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81-90章)
第八十一章溫柔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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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缺和白夫人已走了,大廳里更沉寂、更陰森,曙色斜照著屍身上的鮮血,鮮血竟被映成了慘碧顏色。
這時江玉郎卻悠然踱了進來,附掌笑道:「前輩端的是智計過人,弟子當真佩服得五體投地。」
倒懸在樑上的「死人」突然哈哈一笑,道:「此計雖妙,也只有姓花的這種人才會上當,若換了你我,只怕再也不會如此輕易就相信女人的話。」
這「死人」此刻竟已自粱上翻身躍下,右手拔起了自前胸刺入的刀柄,左手拔出了自後背刺出的刀尖。
原來這柄刀竟是兩截斷刀,貼在白山君身上的。
花無缺暈暈迷迷地坐在車子里,白夫人給他吃了種很強烈的寧神葯,藥力發作,他就昏昏欲睡。
幸好這車廂還舒服得很,他既不知道白夫人從哪裡叫來的這輛車子,也不知道趕車的是誰,更不知道車馬奔向何方。
一個垂死的人,對別人還有什麼不可信任的!
三天後的黃昏,車馬上了個山坡,就緩緩停下,推開車窗,夕陽滿天,山坡上繁花如錦,彷彿圖畫。
極目望去,大江如帶,山坡后一輪紅日如火,夕陽映照下艙江水,更顯得無比的燦爛輝煌。
花無缺暗嘆忖道:「我此番縱然無故而死,但能死在這樣的地方,也總算不虛此行了。」
只聽白夫人長長嘆息了一聲,謠然道:「那人脾氣甚是古怪,我……我不願見他。」
她開廠車門,扶著花無缺下車,遙指前方,道:「你可瞧見了,那邊的山亭?」
只見紅花青樹間,有亭翼然,一縷流泉,自亭畔的山岩門倒瀉而下,飛珠濺玉,被夕陽一映更是七采生光,艷麗不可方物。
花無缺九死一生,驟然到了這種地方,幾疑置身天上,淡淡的花香隨晚風吹來,他痴了半晌,才點頭道:「瞧見了。」
白夫人道:「你轉過這小亭,便可瞧見一面石門藏在山岩邊的青藤里,石門終年不閉,你只管走進去無妨。」
花無缺暗嘆忖道:「能住在這種地方的,自然不會是俗人,我有幸能與高人相見,本是人生樂事,只可惜我現在竟是如此模樣。」
花無缺道:「他叫什麼名字?」
白夫人道:「她叫蘇櫻。」
花無缺暗嘆道:「蘇櫻……蘇櫻……我與你素不相識,卻要求你來救我的性命,你只怕會覺得可笑。」
白夫人道:「你見著她后,她也許會問你是誰帶來的,你只要說出我的名字」……』對了,我的本名是馬亦云。」
花無缺道:「我記得。」
白夫人凄然一笑,道:「我此後雖生如死,你也不必再關心我,從今以後,世上再沒有我這苦命的女人。……。」
她語聲忽然停頓,轉身奔上了馬車,車馬立刻急馳而去,花無缺怔了半晌,心裡也不知是何滋味。
這女人害得他如此模樣,但此刻他卻只有感激,只有信任,絕沒有絲毫懷疑和忿恨。
車馬轉過幾處山坳,突又停住,山岩邊、濃蔭下,已來了三個人,卻正是鐵萍姑、江玉郎和白山君。
花無缺已走入了那已被蒼苔染成碧綠色的石門。
石門之後,洞府幽絕,人行其中,幾不知今世何世。
花無缺只恨自己的笑聲,偏偏要破壞這令人忘俗的幽靜,他用力掩住自己的嘴,笑聲還是要發出來。
走了片刻,人洞已深,兩旁山壁,漸漸狹窄,但前行數步,忽又豁然開朗,竟似已非人間,而在天上。
前面竟是一處幽谷,白雲在天,繁花遍地,清泉怪石,羅列其間,亭台樓閣,錯綜有致。
遠遠一聲鶴唳,三五白鶴,伴有一二褐鹿徜徉而來,竟不畏人,反而似乎在迎接這遠來的俠客。
花無缺正已心動神移,那白鶴卻已銜起了他衣袂,領著他走在青石路上,繁花深處。
只見─條清溪蜿蜓流過,溪旁俏生生坐著條人影。
她垂頭坐在那裡,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向水中的游魚訴說著青春的易逝,山居的寂寞。
她漆黑的長發披散肩頭,一襲輕衣卻皎白如雪。
花無缺竟不由自主被迎客的白鶴帶到了這裡,岸上的人影與水中人影相互輝映,他不覺又瞧得痴了。
白衣少女也回過頭來,瞧了他一眼。她不回頭也罷,此番回過頭來,滿谷香花,卻似乎頓然失去了顏色,只見她眉目如畫,嬌靨如玉,玲瓏的嘴唇,雖嫌太大了,廣闊的額角,雖嫌太高了些,但那雙如秋月,如明星的眼珠,卻足以補救這一切。
她也許不如鐵心蘭的明艷,也許不如慕容九的清麗,也許不如小仙女的嫵媚……她也許並不能算很美。
但她那絕代的風華,卻令人自慚形穢,不敢平視。
此刻,她眼中帶著淡淡一絲驚訝,一絲埋怨,似乎正在問這魯莽的來客,為何要笑得如此古怪。
花無缺的臉竟不覺紅了起來,道:「在……在下花無缺,特來求見蘇櫻蘇老先生。」
白衣少女緩緩接著道:「我就是蘇櫻。」
花無缺這才真的怔住了。他本以為這「蘇櫻」既能治他的不治之傷,必然是江湖耆宿、武林名醫、退隱林下的高手。他再也想不到這蘇櫻竟是個年華未滿雙十的少女。
蘇櫻眼波流轉,淡淡道:「山居幽僻,不知哪一位是閣下的引路人?」
花無缺道:「這……在下」
他實末想到白夫人竟要他來求這少女來救他的性命,面對著這淡淡的笑容,冷淡的眼花,他怎麼好意思說出懇求的話來?
蘇櫻道:「閣下既然遠道而來,難道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么?」
她話雖說得客氣,但卻似對這已笑得狼狽不堪的來客生出了輕蔑之意,嘴裡說著話,眼珠卻又在數著水中的游魚。
花無缺忽然道:「在下誤入此間,打擾了姑娘的安靜,抱歉得很……」他微微一揖,竟轉身走了出去。
蘇櫻也末回頭,直到花無缺人影巳將沒人花叢,卻突又喚道:「這位公子請留步。」
花無缺只得停下腳步,道:「姑娘還有何見教?」
蘇櫻道:「回來。」
這三個字雖然說得有些不客氣了,但語聲卻變得說不出的溫柔,說不出的婉轉,世上絕沒有一個男子聽了這種語聲還能不動心。花無缺竟不由自主走了回去。
蘇櫻還是沒有回頭,淡淡道:「你並未誤入此間,而是專程而來的,只不過見了蘇櫻竟是個少女后,你心裡就有些失望了,是么?」花無缺實在沒有什麼話好說。
蘇櫻緩緩接道:「就因為你是這種人,覺得若在個少女面前說出要求的事,不免有些丟人,聽以你雖專程而來,卻又借詞要走,是么?」
花無缺又怔住了。
這少女只不過淡淡瞧了他一眼,但這一眼卻似瞧入他的心裡,他心裡無論在想什麼竟都似瞞不過這一雙美麗的眼睛。
蘇櫻輕輕嘆了口氣,道:「你若是還要走,我自然也不能攔你,但我卻要告訴你,你是萬萬走不出外面那石門的!」
花無缺身子一震,還未說話,蘇櫻已接著道:「此刻你心腸已將被切斷,面上已現死色,普天之下,巳只有三個人能救得了你,而我……。。」
她淡淡接著道:「我就是其中之一,只怕也是唯一肯出手救你的,你若對自己的性命絲毫不知珍惜,豈非令人失望!」
這是間寬大而舒服的屋子,四面都有寬大的窗戶,此刻暮色漸深,明燭初燃,滿谷醉人的花香,都隨著溫暖的晚風飄了進來,滿天星光也都照了進來,蘇櫻支起了最後一扇窗戶,那雙纖纖玉手,似已白得透明了。
沒有窗戶的地方,排滿了古松書架,松木也在晚風中散發出一陣陣清香,書架的間隔,有大有小,上面擺滿了各色各樣的書冊,大大小小的瓶子,有的是玉,有的是石,也有的是以各種不同的木頭雕成的。
這些東西擺滿四壁,驟看似乎有些零亂,再看來卻又非常典雅,又別緻,就算是個最俗的人,走進這間屋子來,俗氣都會被洗去幾分。
但這屋子裡卻有個很古怪的地方,那就是這麼大一間屋子裡,竟只有一張椅子,其餘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張椅子也奇怪得很,它看來既不像普通的太師椅,也不像女子閨閣中常見的那一種。
這張椅子看來竟像是個很大很大的箱子,只不過中間凹進去一塊,人坐上去后,就好像被嵌在裡面了。
花無缺已走了進來。
他只覺這少女的話說來雖平和,但卻令人無法爭辯,又覺得她的話說來雖冷漠,但卻令人無法拒絕。
蘇櫻已在那唯一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花無缺只有站在那裡,心裡真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椅子的扶手很寬,竟也像個箱子,可以找開來的。
蘇櫻一面已將上面的蓋子掀起,伸手在裡面輕輕一撥,只聽『格」的一聲輕響。
花無缺面前的地板,竟忽然裂了開來,露出了個地洞,接著,競有張床自地洞里緩緩升起。
蘇櫻淡談道:「現在已有床可以讓你躺下了,你還要什麼?」
花無缺道:「我……我想喝茶。」
這句話本非他真正想說的,僅卻不知不覺地從他嘴裡說了出來,他實在也想試試這少女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蘇櫻道:「呀,我竟忘了,有客自遠方來,縱然無酒,但一杯茶的確是早該奉上的了。」
她說著話,手又在箱子里一撥。
只聽壁上書架后忽然響起了一陣水聲,接著,木架竟自動移開,一個小小的木頭人,緩緩從書架后滑了出來。
這木僮手上竟真的長著只茶盤,盤上果然有兩隻玉杯,杯中水色如乳,蘇櫻微微一笑,道:「抱歉得很,此間無茶,但這百載空靈石乳。勉強也可待客了,請。」
花無缺忍不住道:「諸葛武侯的木牛流馬,其巧妙只怕也不過如此了。」
蘇櫻淡談笑道:「孔明先生的木牛流馬,用於戰陣之上倒是好的,若用於奉茶待客,就未免顯得太霸氣了。」
言下之意,竟是連諸葛武侯也末放在她眼裡。
這時夜色已濃,星光已不足照人面目,書架里雖有銅燈,但還未燃起,花無缺忍不住又道:「難道姑娘不用動手,也能將燈燃起么?」
蘇櫻道:「我是個很懶的人,懶人常會想出很多懶法子……」
她的手又輕輕撥了撥,銅燈旁的書架間,立刻伸出了火刀火石,「嗆」的一聲,火星四濺。
那銅燈竟真的被燃起了。,蘇櫻微笑道,「你瞧,我就算坐在這裡不動,也可以做很多事的。」
花無缺大笑起來……真的大笑起來,笑道:「以我看來,縱然是自己燃燈倒茶,也要比造這些消息機關容易得多,你這懶人怎地卻想出這最麻煩的法子?」
也不知怎地,他竟一心想折折蘇櫻的驕氣,他本不是這樣的人,此刻也許是笑得心裡失去了常態。
蘇櫻卻冷冷道:「像我這樣的人,難道也會替你倒茶么?」
花無缺道:「你為何不用個丫環女僕,這法子豈非也容易得多?」
蘇櫻冷冷道:「我怕沾上那些人的俗氣。」
花無缺又沒有話說了,蘇櫻靜靜地凝注著他,緩緩接著道:「你說這些話,只因你覺得我太強了,所以想壓倒我,是么?我不妨告訴你,世上沒有人能壓倒我的,我永遠都是高高在上,你不必白費心機。」
花無缺大笑道:「其實你只不過是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任何人一掌就可以推倒你。」
蘇櫻道:「你居然看我不會武功,你的眼光倒不錯。」
花無缺道:「多謝。」
蘇櫻道:「你的武功很不錯,是么?」
花無缺道:「還過得去。」
蘇櫻道:「但現在卻是你求我救你,我並沒有求你救我,由此可見,世上有很多事,並不是武功可解決的,人所以為萬物之靈,只因為他的智慧,並不是因為他的力氣,若論力氣,連匹驢子都要比人強得多。」
花無缺只覺怒氣上涌,又要拂袖而去了,蘇櫻卻就在這個時候嫣然一笑,盈盈走過來,柔聲道:「現在,你老老實實地躺下去,我給你服下一瓶葯后,你這可惡的笑聲,立刻就可以停止了。」
面對著如此可愛的笑容,如此溫柔的聲音,世上還有四個男人能發出火來。何況她說的這句話,又正是花無缺最想聽的。花無缺並不是怕死,但這笑……他現在真想不出世上還有什麼比「笑」更可怕的事。
笑聲終於停止了。花無缺服了葯后,已沉沉睡去。
突聽一人嬌笑道:「好妹子,真有你的,無論多麼凶的男人,到了你面前都會乖得像只小狗……」隨著嬌笑聲走進的,正是白夫人。
蘇櫻瞧也沒有瞧她一眼,淡淡道:「你為何現在就來了,你不放心我?」
白夫人笑道:「只不過大家都知道妹妹你心高氣傲,所以要我來求妹妹,這次委屈些,只要這小子說出了『移花接玉』的秘密,咱們立刻就將這小子殺了給妹妹出氣……
蘇櫻到這時才冷冷瞟了她一眼。道:「你覺得我對他這法子不好。」
白夫人又賠笑道:「不是不好,只不過。……』咱們現在是要騙他說出秘密,所以……」
蘇櫻冷冷道:「你覺得我應該對他溫柔些,應該拍拍馬屁,灌灌他迷湯,必要時甚至不妨脫光衣服,倒人他懷裡,是么?」
自夫人嬌笑道:「反正這小子已快死了,就讓他占些便宜又有什麼關係。」蘇櫻已冷冷接道:「老實告訴你,我對他若真用這樣的法子,他也是萬萬不肯說的,用這種法子來對付你的丈夫還差不多。」
白夫人道:「但……但是……」
蘇櫻道:「對付他這樣的人,就要用我這樣的法子,他才服貼,只因我這樣對付他,他就萬萬想不到我有事求他,也就萬萬不會提防我,否則我怎會故意讓他看出我不會武功?你總該知道我雖不屑去學這些笨玩意幾,但要我裝成一流高手的樣子,我還是照樣可以裝得出的。」
白夫人展顏笑道:「我現在才懂了,妹妹你的手段,果然非人能及。」
蘇櫻懶懶的一笑,道:「你懂了就好,現在你們快躲遠些吧,明天這時候,我負責令他老老實實的說出『移花接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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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雙嬌第八十二章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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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花無缺醒來時,笑聲果然已停頓了,只覺得全身軟軟的沒有絲毫力氣,躺在床上竟連坐都坐不起來。
屋於里一個人也沒有,四面花香鳥語,濃蔭滿窗。
突聽屋子后一人在怪叫道:「出去出去,我說過我不要吃這撈什子的草根樹皮,你為何總是要給我吃。」
又聽得蘇櫻柔聲道:「這不是草根樹皮,這是人蔘。』那人又吼道,「管他是人蔘鬼參,我說不吃,就是不吃。,蘇櫻竟笑道:「也沒見過你這樣的人,好好好,你不吃,我就拿出去。」
她這樣的人也會受人家的氣,花無缺聽得實在有些奇怪,忍不住暗暗猜測,不知道給她氣受的這位仁兄,究竟是怎麼樣一位人物。
過了半晌,只見蘇櫻垂著頭走了進來。
她一走進屋子,立刻又恢復了她那種清麗脫俗、高高在上的神情,只不過手裡還是捧著碗參湯。
花無缺暗嘆道:「那人不吃,她難道就要拿來給我吃么?』他現在雖的確很需要此物,但心裡卻暗暗決定,她若將這碗參湯拿來給他吃,他也是不吃的。
誰知蘇櫻卻走到窗口,將那碗參湯都潑出窗外,她為「那位仁兄」做的東西,竟寧可撥掉,也不給別人吃。
蘇櫻已走到床邊,淡淡道:「現在你是否覺得舒服多了?」
花無缺這才又想起大笑不止時那種難以忍受的痛苦,才覺得現在實無異登天一般,不由得嘆道:「多謝姑娘。」
蘇櫻道:「現在你還不必謝我。」
花無缺動容道:「為……為什麼」
蘇櫻道:「你現在笑聲雖已停止,但那根針還是留在你氣穴里,只不過被我用藥力逼得偏了些,沒有觸入你的笑穴,但你只要一用力,舊疾還是難免複發。」
花無缺吃驚道:「這……這便又該如何是好?」他現在寧可犧牲一切,也不願再那麼樣笑了。
蘇櫻道:「這根針入穴已深,縱以黑石一類寶物,也難將它吸出來了,只有你自己用內力或許還可將它退出。」
花無缺道:「但……但我現在連一絲氣力都使不出來。」
蘇櫻冷冷道:「你現在自然使不出來,你若能使得出來,也就不必來找我了。」
花無缺道:「姑娘難道有什麼法子,能令我真氣貫通無礙。」
蘇櫻淡淡道:「自然有的,此刻你只要將你所練內功的要決告訴我,我便要在旁助你一臂之力,使你真氣貫通,逼出毒針。」
她說的是那麼輕鬆平淡,就好像這本是件最普通的事,好像只要她一盼咐,花無缺就會說出自己內功的秘密。
只因她知道自己只有這樣說法,花無缺才不會想到這一切都是他們費了無數心力所做成的圈套。花無缺果然沒有想到。
但「移花接玉」的行功秘訣,卻是天下武林中最大的秘密,要他驟然說出來,他還是不免猶疑。
蘇櫻靜靜瞧了他半晌,悠然道,「你難道是怕我偷學你的內功么?」
花無缺道:「在下並無此意,只不過……」
蘇櫻淡淡一笑,道:「像我這樣的人,若是有一份愛武的心,此刻縱非天下第一高手,只怕也差不多了。」
她嘆了口氣,冷冷接道:「你們這些練武的人。總將自己的武功視若珍寶,又怎知這件事在我眼中看來,簡直不值一文。」話未說完,她竟己拂袖而去。
花無缺失聲道:「姑娘慢走。」
蘇櫻頭也不回,冷冷道:「說不說雖由得你,但我聽不聽,還不─定哩。」
花無缺嘆了口氣,道:「在下所練內功,名曰『移花接玉』,乃是……」
黃昏來臨時,白山君夫婦已帶著江玉郎和鐵萍姑,在谷外的小亭里等了許久了,四個人面上已不禁都露出了焦急之色。
江玉朗忍不住笑道:「我實在想不出這位蘇妨娘究竟是位怎麼樣的人?兩位前輩竟對她如此傾倒。」
白夫人笑道:「小夥子,我告訴你,你見了她時,只怕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江玉郎笑道:「前輩未免也說得太玄了。難道在下竟如此他突然頓住語聲;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只見一個身披霓裳羽衣的仙子,在滿天夕陽中,飄飄而來,一隻紅頂雪羽的白鶴昂然走在她前面,一隻馴鹿,依依跟在她身後,溫柔的暮風,吹亂了她的髮絲,她伸出手來輕輕一挽……就是這麼樣輕輕一挽,已是令天下的男人都為之窒息,只是這麼樣─幅圖畫,已非任何人描敘得出。
