112.第一百一十二章
江雪文的聲音仿若靈魂出竅一般,她渾身僵硬的站在門口,雙手還放在門把手上,就像她的時間被定格了一般。
薛如意察覺到不妙,她立刻離開座椅,走到江雪文身後,就看見盛臨毅站在門口不遠處,鐵青著一張臉,而原本在門外守著的兩個丫鬟,則是雙膝跪地,垂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四弟……」薛如意僵笑了幾聲,她道:「四弟,你怎麼來了?是擔心雪文嗎?雪文,你看,四弟都來找你了,你也說句話啊。」
她在後面推了推江雪文的後背,江雪文如冰塊解凍一般緩緩行動,她扭了扭脖子,隨著薛如意的意思說道:「臨毅,你來接我了?」
「大嫂肚子里的孩子,是什麼意思?」盛臨毅冷著臉,雙眼含霜,冷冰冰的問她們。
「啊?大嫂肚子里的孩子?四弟你怎麼問這個啊?」薛如意想打哈哈混過去。
盛臨毅輕「嘖」了一聲,然後他伸手拉住江雪文的手將她推進了房間,薛如意連忙讓開,盛臨毅跟著跨步走了進來,順手還將身後的門關上了。
「江雪文,你想要害大嫂?」盛臨毅雖是問江雪文,但他說的卻很肯定。
江雪文臉色一瞬間蒼白的可怕。
「我沒有!」江雪文急忙搖頭,她著急的反駁他:「我沒有!臨毅,我沒想過要害她!」
「對啊,四弟。」薛如意在旁邊幫腔,她勉強微笑著說:「四弟,我和雪文剛才只是討論大嫂懷孕了,我們該怎麼給她送禮而已,別的什麼都沒說啊。」
「對對對!只是送禮而已,去年送過的東西,今年自然不能重複,是吧三嫂?」江雪文期盼的看著盛臨毅。
「嗯,四弟,」薛如意道:「你難道不相信三嫂嗎?」
「呵,」盛臨毅忽然勾起唇角輕笑一聲,笑得江雪文和薛如意兩人骨子裡發毛,兩人雙眼有些驚恐的看著他。
他卻道:「那好,三嫂,雪文她在你這裡也待了這麼長時間了,我先把她帶回去吧。」
「額,」薛如意遲疑的看了一眼江雪文,恰好江雪文的視線正和她對上,江雪文微不可查的對她點了點頭。薛如意頓時明白江雪文這是不想連累她,剛才盛臨毅的表情明顯是聽到了什麼,不然剛才不會那麼問她們兩個,薛如意只好按耐下心中的不安答應。
「雪文,我們回去吧。」盛臨毅拉著江雪文的袖子不放手。
「好,臨毅,我這就和你一起回去。」江雪文順從的走到他身邊,低下頭。
「三嫂,那就不打擾了。」
薛如意送他們夫妻二人到院門口,看著兩人在不遠處看似相依相偎感情深厚的樣子,心中是難以平復的不安,雪文,不會出什麼事吧,不然,還是先去找娘她商量一下。
薛如意這樣想著,就直接回了房間,讓丫鬟伺候她換了一身衣服,帶著丫鬟們前往竇靜妤的玉香園。
盛臨毅和江雪文兩人走了一路一句都沒有說,江雪文時不時的抬頭看盛臨毅的那張俊臉,而盛臨毅一直冷著一張臉,和剛才沒什麼區別。
若是以往,和盛臨毅手牽著手,儘管只是單方面的,江雪文心裡就會甜得跟蜜糖一般,可如今,卻只讓她感受到了無盡的煎熬。
終於回到了他們兩人的院子,盛臨毅帶著她沒有回房間,而是去了盛臨毅自己的藥房。
藥房里常年放置著藥草,自然而然的就會產生一種葯香,這種香味就和盛臨毅身上的一樣,江雪文這樣想著。
「臨毅,你,你帶我到這裡有什麼事嗎?」盛臨毅將她帶到這裡就一句話不說,江雪文和他默默無語了一陣子,卻忍受不了愈發沉悶僵持的氣氛,便出聲打破。
盛臨毅直到她說話以後,才行動起來,他走到牆角的一個草藥柜子前,拉開一個小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藥瓶,然後走回來,在江雪文面前舉著藥瓶。
江雪文微微有些顫抖:「臨毅,你,」她話語有些哽咽,「你想讓我死?!」
「為什麼?!我剛才,只是和三嫂說說而已,我沒有那麼狠毒!我只是一時瘋魔了而已!」江雪文被盛臨毅的這一舉動打擊的有些聲嘶力竭:「我還沒有害她!你竟然要我死!」
盛臨毅冰冷的臉上似乎浮上了几絲詫異,江雪文沒有來得及細看盛臨毅的表情,她就捂著臉無力的跪在了地板上。
「盛臨毅,我看錯你了,我看錯你了!你對我,竟然這麼狠,我……嗚嗚嗚……」她捂著臉哭了起來,哭得渾身一抽一抽的。
盛臨毅拿著藥瓶的手似乎有些發顫,他似乎被驚到了,「你,你以為,我要殺你?」
「你竟然親口承認!盛臨毅,就算我再不好,我也和你做了三年的夫妻,我只是說錯了一句話,你就想用□□毒死我?!我看錯你了!」江雪文被他這句話刺激到了,哭得更為激烈了。
「你以為這是□□?」盛臨毅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好笑,他蹲下身子,將手中的藥瓶放在地上,伸手扶起江雪文,江雪文還掙扎了幾下,終究是抵抗不了盛臨毅,被他扶著坐在了藥房里的一把椅子上。
「難道不是嗎?」江雪文放下遮住臉的手,兩隻眼睛通紅的質問他。
「哈,哈哈哈哈……」盛臨毅喉嚨里響起幾聲低沉的笑聲,帶著真真切切的愉悅之意,江雪文詫異的抬頭看他,見他臉上果真充滿她以前從未見過的笑意,一顆心更是碎裂成了無數片,心死意滅不過如此。
「你……我恨你!」江雪文繼續低頭哭起來。
她哭得淚眼朦朧,卻忽然發現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張手帕,耳畔的笑聲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在她哭得抽搐時,背後還有一雙大手輕柔的安撫。
「你……」江雪文抬頭看著他,連眼淚也不知何時停住了。
「先擦擦眼淚吧。」盛臨毅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平靜,彷彿剛才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
「哦。」江雪文反射性的接過手帕,距離盛臨毅上次這麼「和聲細語」的與她說話,已經過了好久了。
她一邊用手帕擦著妝容模糊的臉,一邊心中惴惴不安,盛臨毅究竟為什麼這樣對她,難道,這樣溫柔的背後其實還包含著更大的暴風雨嗎?
