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謝家辛密
涼都。
讓無數騷人墨客嚮往卻又望而卻步的帝師謝府,送走長公主秦寧之後;白須白髮,面容慈祥卻又不怒自威的老者,卻是當今聖上的太傅謝安,面容沉靜,「逸兒,跟我到書房。」
「是。」謝逸聲音仍舊清朗,只立在旁邊幾名婦人模樣的女子面上卻是帶著些許的著急。
「今日到底怎麼回事?」謝安坐在桌案后的太師椅上,面色比之前較之,又沉了幾分,連帶著語氣都讓人感到陣陣壓抑。
謝逸低下頭,將江府所發生之事,娓娓道來,只在說到顧瑾汐時,停頓了下;他眼底一抹精光一閃而逝,遲疑了下,仍舊將事情原封不動地說了出來。
「顧家的小丫頭?」謝安眉梢淺揚,「你說的是真的?」
「嗯。」謝逸微微頷首。
不知怎地,謝安的心卻是緊緊地懸了起來,「此事太過蹊蹺,縱然她動作隱蔽卻難逃有心人之眼,你這病……也是代為父受過,為父……」
「父親。」向來淡定從容,好似對什麼都不上心的謝逸臉上竟然露出些許的急迫,「我們謝家到底是招惹了誰,當年姐姐無故失蹤,您更是閉門謝客,二十年,二十年了,難道您真的不打算將事情說出來嗎?」
謝安瞧著謝逸,在聽到姐姐兩個字時,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轉頭看著謝逸,心中卻有著嘆惋,謝家,外人只道是帝師謝家,卻不知有些事情,他搖搖頭,「我也不知。」
「什麼?」謝逸的尾音微揚。
「是。當年的陰謀針對我謝家,所以我辭官致仕,閉門謝客。」謝安腦袋垂下,依稀能夠從他的眼角看出閃爍的水光,「可是你姐姐失蹤了,沒兩年你也……都道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呵呵……」
那笑聲中包含了多少感慨,多少濃濃的自嘲;他低垂的腦袋越發的沉了,臉上更是老淚縱橫,「那人太過強勢,這些年,我甚至不敢讓人大張旗鼓的尋你姐姐,甚至……那些人只怕早就忘了當年謝家的掌上明珠……」
「姐姐她……還活著嗎?」謝逸抿了抿唇,還是問出了口。
如果落入那針對謝家人之手,自己那從未謀面的姐姐當真能夠活下來嗎?
「活著。」謝安抬起頭,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只是活著,有時候真不如死了。」
謝逸只覺得胸口一滯,抬頭深凝了謝安一眼,心中波濤不斷洶湧著;他直覺父親一定有什麼沒有說出來,針對謝家,謝家三朝帝師門庭,便是秦家子孫也要敬之三分,能夠針對謝家的人;他轉頭望著紫禁城的方向,這世間真沒有幾個,就是不知到底是誰了,如果真的是那個九五至尊高位之人……
想到這裡,他的心猛然懸起,如果當真是這樣,只怕顧瑾汐,危矣!
「父親,我……」謝逸眉宇微微顰蹙,眼底漆黑晦暗,片刻之後又好似下定某種決心一般,「既然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難道要讓我們子子孫孫都龜縮謝府嗎?為什麼,不主動出擊……」
謝安搖頭,「敵明我暗,我們謝家又是清流門庭,哪有……」
「不!」謝逸嘴角斜勾,臉上又掛著招牌似的清雅微笑,「現在正好有一個機會。」
「你的意思是說,顧瑾汐?」到底是父子,只稍微提點就明白謝逸的看法,「你……」
「今日發生之事,眾目睽睽之下,您也說了,雖然隱蔽可未嘗不會被有心人察覺。」謝逸的聲音低沉婉轉,卻又宛若清風拂面般,「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引蛇出洞。」
謝安點點頭,「只是怕要連累了那無辜的丫頭……」
「那也未必。」謝逸低下頭,想到在芳園時無意中瞧見那丫頭,正所謂久病成良醫,有些東西他雖不明白但未嘗不知,今日芳園中七皇子怕也該是給她算計的;他嘴角斜勾,「既然身處這亂世,誰能孑然其中,父親放心,若是能……我們謝家也必不會虧待了她去。」
「如此,你自做主吧。」謝安閉上眼,語帶感慨。
……
此刻剛回到國公府的顧瑾汐正在高興中,卻不知,一場以她為中心的一場陰謀已經悄然展開。
難得的顧老夫人沒有因為顧瑾瀾責備她們母女。
「小姐。」半夏瞧著懶懶地依偎在美人靠上的女子,抿了抿唇。
顧瑾汐卻並未轉頭,在距離她不遠處的地方,紫蘇、張生兩人跪在那裡,低著頭,明明已經到了極限卻不敢開口。
「……」
眼瞧著太陽從當空慢慢西下,明媚的陽光洋洋洒洒演變成天邊的餘暉;自江府回來,兩人跪在這裡依然近三個時辰了。
「小姐。」終於,張生忍不住,邊攙著紫蘇邊叩頭道,「千錯萬錯都是奴才的錯,您要怪要罰,都罰奴才,求您饒了紫蘇吧。」
咚,咚咚——
聲聲悶響在背後響起,輕依憑欄,放目遠眺,望著天邊,良久直到紫蘇忍不住也開始磕頭,嗓子裡帶著哭腔了,她才悠悠回首。
「知道你們錯在哪兒嗎?」顧瑾汐的聲音悠遠空曠卻又自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韻味。
紫蘇和張生低著頭,同時道,「不該背叛小姐,可是小姐……」
「背叛就是背叛沒有理由。」顧瑾汐語氣孑然,兩人的面色陡然變得蒼白,眼底一副心死如灰的模樣;顧瑾汐卻是輕笑一聲,帶著冷哼,「就算今日讓你們得逞,你們當真以為你倆就能獨善其身了?別忘了,本小姐可是這顧國公府唯一的嫡女!」
縱使再不得顧老夫人歡心,縱使七皇子對她不喜,縱使……但別忘了,這顧府的三個男丁皆是她嫡親的哥哥,她可是這顧家當家人唯一的掌上明珠。
張生和紫蘇原本就慘白的面色,此刻更是死灰,兩人淚流滿面,死死地咬著牙,「小姐,求求您,救救紫蘇,她是無辜的,一切都讓奴才承擔。」
「不,不,小姐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紫蘇此刻早已經泣不成聲。
「……」
看著兩人,顧瑾汐倒是有些感慨,不過卻是不能這般輕易饒了他們;只淡淡道,「就算本小姐願意放過你們,但有人卻未必肯。」
「轟——」
兩人頓時身子一僵,甚至連基本的規矩都忘了,直勾勾地看著顧瑾汐;他們自然明白顧瑾汐口中說的,當下人久了,腌臢事見得比旁人更多;「殺人滅口」四個字猛然出現在兩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