她生得也許並不十分美,但那絕代的風華,卻無可比擬,江玉郎只覺神魂懼醉,哪裡還能說話。
白夫人含笑瞟了他一眼,迎了上去,笑道:「好妹子,你果然來了。」
白山君也迎了過來,笑著道:「移花接玉』的秘密,妹子你想必也問出來了。」
蘇櫻道:「不錯,我問出來了。」
白山君夫婦大喜道:「多謝多謝……。。」─蘇櫻冷冷道:「你現在還不必急著來謝我。」
白夫人道:「那麼……那麼……』妹子你難道已將『移花接玉』的訣竅寫下來了么?」
白山君道:「是是,妹子自然會寫下來給我們的,老太婆你急什麼?」
蘇櫻淡談道:「我現在也不準備寫下來給你們。」
白山君怔了怔,道:「那麼……。那麼妹子你的意思是。……」
白夫人陪笑道:「妹子你要到什麼時候才肯告訴我們呢?」
蘇櫻道:「也許三天五天,也許一年半載,也許十年八年,等我玩夠了,我自然會告訴你們的。」
白山君夫婦面面相覷,伍了半晌,白夫人陪笑道:「好妹子,你別開玩笑,若是等十年八年豈非急也把人急死了。」
蘇櫻道:「你們急不急死,是你們的事,與我又有何關係。」
自夫人著急道:「但……但妹子你不是已答應了我……」
蘇田冷冷截口道:「我只答應你,要叫花無缺說出『移花接玉』的秘密,並未答應將這秘密告訴你。」
白山君夫婦怔在那裡,再也說不出話來。
蘇櫻緩緩轉過身子道:「深山無以待客,我也不留你們了,你們還是回去吧。」
白夫人道:「妹子請留步。」
蘇櫻淡淡道:「你們總該知道,我說出的話永無更改,何苦再多事。」
白夫人嘆了口氣,道:「我只想問問那姓花的現在怎麼樣了?」
蘇櫻皺眉道:「但你們只管放心,我也絕不會放了他,他這輩子只怕是再也休想見人了。」說完了這句話,她再也不回頭,揚長而去。
白山君夫婦竟只是眼睜睜瞧著,誰也不敢攔阻。
過了半晌,鐵萍姑嘆了口氣,道:「這位姑娘好大的架子。」
江玉郎卻道:「這丫頭既然手無縛雞之力,前輩為何不拿下她來。」
白山君嘆了曰氣道:「老頭子拿她當寶貝一樣,誰若碰著她一根手指,老頭子不拚命才怪,我夫婦現在還不想惹那老頭子,也只好放她一馬了。」
自夫人也嘆道:「何況,你莫看她手無縛雞之力,但鬼心眼卻還是真多,我們這幾個人,倒真還未必能製得住她。」
江玉郎微微一笑卻不說話。
白山君瞧了他半晌,眼睛里忽然發出了光,道:「你莫非不服氣?」
江玉郎瞟了瞟鐵萍姑一眼,微笑不語。
白山君重重一拍他肩頭,大笑道:「好小子,我早就聽說你對女人另有一套,你去試試,那丫頭正在有些春心蕩漾,說不定真的會告訴你。」
江玉郎眼角瞟著鐵萍姑,笑道:「在下對女人有何本事,前輩說笑了。」
白夫人已摟住了鐵萍姑,嬌笑道:「好妹子,你就讓他去吧,嫂子我保證他不敢對你變心,他若敢變心,嫂子我就叫小白將他的腦裝咬下來。」
江玉郎大搖大擺走進了山谷,晚風入懷,花香撲面,他身子只覺有些輕飄飄的,骨頭彷彿沒有四兩重。
對於女人,他自覺已是老手,尤其這種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只要他一出馬,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更令他放心的是,這位姑娘連一點武功也不會,他就算不成功,至少也能全身而退,少不了半根汗毛。
何況,到了必要時,他還可以來個霸王硬上弓,那時生米煮成熟飯,還怕這姑娘不對他服服貼貼地俯首稱臣。
更何況,就算這位蘇姑娘脾氣拗些,死也不肯說,反正便宜已讓他佔過了,吃虧的永遠是別人,絕不會是他。他算來算去,越想越開心,簡直開心得要飛上天了。
突聽一人冷冷道:「你是誰?憑什麼冒冒失失地闖人這裡來?」
原來他開心得過了頭,竟未發覺蘇櫻早已在冷冷瞪著他。
一瞧見蘇櫻,江玉郎立刻做出一副可拎兮兮的模樣垂下了頭,囁嚅著道:「在下冒昧闖入,實在無禮……。。」
蘇櫻道:「你既知無禮,此刻就該快些退出去。
江玉郎本已準備好滿肚子花言巧語,本以為足可打動任何一個少女的心,誰知蘇櫻面前竟好像堅著道冰牆,令他根本無孔可入。
他滿肚子話竟連一句也沒有說出來,蘇櫻已冷冷轉身走了回去,江玉郎眼珠子打轉,突然大聲道:「姑娘慢走,妨娘你好歹要救在下一命。」
蘇櫻果然回過了頭,皺眉道:「你若有病,就該去看醫生,此間既未懸壺,也未開業,你來幹什麼?」
江玉郎黯然道:「別人若是救得了在下的命,在下又怎敢來麻煩姑娘,只嘆世間的名醫雖多卻都是欺世盜名之輩,他們若有姑娘的一成本事,在下……唉,在下也不必千里迢迢地進來打擾姑娘了。」
常言道:「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點江玉郎知道得比誰都清楚,蘇櫻面色果然大為和緩,嘴裡卻還是冷冷道:「你又怎知我能治得了你的病?是誰告訴你的?」
江玉朗道:「這……這是在下的一位父執前輩,不忍見在下無救而死,才指點在下─條明路,而且將在下帶來這裡。」
他頭垂得更低,苦笑接道:「這位前輩不許在下說出他的名諱,但在下在姑娘面前,又怎敢說謊,指點在下前來的,就是白山君白老前輩和他的夫人。」
蘇櫻面色果然更是和緩,搖頭道:「這兩口子倒真是會替我找麻煩。」
江玉郎窺見她的面色,已知事情大為有望,於是打蛇隨棍上,竟「噗通」跪了下來,道:「在下這病,別人反正也救不了的,姑娘今日若不肯……不肯可憐可憐我,我就索性死在姑娘面前吧。」蘇櫻一雙明如秋水的眼睛,在他臉上凝注了半晌,輕輕嘆了口氣,道:「你倒真是會纏人……。。」她嘴裡說著話,竟又轉身走了。
江玉郎大聲道:「姑娘走不得,姑娘好歹也得救在下一命。」
蘇櫻回眸一笑,道:「獃子,我走了,你難道不會跟我來么?」
這一笑,已笑得江玉郎骨頭都酥了,這一聲「獃子」,更叫得江玉郎心頭痒痒的,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蘇櫻分手拂柳,又將他帶到那間明亮的敞軒中,燭火已燃,那張床也還在那裡,但床上的花無缺,卻已不知何處去了。
只聽蘇櫻道:「現在,你不妨告訴我,你得的是什麼病?是哪裡覺得不舒服?」
江玉郎哪裡有什麼病,情急之下,脫口道:「在下……。在下肚子疼得很厲害。」
蘇櫻忽然沉下了臉,冷冷道:「但我瞧你卻不像疼得很厲害的樣子。」
江玉郎怔了怔,若是換了別人,此刻只怕已要臉紅了,但江玉郎究竟不傀為說慌的名家,眼珠子一轉,立刻陪笑道,「在下在姑娘面前,怎敢放肆,何況,無論是誰,見到姑娘這樣天仙般的人物,也會將疼痛渾然忘卻了的。」
這句馬屁看來又拍得恰到好處。
蘇櫻展顏一笑,道:「你看到我既然就能止疼,那還要醫什麼?」
江玉郎涎臉笑道:「在下若能常伴姑娘左右,疼死也無妨,只不過……只不過……」
他內功中已有很深的火候,此刻在暗中運氣一逼,額角上立刻有一連串黃豆般大小的汗珠流了下來。
蘇櫻竟似也有些著急,道:「你瞧你,疼成這樣子,還不快躺下來。」
她輕輕扶起江玉郎的手,江玉郎「裝羊吃老虎」,竟整入都向她身上依便了過去,在她耳朵邊吹著氣道:「多謝姑娘。」
蘇櫻居然也不生氣,江玉郎膽子更大,一雙手也按了上去,誰知蘇櫻卻一扭腰逃了,哮著嘴道,「你若不乖乖的躺上床,我就不理你了。」
江玉郎趕緊道:「是是,我聽話就是。」
蘇櫻「噗哧」一笑,道:「聽話的才是乖孩子,姐姐買糖給你吃。」
她輕嗔薄怒,似嗔似喜,當真是風情萬種,令人其意也消。
江玉郎心裡更癢得也不知該如何去搔才好,卻指著肚子道:「我疼「……』疼得更厲害了,你快來……快來瞧瞧。」
蘇櫻果然走過來道:「你哪裡疼?」
江玉郎拉起她的手來揉肚子,道:「這裡……」就在這裡。」
蘇櫻一雙柔若無骨的縴手竟真的在他肚子上輕輕揉著,柔聲道:「你現在覺得好些了么?」
江玉郎閉起眼睛,道:「好些了……但你不能停手,一停手我就疼。」
蘇櫻的手竟真的不停地揉著,不敢停下。
江玉郎心裡又是得意,又是好笑,暗道:「別人都說這位蘇姑娘是如何如何的厲害,但在我看來,也不過是個初解風情的黃毛丫頭而已,只要我略施妙計,還不是一樣立刻手到擒來。」
忽覺一陣如蘭如馨的香氣撲鼻而來,蘇櫻一隻纖纖玉手,已到了他嘴邊,手裡還拿著粒清香撲鼻的丸藥,柔聲道:「這是我精心配成的清靈鎮痛丸,不但可止疼,而且還大補,你現在吃下去,肚子立刻就不疼了。」
江玉郎搖頭道:「我不吃。」
蘇櫻皺眉道:「為什麼不吃?」
江玉郎道:「我一吃,肚子就不疼了,我肚子若是不疼,姑娘豈非就不肯……不肯替我揉了。」
蘇櫻嫣然一笑,道:「小壞蛋……好,你吃下去,我還是替你揉的」
這一聲「小壞蛋」更將江玉郎的魂都叫飛了,索性撒嬌道:「這葯苦不苦?」
蘇櫻抿嘴笑道:「這葯非但不苦,而且還甜得很。簡直就像糖一樣,來,乖乖的張開嘴,我喂你吃下去。」
江王郎閉著眼張開嘴,心裡真是舒服極了。
突聽一人在遠處大喊大叫,道:「酒呢?沒有酒了,蘇櫻小丫頭,快拿酒來。」
蘇櫻皺了皺眉頭,竟停下了手,道:「你乖乖的躺在這裡,我去去就來。」
她竟似有些著急,話未說完,就匆匆走了出去,又回頭道,「你若站起來亂跑,我可就不理你了。」
遠處那人又在大叫道:「姓蘇的丫頭,你耳朵聾了么?怎地還不來。」
蘇櫻竟笑道:「來了來了,我這就替你拿酒去。」
江玉郎心裡暗暗奇怪:「這位蘇姑娘倒也有意思,別人都對她那麼樣恭敬,她卻冷冰冰的愛理不理,這人一日一聲丫頭,簡直沒拿她當人,她反而像是服氣得很,卻不知這位仁兄究竟有何本事,竟能令她如此聽話。」
他真想爬起來,偷偷去瞧瞧,但轉**一想,現在事眼看已有望,莫要輕舉妄動壞了大事。
於是他索性又閉起眼睛,想到這如花似玉的美人,眼看已在抱,那天下武林中人人垂涎的秘密,眼看已快到手了。
他幾乎忍不住要笑了出來,喃喃道:「白山君呀自山君,你以為我聽到這秘密后,會告訴你么?你若真的以為我會告訴你,你可就是天下第一個大笨蛋了。」
只聽一人笑道:「你說誰是天下第一個大笨蛋?」
江玉郎暗中一諒,但瞬即笑道:「誰若敢說姑娘是丫頭,誰就是天下第一個大笨蛋。」
蘇櫻笑道:「那個過是個老糊塗、老酒鬼,咱們犯不不理他。
江玉郎聽得一個「老」字,已大是放心,聽得「咱們」兩個字,更開心得忍不住笑出來,大笑道:「是是是,咱們不理他。」
蘇櫻道:「你笑得這麼開心,肚子不疼了么?」
江玉郎立刻皺起了眉頭,道:「疼「……疼得更厲害了,求姑娘再替我揉揉。」
蘇櫻抿嘴一笑,又替他揉起肚子,江玉郎只覺得全身發軟,簡直是要登天,揉了半響,蘇櫻緩緩又道:「其實,你心裡本認為我才是天下第一個大傻蛋,是么?」
江玉郎一怔,笑道:「我怎敢這麼想,我難道暈了頭了?」
蘇櫻緩緩道:「你認為我很年輕,又沒見過什麼男人,一定很容易上男人的當,你覺得你對女人很有一手,略施妙計,就可以令我投懷於抱,而且將那『移花接玉』的秘密,老老實實的告訴你……是么?」
江玉郎這才大吃一驚,強笑道:「哪……哪有這樣的事,姑娘你……你太……。。」
蘇櫻淡淡截口道:「何況,你知道我絲毫不會武功,就算看透了你的心意,也沒法子拿你怎樣,所以你膽子就更大了,是么?」
江玉郎大驚之下,想翻身躍起,但不知怎地,全身竟軟軟的連一絲力氣都沒有了,不禁大駭道:「姑娘千萬莫要錯怪了好人,在下絕無此意。」
蘇櫻道:「你不但有這意思,而且到了必要時,還想來個『霸王硬上弓』,反正我也無力抗拒,那時生米煮成熟飯,我還能不乖乖的聽話么?」
江玉郎肚子里有幾條蛔蟲,她竟都能數得清清楚楚,江玉郎一面聽,一面流汗,顫聲道:「姑娘不能冤枉我,我若有此意,就叫我不得好死。」
蘇櫻嫣然一笑,道:「到了這時,你還想你能好死么?」
江玉郎大駭道:「我……我……姑娘……哎喲!」
蘇楔的手還在替他揉著肚子,此刻突然用力─按,江玉郎大吼一聲,疼得全身都出了冷汗。
他竟也不知道自己怎會變得如此怕疼的。
蘇櫻笑道:「你要我替你揉肚子,我就替你揉肚子,你可知我為何如此聽話?」
江玉郎顫聲道:「在……在下不知道,求姑娘莫要揉了吧……」
蘇櫻笑道,「現在你覺得疼了,就要我莫要揉了么,但我知道你的肚子很疼,病很重,怎能忍心不替你揉。」
江玉郎大叫道:「我……沒有病……一點病也沒有。」
蘇櫻臉色一沉,道:「你沒有病?為何要騙我?」
她的手又一按,江玉郎大呼道:「我有病,有病……。」
蘇櫻展額笑道:「對了,你不但有病,而且病得很重,而且越來越重,到後來縱然是一片紙落在你手上,你也會覺得有如刀割。」
江玉郎大駭道:「求……」求姑妨娘救我,救救我……」。」
蘇櫻的手還是在輕輕地揉著,但江玉郎卻絲毫也不覺得舒服了,他只覺全身骨頭,都像是要被揉散。
只聽蘇櫻嘆道:「現在我也沒法子救你了,只因我方才拿錯了葯,拿給你吃的,不是清靈鎮痛丸,面是百病百疼催生丸……」
江玉郎大駭道:「百病百疼催生丸?這是什麼葯?」
他實在一輩子也沒聽過這樣的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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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雙嬌第八十三章意外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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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櫻哭道:「只因有病的吃了這葯,病勢立刻加重十倍,沒有病的吃了這葯,也立刻百病俱生,而且全身都疼得要命……。」
江玉郎嘶聲道:「妨娘……在下與姑娘無冤無仇,姑娘為何要如此害我。」
蘇櫻笑道:「你不是說已病入膏肓了么!我不願將你當成個專門說謊的無恥之徒,所以好心給你吃下這葯,你真的生了病,就不算說謊了……而且,我還怕你病得太慢,所以又好心替你揉肚子,幫藥力發散。」
她嘆了口氣,悠然接道:「你看,我對你這麼好,你還不謝謝我。」
江玉郎又驚又怕又疼,頭上汗如雨落,顫聲道:「蘇姑娘……蘇前輩,我……小人現在才知道你的厲害了,求求你瞧在白山君夫妻的面上,饒饒我吧。」
蘇櫻道:「哎喲,我倒忘了你是白山君夫婦的朋友。」
江玉郎道:「姑……姑娘千萬忘不得的。」
蘇櫻嘆道,「不錯,你既是他們的朋友,我就不能眼見你病死在這裡了,我好歹也得救救你……只可惜這葯並非毒藥,所以也沒有解藥,你又吃了下去……這怎麼辦呢?」
江玉郎道:「求求姑娘,姑娘一定有法子的。」
蘇櫻拍掌道:「有了,我想起個法子來了。」
江玉郎大喜道:「什麼法子?」
蘇櫻道:「我只要剔開你肚子,將那藥丸拿出來。」
江玉郎駭道:「剖開我肚子?」
蘇櫻柔聲道:「但你放心,我一定會輕輕的割,輕輕地將那藥丸拿出來,你一定連絲毫痛苦都沒有。」
江玉朗忍不住苦著臉道:「肚子剖開,人已死了,還會覺得痛么?」
蘇櫻撫掌笑道:「你真是個聰明人。」
她格格笑道:「這就是我們家祖傳的止疼秘方,手疼割手,腳疼割腳,頭疼切腦袋,肚疼剖肚子,擔保你妙手成春,葯到『命』除。」
她一面說,一面又走了開去,喃喃道:「刀呢……刀呢……』江玉郎大駭喊道:「姑娘……姑娘千萬莫要……」
蘇櫻道:「你不要我替你治病了么?」
江玉郎嘎聲道:「不要了,不要了。」
蘇櫻嘆了口氣,道:「你既不要,我也沒法子,但這可是你自己的主意,不能怪我不救你,對不對?」
江玉郎道:「對對對,對極了。」
蘇櫻道:「現在你可知道,誰是天下第一個大傻蛋么?」
江玉郎苦著臉道:「是我,我就是天下第一個大傻蛋,大混帳,大……」
他竟忍不住放聲痛哭了起來。
蘇櫻笑道:「沒出息,這麼大個男人還哭,真叫我見了難受她的手又在那椅子的扶手裡輕輕一按。那張床竟忽然彈了起來,將江玉郎整個人都彈起,床后卻露出個地洞,江玉郎驚呼一聲,人已落在洞里,像坐滑梯般滑了下去。
蘇櫻微微笑道:「一個哭,一個笑,這兩人倒是天生一對,就讓你們去作作伴吧……」
語聲中床又落下,地洞也合起。
只聽遠處那人又大叫道:「一個人喝酒沒意思,姓蘇的丫頭,你還不過來陪陪我。」
蘇櫻嘆了口氣,苦笑道:「他才真是我命中的魔星,我為什麼看見了他就沒了主意……。。」
這敞軒后繁花如錦,小山上佳木蔥籠,山坡下有個山洞,裡面燈光亮如白晝,布置得比大戶人家的少女閨房還要舒服。
但洞口卻有道鐵柵,鐵柵比小孩的手臀還粗。
此刻山洞裡正有個人坐在桌子旁一杯杯地喝著酒,只見他蓬著頭,赤著腳,身上穿著件又寬又大的白袍子,看來滑稽得很。
他臉沖著裡面,也瞧不清他的面目,只聽他不住大喊道:「姓蘇的丫頭,你還不來我就……。。」
蘇櫻柔聲道:「我這不是來了么?也沒見過你這麼性急的人。」
那人一拍桌子,大吼道:「你嫌我性子火急了么?我天生就是這樣的脾氣,你看不慣最好就不要看!」
蘇櫻垂下了頭,眼淚都似要掉了下來。
那人卻忽又一笑,道:「但我若不想你,又怎會急著要你來,別人常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但我簡直片刻也不能不見你。」
蘇撰忍不住破涕為笑,咬著嘴唇笑道:「我知道我這條命,遲早總是要被你氣死的。」
那人大笑道:「千萬死不得,你死了,還有誰來賠我喝酒?」
他大笑著回過頭來,燈光照上了他的臉。
只見他臉上斑斑駁駁,也不知有多少刀疤,驟看像是丑得很怕人,但仔細一看,他臉上卻像是連一條刀疤也沒有了,只覺他眼睛又大又亮,鼻子又直又挺,薄薄的嘴唇,懶洋洋的笑意……這人不就是那令人割不斷、拋不下、朝思夜想、又愛又恨的小魚兒嗎?