盛臨毅轉過身又將那個藥瓶放在她身邊的桌案上,他這次開口解釋了:「這是治病的葯,不是□□。」
「什麼?」江雪文擦到一半,有些呆愣的看著他。
「剛才在三嫂的書房門口,我拉住你的手腕,其實幫你診了診脈,你心緒不定,焦躁不安,心生邪火,一看精神就很不正常。」盛臨毅頓了頓。
「原來是這樣。」江雪文吶吶的說道,而後她忽然又想到:「那我和三嫂說的話,你全都聽到了是不是?!」
「沒錯。」盛臨毅點頭承認了。
「那你為什麼……」江雪文住了口。
「當時我的確很生氣,大嫂不管為人如何,她的孩子,就是我盛家的血脈,誰都不能動我盛家之人!」盛臨毅的眼神看得她渾身發涼。
「不過,後來診出你那樣的情況之後,我也就明白了。」盛臨毅似乎嘆了口氣,「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就算是三嫂,你也不要再說了。」
「嗯嗯!」江雪文急忙重重的點頭,這一次的教訓,足以讓她一輩子牢記了。
「這幾天你先吃這瓶子里的葯,每天飯後半個時辰以後和著溫水吞服。」盛臨毅說著醫囑,江雪文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還有,吃藥的這幾天,你也不要再去三嫂那邊和娘那邊了,我會派人過去和她們說,你好好在院子里修養,覺得悶的話,可以去花園那邊走走散散心。」盛臨毅讓她安心在院子里養病。
江雪文飽受刺激的心臟被他安撫下來,心情也不在起伏了,可以說是出奇的平靜,讓她在這一陣子里被總是難以平靜的情緒折磨的身體也舒服了很多。
「放寬心吧,沒有什麼事情是邁不過去的,雪文。」盛臨毅忽然用非常認真地口吻對她說,眼睛也緊緊盯著她。
江雪文不禁有些緊張,她的眼睛和動作也表示出了這一點。
盛臨毅嘆了一口氣,他道:「你別緊張。」
「嗯嗯,我不緊張,臨毅,你有話就說吧。」
「雪文,不要太為難自己了,好不好?」
江雪文被這句話感動的想要哭出來,盛臨毅緊接著又道:「我知道,你很羨慕大嫂,但是夫妻有夫妻的相處之道,我們兩個其實並沒有那麼沉重的延嗣壓力。」
「大哥他是長子,偏偏我們做弟弟的幾個都比他早成家,大哥他也很著急,那段時間,我們都很擔心他。其實,本來大哥應該繼承這個世子爵位的。」
盛臨毅說起這個,讓江雪文有一種他對盛臨遙做世子很不滿的感覺。
「你不要亂想。」盛臨毅看出了她眼神中的意味,又是輕輕一笑。
「我對兄弟之中誰做世子沒有什麼意見,不論是大哥二哥,還是……三哥,他們都是我的骨肉至親,你明白嗎,雪文?」盛臨毅道。
「明白。」
「所以,不管誰做了世子,都是我的兄弟。」盛臨毅似乎站得累了,他就在江雪文身邊拉出了一把椅子坐下來。
「只不過,大哥他……有些不適合這個位子,二哥就接替他了。可是,二哥和我們接連成親,大哥的婚事還沒一個影子,他雖然早年說過要先立業在成家,但也的確是著急了。我們盛家並沒有那麼嚴苛的規矩,盛家祖先也只是武夫出身,沒有那麼複雜的嫡庶關係。可是對一個長子的要求還是有的,那就是身為長子的大哥必須得先有長孫。」
「先祖遺訓,若是當代繼承爵位之人不是長子,那麼下一代的繼承人必須首先在長孫身上考慮。」
「原來是這樣,那別的孩子,我是說,像臨毅你的兒子,豈不是沒有機會了嗎?」江雪文被這樣輕鬆的氣氛感染了,她有些逾越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話一出口,她就覺得有些不妥,誰知盛臨毅卻道:「不是沒有機會,我爺爺,就是第八代的鎮國公,他是第七代鎮國公兒子的堂弟。」
「長孫不出眾,或者不適合繼承爵位,也會擇優在別的子孫上選擇的。」盛臨毅道:「盛家愛權之人很少,所以在盛家很少會出現為爭奪爵位手足相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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