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43】長髯在此
九月初九渚水畔,艷陽之下,萬人集會。人言馬嘶,好不熱鬧。
[衛鄉僤]、[洛水盟]、[異能同修契]、[京畿高士集],數十異能組織安營紮寨在此,為的自然不是遠足健行、涉水觀山,而是二里之外那一處厲兵秣馬、嚴陳以待的營寨,而是即將到來的[異能]與[仙術]、[仙盟]與[仙門]的衝突對抗。
「妙才,你確定不往那營寨中尋『昔日盟主』見個禮么?」
水岸旁,[衛鄉僤]副僤主張飛懶洋洋地靠在一架牛車上,右肘撞了撞肅立在側、正凝神於右臂一束升騰焰火的夏侯淵,眯起醉眼問話。
赤紅色的火焰經此一撞,飄忽、搖曳,片刻之後即告熄滅。
「莫鬧!」
望著面上促狹、戲謔表情不一而足的張飛,夏侯淵心中鬱郁——這姓張的黑廝,忒能擾人。
「伐袁」一事傳來后,夏侯淵率眾自濟南奔中丘,中道在平原與張飛一行人匯合。二路人馬一路行來,無匪無患、安定平順,本該是習練武藝、修行[異能]的好時辰。奈何這黑廝是個閑不住、坐不下的性子,不是尋他獵兔攆狗,就是拽他舉瓮拼酒。
又不知從哪兒學的毛病,說什麼「甚是欣賞妙才的武勇、才識」,非要他二人「食同席,寢同榻」。攪得夏侯淵半點空閑也無,偶爾趁這廝醉酒時琢磨一下[焰火異能],也多被他一個山搖地動的呼嚕吹個乾淨,甚是惱人。
若不是顧忌孟德與那平原劉玄德新近建立的交情,他早就揮拳頭砸上去了。
平原縣令劉備所立[衛鄉僤],依「紅魚骨作肥,以養谷粟」之故,發展迅速。而濟南相曹操設[異能任務所],深得[異能者]認可,也由此聚得千餘眾入職其中。
及曹、劉因「泰山送小大王」一行,彼此熟稔、欣賞,他二人又藉機交流了[魚骨田]、[任務所]的心得體會。
兩方皆受益匪淺,也由此結交。待「伐袁」事起,[衛鄉僤]、[濟南異能任務所],這兩個並稱為「青州最大」的異能組織,還約定好——結伴出行、同至中丘。
組織上你儂我儂、卿好我亦好,然夏侯淵卻因此飽受「某黑」攪擾,不勝苦惱。
然「某黑」仍不自覺,依舊如往常一般,不依不饒地追問:「出門前曹相國沒交待么?」
「孟德沒說。不過,道不同不相為謀,見禮亦非必需。」
[仙盟]兩大元老,雖未明言分道,卻已各自揚鑣。對此,夏侯淵不欲多說。
而出門當日,孟德為他們餞行,未就袁紹、[仙盟]等事多談。只是道「可為本初乞命」,顯然是極不看好袁大盟主。夏侯淵本就不喜袁本初的性情,有此一言,自然更不願與「昔日盟主」打交道。
此外,且不說他該不該在這敏感的時期入寨拜訪,即便他去了,[袁郎將]是否見他還是兩說吶。
夏侯淵想到這兒,視線不由自主地轉向前方半里——那是一處接連成片的營房,「冠世之懿」袁遺、異郎將長子袁譚、百餘名袁家部曲,蝸居其中。
據說是[異郎將]大人忙於「武備」、吝於見人,連自家兄長與親生嫡子都拒之營外。
未達目的的袁家人並未退走,而是就此紮營設帳。且閉門謝客,除長水校尉皇甫嵩、[輔政閣]陳琳荀攸等人,基本不與旁人交流。
此前有青陽「琅琊宮」數百信眾、廬江「眇仙人」一干門徒,自命不俗,欲入帳見禮,皆遭袁遺拒絕,最後不得不悻悻離去。這場面,惹得一些好事者如「醉酒的某黑廝」一頓恥笑,還差點因此動起刀兵。
隨著[燕大王]與[仙門]的名頭大興,[白虎仙鄉]中的一舉一動都被傳得天下盡知。而諸弟子,但凡有些名望者,也都會為天下人津津樂道。各人擁有的[仙術]、[仙騎],各人的過往經歷,甚至各人的性情相貌、生年誕時都被傳頌得廣為人知。
巫羅,作為[燕大王]最初的一批追隨者,又身為七大[真傳弟子]之一,自然更受關注。其早年「遊歷四野,以尋仙巫」的經歷,也隨之傳播開。
而附帶著,琅琊宮主于吉、「眇仙人」左慈,「聲威大震」、「欺世盜名」傳闔閭。白虎山[仙門],也因此多出來一兩撮微不足道的敵人。
「唏律律。」