蘇櫻瞧見小魚兒轉過身,她眼睛里也發著光,柔聲笑道:「你既然要我來陪你喝酒,為什麼不把酒杯拿來」
小魚兒眨著眼睛,笑嘻嘻道:「你既然要來陪我喝酒,為什麼不進來」
蘇櫻搖了搖頭,笑道:「我在外面陪你喝,還不是一樣么?」
小魚兒正色道:「那怎麼會一樣,你一定得坐在我旁邊,陪我說話,我的酒才喝得下去,我方才不是說過,我有多麼想你。,蘇櫻眼波流動,面上微微現出一抹紅暈,垂頭笑道:「反正我在外面,你一樣還是能看得到我的。」
小魚兒忽然跳了起來,大罵道:「你這臭丫頭,死丫頭,誰要你來陪我喝酒,你快滾吧!」
蘇櫻居然絲毫也不生氣,卻笑道:「反正你拍我馬屁,我也不進去,你罵我,我還是不進去的。」
小魚兒吼道:「你為何不進來難道怕我吃了你?我又不是李大嘴。」
蘇櫻笑道:「我知道你不吃人的,但我一開門進去,你就要乘機衝出來了,是么?」
小魚兒撇了撇嘴,冷笑道:「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蟲,你怎知道我的心意?」
蘇櫻只是輕輕的笑,也不說話。
小魚兒在裡面繞了幾個圈子,忽又在她面前停了下來,笑道:「我知道你是個好人,而且對我很好,我罵你,你也不生氣,但你為什麼偏偏要將我關在這裡呢?」
蘇櫻幽幽道:「你是個愛動的人,性子又急,我若不將你關起來,你一定早就走了,但你的傷卻到現在還沒有好,若是一走動,就更糟了。」
小魚兒笑道:「原來你還是一番好意。』蘇櫻嫣然一笑,誰知小魚兒又跳了起來,大吼道:「但你這番好意,我卻不領情,我是死是活,都不關你的事,你莫以為你救了我,我就該聽你的話,感激你……。。」
蘇櫻垂下了頭,道:「我……我並沒有要你感激我,是么?」
小魚兒又在裡面兜了七八個圈子,忽又一笑,道:「說老實話,你為什麼要救我,我可真有些弄不清。」
蘇櫻默然半晌,悠悠道:「那天,我恰巧到『天外天』去……」
她剛說了一句,小魚兒又跳起腳來,怒吼道:「什麼『天外天』,那裡只不過是個老鼠洞而已。」
蘇印哧─笑道:「好,就算是老鼠洞,你也不必生氣呀。」
小魚兒大聲道:「我為何不生氣,現在我一聽『老鼠』兩個字就頭疼。」
蘇櫻道:「但這兩個字是你自己說的,我並沒有說。」
小魚兒扳著臉道:「我聽人說都頭疼,自己說自然頭更疼了。」
蘇櫻忍住笑道:「你不會不說么,又沒有人強迫你說。」
小魚兒道:「我不說又嘴癢,我……。」
說到這裡,他自己也忍不住要笑了起來,自己也覺得自己實在是蠻不講理,轉過頭,忍住笑道:「你為何不說下去?」
蘇櫻道:「那天我恰巧到天……到老……」
她忽然發覺自己既不能說「天外天」,也不能說「老鼠」兩個字,自己也不覺好笑起來,只有咬著嘴唇道:「那天我到那地方去,本是去拿要他們替我採購藥草,誰知卻見到了你,你始巧也到了那裡。」
小魚兒道:「我會到那鬼地方去,算我倒霉,你遇見我,也算你倒霉。」
蘇櫻一笑,道:「但那天我看見你的時候,你卻連一點倒霉的樣子都沒有,你身上穿的衣服雖然破破爛爛,但那神氣卻像是穿著世上最華貴、最好看的衣服。」
小魚兒坐了下來,蹺起了腳,道:「還有呢?我不但很神氣,長得也不難看呀。」
蘇櫻抿嘴笑道:「不錯,你長得的確不難看,尤其是你的眼睛小魚兒大聲道:「我的眉毛,我的鼻子,我的嘴難道就不好看么?」
蘇櫻吃吃笑道:「你從頭到腳,沒有一個地方不好看。……這夠了么?」
小魚兒喝了口酒,笑道:「嗯……這還差不多……」
蘇櫻已笑得喘不過氣來:「我本不是個很容易吃驚的人,但我見到你時,我……」
小魚兒大笑道:「你見到我時,眼睛都直了,嘴也張大了,活像瞧見了大頭鬼似的,那時我真想往你嘴裡塞個大雞蛋。」
蘇櫻「噗哧」一笑,道:「那隻因我心裡實在奇怪。你怎會找到……找到那地方的。」
小魚兒默然半晌,皺起了眉頭,道:「那其中自然有個緣故,但你……你卻不必知道,因為無論我是怎會找到那鬼地方的,都不關你的事。」
蘇櫻嘆了口氣,道:「還有令我奇怪的是,你到了那裡,竟一點也不害怕。」
小魚兒冷笑道:「那有什麼好害怕的,比那地方更恐怖、更駭人的地方,我都見得多了。」
蘇櫻道:「但你見過比……比魏無牙更可怕的人么?」
小魚兒像是忽然說不出話了,那隻拿著酒杯的子,也像是有些發抖,連杯子里的酒都快濺了出來。
蘇櫻又嘆了口氣,道:「我從七八歲的時候開始,差不多每隔兩三天就要見他一面,但直到現在為止,我一見他的面,還是好像要發抖。」
小魚兒將酒杯摔在桌上,大聲道:「我不是怕他,我只是覺得噁心,他那張臉:那副模樣看來簡直不是人……他看來簡直就像是老天用一隻老鼠、一隻狐狸、一匹狼斬碎了,再用─瓶毒藥、一碗臭水揉在一起造成的活鬼。」
蘇櫻忍不住又笑了,道:「你這張嘴可真缺德,但你實在也將他形容得再妙也沒有了。」
小魚兒「哼」了一聲,忽也笑了,道;『老實說,我見到你們時,心裡真覺得有些好笑,你們兩人坐在一起,看來就像香酥鴿子旁擺著堆臭狗屎,世上再也找不出比這更不相配的事了。」
蘇櫻垂下了頭,默然半晌,幽幽道:「他雖然不是個好人,但對我……對我卻一直很好。這十年來,他簡直沒有拂過我的心意,我無論要做什麼,他全都答應。」
小魚兒道:「哼,醜八怪拍小美人的馬屁,那本是天經地義的事。」
蘇櫻又默然半晌,展顏一笑,道:「他看見你忽然闖來,而且還有膽子瞪著眼睛向他窮吼,他實在也駭了一跳,這麼多年來,我還沒有見過有人能令他臉上變了顏色的,但他瞧見你時,卻迦眼睛都好像發綠了。」
小魚兒仰首狂笑道:「他只怕本以為洞口的那些破銅爛鐵能夠攔得住我的,誰知那些東西在我眼裡,簡直就像是小孩子玩的把戲。」
蘇櫻道:「他就是因為你能闖下他布下的十八道機關消息,所以才對你有些顧忌,所以你雖然對他窮吼,他還是坐著不動小魚兒截口道:「他既然已知道我的厲害,為何還要令那些蠢才來送死。,蘇櫻道:「他自己不動手,卻要他門下弟子去動手,為的只是想先試出你的武功來,他也明知那些人不會是你對手的;」
小魚兒又大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他心意?所以我才偏偏不讓他瞧出我的武功路數來。」
蘇櫻一笑,道:「魏無牙實也未想到連他都瞧不出你的武功路數來。」
小魚兒道:「所以他就一直坐著不出手,是么?」
蘇櫻道:「嗯。」
小魚兒道:「他就能眼瞧著那些人被我活活打死?」
蘇櫻嘆道:「那些人雖也是他的門徒弟子,但卻都還未能登堂入室,並非他心愛的那幾個,何況,別人的死活,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只要對他自已有利,就算要他將他兒子的腦袋切下來送人,他也不會皺一皺眉頭的。」
小魚兒怒道:「我早就知道這傢伙不是人!誰知他竟連畜生都不如。」
蘇櫻嘆道:「誰知後來你還是上了他的當了。」
小魚兒瞪眼道:「你懂得什麼,若論鬥智,就憑他還差得遠哩。」
蘇櫻道:「但是你……你還是……」
小魚兒也嘆了口氣,道:「鬥智他雖鬥不過我,鬥力我可就鬥不過他了,不瞞你說,我實未想到這畜生的武功,竟有那麼厲害。」
蘇櫻道:「據說在二十年前,他武功已可算是天下有數的幾個高手之一,『十二星象』能橫行江湖,可說全靠他一人之力……
小魚兒道:「他這倒不是吹牛,『十二星象』中的人,我也見過兩個,武功比起他來,簡直連他一成都趕不上。」
蘇櫻道:「二十年前,他本已以為可以無敵於天下,後來遇著了移花宮主,大約吃了個大虧,所以才閉門洗手,躲到這裡來,這二十年他日日夜夜的苦練武功,據他說,現在就算移花宮主姐妹兩個一起來,他也未必怕她們了。」
小魚兒大笑道:「他這就是吹牛了,莫說移花官主自己來,就算移花宮主的徒弟來了,也管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蘇櫻眼波流動,道:「移花宮主有幾個徒弟?」
小魚兒道:「女的我不知道,男的卻只有一個。」
蘇櫻目光凝注著他,道:「你……你和他是朋友?」
小魚兒長嘆道:「本來是可以和他交朋友的,但現在……現在卻好像非和他做仇人不可。」
蘇櫻嫣然一笑,道:「很好,好極了!」
小魚兒瞪眼道:好什麼?」
蘇櫻含笑垂下了頭,不再說話。
小魚兒自然不懂她的心意,更不知道花無缺眼見就快死了,瞪著眼瞧了她半晌才接著道:「我也知道他要我坐下,本來是想以詭計害我的,我只怕和他鬥力,不怕和他鬥智,所以也就立刻坐了下來。」
蘇櫻又笑了笑道:「他那張椅子上,本有機關,只要他的手一按,坐在椅子上的人就要掉下刀坑去,縱然武功再強,只怕也活不成了。」
小魚兒道:「真的這般厲害?」
蘇櫻道:「他不但武功頗高,旁門雜學更是樣樣精通,他以為只要發動機關,你必死無疑,所以才不願費力和你動手。」
小魚兒道:「他自己只怕也想不到他發動機關之後,我還是好好的坐著末動。」
蘇櫻道:「那時不但他奇怪,我也奇怪極了。」
小魚兒大笑起來,道:「老實告訴你,我早己看出那張椅子上有古怪了,所以我看來好像已坐下,其實我的屁股根本就沒挨著椅子。」
蘇櫻嫣然笑道:「你真是鬼靈精。」
小魚兒道:「我藉此罵了他兩句,誰知這老畜牲竟比我還沉不住氣,竟跳起來就和我動手,我一見他出手,就知道要糟了。」
蘇櫻道:「但你還是和他拼了好一陣,那一場大戰,我簡直從來也沒有見過。」
小魚兒嘆道:「這老畜牲倒的確有兩下子,不但武功高,招式狠,而且出手又賊又滑,我就算武功比他高,也占不了他的便宜。」
蘇櫻道:「他自己也這麼樣說,就算武功比他高的人,也未必能勝得了他,只因他無論使出什麼招式,自己先立於不敗之地。」
小魚兒道:「就因為他出力還是先留三分餘力,所以我才能和他支持那麼久,但我心裡也知道,只要我稍一不慎,就得死在他手裡。」
蘇櫻嘆道:「他手下的確從來沒有活口。」
小魚兒道:「我既然知道遲早總要遭他的毒手,連逃也逃不了,心裡就在打主意了,我就算要死,也不願死在這種人手裡。」
蘇櫻道:「所以你就……你……」
小魚兒道:「所以我就一步步向後退,退到牆角。」
蘇櫻道:「那牆角也有個機關,只要你踩到那裡,立刻有飛刀射出。」
小魚兒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么?」
蘇櫻訝然道:「你知道?你知道為何還要去?」
小魚兒大笑道:「我就因為已瞧出牆角有機關,就因為已瞧出他要將我誘到那裡去,所以才故意好像被他逼得無路可退,一腳踩上那機關,等飛刀射出來時,我也故意裝成無法閃避的模樣去接那一刀。」
蘇櫻竟也愕住了,失聲道:「為什麼?你為什麼故意要上這個當。」
小魚兒笑道:「只因我不願死在他手上。」
蘇櫻道:「但你可知道,那飛刀上也有劇毒?」
小魚兒道:「飛刀上就算有毒,也比他那雙鬼爪子好多了,我若被他那鬼爪子抓中,必死無疑,所以我才寧可去挨一刀。」
他大笑接道:「我算準他見我挨了一刀后,就不會再動手了,否則我只有和他打到死為止。……現在你總該知道,我並不是真的上了他的當吧。」
蘇櫻瞧了他半晌,長長嘆了口氣:「若論應變時智計之靈巧,手段之奇秘,心眼兒動得之快,世上只怕真沒有幾個人比得上你。」
小魚兒板起臉道:「你難道還不曉得我是天下第一個聰明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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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雙嬌第八十四章色膽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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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櫻「噗哧」一笑,過了半晌,悠悠道:「但你若非遇見我,你這天卜第─的聰明人,還是一樣活不了,你……。,你該怎麼樣感激我才是。」
誰知小魚兒卻冷笑道:「你縱然不救我,也還是會有人來救我的。」
蘇櫻又怔了怔,道:「誰?」
小魚兒道:「張三李四,王二麻子,我現在也不知道是誰,但到時候總會有人救我的就是,你看我像個短命的人么?」
蘇櫻輕咬著嘴唇,道:「如此說來,我倒是不該救你的了。」
小魚兒道:「哼。』蘇櫻道:「我本該等著瞧瞧,看有哪個笨蛋會來救你。」
小魚兒大笑道:「不錯,來救我的都是笨蛋,你說的簡直對極了。」
蘇櫻跺腳道,「你……你……」
小魚兒蹺起了腳,悠然笑道:「何況,就算沒有笨蛋來救我,我也照樣死不了的。
『好人不長命,壞蛋活千年』,這句話你難道沒有聽過?」
蘇櫻終了還是忍不住笑了,吃吃笑道:「你呀……你這小壞蛋,可真叫人見了沒法子。」
小魚兒笑嘻嘻道:「說來說去,你實在不該救我的,現在你自己只怕都有些後悔了。」
蘇櫻道:「後悔?─……我無論做什麼事,從來都沒有後悔過。」
她緩緩接道:「那日你身中毒刀之後,沒多久就暈迷不醒,魏無牙算定你必死無疑,就要叫人將你抬出去喂老鼠。」
小魚兒吐了吐舌頭,失聲道『「喂老鼠?「蘇櫻道:「嗯。」
小魚兒全身都癢了起來,卻還是笑道:「好運氣呀好運氣」
蘇櫻嫣然道:「你如今也知道你自己運氣不錯了么?」
小魚兒笑道:「不是我運氣不錯,而是那些老鼠運氣實在不錯。」
蘇櫻楞然道:「你說老鼠的運氣不錯?」
小魚兒正色道:「我全身上下,里裡外外,連筋帶皮帶骨頭,早就已壞透了,老鼠若是真的吃了我,不上吐下瀉才怪。」
他話未說完,蘇櫻已笑得彎下了腰。
小魚兒道:「你覺得很開心么?」
蘇櫻笑著笑著,忽然不笑了,痴痴地怔了半晌,竟然幽嘆道:「你可知道,我從生下來到現在,從沒有這麼樣開心的笑過。」
她眼圈忽然紅了,垂下頭,不再說話。
小魚兒瞧了她很久,聳了聳鼻子,笑道:「你莫難受,我嘴裡雖這麼樣說,心裡還是很感激你的。,蘇櫻垂首道:「我知道你嘴裡雖說得壞,其實心裡。……心裡卻是善良的,但有些人嘴裡雖說得漂亮。一顆心卻比什麼都醜惡。」
小魚兒仰首大笑道:「你以為你很聰明?你以為你能看透別人的心事?」
蘇櫻搖了搖頭,不說話了,過了半晌,才緩緩接道,「那日我本來也沒有機會救你,但魏無牙恰巧來了個很重要的客人,就將那人迎入裡面說話去了,因為他─向不願意別人見著我。」
小魚兒笑道:「只因為人人都比他生得漂亮,他當然怕別人將你搶走。」
這句話像又觸動了蘇櫻的心事。她又垂下頭,又過了半響才接著道:「他離開之後,我才能叫他那兩個小徒弟將你抬到這裡來,我對他們說,有種花一定要用死人做肥料才會開得鮮艷……
小魚兒笑道:「這種話那兩個笨徒弟雖相信,魏無牙難道也會相信么!」
