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番外一衛雯
「是德妃娘娘啊,主子,咱們是不是要迎上去請安啊?」
衛雯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謝清嵐,冷笑一聲,轉身扭頭就走。
那種女人還敢稱德妃?
如果說後宮當中有一個人讓衛雯最不齒的,就是曾經的謝昭儀,如今的謝德妃。
明明伸手便能幫助的好友,只需要一句話,一個偏向,她甚至不要求這個女人幫自己真的擺脫掉那個懲罰,她所求的不過是自認在後宮唯一能夠依靠的人。
然而那個女人看著跪在地上的她,一句話不說,自那個女人得寵后,也鮮少與自己來往,每次去雖然對方都笑臉相迎,但衛雯知道,對方真的不希望她來。只有她自己一個人認為,她們是彼此的好友。
那個曾經在選秀的時候沖她嬉笑,溫柔抱住她的女子被那個女人徹底的取代了。
後宮幾乎人人都說謝德妃名副其實,為人親善,待人真誠,最是可以託付之人,便是誕下了三皇子和四皇子的雙胞胎,也不恃寵而驕,也不苛待大皇子。
哼,又是一群被那個女人奚落的人,等到你們真的有難的時候,看她幫不幫。後宮之中哪有真的心善的人?
近日萬歲爺政務繁忙,也不怎麼進宮了,到了每個月的十五,攝六宮事,暫代皇后寶印的謝德妃便請後宮正五品以上的妃嬪全都到御花園中聚會。
「昭容娘娘,這個時辰,咱們該走了。」
是的,她現在是昭容娘娘高。
謝德妃把持後宮后,很快,不受寵的衛雯一躍成為了九嬪中的上三嬪,昭容,僅僅排在謝德妃和安淑妃之下。
衛雯收拾好起身,華麗的步輦抬著她一步一搖的走過宮廷的小道,在一個路口停住。
是孫婕妤。
衛雯見到是她,示意步輦停下,她下了輦,朝孫佩然走過來,孫佩然不冷不淡,朝衛雯恭敬的行禮。
「起來吧。」
「謝昭容娘娘。」
衛雯無意為難孫佩然,當日畢竟是鄭氏指使孫佩然做出舉動,更何況她在那一場事件中,她也認清了自己所謂的朋友不過是一個偽君子。
離御花園已經很近了,兩個人也不再上輦,一前一後朝聚會的地方走去,遠遠看見謝德妃在亭子里和安淑妃笑談風聲。
衛雯停住腳步,眉眼裡全是譏誚。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安凝雪當初就站在皇後身邊,謝氏還同這等算計的人笑眯眯地,也不怕背後被人捅一刀子。
旁邊的孫婕妤突然出聲:「昭容娘娘是不是還恨著當時德妃未曾伸手救你?」
衛雯冷冷看她一眼,說:「本宮的事情,豈容你來干涉?」
孫婕妤笑了笑,輕聲說:「衛昭容如今還是對這件事念念不忘,反映那麼大,真是…」
「孫婕妤倒是心寬,如今屈居我之下,還能在我面前淡定自若,真是膽子大得很。」衛雯眼神一暗,要開口令人責罰孫婕妤,卻見孫婕妤依舊一臉好笑,笑容之中甚至還帶了一絲憐憫。
「我真是同情謝德妃,她心那麼善,被你這樣的傻瓜記恨,竟然還肯護你周全。」
衛雯冷聲道:「她心善?我倒真是懷疑你是不是孫婕妤了,還是謝德妃給了你好處,讓你跑到我跟前來,企圖得到我的諒解?」
孫婕妤神色淡了些,眼神也變得凌厲:「衛雯,你真是個傻瓜,你好好想想,你有什麼能讓謝清嵐諒解?如果謝清嵐真是你想的那種人,她幹嘛又要讓我這樣做,你不過是個不受寵也不可能再受寵的昭容,這個位分還是她向皇帝求給你的,你有什麼能令她看重的?」
衛雯沉下臉來,還不待說什麼,就聽孫婕妤繼續說:「要不是我真心替德妃娘娘不值,否則今日真是一句話都不想同你說。明明出身不錯啊,怎麼如此愚鈍,鑽到尖里就出不來了,啊,對了,你是幺女,自然不懂我們這種人的生活。」
句句話落在衛雯的身上,令衛雯氣得也不管現下是否合適,直接厲聲說:「把這個目無尊卑的人給我帶下去!」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妃嬪們都到了,遠遠地光見你倆小聲說話,以為是在一起樂呵,轉眼不見,竟吵了起來。衛昭容,孫婕妤犯了什麼過錯?」
衛雯轉身,冷冰冰看向走過來詢問的安凝雪,又看了一眼坐在亭子里,被眾人環繞,面色柔和平靜的謝清嵐,冷哼一聲,說:「沒犯什麼錯,本宮就不該來。」說完,調頭回去了。
安凝雪臉色沉下來,她先招呼妃嬪都落座,然後自己輕聲叫走孫婕妤,詢問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孫佩然無所謂的聳聳肩,說:「感慨了幾句謝德妃人好罷了。」
安凝雪皺著眉頭,說:「你先落座吧。」
少了一個昭容娘娘,下面的小妃嬪都心思活絡起來,想要在德妃和淑妃面前展露點頭角,能為其美言幾句,見到除了榮禧宮幾乎不再去其他宮的皇帝。
謝德妃臉上的笑容卻令人難以捉摸透,雖然對誰都在笑,又好似對誰都很冷漠,只有看向幾個入宮時間已長的老人時,眼神才有些許光彩。