官道處,幾聲馬嘶響起,打斷了夏侯淵的思緒。幾名騎士驅馬入境,言談中帶著并州的口音,稍稍引起了夏侯淵的注意。
那為首者,披袍束冠、器宇非凡,令人望之而生結交心思。
「新制布帳,百文拿走,再贈一根驅蟲艾草!」
「白虎紅魚乾,新鮮味美、老少咸宜,只要一百七!」
十餘商販,或推獨輪車、或提柳木籃,一發湧上來,圍定眾騎,推銷著各式的吃穿用物。
「去去去!休得聒噪!」一騎勒馬怒叱,使駿駒揚蹄、咴咴長嘶,方驅散了眾商賈。
有人不忿眾騎耀武張揚之狀,就待上前分說。「沓沓沓」,急驟的馬蹄聲忽自官道傳來。
「報!白虎仙人至!」
有斥候縱馬狂奔,直取渚水畔一處營地。未至,即大聲呼喝。
「嗚!」
營門大開,號角聲起。三千胡騎,轟然而出。弓弩上弦、櫓固盾堅,槍矛林立、甲胄儼然。
若易地而處,任誰也不敢忽視這三千雄兵。但在眼下,所有人,包括這一部人馬,都將注意力投向官道來處——
那飛塵喧囂中,[仙獸]撼地、[飛蜥]蔽日,五十[仙門]弟子終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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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攸(陳琳),見過行之、雲長、元讓……」
「哈哈哈,雲長,別來無恙!」
「淵問大兄安。」
「公台近來可好?」
[輔政閣]、[衛鄉僤]、夏侯淵等與[白虎]眾人相熟者,紛紛上前見禮。袁家人也走出營帳,尋袁術說話。
[洛水盟]、[京畿高士集]等有心與[仙門]攀交者,也趁勢拜見,連聲道「慕名時久」、道「向往日長」。其他人只謙詞還禮,袁術、潘鳳倆人聽了,卻咧嘴直樂、坦然受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外圍,有「并州騎」、[琅琊宮]等,束手旁觀、冷眼相待。也有行商坐賈,熱切觀望,恨己無有「白虎人」之名。
與此同時,三千胡騎踏著如雨蹄聲,疾奔近前。裹挾起漫天風沙,如大浪、如濃霧,怒卷向前方五十[仙長]、千餘[異能]處。
見此景象,眾商賈急慌慌提籃、推車,與[琅琊宮]等人忙不迭地移開。然并州一行卻無退意,安撫好胯下坐騎后,即皺眉扯起斗襏,遮住門面、靜觀其變。
而風沙亂卷的中央,關雲長眯起丹鳳眼,單手輕揮。
沙塵將臨時,旋風忽起,應勢成龍形。
三十餘丈風龍軀,在驚疑未定的[異能者]、安之若素的[白虎眾]上空,蜿蜒浮動、倏忽來去。不數息,便將滾滾沙塵兜兜卷卷,團作一大蓬。
接下來,在三千胡騎恐懼的視線中,風龍裹著「沙團」騰升高空,又猛然俯衝撞下。
「嘩啦!」
巨量沙塵,罩著胡騎兜頭砸下,揮揮洒洒,如灰雪、如黃霜。
戰馬啾啾長嘶、胡人驚懼哀鳴,披著滿身滿甲的塵泥,倉皇失措地亂跑。
長水校尉皇甫嵩、軍司馬孫堅,亦是灰頭土臉。眼見麾下兵卒遽然生變,二人忙呵斥、安撫,卻無濟於事。直至風龍消弭於無形,他們又揮刀連斬數騎后,才止住亂局。
不過,在整飭軍陣、清點人馬後,皇甫校尉又生恚怒。
這一會兒的功夫,人倒馬踏,竟折損近百!
可恨!
皇甫嵩抖去身上塵土,頂著一張灰臉,撥馬上前,怒瞪關羽:「五月之前,『燕大王』曾言,『非[英雄榜]前十,非護佑黎黍,諸弟子不得出兗州』。諸君今日所為,是否與你家大王所言相悖?」
「袁本初假『剿匪賊、緝私社』之命,行『寇掠擾民』之實,致無辜罹難、山民少食,理當伐之。何悖之有?」關羽徐徐道。
「閣下何人?」
「[仙門]關羽。」
「人都道,關雲長『面若重棗、美髯無雙』,你怎只是『棗面』?」
關羽聞言,默默自前襟中掏出貼身囊袋,又自囊袋中將數百根長髯一根根捋了出來。
長髯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