蘇櫻道:「他的徒弟都對他畏之如虎,見了他,簡直連一個字都不敢說。」
小魚兒伸了個懶腰,道:「你難道是覺得我這麼聰明的人死了實在可惜,所以才救我的。」
蘇櫻一笑,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才會救你,也許……也許是因為你見了魏無牙時那種神氣,也許是因為你中了毒刀后,還瞧我一笑……臨死前還要對我笑的人,我怎麼能眼看他真的去死。」
小魚兒撫掌大笑道:「我那一笑,笑得果然有用極了。」
蘇櫻道:「難道……難道你對我那─笑,就是為了要我救你的?」
小魚兒竟嘻嘻道:「否則我人都快死了,還有什麼好笑的。」
蘇櫻咬著嘴唇道:「你……你為什麼不騙騙我,就說是因為見了我之後,神魂顛倒,所以才不覺笑了出來……」
小魚兒道:「現在你既已救了我,我為什麼還要騙你,何況……你生氣時的模樣,比笑的時候還要好看得多。」
蘇櫻忍不住又「噗哧」一笑,道:「你究竟是為了什麼去找魏無牙的?」
小魚兒道:「我那天不早就說過了么?……我去找魏無牙,只因為要去救我的朋友。」
蘇櫻道:「你怎知道你的朋友在那裡?」
小魚兒道:「我的朋友在一路上都留下了暗記,標誌說是到那……那見鬼的『天外天』去了。」
蘇櫻默然半晌,緩緩道:「但我卻可以告訴你,這三個月來,根本就沒有一個人到過那地方去,只有你……你是第一個闖進那地方去的人!」
小魚兒躍了起來,大聲道:「絕不會的!」
蘇櫻道:「你怎知那不是假的?」
小魚兒道:「那些標誌除了他們自己之外,絕沒有別人做得出來。」
蘇櫻嘆了口氣道:「他們也許是因為自己不敢闖入那地方去,所以叫你去為他們探路,為他們打前鋒,他們也許是瞧著你不順眼,所以叫你去送死!」
小魚兒倒在椅子上,兩眼茫然瞪著前面,喃喃道:「絕不會的,絕不會的……他們從小將我養大,現在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要害我?」他突又跳起來,衝到鐵柵前,大聲道:「讓我出去,快讓我出去,我要去找他們問個明白。」
蘇櫻柔聲道:「你現在傷勢還沒有好,毒也還沒有完全去盡,怎麼能出去……你是天下第一個聰明人,怎麼如此沉不住氣?」
突聽一人陰惻惻笑道:「好溫柔呀!好體貼!」
小魚兒吃了一驚,嗄聲道:「什麼人?」
蘇櫻竟是絲毫不動聲色,甚至連嘴角的肌肉都沒有牽動一根,只是緩緩轉過身子,悠然道:「此間少有佳客,無論什麼人來了,我都是歡迎的。」
花叢中一人格格笑道:「只可惜在下來得很不是時候,是么?」
蘇櫻微笑道:「閣下不想出來也無妨,只是好花多刺,刺上有毒,閣下若有什麼三長兩短,莫怪我不懂得待客之道。」
這次她話末說完,花叢中已有個人就好像屁般后被人踢了一腳似的,連蹦連跳的竄了出來。只見這人一張三角臉,鷹鼻鼠目,那模樣叫人一看就噁心,身子卻偏偏穿著一身亮閃閃的錦繡衣衫。見了蘇櫻,竟當頭一揖,道:「在下小小的開了個玩笑,不想竟讓蘇姑娘小小的吃了一驚,恕罪恕罪。」
小魚兒見到這人原來是蘇櫻認得的,原來只不過是在找她開玩笑,心裡也就定了下來。
但這人樣子討厭,說話更討厭,小魚兒又恨不得「小小的」給他個耳括子,再「小小的」加上一腳。
蘇櫻也沉下了臉,冷冷道:「你來幹什麼?你師父難道沒有告訴你,這地方不是你們隨便來得的!」
那人絲絲笑道:「在下小小的膽子,怎敢冒昧闖人蘇姑娘的洞府,但這次卻是師父他老人家自己叫我來的。」
蘇櫻眼珠一轉,道:「他叫你來的?他叫你來幹什麼?」
那人眼睛眯成了一線,笑道:「他老人家叫我來瞧瞧,那一定要用死人做肥料的花,究竟開得有多漂亮,只因他老人家有位客人,也想瞧瞧這種奇怪的花。」
這句話說出來,蘇櫻和小魚兒都不免吃了一驚。
蘇櫻冷冰冰的臉色,立刻和緩了,微笑道:「既是如此,我就帶你去瞧瞧那種花吧。」
那人道:「現在我卻不用去瞧了,肥料既然還在喝酒,那花自然還沒有開出來,是么?」
蘇櫻眼波流動,媚然道:「那麼你……你想怎麼辦呢?」
「在下小小的膽子,怎敢對師父說謊,除非……那人笑眯眯道:「除非姑娘能令我的膽子大起來。」
蘇櫻笑道:「你的膽子要怎麼樣才能變大呢?」
那人眯著眼瞧著蘇櫻道:「常言道:色膽包天!這句話姑娘難道沒聽過?」
蘇櫻臉色微微一變,但還是笑著道,「你不怕你師父吃醋?」
那人格格笑道:「不錯,師父的確很會吃醋的,他老人家若是知道在和肥料喝酒……。
嘿嘿,那時他對姑娘你只怕就不會很客氣了。」
蘇櫻咬嘴唇,道:「其實你又何必要挾我,我本來就想和你她嘴裡說著話,一隻手有意無意向鐵柵上扶了過去。
那人突然大笑道:「姑娘難道想將肥料放出來,殺了我滅口么……嘿嘿,只要姑娘的手一碰上去,我立刻就走,不用片刻,師父就會來的!」
蘇櫻的手果然放了下來,笑道:「你這人倒真是多心。但這裡總不是……。總不是說話的地方呀,我們到屋裡去吧!」
那人趕緊搖手道:「不用不用。……』在下早已聽說過,姑娘那屋子裡機關巧妙,若是隨姑娘進去了,在下這小小的性命只怕就保不住了!」
蘇櫻柔聲道:「那麼你……。你難道想在這裡……」她媚笑著,一步步過去。
誰知那人卻突然倒退了好幾尺,道:「莫要過來……;蘇櫻吃吃笑道:「你既然要我。……為何又不讓我過去呢?」
那人詭笑道:「在下自然是要姑娘過來的,只不過卻要請姑娘先脫了衣服,而且要脫得乾乾淨淨,一件不剩。」
蘇櫻道:「我會不會武功,你難道還不知道?」
那人道:「姑娘雖不會武功,但那心眼兒之多,在下怎吃得消,只不過……」
他笑嘻嘻接道:「姑娘若是脫光衣服,在下就放心了,一個女人若是光赤赤的一絲不掛,她就玩不出什麼花樣來了。」
小魚兒在一旁瞧得幾乎已氣破肚子,這人簡直比狐狸還奸,比蛇還滑,無論誰遇著這樣的人那真是倒霉透頂。
只見蘇櫻嫣然一笑,一雙纖纖玉手,竟真的去解衣服。
小魚兒忍不住大聲道:「氣死我了。」
蘇櫻柔聲道:「你絕不會氣死的,我也絕不會……。。」
突聽「嗖」的一聲,一道尖銳之極、猛烈之極的風聲響過,那人吃了一驚,霍然轉身,後面卻什麼也沒有。
他楞了半晌,緩緩回過身來,喃喃道:「我難道遇見了鬼接著,一根青竹「嗖」的飛來,竟活生生將他釘在地上,鮮血雨點般飛濺出來,這人在地上一陣抽搐,永遠也不能動了!
就連小魚兒這樣的眼光,竟都未瞧出這人是怎麼倒下的,殺他的人出手之快,當真是駭人聽聞!
蘇櫻面色蒼白,道:「是……是哪位前輩出手相救,請出來容我當面拜謝。」
風吹木葉,颼颼作響,四下竟寂無回應。
小魚兒大聲道:「到了這時候,你還不放我出來,讓我出去瞧瞧?」
蘇櫻嘆了口氣,道:「我現在若是讓你出來,就等於在害你,我這一生中從來沒有關心過別人的死活,只有你。」
小魚兒怒道:「我偏要死,你又怎樣?」
蘇櫻嫣然一笑,道:「我這人下了決心,永遠再也不會更改……你現在就算真的自殺,我想盡法子,也要將你救活的。」
小魚兒道:「你「……你簡直不是人,是個女妖精。」
蘇櫻抿嘴笑道:「女妖精配小壞蛋,豈非正是天生一對么?」
說著說著,她自己臉也紅了,紅著臉逃了開去。
小魚兒瞧著她,竟似變得痴了,喃喃苦笑道:「天下竟會有這樣的女人,倒也少見得很,看樣子她竟像是要跟定我了,這倒是件麻煩事。」
只聽蘇櫻遠遠道:「你在這裡等著,我去瞧瞧那位前輩究竟在哪裡,立刻就回來的。」
小魚兒忍不住道:「那人武功深不可測,你……你要小心了。」
蘇櫻笑道:「你放心,你還沒有死,我也捨不得死的,何況,這位前輩既然救了我,又怎麼會對我有惡意。」
語聲漸漸去遠,沒入樹影花叢中。
小魚兒搖頭嘆道:「這人看來比誰都柔弱,又有誰能想到她竟有這麼大的膽子,這麼硬的脾氣?」
蘇櫻分花拂柳,一面走,一面笑道:「這地方看來雖美,其實到處都有殺人的陷阱,前輩你救了我,萬一在這裡受了傷,卻叫我怎麼好意思?」她面對著一個行蹤詭秘、武功深不可測的高手,竟還是一點也小顧及自身的安危,反而口口聲聲怕別人受了傷,只可惜那人就算聽見,也絲毫不領她的情,還是給她個不理不睬蘇櫻嘆了口氣,喃喃道:「這人倒真奇怪得很,既然救了我。卻又不敢見我,這是為了什麼呢?」
那敞軒中燈火仍是亮著的,也瞧不見人影,那「椅子」也還好生生的在那裡,不像有人動過的樣子。
蘇櫻轉了一圈,又回到那山洞去……這一下她臉色終於大變,那山洞前的鐵柵竟已被人開啟,裡面的小魚兒竟巳不見了!
他難道真的不顧一切,逃了出去?
不會的,他絕不會是自己逃走的,這鐵柵他絕對無法開啟,能開這鐵柵的,算來只有魏無牙和他的首徒魏麻衣。
難道他們也到了這裡,將小魚兒劫走了?
若是換了別人,想到此點,必已驚惶失措,不如該如何是好了,但蘇櫻反而鎮定了下來。
小魚兒若真的被魏無牙劫走,那麼方才救她的那武林高手又到哪裡去了?難道他救人後,立刻就走了不成?
何況,若真是魏無牙來了,小魚兒又怎會全未發出絲毫聲音,就老老實實的被他們劫走呢?
蘇櫻暗暗嘆了口氣,突聽遠處傳來了驚呼怒罵聲。這聲音竟正是小魚兒發出來的。
小魚兒目送蘇櫻遠去,剛端起酒杯,突聽「當」的一聲,一粒石子擊在鐵柵上,火星四濺。接著,鐵柵竟緩緩向上升了起來。
小魚兒又驚又喜,一時間竟怔住了,黑暗中卻已幽靈般現出一條人影,長袍高冠,目光森森冷冷瞧著小魚兒,卻不說話。
小魚兒長長吸了口氣,道:「你是來救我的?」
那人道:「嗯」
小魚兒道:「殺了魏無牙的徒弟,也是你么?』那人道:「嗯。」
小魚兒道:「但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來救我?」
那人冷笑道:「你若不願出來,我再將這鐵柵放下也無妨……
小魚兒眼珠子一轉,笑道:「你可得知道,無論你是為了什麼救我,我都不領情的,更不會感恩圖報。」
那人道:「你若會感恩圖報,我就不會來救你了。』小魚兒笑道:「話既然說清楚了,我好歹就讓你救我一次吧。」
別人救了他,他非但不領情,反面像是要別人感激他似的,那人竟也絲毫不以為忤。
小魚兒一躍而出,喃喃笑道:「蘇櫻姑娘,抱歉了,以後有空,我說不定也會來看看你的,你對我的一番好意,我也心領了……
只見那人身形飄飄蕩蕩,宛如馭風而行。
小魚兒跟在後面,笑道:「閣下的輕功很不錯嘛;。但你究竟要將我帶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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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雙嬌第八十五章利令智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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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道:「到了你自然就知道的。」
小魚兒忽然停下腳步,道:「你莫以為你救了我,我就會跟你走,你此刻若不說明白,那麼抱歉得很,你走你的路,我就要走我的路了。」
那人回頭一笑,道:「難怪別人說你難纏難惹,如今看來,倒真的……。」
他話聲忽然停頓,壓低聲音道:「小心,有人來了,說不定就是魏無牙。」
小魚兒真吃了一驚,道:「人在哪裡?」
那人拉住他的手,忽又冷冷一笑,道:「就在這裡!」
小魚兒又一驚,已覺得半身發麻,原來那人已扣住了他的脈門,五指如鐵,小魚兒哪裡還能掙得脫,失聲道:「你……你這是幹什麼?」
那人也不說話,左手又閃電般點了他好幾處穴道。
小魚兒怒道:「你瘋了么,既然救了我,為何又來暗算於我?」
那人冷笑道,「就因為你想不到,否則我又怎能得手?」
他嘴裡說著話。竟用條帶子將小魚兒吊在樹上。
小魚兒又驚又怒,怒罵道:「你這瘋子、畜牲,你究竟想怎樣?」
那人卻再也不瞧他一眼,拍了拍手,揚長而去了。
小魚兒忍不住怒罵道:「瘋子,瘋子。……我怎地總是撞見些瘋子。」
蘇攫聽見小魚兒的怒罵聲,亦是又驚又喜,無論如何,小魚兒總算還在這山谷里,她正想追過去。
突聽黑暗中一人冷冷道:「你不必找了,我就在這裡!」
一人隨著語聲緩緩走出來,瘦骨嶙峋,麻衣高冠,雙顴高聳,鼻如兀鷹,目光睨睥之問,充滿冷漠倨傲之意。
蘇櫻竟不覺怔了怔,才長長吐出口氣,道:「原來是你!」
麻衣人道:「哼!」蘇櫻嫣然一笑,道:「方才我就覺得殺人的手法很像你,但我卻想不到……。。」
麻衣人冷冷道:「你想不到我會來,是么?」
蘇櫻嘆了口氣,道:「我的確沒有想到,自從你和老頭子斗翻之後,已經有四年……
四年三個月沒聽過你的消息了。」
麻衣人仰面望天,道:「你倒還記得我。」
蘇櫻垂下了頭,道:「我怎麼會忘記你,你一向對我那麼好。」
麻友人忽然怒道:「誰說我對你好,普天之下,我從來也沒有對誰好過。」
蘇櫻道:「你難道沒有?」
麻衣人長長吸了口氣,大聲道:「不錯,我也是為了你,我瞧不慣他已半截入了土的人,還要……還要把你當做他的禁臠,別人只要瞧你一眼,他就要發瘋。」
蘇櫻默然半晌,道:「但你現在還是回來了。」
麻衣人冷笑道:「我要來就來,要去就去,誰管得了我。」
蘇櫻道:「不錯,連老頭子都有些含糊你,你走了之後,他常說這一生收的弟子雖多,但所得到他真傳的,卻只有你一個。」
麻衣人冷笑道:「你以為我的功夫是他教給我的么?哼……魏無牙自私自利,苛刻成性,還有誰不知道,他收那麼多徒弟,只不過是想用些不要錢的傭人而已,幾曾將真功夫教給別人……他只個過傳授了我幾手皮毛功夫,就要人家去為他拚命,為他死!」
蘇櫻道:「那麼你的功夫」
麻衣人冷冷道:「我的功夫只不過是一點一滴偷來的……。在他練功的時候,我在暗中偷偷的瞧,偷偷的學來的。」
蘇櫻嘆道:「他對徒弟的確不好,但對你……。『你現在為什麼又要回來呢?』麻衣人道:「我……我只不過是想回來瞧瞧。」
蘇櫻眼波流動,微笑道:「你回來還是為了想看看我,是么?」
麻衣人大聲道:「現在我已知道,你這人根本無情無義,無論別人對你多麼好,你既不會放在心上,也不會感激。」
蘇櫻似是十分委屈,垂頭道:「我……我真是這樣的人么?」
麻衣人道:「哼。」
蘇櫻道:「但你殺了魏十八,還是為了我,你看不慣他那麼樣欺負我,由此可見,你還是對我很好的,是么?」
麻衣人突然大笑起來。
蘇櫻眨了眨眼睛,道:「你笑什麼?」
麻衣人戛然頓住笑聲,一字字道:「老實告訴你,我早巳對你死了心了!我雖不屑去做那些揭人隱秘、無恥密告的事,但無論你喜歡誰,我都再也不會放在心上!」
蘇櫻靜靜地瞧了他半晌,也緩緩道:「那麼,你為什麼要將我喜歡的人劫走呢?」
麻衣人冷冷一笑,道:「這原因你不久就會知道,現在你想不想先去瞧瞧他?」
蘇櫻道:「你說我想不想?」