宴會散了后,安凝雪恭送謝清嵐上步輦,雖然同是四妃之一,可安凝雪從沒有對抗眼前這個女子的想法,宮人皆知,謝德妃和安淑妃關係極好,淑妃極為尊重德妃。
謝清嵐在踏上步輦前腳步一頓,輕聲說:「凝雪,不用為我擔憂,無論是福報,還是怨恨,這些都是我應得的。」
安凝雪輕笑:「那是,我向來服氣你。」
只是,安凝雪還是去了儲秀宮。
衛雯坐在主座上,冷眼看向安凝雪,哼了一聲,繼續喝自己的茶。
安凝雪也不在乎,自己找地方落座,臉色冰冷地說:「自己一個人呆在宮裡也不覺得悶得慌。」
衛雯冷笑,說:「我自己好好的,多謝淑妃娘娘關心了,本宮還有事處理,望淑妃娘娘有話快說。」
安凝雪盯了她半天,才說:「你知道嗎?衛雯,咱們一同進宮的幾個人,謝清嵐,我,你,還有孫佩然,我最看不上你了,你根本沒有資格入宮。」
衛雯面無表情地說:「你們都看不上我,都看得上謝清嵐,你們就全都捧著她便是了,跑到我的宮殿里來說這番話,淑妃娘娘是來耀武揚威,告訴我謝德妃有多少手段嗎?還是如果我不聽從她,你們便要奉命群起而攻之?」
安凝雪冷笑:「你有什麼值得我攻擊的?位分不如我,聲望不如我,後宮里,你連朋友都不如我多,從這裡以為自己多麼的高貴,卻不知道,宮裡最可笑的人就是你了,渾身上下一無是處。啊,不對,若是論天真單純,說不定還能是宮中頭一份呢。」
衛雯怒笑:「朋友?你們幾個結黨把持後宮,竟還談得上朋友這麼高貴的字眼?我是不稀罕與你們同流合污,你們可別自視過高,在我面前惹人煩了。」
安凝雪一歪頭,撫摸自己的秀髮:「我們當然是朋友,除了你,我,謝清嵐,孫佩然,我們三個人都是朋友。你從未有過真正的友誼,更別談論有什麼朋友了。」
「哈哈,」衛雯大笑,「我竟然不知道,當年幫著廢后鄭氏的安淑妃,廢后表妹的孫婕妤同被廢后坑害的謝德妃是一伙人,你們果真厲害,聯起手來弄死了廢后!廢后當真是識人不清。」
安凝雪等她笑完了以後,輕聲說:「也不知道阿嵐對你那麼好,是害了你,還是保護你。」
不等衛雯說話,安凝雪接著說:「當年那個漩渦,明眼人都知道,是在爭後宮之主,在爭未來的太子,我同阿嵐都是不願意牽扯進去的,可是入了宮,便不是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了。你以為你慘?呵呵,這後宮凡是能夠安安穩穩活著的,誰不是經歷過點事情?胡容華頂替了曾經的安國公嫡女胡倩芙入宮,同心上人分開;我六歲前都住在柴房六歲後為了獻給日後的皇帝而被家族刻意培養,入宮前甚至被期待掙得皇帝寵愛誕下子嗣,進宮不久,得知母親被迫害致死;孫佩然頂替了廢后鄭氏的宋家表妹,她原本比你還快樂無憂,突然間所有人都換了副嘴臉,要她努力,要她得寵,要她做那些齷齪事;至於謝清嵐,我想,你也應該知道,她母親的身份,她嫡母和祖母的故事,她在家中必定也極為痛苦。」
安凝雪一雙如同冰晶般剔透的美目注視衛雯:「與我們相比起來,你根本不理解什麼才是真正的關心,什麼才是真正的幫助。當年,若不是阿嵐袖手旁觀,你同衛家勢必會牽連進去,依照你的腦子和行事,肯定會去依靠阿嵐,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行為對阿嵐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若你半點也沒想過,又有何立場責怪阿嵐當日不伸出援手?」
衛雯微微一愣。
安凝雪站起來,輕聲說:「凡是能幫之人,阿嵐從不吝嗇出手一助。只看如今後宮她一人獨寵,尚且半點不苛待妃嬪,令人人待遇豐厚,連曾經出手令她差點掉入漩渦的孫婕妤,她在廢后逝世后也親自去安撫。你若是覺得我欺瞞了你,捧高了阿嵐,大可問一問胡容華,孫婕妤,甚至,你還可以問問大皇子。問問他,對阿嵐服不服氣,問問他,恨不恨阿嵐。」
「等等,」衛雯也站了起來,「安淑妃,你是說德妃當年是為了幫我?」
安凝雪上下打量她一番,搖搖頭,笑而不屑地說:「我都說到這裡,你還是不明白,真是愚不可耐。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我言盡於此,你儲秀宮不歡迎我,我也不會自討沒趣,只要你老老實實地,便是心裡還是對阿嵐有疙瘩,我也不想說了。」
「淑妃你站住,你把話給我說清楚。」衛雯要上前擋住安凝雪。
安凝雪歪著頭說:「我是妃,你是嬪,不給我讓道就算了,還讓我站住,你憑什麼?之前不是很不屑嗎?還同孫婕妤論禮數,先把自己的禮數學好了,再去管他人吧。」
說完,安凝雪繞過衛雯,離開了儲秀宮。
衛雯跌坐在椅子上,她回想當初的一幕幕場景,安淑妃一句句話語不斷在耳邊響起,竟能一一對上。
原來,真的是她嗎?是她自己,親手毀了一段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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