麻衣人道:「好,你跟我來吧!」
小魚兒瞧見蘇櫻竟和這麻衣人一起來了,而且兩個人看來還好像很熟,他又是驚訝,又是詫異,忍不住怒喝道:「這瘋子究竟是什麼人?你認得他?」
蘇櫻瞧見小魚兒竟已被人吊在樹上,不覺嘆了口氣,苦笑道:「天下第一個聰明人,怎會變成這樣子的?」
小魚兒怒道:「只因我沒想到這人竟是個瘋子,做的事實在令人莫名其妙。』蘇櫻道:「他就是魏無牙門下,武功最高的弟子,江湖中人提起『無常索命』魏麻衣來,誰不心驚膽戰,否則怎會連你都上他的當。」
小魚怔了半晌,長長嘆了口氣,道:「這人竟會是魏無牙的徒弟,看來我真的遇見鬼了。」
魏麻衣冷冷道:「既然遇見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小魚兒向他扮了個鬼臉道:「話是沒有了,屁倒還有一個,你想不想聞聞?」
他頭下腳上,高高吊起,人的臉若是反過來看,本已十分滑稽,此刻他又做了個鬼臉,那樣子可實在令人不敢恭維。
蘇櫻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魏麻衣縱是滿心氣惱,但瞧見他這副樣子,竟也忍不住要笑,當下扭轉了頭,瞪著蘇櫻道:「你喜歡的就是這人么?」
若是換了別的女人,縱然滿心喜歡,也萬萬不好意思當面說出來,但蘇櫻卻連頭都未垂下,道:「不錯。」
魏麻衣冷笑道:「我本當你眼界很高,誰知你喜歡的卻是這種瘋瘋癲癲的笨蛋。」
蘇櫻笑道:「他本來就不錯,否則我……我又怎會被他迷上呢!」
魏麻衣怔了怔,道:「連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蘇櫻道:「我為何不敢說出心裡的話?這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若是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心裡喜歡了別人,嘴裡卻不敢說,那才叫丟人哩……。你說是么?」
魏麻衣蠟黃的一張臉,竟也像是紅了紅,冷笑道:「你雖喜歡他,怎奈他卻未必喜歡你。」
蘇櫻道:「只要我喜歡他,無論他喜不喜歡我都沒關係,更用不著你來費心。」
魏麻衣道:「哼,你……」他也想反唇相譏,怎奈「哼」了一聲,就說不出話來。
蘇櫻一笑又道:「何況,就算他現在不喜歡我,我也有法;叫他喜歡我的。」
聽到這裡,小魚兒已忍不住大笑道:「好,說得好,我簡直現在就有些喜歡你了。」
魏麻衣面上一陣青一陣白,厲聲道:「既是如此,他若死了,你必定十分傷心,是么?」
蘇櫻微微一笑,道:「我早就知道你要以他來要挾我的,你究竟想要什麼?難道還不好意思說?」
魏麻衣瞧著她那如春水般的眼波,瞧著她那在輕衣下微微起伏的胸膛,只覺心跳加速,嘴唇發乾,道:「……我要你……」
突然大喝一聲,身形急轉,在自己胸膛大打了七八拳,眼睛再也不敢去瞧她,大聲道:「我只要你說出你昨日聽到的秘密!」
蘇櫻忽然笑道:「其實你就算要的是我,我也會將自己給你的,只恨你竟沒有這個膽子,將大好機會平白錯過。」
魏麻衣怒吼一聲,轉身抓住她的肩頭,嘶聲道:「你……你這臭丫頭,小賤人,你……
你……你……』他說了一句,又說不出來,忽然出手一掌,向蘇櫻臉上摑了過去,誰知蘇櫻竟不閃避,反而轉臉迎了上去,道:「你要打,就打吧,但你忍心打得下手么?」
只見淡淡的星光,自樹梢漏下,照射在她臉上,她星眸如絲,鮮花般的面頰更似吹彈就破。
魏麻衣這一掌竟硬生生地在半空中頓住,再也打不下去。
蘇櫻卻將整個身子都偎了過去,閉著眼道:「你打呀,你怎麼不打了?」
魏麻衣身子似乎發起抖來,心裡恨不得立刻就將這軟玉溫香抱個滿懷,偏偏又沒臉真的伸出手去。
小魚兒瞧得又好氣,又好笑,突見蘇櫻一隻春蔥般的纖纖玉:手上,不如何時已戴起了個發亮的戒指。
他頭上腳上,眼睛正對著這戒指,星光下瞧得清楚,這戒指上竟有根又尖又細的銀針。
蘇櫻扭動著腰肢,嘴裡含含糊糊的,也不知說些什麼,這隻戴著戒指的手,卻向魏麻衣脖子上摟了過去。
魏麻衣脖子上的細皮,只要被這根銀針劃破一絲,他就再也休想活了,而他此刻心跳氣喘,眼睛發紅,一顆心已飄飄蕩蕩地不知飛到哪裡去了,怎麼想得到這要命的無常巳離他不到半寸。
誰知小魚兒竟然大喝道:「小心她的手!她手指有毒針!」
魏麻農狂吼一聲,舉手一掌,將蘇櫻推出數尺。
蘇櫻身體撞到樹上,瞪眼瞧著小魚兒,失聲道:「你……你瘋了么?」
蘇櫻咬著嘴唇,不說話,魏麻衣又驚又怒,但實也不懂小魚兒為何反來救他,是以瞪著眼站在那裡,也沒有說話。
只聽小魚兒笑道:「我救他,只因我也想聽聽你那秘密。」
蘇櫻道:「……你說什麼?」
小魚兒接道,「你寧可將自己肉身布施,也不肯說出這秘密,可見連你自己都將這秘密瞧得比自己的身子還要緊得多。」
蘇櫻道:「他不敢殺我的,只因他殺了我后,就再也休想知道那秘密了。」
小魚兒截口笑道:「我倒想聽這秘密,只有讓他要挾你,你才不得不說出來,他若被你殺了,這秘密只怕你再也不會說出來,我豈非也聽不到了。」
蘇櫻跺腳道:「但我既然救了你,這秘密,難道以後不肯告訴你么?」
小魚兒笑道:「那是兩回事,你見我要死,心裡著急,才會將這秘密說出來,等我被救下來后,你卻又怕我走了,那時你就會用這秘密來釣住我,說不定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肯說出來,我怎麼能等得及。」
他大笑接道:「老實告訴你,你救了我后,我說不定立刻就要走的,那時我豈非永遠也聽不到這秘密了,我心裡豈非要難受一輩子。」
這番話說出來,就連魏麻衣聽了,都有些哭笑不得,蘇櫻更聽得幾乎氣破肚子,大聲道,「這秘密既如此重要,你若也要一旁聽見了,他怎會放過你,你。……你自愈天下第一個聰明人,怎地連這點都未想到。」
小魚兒大笑道:「朝聞道,夕死可矣,我只要能聽到如此精彩的秘密,死了也沒什麼關係。」
蘇櫻瞧了瞧小魚兒,又瞧了瞧魏麻衣,忽然嬌笑著道:「有趣呀有趣,天下竟有這樣的人,這樣的事,我本來絕不會為了任何人說出這秘密,但為了你……」
小魚兒道:「為了我,你願說么?」
蘇櫻轉向魏麻衣,臉立刻沉了下來,緩緩道:「其實我就算將移花接玉的秘密告訴你,也沒有用的,你反正學也學不會,破也破不了」……」
魏麻衣還未說話,小魚兒已變了顏色,失聲道:「你說什麼?
移花接玉的秘密?」
蘇櫻道:「不錯,移花接玉的秘密,也就是武學中最大的秘密,他們師徒就為了這秘密,二十年來食不知味,睡不安枕。」
小魚兒瞪大了眼睛,道:「你……。你知道移花接玉的秘密?」
魏麻衣早己沉不住氣了,嘎聲道:「只要你說出來,學不學得會就是我的事了。」
蘇櫻道:「好,你聽著……。。」
一句話還未說完,突聽小魚兒放聲大喊道:「天靈靈,地靈靈,玉皇大帝聖旨令,觀音菩薩柳枝瓶,外加閻王老子,牛頭馬面,你們快來救我呀。」
他窮吼鬼叫,又叫又嚷,蘇櫻說些什麼,魏麻衣一個字也聽不見了,一步竄過去,大怒吼道:「你小子瘋了么?」
小魚兒朝他扮了個鬼臉,笑嘻嘻道:「我沒有瘋,只是這秘密我已不願聽了。」這句話說出來,蘇櫻又怔住了。
魏麻衣更是暴跳如雷,吼道:「你本來拚命想聽這秘密,如能聽到移花接玉的秘密,就是死了也不冤,如今為何反而不想聽了?」
小魚兒笑道:「別的秘密我倒也想聽聽,但這移花接玉的秘密么……嘿嘿,我三歲就知道了,再聽豈非無趣。」
魏麻衣怔了怔,道:「你……你也知道?」
小魚兒道:「這秘密若是由蘇櫻說出來,你練到一百歲也休想練得成,何況你連五十歲都未必活得到。」
蘇櫻吃吃笑道:「這話倒也不錯。」
小魚兒道:「但這秘密若由我說出來,不出三天,你就可練成,只因我所知道的,乃是移花接玉功的速成捷徑。」
魏麻衣聽得臉都熱了起來,忍不住動容道:「只要你真能說出來,我……」
小魚兒正色道:「我也不要你感激我,只要你放了我就是。」
魏麻衣道:「是是是,在下一定……。。」
小魚兒截口道:「好,你聽著,我一面說,你一邊練。」
小魚兒道:「移花接玉的行功要訣,第一步就是要你手為腳,倒立而起,昂起頭,分開雙足屏息靜氣。」
魏麻衣皺眉道:「這算什麼功夫?」
小魚兒正色道:「你要知道,移花接玉的最大奧妙,就是一切都反其道而行,練功的姿勢,自然也得要如此。」
魏麻衣雖然有些懷疑,但只要能學到移花接玉,他委實不惜犧牲一切,只要有一點機會,他也不肯錯過,蘇櫻抿嘴在一旁瞧著,也不說話。
只見魏麻衣身子一挺,已倒立而起,雙足微分,頭抬得高高的,那模樣活脫脫脫是一隻蛤蟆。
小魚兒扳著臉瞧著,腦上連一絲笑容也沒有,道:「膝蓋再彎些,頭再拾高些。」
魏麻衣倒真聽話得很,立刻照話做了,道:「這樣行了么?」
小魚兒道:「馬馬虎虎,將就使得了。」
說完了這句話,就再也沒有下文。
要知魏麻友縱然內力深湛,但這姿勢實在要命,武功再高的人擺出這種姿勢,也不免吃力得很。
盞茶工夫過後,魏麻衣頭上已快流汗,忍不住道:「還要等多久?」
小魚兒道:「好,現在你真氣巳沉至胸膛,第一步已可算準備好,第二步的功夫未做前,先得放個屁。」
魏麻衣怒道:「我看你簡直在放屁。」
她雖然又驚又怒,但生怕前功盡棄,還是不敢站起。
小魚兒道:「你要知道,屁乃人身內之濁氣,我要你放屁,正是要你先將體內濁氣驅出,然後才能開始練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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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雙嬌第八十六章汝奸我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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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麻衣聽小魚兒要他放屁,心中一想,這倒也有理,只好放了個屁,要知內功高明的人,本可隨意控制自己身體里的氣脈,放個屁並非難事,蘇櫻早巳掩住鼻子,轉過身去,肩頭不停的在動,像是忍不住要笑,小魚兒卻仍是一本正經,道:「這個屁要脫下褲子來放才算的。」
魏麻衣道:「脫。脫……」
他臉已脹得通紅,連話都說不出了。
小魚兒道:「這一步就叫做脫了褲子放屁,放個痛快。」
要知他非但不是獃子,而且陰沉狡猾,只不過想學「移花接玉」的心太熱了一些,頭未免有些暈了,正是所謂「利令智昏」,小魚兒才會有機可乘。此刻魏麻衣越聽越不對,翻身躍起,怒道:「這……。這究竟算什麼功夫?」
小魚兒還是板住臉,道,「這就叫獃子放屁功,那比移花接玉可要厲害多了。,魏麻衣雙拳緊握,全身發抖,簡直活活要被氣死。蘇櫻也忍不住笑得花枝亂顫。
小魚兒這才放聲大笑道:「獃子,你想我真會『移花接玉』還會被你用在樹上么?
你讓我上了個當,我若不也讓你上個當,怎麼對得起你。」
蘇櫻嬌笑道:「但你……你這樣做也未免太缺德了。」
小魚兒大笑道:「要想占我便宜的人,總得吃些虧的。」
魏麻衣怒吼道:「你要我上當,我就要你的命!」怒吼聲中,撲了過去。
小魚兒卻大呼道:「天靈靈,地靈靈,天兵神將,大鬼小鬼,再不出來救駕我就要罵了。」
「像你這樣的人,鬼也不會來救你的。」魏麻衣手指已向小魚兒啞穴點了過去。
就在這時,突聽黑暗中一人陰惻惻道:「你又不是鬼,怎知鬼不會來救他?」
這語聲縹縹渺渺,若斷若續,連一點生氣都沒有,哪裡像是活人發出來的聲音,而且語聲發出時,本在西面,一句話說完,已到了東面。
深夜荒林,驟然聽見這樣的聲音,真叫人不寒而慄。
只見黑暗的蒼彎下,樹梢頭,果然有條灰白色的影子,一身麻衣在風中獵獵飛舞,看來當真是鬼氣森森,不像活人。
魏麻衣究竟不是等閑人物,瞧見對方的影子后,反而沉住了氣,一步步走過去,冷冷道:「閣下既然想做鬼,我就成全了你吧!」
語聲中,已有一蓬銀雨,向樹梢暴射而出。
由下往上,本難使力,但魏麻衣的腕力當真不同凡響,這一蓬銀雨去勢之急,竟比強弩硬箭還急幾分。
樹梢上的影子驚呼一聲,落葉般飄了下來。
魏麻衣冷笑道:「看你還裝神弄鬼。」
話猶未了,只聽一人哈哈笑道:「死一次是鬼,死兩次還是鬼你再往這裡瞧瞧。」
魏麻衣大驚回首,那灰白色的影子赫然竟已到了左面十丈外的樹梢上,一雙灰白色的眼睛,正俯首瞪著魏麻衣冷笑。
魏麻衣縱是藝高人膽大,此刻手腳也不禁有些發冷,就在這時,突聽身後一人哈哈大笑道:「這麼大一個人,難道也會被鬼嚇著么?」
魏麻衣霍然翻身,只見一個滿臉笑容的圓臉和尚,搖搖擺擺走了過來,魏麻衣蓄氣作勢,厲聲道:「你難道也是鬼么?」
那和尚哈哈笑道:「和尚不是鬼,和尚是捉鬼的和尚。」
魏麻衣冷笑道:「既然如此,和尚你就將那鬼捉來吧。」
那和尚道:「那不是鬼……哈哈,鬼不在那裡。」那和尚的手突然往旁邊黑暗的林中一指。
魏麻衣情不自禁,隨著他手指之處瞧了過去。只見黑暗中不知何時,已坐著條人影,手裡拿著白生生一件東西,正吃得津律有昧。
魏麻衣眼觀四面,心裡在籌思著對敵之策,要如何才能將對方几人一連擊倒,嘴裡卻笑道:「但鬼哪有如此好吃的?」
那和尚道:「哈哈,他不信。……你為何不讓他瞧瞧。」
樹林里那人嘻嘻一笑,將手裡的東西向魏麻衣拋了過來,魏麻衣不由自主的伸手一抄。
他只黨這東西軟軟的,嫩嫩的,仔細一瞧,竟是半截手臂,上面牙印宛然,而且是已煮熟了的。
這下子魏麻衣真的吃丁一驚,只覺半邊身子都麻了,趕緊將這半條人臂遠遠拋了出去。
樹林里那人又伸手接住,嘻嘻笑道:「這地方人都有老鼠臭,不能吃的,我好容易才找到一個能吃的人,節省著吃了三天,只剩下達半截手了,你若拋了豈非可惜?」一面說著,一面又放懷大嚼起來,嚼得吱吱喳喳的響。
魏麻衣幾乎忍不住吐了出來,情不自禁地往後退,嘎聲道,「各……各位究竟是什麼人?究竟要想怎樣?」
突聽又是一人冷冷道:「這裡只有我一個人,你有什麼話,找我來說吧!」
語聲中一人大步走了過來,身子又高又瘦,白衣如雪,袖長及地,一張慘白的臉,冷得像冰,簡直比鬼難看得多。
魏麻衣厲聲道:好,你既是人,我也要讓你變鬼!」
他出手當真是快如閃電,話聲中招已遞出。
這一抓他五指已貫滿真氣,若是被他抓著,鐵石也將洞穿,那白衣人竟似變招不及,閃避無力。
魏麻衣一抓就抓住了他的手,突然手裡冷冷冰冰,抓住的哪裡是只人手,大驚之下,白衣人已獰笑道:「撒手!」
只聽「嘶」的─聲,他長袖一分為二,魏麻衣但見對方的「手」
已自他掌心劃過,鮮血立涌而出。這白衣人的手,竟是只鋼鉤!
魏麻農手掌雖不重,但生怕對方鉤上有毒,更是不敢激戰,身形倒縱,便待衝出。
忽然間,又聽得一人怒喝道:「無牙門下,豈是臨陣脫逃的人,不管他們是人是鬼,你怕什麼?」
只見這人身形瘦小如童子,一張也說不出有多難看的臉上,卻生著一副很好看的鬍子,長須飄飄,幾乎已飄到地上。
他頭戴金冠,長袍上碧光閃閃,看來又是可笑又是可怕,樹林里那吃人的鬼驚呼一聲,道:「魏無牙來了!鬼也害怕,還是溜吧!」
這時樹林里連人帶鬼都逃了個乾淨,只有小魚兒吊在樹上,蘇櫻也早巳不知走到哪裡去了。
魏麻衣嘆了口氣,苦笑道:「弟子如今才知道,無論如何,還是比不上師父的。」
魏無牙冷笑道,「你知道就好。」
他袍袖一揮,又道:「那人傷了你哪裡?可有毒么?伸出手來讓我瞧瞧。」
魏麻衣緩緩伸出手,突然一掌向魏無牙擊出。
這一掌出手很急,魏無牙卻似早巳算準他有這一著,身子一閃,後退一丈開外,怒叱道:「好個孽徒,敢對師父如此無禮。」
魏麻衣狂笑道:「你易容的本事雖不錯,但想扮魏無牙,還差得遠哩!」
那魏無牙也哈哈笑了起來,道:「好,居然被你瞧破了,但我且問你,我學得哪點不像?」
魏麻衣大笑道:「你難道不知道他天生殘廢,兩條腿有如嬰兒,走起路來就像爬一樣,他生怕別人瞧見。是以從不自己走路只聽哈哈一笑,那和尚又從黑暗中跳了出來,招手笑道:「小嬌兒這次可栽了跟頭了。」
那吃人的鬼也忽然出觀,大笑道:「像魏無牙那麼丑怪的人,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個,的確是誰也扮不像的,我早就知道你下的苦功都白費了。」
那人身子一長,忽然長高了兩尺,道:「現在我只想該用什麼法子,讓魏無牙走兩步瞧瞧。」
魏麻衣忽然翻身,箭一般掠回小魚兒身旁,抽出一柄碧綠的匕首指著小魚兒的咽喉,喝道:「你們可是來救他的么?」
那吃人的鬼大笑道:「你要殺他,你殺得了他么?」
笑聲中,倒吊在樹上動也不能動的小魚兒,突然能動了!非但能動,而且動作簡直比閃電還快。他兩隻手─動,就點了魏席衣的幾處穴道。魏麻衣大駭之下,連還手都來不及,全身已被制往,小魚兒順手奪過他的匕首,指著他的咽喉,哈哈笑道:「你又上了我的當了。」
魏麻衣只有瞪著眼,咬著牙,到了這地步,他還有什麼話好說,小魚兒笑嘻嘻瞧著他,道:「你現在總該知道,我的便宜是不好占的了吧,你若佔了我的便宜,我遲早連本帶利都要收回來的。」
那吃人的鬼搖擺擺擺走了過來,在魏麻衣脖子上嗅了嗅,面上忽然露出大喜之色撫掌笑道:「妙極妙極,這人身上已沒有什麼老鼠臭了,若多加些蔥姜佐料,用上好的醬油來紅燒,已勉強可以吃得。」
魏麻衣目中滿是驚懼之色,瞪著他嘎聲道:「你……你莫非是『不吃人頭』李大嘴?」
那吃人鬼仰天笑道:「我已有二十年未在江湖走動。不想還有人記得我的名字。」
魏麻衣全身都軟了,別人若要吃他,他還未必相信,但李大嘴若說要吃他,那可就不是說笑的了。
小魚兒笑嘻嘻道:「你何苦再駭他,若是駭破了苦膽,肉豈非吃不得了。」
突見一個人自樹梢凌空翻下來,一身白麻衣衫飄飄飛舞,落到魏麻衣面前,瞧著他咧嘴一笑道:「你只認得『不吃人頭』李大嘴?可認得我么?」
這人就是方才被魏麻衣用暗器從樹梢打下去的,一頂白麻冠上,還留著根銀針,顯見方才雖未真的被打中,少不得也要駭一大跳。
魏麻衣瞧了他一眼,閉上眼睛,嘆道:「裝神弄鬼的人,我早該想到你是『半人半鬼』陰九幽的。」
那人卻折了段樹枝,撥開他的眼皮,道:「你再睜大眼睛瞧瞧;陰九幽是在哪裡。』魏麻衣只有張開眼睛,望了過去,只見樹梢上還飄飄蕩蕩地站著條麻衣人影,打扮得和面前這一個人一模一樣。
方才裝鬼的,原來是兩個人,難怪「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瞻之在左,忽焉在右」,說穿了竟是一文不值。
魏麻衣長嘆了一聲,苦笑道::『十大惡人』,今日究竟來了幾個?」
那人道:「也不太多,只不過六個,老子就是『損人不利己』白開心,你小子可曾聽過老子的大名?」
魏麻衣冷冷道:「我早已聽說,白開心在『十大惡人』中,可算是最沒用的一個,只不過是江湖中人勉強拿來湊數的。」
白開心臉色變了變,仍瞬即大笑道:「你莫要挑撥離間,老子今年已四十八,再也不會上這種當了。」
那和尚拍手道:「白開心果然長成大人了,只不過你明明已五十二,為何說四十八,你又不是女人,何必瞞歲呢。」
白開心瞪眼道:「我老婆還未娶著,若不瞞幾歲,還有誰嫁給我。」
他又拍了拍魏麻衣肩頭,又道:「你可得記著,這和尚笑裡藏刀,最不是東西。」
魏麻衣嘆道:「好一個『笑裡藏刀』哈哈兒!」
他眼睛向那面色慘白的白衣人瞧了過去,道:「你是……你是……」
白友人長袖一翻,露出了雙手……右手竟是一隻雪亮的鋼鉤,左手上光芒閃閃,其紅如血!
魏麻衣失聲道:「血……血手杜殺!」
杜殺道:「哼!」
魏麻衣慘笑道:「好,好,好,原來『十人惡人』真的到了六個,我魏麻衣落在你們手裡,還有什麼話說?」
杜殺冷冷道:「不錯,你只有死!」
他一步步走過來,光芒閃動處,鋼鉤向魏麻衣咽喉劃了過去。
李大嘴趕緊拉著他的手,道:「這使不得。」
杜殺厲聲道:「你想怎樣?」
李大嘴笑道:「杜老大的事,小弟怎敢攔阻,只不過,他身上的肉本已不多,若先殺了他再煮,失血過多,肉更沒有滋味了。」
杜殺道:「哼。」
他緩緩放下了手,魏麻衣卻已顫聲呼道:「李大嘴,你我究竟同是武林一脈,你殺了我,我死而無怨,但你又怎能……怎能……」他只覺一陣嘔心,胃裡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李大嘴捏著魏麻衣身上的肉,喃喃道:「像這麼大一個人,用兩斤醬油,一斤料酒,十文錢的蔥姜只怕就夠了,自然還要加五文錢的五香八角。」
魏麻衣全身都麻了,終於顫聲道:「求求你,我……我……求求你好么……」
李大嘴兩隻手一提,將魏麻衣整個人都提了起來,笑道:「各位,小弟肚子餓了,要先走一步……」
他話未說完,魏麻衣已狂吼一聲,暈了過去,哈哈兒拍手笑道:「嚇昏了,嚇昏了,李大嘴果然有兩下子。」
白開心摸著魏麻衣的頭,道:「這小子醒了后,想必會乖乖的聽話了,咱們要挑魏無牙的老鼠洞,也就全要靠這小子幫忙。」
哈哈兒道:「正是如此,否則咱們何必花這麼多功夫來嚇他。」
小魚兒伸了個懶腰,笑道:「只苦了我,害得我在樹上多吊了半個時辰。」
屠嬌嬌瞧了他半晌,忽然道:「那姓蘇的丫頭明明已要說出『移花接玉』的秘密了,你為何反而要攔住她?」
白開心道:「是呀,你為何要攔住她,你不是要和花無缺拚命了么?若能知道『移花接玉』的秘密,豈非就能穩操勝券?」
小魚兒懶洋洋一笑,道:「我知道他武功的秘密后,再和他打架還有什麼意思?」
白開心瞪了他半晌,長長嘆了口氣,道:「你原來是個好人。」
他忽又大笑起來,拍手笑道:「由哈哈兒、李大嘴、杜老大、屠嬌嬌、陰九幽,這五個人養大的孩子,居然會是個好人……狐狸窩裡出了條牧羊狗,你們五個不覺得丟人么?」
陰九幽、杜殺面色都微微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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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雙嬌第八十七章飄忽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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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嘴卻立刻大笑道:「你也學會了屠嬌嬌的一手?也來挑撥離間了?」
屠嬌嬌嘻嘻笑道:「他挨了小魚兒一頓,他心裡一直不服氣哩。」
哈哈兒道:「不服氣又有什麼用?哈哈,十個白開心也鬥不過一個小魚兒的,你若是想出氣,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白開心也不生氣,笑嘻嘻道:「我又有什麼不服氣的?有一天狐狸若是被狗吃了,那我才是服氣哩。」
這句話說出來,連李大嘴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了。
小魚兒卻似沒有瞧見,拍手大笑道:「損人不利己,果然是損人不利己。」
話猶未了,只聽一人銀鈴跋笑道:「十大惡人』,也果然名下不虛,我真佩服極了。」
一棟四人合抱的大樹榦上,忽然開了個門,原來這株樹竟是空心的,裡面正好藏人,誰也休想找得著。
蘇櫻從樹裡面盈盈走出來,盈盈一禮,笑道:「名震天下的十大惡人來了,賤妾竟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哈哈兒大笑道:「姑娘千萬別客氣,咱們這些人是天生的賤骨頭,有人對咱們一客氣,咱們就以為他要來動壞主意了。」
李大嘴忽然跳了起來,大嚷道:「走吧。走吧,快走吧,再不走我就受不了啦!」
屠嬌嬌道:「你受不了什麼?」
李大嘴道:「瞧見這丫頭的一身細皮白肉,我簡直連口水都快流了出來,但又明知道小魚兒絕不肯讓我吃了她的,再不走我豈非要發瘋。」
嘴裡說著話,已背著魏麻衣,如飛似的走了出去。
白開心也跳了起來,道:「我也要走,瞧著這嬌滴滴的美人兒,我這光棍也實在有些心動,不如還是快走,眼不見為凈,也免得和小魚兒爭風吃醋。」
話聲中,凌空一個翻身掠出三丈外,眨眼就不見了。
哈哈兒也隨了出去,一面笑道:「不錯,再不走連和尚都要動凡心了。」
屠嬌嬌格格笑道:「幸好我還有一半是女人,否則……」瞟了小魚兒一眼,嬌笑著掠上樹梢一閃不見。
陰九幽陰惻惻笑道:「姑娘若做人做膩了,不妨來找我,做鬼有些時比做人有趣得多,這年頭漂亮的女鬼,更吃香得很。」
蘇櫻抿嘴笑道:「多謝指教,但我現在卻活得還蠻有趣哩。」
陰九幽指著小魚兒,大笑道:「你若是愛上了這個人,用不著多久,就會覺得活著無趣的……。。」等這句話說完了,笑聲已遠在十餘丈外。
杜殺瞪著小魚兒,笑道:「你還要在這裡耽多久?」
小魚兒笑道:「只怕用不著多久的。」
杜殺道:「你知道在哪裡可找得著我們?」
小魚兒道:「知道。」
杜殺道:「好」
他人己掠出林外,突又回首道:「小心些,漂亮的女子若要吃人時,連人頭都要吃下去。」
蘇櫻嬌笑道:「前輩只管放心,我的胃口一向不好,一向是吃素的。」
樹林里忽然靜了下來,蘇櫻含笑瞧著小魚兒,道:「魏麻衣將你吊在樹上后,這些人已來了?」
小魚兒笑道:「他們來得正巧。」
蘇櫻道:「但你還是裝成不能動的樣子,來騙我。』小魚兒笑道:「我本來可不是要騙你的,魏麻衣讓我上了一次當,我怎麼能就那樣放過他,我好歹也得要他知道厲害。」
蘇櫻道:「你本來雖不是為了騙我,但後來還是騙了我了。」
小魚兒聳了聳肩,道:「你若要這麼想,我也沒法子。」
蘇櫻道:「你知道我對你很好,所以就利用這點來騙我,讓我為你擔心,為你著急,我不顧一切來救你,你反而以此來要挾我說出心裡的秘密。」
她眨也不眨地凝注著小魚兒,眼被沉得像黑夜中的海水,小魚兒扭轉頭,忽又回頭一笑道:「我早就說過,我並不是好人,誰若對我好,誰就要倒霉了。」
蘇櫻嘆了口氣,緩緩道:「世上大多數人,都生怕自己變得太壞,但你卻偏偏相反,你竟好像生怕自己變得太好了,總要做些事來證明你自己不是好東西……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呢?這隻怕連你自己也想不到的,是么?」
小魚兒笑道:「這隻怕是因為我天生是個壞胚子。」
蘇櫻瞧了他半晌,忽也一笑,道:「但你可知道,你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壞么?」
小魚兒笑道:「你且說來聽聽吧。」
蘇櫻緩緩道:「這隻因你從小是跟著那些壞人長大的,所以在你心裏面,總覺得自己絕不可能變得太好。」
蘇櫻頓了頓又接著說:「而且,你還認為自己若是變得太好。就有些對不起那些將你養大的人,所以有時你不得不做些壞事來證明自己……」
小魚兒突然大笑起來,打斷了她的話,截口道:「你和我見面還沒有幾天,就以為很了解我了?」
蘇櫻道:「我本來也並不太了解,但見了那些人後,就明白了。」
小魚兒道:「哦?」
蘇櫻微笑道:「那些人真可算是壞人中的天才,已壞得爐火純青了,他們竟能將一件卑劣低下、或是很惡毒殘酷的事,做得令人反而覺得很有趣。」
小魚兒道:「你用不著這樣罵他們,他們可沒有得罪你。」
蘇櫻一字字道:「你難道現在還未發覺,是他們將你誘入那……那老鼠洞去的。」
小魚兒又大笑起來,道:「笑話,這才是笑話,他們為何要騙我?」
蘇櫻道:「這也許是因為他們已發覺,你並不是和他們一樣的壞,他們認為你說不定會反叛他們,所以就故意做下那些標誌暗號,將你誘入那老鼠洞,要想假魏無牙之手,將你除去……」
小魚兒頓住笑聲,大聲道:「那麼我問你,他們既要害死我,方才為何又來救我?」
蘇櫻眼波流動,道:「這也許是因為他們忽然又覺得你有用了,殺了可借,也許是因為他的並不願親手殺死你」……
小魚兒忽然跳了起來,大聲道:「放屁放屁,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相信。」
蘇櫻嘆了口氣,道:「我也不一定要你相信,只要你多加提防,也就是了。」
小魚兒哈哈一笑,道:「你叫我多加提防?我看你倒真該多加些提防才是。」
蘇櫻嘆了口氣,道:「你說的不錯,這地方以後只怕真要變成是非之地了,看來我只怕也沒法子再在這裡耽下去,但是你……你難道發現了什麼?」
小魚兒悠然道:「一個被吊在樹上的人,瞧見的總要比別人多些的。」
蘇櫻道:「你究竟瞧見了什麼?」
小魚兒道:「我瞧見兩個人。」
蘇印哧一笑。道:「就算瞧見二十個人,也並不是一件什麼稀奇的事。」
小魚兒道:「但這兩個人卻稀奇得很。」
蘇櫻道:「哦?」
小魚兒道:「這兩個人早已藏在那邊的小山石後面了,我的朋友來救我時,他們已經在那裡,但他們卻好像根本不願管這邊的閑事,等到你和魏麻衣一走進這樹林子,他們就立刻飛出似的溜到那邊的屋子裡去,輕功居然是一等一的高手……」
蘇櫻非但沒有吃驚,卻反而笑了。柔聲道:「原來你還是關心我的。」
小魚兒冷笑道:「你若喜歡自我陶醉,我也沒法子,但現在可不是你自我陶醉的時候,那兩個人……」
蘇櫻又打斷了他的話,媚然道:「你不必為我擔心,那是一對很有趣的夫婦,常常喜歡做一些自作聰明的事,男的一個還好些,女的一個總認為自己比別人都聰明得多,其實卻是個神經病。」
小魚兒板著臉道:「自以為比別人聰明的人,大多是有些毛病的,但我卻是例外,只因為我的確比別人聰明得多。」
蘇櫻道:「他們已走了么?」
小魚兒道:「不但走了,而且還帶走了兩大包東西……
蘇櫻怔了怔。道:「什麼時候走的?」
小魚兒道:「就在剛剛你笑得最開心的時候。」
他故意嘆了口氣,接著道:「現在,只怕你也笑不出了吧。」
誰知蘇櫻眼珠子一轉卻又笑了。
她笑著道:「他們偷走的不是兩包東西,是兩個人。」
這下子小魚兒倒真的怔往了,失聲道:「偷走了兩個人?是活人?」
蘇櫻道:「不能算活人,但也不能算死人,只能算是兩個半死不活的人。」
小魚兒長長吐出口氣,通:「看來這夫妻兩人的確是有點毛病」
蘇櫻忽又笑道:「但他們卻等於幫了你一個忙。」小魚兒又怔住了。
蘇櫻接著道:「他們偷去的兩個人中,有一個就是要和你拚命的仇人。」
小魚兒的一顆心開始往下沉,嘎聲道:「你……你,你是說……花無缺?』蘇櫻笑道:「不錯!」
小魚兒就像是─只被人踩著了尾巴的貓,跳起來大叫道。
「你說花無缺被人偷走了?你為什麼不早說?」
蘇櫻苦笑道:「我怎知他被人偷走?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小魚兒突然左右開弓,打了自己兩個耳光,道:「不錯,我為何不早些告訴你!我為何不攔住他們?……」他一面叫苦,一面就像瘋了似的穿出樹林去。
蘇櫻想攔住他時,他早已走得連影子都瞧不見了,樹林里就只剩下蘇櫻─個人,痴痴的怔了許久,喃喃道:「蘇櫻……蘇櫻……你難道就這樣讓他走了么?」
她忽然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匆匆轉身奔回去屋去,嘴裡還在不住的喃喃自語,道:「小魚兒……小魚兒……我不會讓你就這樣走了的,只因我知道再也找不到你這樣的人了,所以無論你走到哪裡,我都要找到你。」
她身形剛消失在迷朦的小屋中,樹林邊的一棵大樹下,突然有一塊石頭向旁邊移動了起來。
石頭下面竟露出了個地洞!洞裡邊竟鑽出個人來!
他目送著蘇櫻身形消失,嘴角泛起一絲惡毒的微笑,喃喃道:「你用不著擔心,無論那小子走到哪裡,我都會幫你找著他的」
山坳后的隱蔽處,忽然傳出一聲長嘶,原來竟有輛馬車藏在那裡,趕車的竟是鐵萍姑。
她雙眉深深地皺著,看樣子倒並非完全因為等得心焦,而是因為心裡實在有著太多、太複雜的心事。
突聽「嗖嗖」兩聲,馬車上的木葉,也微微搖了搖。
鐵萍姑沉聲道:「是前輩們回來了么?」
只聽白山君的聲音道:「是我們。」
白夫人的聲音笑道:「你放心,你的玉郎現在正好好躺在這裡哩。」
鐵萍姑驟然一帶繩,馬車便直衝了出去。
又轉過幾處山坳后,入山反而越來越深了,原來馬車並非向山外走,反而是向山深處行。
這時馬車裡卻傳出了江玉郎的呻吟聲。
他身子已縮成一團,忽而顫聲道:「冷……冷,冷死我了。」
但還未過多久,他卻又是滿頭大汗,不住嘶聲呼道:「熱,熱直熱得要命。」
這段路上,他竟是忽而冷得要死,忽而熱得要命,也不知折騰了多少次,白夫人不禁搖頭嘆息,道:「那丫頭也不知下了什麼毒,竟將這孩子折磨成如此模樣。」
白山君忽然冷笑道:「這小子和咱們既非親,又非故,只不過是慕名投奔而來的,你又何苦為他如此難受!」
白夫人摸了摸他的臉,嫣然道:「傻老頭子,你以為我真是為了他難受么?我只不過是覺得那丫頭的手段太厲害了而已,你瞧咱們這位花公子……」
白山君竟也嘆了口氣,道:「這姓花的如此模樣,才實在是令人擔心。』花無缺竟似已變得痴了。他痴痴地坐在那裡,不言不動,目光中也是一片茫然之色,就像是全身都已麻木,什麼知覺都沒有。
此刻花無缺簡直和死人一般無二,只不過比死人多了口氣面已,別人無論問他什麼,他似乎完全沒有聽見。
森森林木中,竟有間小小的石屋,像是昔日苦行僧人面壁修行之地,卻被白山君尋來作藏匿之處。
花無缺竟是被人抱進來的。他非但聽不見別人的話,竟連路都不會走了。
白夫人瞧著他,皺眉道:「你看他是真的已變得如此模樣,還是裝出來的?」
白山君道:「這倒難說得很」
鐵萍始一直抱著江玉郎,坐在石屋外的樹下,她竟還是不敢面對花無缺,竟不敢進來。
此刻白山君目光閃動,忽然衝出去,道:「他現在是發冷還是發熱?」
鐵萍姑嘆了口氣,道:「他現在只覺全身都在疼,也不知是話未說完,突覺雙肩一麻,左右肩頭上的「肩井」大穴,竟已被白山君閃電般出手點住。
白山君道:「聽說你是從移花宮中逃出來的,是么?」
鐵萍姑咬了咬牙,道:「你……你既然已知道,為何還要來問我。」
白山君獰笑道:「既是如此,我就借借你的身子一用。」
他竟抓起鐵萍她的頭髮,一把提了起來。
鐵萍姑懷裡的江玉郎,立刻呻吟著躍在地上,卻顫聲笑道:「無……無妨,前……
前輩只管借去吧!」
這人果然是又狠又毒,到了什麼樣的時候,就說什麼樣的話,知道呼痛也沒有人理他時,他也就不喊疼了白山君拉著鐵萍姑衝進石屋,衝到花無缺面前,厲聲道:「你認得這女子是誰么?」
花無缺眼睛直直地瞧著鐵萍姑,既不搖頭,也不點頭。
白山君獰笑著,他的手突然一撕,將鐵萍姑前胸的一片衣襟撕下,露出了那初為婦人後,豐滿而柔軟的胸膛。
鐵萍姑緊緊咬著牙,既末哀求,也未驚呼,只因她早已學會逆來順受,知道呼救哀求都沒有用的。
花無缺坐在那裡,面上也是全無表情,一雙眼睛也還是瞪得大大的,茫然瞧著鐵萍姑。
白山君厲聲道:「你還不認得她?好,我再叫你瞧清楚些!」
只聽「嘶、嘶」幾聲,鐵萍姑處子般苗條堅挺,卻又有婦人般成熟誘人的**,已**棵站在花無缺的面前。
她兩條修長而緊夾在一起的腿,已和胸膛同樣在深山空林的寒風中,微微顫抖了起來,她目中雖已流出了羞侮委屈的眼淚,卻又流露出火一般的悲憤和怨毒,恨根地瞪著白山君。
白山君卻只是瞪著花無缺的眼睛。
但花無缺的目光卻絲毫沒有迴避,還是茫然瞪著鐵萍姑,那誘人的胸膛,那光滑的小腹,那修長的腿……』在花無缺眼裡,竟好像完全是木頭似的。
白山君怒道:「你眼見你的同門這般模樣,還是不聞不問,也不怕將你們『移花宮』上上下下的人全都丟光了么?」
他吼聲雖大,花無缺卻似連一個字都末聽見。
白山君獰笑道:「好,你既不怕丟人,我索性讓你人再丟大些。」
他抱起鐵萍姑**的身子,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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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雙嬌第八十八章守林待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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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夫人一直在含笑旁觀,這時才走過來,拍拍白山君的肩頭,笑道:「夠了夠了,你難道真想假戲真做,來個假公濟私、混水摸魚不成,這齣戲再唱下去,我可要吃醋了。」
她又拍了拍鐵萍姑的身子,笑道:「這只是在唱戲,你莫生氣。」
鐵萍姑閉上眼睛,眼淚終於一連串流了出來。
白夫人皺眉道:「你看你這死老頭子,把人家小姑娘氣成如此模樣。」
白山君哈哈笑道:「她若生氣,不妨把我的衣服也脫光就是。」
白夫人解下外面長衫,將鐵萍姑包了起來,柔聲道:「男人看見漂亮女人,總不免想佔佔便宜的,你也用不著難受。……。」
她將鐵萍姑抱出去,輕輕放在江玉郎身旁,笑道,「還是你們小兩口親熱親熱吧。」
她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未解開鐵萍姑的穴道,像是知道鐵萍姑經過這番事後,就會偷偷逃走的;江玉郎雖已疼得面無人色,卻還是佯笑道『「到底是小孩子。
人家開開玩笑,就要哭了。」
鐵萍姑忍不住痛罵道:「你……你……你究竟是不是人?」
江玉郎目光轉處,見到白山君夫妻都在屋子裡沒有出來,他這才長長嘆了口氣,壓低聲音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們現在落到如此地步,若是還要逞強,還想活得下去么?」
鐵萍姑咬牙道:「我不怕死,我寧可死也不願被人像狗一樣的欺負。」
江玉郎道:「不怕死的,都是獃子。但你可想報仇出氣么?」
鐵萍姑道:「當然。」
江玉郎微笑道:「那麼你就該知道,死人是沒法子報仇出氣的!」
白山君夫婦坐在屋子裡,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神情都不免有些沮喪,他們辛辛苦苦,絞盡了腦汁,才將花無缺從蘇櫻那裡又偷了回來,為的自然只是想再設法從花無缺口中探出秘密。
而此刻他們的苦心竟全都白廢了。
白夫人長長嘆了口氣,站起來定出了屋子,白山君也沒有心情來問她要到什麼地方去了,只是瞪著花無缺苦笑。
過了半晌,突聽白夫人在外面驚呼道:「你快出來瞧瞧,這是什麼?」
白山君箭一般衝出屋子,只見江玉郎和鐵萍始並頭躺在那裡。像是睡著了,白夫人卻站在樹下發獃。
樹下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堆落葉而已。
白夫人面上卻顯得又是驚奇,又是興奮,道:「瞧這是什麼?」
只見落葉堆里,有個小小的洞窟,像是兔窟,又像是狐穴。
白山君道:「但這隻不過是個洞而已,你難道從來沒有瞧見過一個洞么?」
白夫人忽然扭過頭,瞪大了眼睛瞧著他,就好像白山君臉上忽然生出了一棵銀杏樹來似的。
白山君笑道:「你難道連我都從來沒有瞧見過。」
她竟彎下腰,將洞旁的落葉都掃了過去,只見這地洞四面,都十分光滑平整,而且下面沒有別的出路。
白大人道:「你再仔細瞧瞧這個洞。』白山君動容道:「我懂了!這個洞是人挖出來的!」
白夫人拍手道:「這就是了,但這麼小的洞,又有誰能藏在裡面?」
白山君皺眉道:「但他已有二十年沒露過面,聽人說早已死了。」
白夫人淡淡道:「你想,像他這種人會死得了么?誰能殺得了他?」
白山君嘆了口氣,道:「不錯,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白夫人吃吃笑道:「你還在吃他的醋?」
白山君板著臉道:「就算你的老情人快來了,你也用不著在我面前笑得如此開心。」
白夫人勾住丁他的脖子,悄笑道:「老糊塗,我若是喜歡他,又怎麼會嫁給你?……
來……」
白山君卻一把推開了他,大聲道:「不來。」
白山君狠狠在那堆落葉上踢了一腳,又道:「想起這小子說不定就在左右,我什麼興趣也沒有了。我要留在這裡。」
白夫人道:「為什麼?」
白山君一字字道:「守株待兔。」
江玉朗簡直難受得快死了,哪裡能真的睡著……他只不過是閉起了眼睛,在裝睡而已。
他聽到這夫妻兩人竟為了地上有個洞而大諒小怪,心裡也不免很覺驚奇,聽到這夫妻兩人在打情罵俏,又覺得好笑,再聽到他們說這小洞里竟能藏人,他幾乎忍不住要失聲問了出來:「這麼小的洞,連五歲小孩子都難以在裡面藏身,一個大人又怎麼能藏得進去呢?難道這人是侏儒不成?」
最後他又聽到白山君說:「守株待免!」
江玉郎心**一閃,暗道:他們等的這人,莫非就是『十二星象』中的『兔子』不成?」
要知道:「十二星象」雖是江湖巨盜,武林煞星,但偏偏又覺得做牛做馬,大是不雅,所以又引經據典,為自己找了個風雅的名字。
鼠號「無牙」、牛號「運糧」、虎乃「山君」、兔號「搗葯」、龍為「四靈之首」、蛇乃「食鹿神君』、豬為「黑面」、馬雖名「踏胃」,又號『虎妻」、羊號「叱石」、雞乃「司晨」、猴名「獻果」、狗號「迎客」,這十二個風雅的名字,正是出自詩韻「十二星象」中的「兔子」姓胡,自號「蟾宮落葯」取的自然就是「月中搗葯」,卻始終不知道這人是男是女。
只因江湖中簡直就沒有幾個人能瞧見過這胡藥師真面目的,所以根本沒有人知道他長的是何模樣!
白山君果然坐在樹下,「守株待兔」起來。
白夫人靜靜地瞧了他半晌,忽然一笑,道:「你在這裡苦苦等著,免予若是不來呢?」
白山君道:「他既已來過,必然知道你會回到這裡,有你在這裡,他還會不來么?……
嘿嘿,說不定他早已在暗中你偷跟著咱們,想等機會見你一面。」
白夫人吃吃笑道:「我已經是老太婆了,還有什麼好看的?」
白山君冷笑道:「情人眼裡出西施,別人看來,你雖然已是老太婆,但在他跟里,你說不定還是個小美人哩。」
聽到這裡,江玉郎實在覺得好笑,他想不到這一對老夫老妻,居然還在這裡拿肉麻當有趣。
突聽白山君一聲輕呼,道:「來了!」
江天朗再也忍不住張開跟,偷偷一望,只見一段比人頭略為粗些,三尺多長的枯木,遠遠滾了過來。
『這段木頭不但能自己在地上滾,而且還像長著眼睛似的,遇到前面有木石阻路,它居然自己就會轉彎。深山荒林之中,驟然見到這種怪事,若是換了平時,江玉郎就算膽子不小,也一定要被嚇出冷汗來的。
但現在他已知道這段枯木必定與那胡藥師有關,已猜出胡藥師說不定就藏在這段枯木里,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怕了,只不過有些奇怪而已:「這段木頭比枕頭也大不了多少,人怎能藏在裡面?」
白山君卻眨也不眨地瞪著這段枯木,眼睛似乎要冒出火來,兩隻手也緊緊捏成了拳頭。
白夫人輕輕按住了他的手,嬌笑道:「老朋友許久不見,可不能像以前一樣,見面就要打架。」
那段枯木竟哈哈一笑,道:「多年不見,想不到賢伉儷居然還恩愛如昔,當真可喜可賀。」
白山君大聲道:「你怎知道咱們還恩愛如昔,你莫非一直在暗中偷看」
那枯木笑道,「若非恩愛如昔,怎會有這麼大的酸勁,這道理自是顯而易見。根本用不著看的,是么?」
笑聲中,這段枯本已滾到樹下。
枯木中竟忽然伸出個頭來。
江玉郎雖然明知木頭裡有人,但猝然間還是不免嚇了─跳……枯木上忽然生出個人的頭來,這無論如何,都是件非常駭人的事。
只見這顆頭已是白髮蒼蒼,但頷下鬍子卻沒有幾根,一雙眼睛又圓又亮,就像是兩粒巨大的珍珠。
最奇怪的是,這顆頭非但不小,而且還比普通人大些,枯木雖然中空,但這人頭塞進去,還是緊得很。
不但頭大,耳朵更大,而且又大又尖,和兔子的耳朵幾乎完全一摸一樣,只不過大了兩倍。
一個侏儒,又怎會有這麼大的頭,這麼大的耳朵?
江玉郎不由得更吃驚了,雖然還想裝睡,卻再也捨不得閉起眼睛,再看鐵萍姑,眼睛又何嘗不是瞪得大大的。
白夫人吃吃笑道:「十多年不見,想不到你還是如此頑皮?」
這人哈哈─笑,道:「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白山君冷笑道:「你若以為女人還喜歡頑皮的男人,你就錯了。」
這人笑嘻嘻道:「哦,現在的風氣難道改了么?我記得頑皮的男人一向是很吃香的。」
白山君道:「頑皮的男人,自然還是吃香的,但頑皮的老頭子……嘿嘿,讓人見了只有覺得肉麻,覺得噁心。」
白夫人見到現在還有男人為她爭風吃醋,心裡實在說不出的開心:「看來我還沒有老哩。」
但面上卻故意做出生氣的模樣,板著臉道:「你們兩人誰若再鬥嘴,我就不理誰了。」
白山君大吼道:「你莫忘了,我是你的老公,你想不理我也不行。」
白夫人嬌笑道:「你瞧你,我又沒有真的不理你,你何必緊張得這樣子。」只見她眼睛發亮,臉也紅潤起來,像是忽然年輕了十幾歲。
那人嘆了口氣,笑道:「白老哥,看來你真是老福氣,看來只怕等你進了棺樹,我這小嫂子還是年輕得跟大姑娘似的。」
白山君怒吼道:「你想咒我死么?就算我死了,也輪不到你。」
吼聲中,一拳擊了出去。
只聽「蓬」的一聲,那段葳木竟被他拳風震得粉碎,一個人自枯木中彈了出來,「嗖」的,穿上樹梢。
江玉郎竟連這人的身形都沒有瞧清楚。
只見這人一顆大腦袋從樹葉里探了出來,笑嘻嘻道:「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但白老哥,我這次來,可不是為了來和你打架的。」
白山君吼道:「你是幹什麼來的?我這老虎雖不吃人,吃個把兔子卻沒關係。」
那人悠然笑道:「你若傷了我,只怕這輩子再也沒耳福聽到『移花接玉』的秘密了。」
白山君怔了怔,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大笑道:「胡老弟,你和我老婆是老朋友了,難道忘了她的脾氣?」
那人道:「她的脾氣怎樣?」
白山君道:「她最喜歡別人為她吃醋,我既然是她的老公,自然時常都要想法子讓她開心,其實……」
話未說完,「吧」的,臉上己挨了個摑子。白夫人瞪著眼道:「其實怎樣?」
白山君也不生氣,笑嘻嘻道:「其實我也是真喜歡你的,只不過也很喜歡那移花接玉。」
白夫人眼珠一轉,也笑了。她又向樹上一瞪眼睛,笑罵道:』死兔子,你還不跟老娘下來么?」
那人大笑道:「是,老娘,我這就下來了。」
他隨著笑聲一躍而下,哪裡是侏儒,竟是個昂著七尺的偉丈夫,看來比白山君還高一個頭。
江玉郎瞧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他實在想不出這麼大一個人,怎能藏入那麼一小段枯技中去。
突見白山君走過來,望著他笑道,「原來你早已醒了。」
江玉郎連臉都沒有紅,笑道:「弟子迷迷糊溯的,並沒有睡得很沉。」
白山君道:「告訴你,這位就是名滿天下的胡藥師,江湖中人,誰不知道胡藥師『鎖子縮骨功』,乃是武功絕傳。天下無雙。,江玉朗失聲道:「鎖子縮骨功』?難道就是昔年無骨道人的不傳之秘么?』白山君笑道,「算你小子還有些見識,現在你總該明白了吧。』江玉郎道:「弟子明白了。』白山君忽然一瞪眼睛,道:「既然明白了,還不快走遠些,難道也想聽那秘密?』他心裡雖一萬個捨不得走,但又非走不可,鐵萍姑也咬著牙站起來,扶著他走入那石屋裡。
有風吹過,吹起鐵萍姑身上的袍子,露出了一雙修長筆直堅挺,白得令人眼花的**。
胡藥師的眼睛似乎發直了,笑道:「這小姐兒的腿可真不錯。」
白山君走過去,悄聲笑道:「她不但腿長得好,別的地方……嘿嘿。」話未說完,耳朵忽然被人擰住。
白夫人咬著牙笑罵道:「老色鬼,看你如此不正經,在外面一定瞞著我也不知搞了多少女人了,是不是?快說!」
胡藥師笑道:「據我所知,白老哥對你倒一向是忠心耿耽的。」
白夫人瞪了他一眼,道:「你用不著為他求情,你也不是好東西。」
胡藥師道:「哎喲,那你可真是冤枉好人了。」
白夫人「噗哧』一笑,放了手,笑道:「男人呀……」十個男人,倒有九個是色鬼。」
白山君撫著耳朵,笑道:「閑話少說,言歸正傳,胡老弟,你可真的知道那秘密么?」
胡藥師大笑了幾聲,才接著道:「我瞧見你們將魏老人的大徒弟魏麻衣拉到這裡來,喃喃了半天,又叫他去找一個姓蘇的女子。」
白夫人道:「蘇櫻,就是魏老頭的命根子,你不知道么?」
胡藥師笑道:「現在我自然知道了,當時我卻很奇怪,你們自已有路,為何叫別人去走,後來我又瞧見你們也在暗中悄悄跟了去。」
白夫人道:「那丫頭不願學武,但魏老頭的消息機關之學,卻全都傳給了她,而且據說青出於藍,比魏老頭還要高明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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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雙嬌第八十九章巧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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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藥師接著道:「我對消息機關之學總是學不會,所以也不敢胡亂走動,就找了地方躲起來。過了半晌,就瞧見魏麻衣將一個小夥子騙到我躲著的樹林里去,而且還將那小夥子點了穴道,吊了起來。」
白山君獎道:「那時我們遠遠聽得有人在罵街,想必就是那小夥子在罵魏麻衣了。」
白夫人皺眉道:「這小夥子長得是何模樣?」
胡藥師道:「年紀大約二十不到,身材和我差不多,滿臉都是傷疤,應該其丑不堪,但也不知怎地,卻看來一點也不討厭,反而很討人喜歡。」
白夫人道:「據說近年來江湖中出了個小魔星,叫什麼魚的,好像是小魚,此人武功雖不十分高,但卻精靈鬼怪,又奸又滑,只要惹著他的人,沒有不上他的當的,連江別鶴那樣的人,見了他都頭疼。」
胡藥師默然半晌,微笑道:「不錯,那小夥子就是此人,他實在是個鬼精靈,魏麻衣也算是個厲害角色了,但後來卻被他捉弄得團團亂轉「……」
白山君忍不任插口道:「這人又和『移花接玉』的秘密有何關係?」
胡藥師道:「我問你,現在天下有幾個人知道『移花接玉』武功的秘密?」
白夫人道:「知道的人雖也有幾個,但會說出來的人卻一個也沒有。」
胡藥師笑道:「這就對了,不過,現在我卻有個法子令其中一人說出來。」
白夫人道:「你能讓誰說出來?」
胡藥師道:「蘇櫻!」
白夫人嘆了口氣道:「你若能令那丫頭說出來,我就能令瓶子也開口了。』胡藥師微笑道:「你不相信?」
白夫人又嘆了口氣,道,「好吧,你有什麼法子,且說來聽聽。」
胡藥師沉聲道:「我這法子,就著落在那條小魚的身上。」
白夫人皺眉道:「這是什麼法子?我不懂。」
胡藥師道:「那姓蘇的丫頭,已對小魚著了迷,只要我們能抓著那條小魚,無論要蘇櫻說什麼,她都不敢不說的。」
白夫人道:「這法子只怕靠不住吧,據我們所知,那丫頭的心比石頭還硬,天下簡直沒有一個男人能讓她瞧在眼睛里。」
胡藥師道:「一定行得通的,我親眼瞧見過它行通了。」
白夫人悠悠道:「只不過,咱們若想讓那條小魚入網,只怕還不容易。」
胡藥師哈哈笑道:「這張網可就要嫂子你來做了。。
白夫人嫣然一笑,向他送了眼波,道,『你放心,越是調皮的男人我越有法子對付的。」
花無缺還是痴痴地坐夜石屋裡,就像是個本頭人。
江玉郎和鐵萍姑走進來時,外面正在討論她那一雙**,聽得這褻猥的笑聲,鐵萍姑眼淚不禁又快落了下來。
鐵萍姑忽然緊緊抓住江玉郎的手,嘎聲道:「我們為何不乘這時候逃走?」
江玉郎道:「你若─個人逃走。也許還可以逃出兩三里去,但還是要被抓住,你若背著我,只怕連半里路都逃不出。」
鐵萍姑道:「那麼你……。『你想怎樣?」
江玉郎道:「等著,等機會,忍耐,拚命忍耐……。」
他忽然一笑,接道:「你可知道。若論這忍耐的功夫,普天下只怕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我。」
這話倒當真不假,此人當真是又能狠,又能忍,否則多年前他只怕已死在「迷死人不賠命」蕭咪咪的地府中了。
鐵萍姑垂下頭不再說話。這時白山君夫婦和胡藥師已大步走入。
白夫人一直走到江玉郎面前,輕輕去揉他的雙肩,柔聲道:「這樣還疼不疼?」江玉郎道:「疼……疼還是疼的,只不過已……已像是好些……。」
話末說完,忽然殺豬般的慘叫起來。白夫人揉著他肩頭的一雙手,竟忽然貫注真力。
江玉郎的疼雖有一半是在裝假,也有一半是真的,此刻白夫人掌上真力,由他左右雙肩的穴道里逼了進去,他全身立刻宛如無數根尖針所刺,上上下下,所有骨節像是都散了。
白夫人還是滿面笑容,柔聲道:「你是不是覺得舒服了些?」
江玉郎慘呼道:「求求你……放……救手……」
鐵萍姑也沖了過來,向白夫人撲了上去。但白山君出手如電,已把她手臂拗了過來。
白夫人笑道:「我只不過揉了操他骨頭,你已如此心疼,我若殺了他,你豈非要發瘋?」
其實鐵萍姑現在已要發瘋了,瘋狂般大呼道:「你們不能這樣……。你們不能……」
白夫人悠悠道:「只要你答應幫我們一件事,我就立刻放了他。」
鐵萍姑想也不想,立刻道:「我答應,我答應……」
白夫人嘆了口氣,喃喃道:「想不到男女之間,愛的力量競有這麼大。」
她終於放了手,輕輕拍了拍江玉郎的臉,又笑道:「小夥子,看來你只怕真有兩手,能令一個女人如此死心踏地的跟著你,這本事可真不小。」
胡藥師忽然笑道:「蘇櫻對那條小魚著迷的程度,比她還厲害得多。」
白山君大笑道:「如此說來,咱們這件事是必然行得通了。」
白夫人道:「現在你留在這裡,這兩人就都交給你了……
折山君道:「你只管放心就是。」
鐵萍姑還伏在江玉郎身上,輕輕啜泣著。
白夫人拉起了她,道:「你跟我走吧……。但你千萬要記住,你若是不聽話,壞了我們的大事,你這情郎就要死在你手上了!」
小魚兒心裡雖然急得像火燒,但走得並不快。
他知道走快也沒有用的,走快了反而會錯過一些應該留意的事,但他現在卻連絲毫線索也不能錯過。
夜晚雖已過去,但半山雲霧凄迷,目力仍起難以及遠,遠處的木葉都似飄浮在雲霧裡,瞧不見枝幹。
連哈哈兒、李大嘴等人留下的暗號,現在都很難找得到,要想追查武林高手留下的足跡,自然更是難如登天了!
但遇著越是困難的事,小魚兒反而越是沉得住氣,他先找了個小溪,在溪水裡洗了洗臉,又定下心來,運氣調息了片刻,看看自己的傷勢是否巳痊癒。
他真氣活動了一遍,覺得自己已和未受傷前沒有什麼兩樣,只不過躺在床上太久,腳下有些輕飄飄的。
他不禁微笑起來,喃喃道:「那丫頭將我受的傷說得那般嚴重我就知道她是在嚇我,不讓我走……唉,女人,誰若相信女人的話,誰就要一輩子做女人的奴隸。」
但想到蘇櫻的溫柔與情意,他心裡還是不免覺得甜甜的,無論如何,一個人若被別人愛上,總是件十分愉快的事。
魏無牙的洞府在西面一個隱密的山洞裡。
小魚兒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剛吃了魏無牙的一個大虧,餘悸猶在,還是不敢往西面去。
他坐在溪旁的石頭上,出了半晌神,正不知自己該往哪裡去找花無缺,突見溪水上游,有樣紅紅的東西隨波流了下來。
小魚兒既然不肯放過任何線索,此刻自然也不肯錯過這樣東西,他立刻折了段樹枝,躍到前面一塊石頭上,將這件東西挑起來。
原來這竟是條女人的裙子,上面還綉著花,做工甚是精緻,看來像是大家婦女所穿著的。
但裙腰處卻已被撕裂了,竟似被人以暴力脫下來的。
小魚兒皺眉道:「如此深山中,怎麼有穿這種裙子的女人?這女人難道遇上了個急色鬼?」
他本來以為這又是魏無牙門下的傑作,但魏無牙的洞府在西面,溪水的上游卻在東南方。
就在這時,溪水中又有樣東西飄了過來,也是紅的。這卻是一雙女人的繡花鞋。
但現在小魚兒不但已動了好奇心,而且也動了義憤之心,只覺這急色鬼未免太不像話了,好歹也得給他個教訓才是。
溪水旁有一塊塊石頭,上面長滿了青苔,滑得狠,但以小魚兒的輕功,自然不怕滑倒。
他從這些石頭上跳過去,走出三五丈后,又從水裡挑起個鮮紅的繡花肚兜,更是已被扯得稀爛。
小魚兒皺眉道:「好小子,你不覺這樣做得太過份了么?要知女人雖然大多不是好東西,但欺負女人的男人,卻更不是好東西。」
又往前走了一段,水裡竟又飄來一隻肚兜。這隻肚兜是天青色的,也已被撕裂。
小魚兒失聲道:「原來還不止一個女人,竟有兩個。」
他腳步反而停了下來,他忽然覺得,深山之中,絕不會跑出這麼樣兩個女人的,穿著這種裙子的女人,在大街上都很難遇得到。
就在這時,上游處傳來了一聲驚呼!呼聲尖銳,果然是女人的聲音。
小魚兒站在石頭上,又出了半晌神,嘴角竟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喃喃道:「女人,女人……為什麼我無論走到哪裡,都會遇見些奇怪的女人呢?」
溪水盡頭,有峰冀然,一條瀑布,自上面倒掛而下,下面卻又有一塊巨石,承受了水源。
瀑布灌注巨石上,方自四面濺開,落入溪流中。那巨石上卻有兩個女人。
她們的身子竟已幾乎是全裸著的,飛瀑自強巔直灌而下,全都衝激在她們身上,這般水力,顯然是十分強大的。
她們修長而結實的**,已被流水衝激得不住伸縮痙攣,滿頭秀髮,烏雲般散布在青灰色的石頭上。
小魚兒到了這裡,也不禁瞧得呆住了。
這景象雖然慘不忍睹,卻又充滿了一種罪惡的誘惑力,足以使全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面紅,心跳,不能自已。
水霧、流雲、清泉、飛瀑、**的美女,慘無人道的酷刑……這簡直荒唐離奇得不可思議。
小魚兒喃喃道:「這是誰幹的事?這人簡直是個天才的瘋子!」
只聽那兩個女子不住的呻吟著,似已覺出有人來了,顫聲呼道:「救命」……救命……。。」
小魚兒大聲道:「你們自己不能動了么?」
那女子只是不住哀呼道:「求求你。……救教我們!」
小魚兒道:「是誰把你們弄成這樣子的?他的人呢?」
那女子呼聲漸漸微弱,嘴裡像是在說話,但小魚兒連一個字也聽不清,他現在站的一塊石頭距離她們還有兩丈遠近。
兩丈多距離以小魚兒的輕功,自然一掠而過,天下所有的男人,若有他這樣的功夫,若瞧見這樣的情況,卻一定會掠過去的。
誰知小魚兒既不救人,也不走。
他竟在石頭上坐了下來,瞪著眼睛瞧著……這做法實在大出常情常理,除了他之外,世上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會做得出來。
石頭上的女人,自然就是白夫人和鐵萍姑。現在,白夫人也怔住了。她所安排的每一個計謀,每一個陷阱,本都是奇詭、突兀、周密,有時幾乎是令人難以相信的。
她所布置的每一個計劃中,都帶著種殘酷的、罪惡的誘惑力,簡直令人無法抗拒,不得不上當。
這一次,她知道對方也是個聰明人,自然更加倍用了心機,她算準無論是誰,被人在樹上吊了許久,一定要喝些水……尤其是聰明人,更會找個地方喝水的,因為聰明人在辦事之前,總會令自己心神冷靜下來。
只要是男人,瞧見溪水中有女人被強暴的證物流過來,都會忍不住要溯流而上,瞧個究竟。
於是她就在這裡等著,展露著她依然美麗誘人的**,她認為天下絕沒有一個男人,瞧見這情況而不過來的。
但她還是不能完全放心,還是怕歲月已削弱了她**的誘感力,所以她又將鐵萍姑也拉了下來。
她知道:「小魚兒」這名字,就是從江玉郎嘴裡聽來的,自然也知道鐵萍始曾經救過小魚兒一次。
因為江玉郎去投靠他夫妻時,她不但仔細盤究過江玉郎的來歷,對江玉郎帶來的這女孩子更沒有放鬆。
江玉郎為了取信於她,只有將有關鐵萍姑的每一件事都說了出來……江王郎自然絕不會為別人保守秘密。
所以她更認為小魚兒絕沒有不過來的道理。滴水尚且能穿石,何況奔泉之力;這塊石頭自然已被飛瀑沖得又圓又滑,只有在石頭的中央,有一塊凹進去的地方,其餘四邊滑不溜足。
任何人也沒法子在這上面站得住腳。
白夫人就躺在這塊凹進去的地方,只要小魚兒到這塊石頭上來救她,她只要輕輕一推,小魚兒就要落入水裡去。
而胡藥師此刻就潛伏在水下,將一枝蘆葦插在嘴裡,另一端露出水面,以通呼吸,小魚兒一掉下水,就等於魚入了網……一個人落水時,自然免不了手腳舞功,空門大開,胡藥師卻是全神貫注,自然是手到擒來。
奔泉之下,滑石之上,這地勢又是何等兇險,小魚兒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只要一過來,也設法子不掉下去。
白夫人先將自己安排在這種險惡之地,正是置之死地面後生的絕計,但她簡直連做夢也未想到,小魚兒竟既不過來也不走,竟只是遠遠坐在那裡瞧著,簡直就好像在看戲似的。
再看小魚兒悠悠閑閑地坐在那裡,竟脫下鞋子,在溪水中洗起腳來,面上神情,更是說不出的開心得意。
又過了半晌,他居然拍手高歌起來!
「有清泉兮濯足,不亦樂乎!
有美人兮娛目,不亦樂乎!
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白夫人聽得簡直氣破了肚子,忍不住切齒罵道:「這小於簡直不是人……他難道已瞧破了我的計劃嗎?」
後面一句話,自然是在問鐵萍姑,只因此間水聲隆隆如萬蹄奔動,她說話的聲音就算再響些也只有鐵萍姑能聽得到。
鐵萍姑本是滿心羞怒,這時卻不禁暗暗好笑,故意道:「他一定已看破了。」
白夫人恨聲道:「這計劃可說是天衣無縫,他怎麼瞧破的呢?」
鐵萍姑道:「有許多人都說他是天下第一個聰明人,這話看來竟沒有說錯。」
她功力本不如白夫人,本已被奔泉衝壓得無法喘息,但此刻心情愉快,不但能將話一口氣說了出來,而且說得聲音還不小。
白夫人冷冷道:「你可是想向他報訊么?但你最好還是莫要忘記,休的情郎是在我手裡,這件事不成,你就要做未過門的寡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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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雙嬌第九十章將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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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起江玉郎,鐵萍姑的心立刻就沉了下去,她雖不願小魚兒上當,但卻更不忍讓江玉郎死,鐵萍姑再也不敢開口。
過了半晌,白夫人卻又問道:「我知道你救他一次,是么?」
鐵萍姑道:「嗯。」
白夫人道:「現在他為何不來救你?」
鐵萍姑道:「也許……也許他沒有認出我……
白夫人沉吟著道:「不錯……男人瞧見一個**的美女時,眼睛就只會瞪著她的身子,往往就不會去瞧她的臉了。」
鐵萍姑的臉火燒般飛紅了起來,她忽然感覺到小魚兒的眼晴像是一直瞪著她,她恨不得立刻掩起自己的胸膛,自己的腿……但為了江玉郎,她卻連動也不敢動。
白夫人冷冷道:「現在,你趕緊將頭偏過去一些,叫兩聲救命……叫得聲音不能太響,但也不能太小,要做出聲嘶力竭的模樣知道么?」
鐵萍姑立刻嘶聲呼道:「救命……救命……」
她將頭偏過去一半,竟發現小魚兒已洗完了腳,手支著頭,半躺在那塊石頭上,竟像是已睡著了。
白夫人自也瞧見了,切齒道:「好個小賊,他心裡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只聽得石頭下一個人道:「我說的不錯吧,這條魚是很難入網的。」
原來胡藥師也忍不住了,自水裡露出大半個頭來。
白夫人趕緊道:「快下去,莫被他瞧見。」
胡藥師笑道:「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難道目光還能拐彎么?
怎能瞧到石頭後面來?」
白夫人嘆了口氣,道:「依你看,他是不是已瞧破這計劃了呢?」
胡藥師道:「那麼他為何不過來?」
白夫人道:「這小子也許是天生的多心病,對任何事都有些疑心,所以先不過來,在那邊耗著,看咱們是什麼反應?」
胡藥師苦笑道:「但咱們在這裡受罪,他卻在那邊享福,這樣耗下去,咱們怎麼能耗得過他?」
白夫人道:「不耗下去又能怎樣?這小子簡直比魚還滑溜,這次咱們若被他瞧破,下次再想要他入網更是難如登天了。」
胡藥師長長嘆了口氣,道:「既是如此,看來咱們只好和他耗下去了,但你又還能耗多久呢?」
白夫人默然半晌苦笑:「事到如此,只有耗一刻是一刻了……
誰知就在這時,小魚兒突然站了起來。
白夫人又驚又喜,嘎聲道:「快下去,魚只怕已快上鉤了。」
胡藥師不等她說完,於是就已潛入水中,將那蘆葦又探出水面。
只聽小魚兒喃喃道:「這隻怕不是做假的,否則她們一定忍不了這麼久。」
一面說著話,一面已套上鞋子,又將腳伸入水裡泡了泡,顯然也是怕那邊石頭上太滑,所以先將鞋底弄濕。白夫人知道他立刻就要來了,心裡的歡喜真是沒法子形容,鐵萍姑卻幾乎忍不住要哭起來。
這時她幾乎已忘了江玉郎,幾乎忍不住立刻就要放聲大呼,叫小魚兒莫要過來上當,只不過是在這種生死存亡的一剎那間,潛伏在人們心底深處的道德心,往往會忽然戰勝私心利慾。
只可惜白夫人也深深了解這一點的,竟一字字沉聲道:「記住,莫忘了你的情郎。」
鐵萍姑心裡一寒,猛然咬住了自己的舌頭,只覺一陣痛徹心腑;呼聲雖未喚出,眼淚卻流了出來。
突聽小魚兒大呼道:「姑娘們莫要害怕,我來救你們了!」呼聲中他身形已躍起,向這邊石頭上竄了過來。
』小魚兒蓄氣作勢,準備了許久,白夫人只道他這一躍必定是身法輕靈,姿態美妙,誰知他身法既不輕靈,姿態也難看得很。
一個人費了許多苦心氣力張網,總希望能捕著條大魚,這條『魚」看來竟真的小得很。
白夫人暗中嘆了口氣:「聰明人果然大多是不會用苦功的,早知他功夫這樣糟,我又何苦白費這麼多力氣。」
心**聞動間忽聽「噗通」一聲,水花四濺……小魚兒這一躍竟沒有躍上石頭,竟跌到水裡去了。
又聽得「咕嘟咕嘟」幾聲,他竟像是被灌了幾口水下去,從鼻子里向外面直冒水泡,到後來竟放聲大呼起來。
救命……」救命……淹死我了」……。」
來救人的人,此刻反而喊起救命來。
白夫人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她實在想不到這小子非但武功糟透,而且水性比武功更糟。這時小魚兒這呼救聲都已發不出,卻有一連涼氣泡泡從水裡冒出來,眼看這條小魚兒竟要被淹死。
白夫人暗罵道:「若不是我還用得著你,今天不讓你活活淹死才怪。」
她這時已不再顧忌,正想坐起來,但上面的水力實在太大,她力氣卻已快被耗盡丁,剛坐起半個身子,又被水力衝倒。
那根蘆葦卻已從石頭後頭轉了過來,白夫人瞧見胡藥師既然已來捉魚了,她就索性省些力氣。
水很清,胡藥師在水裡張開眼睛,只見這條小魚兒此刻竟像是已變成了條落水小狗,眼見他一伸手就能捉住。
誰知小魚兒也不知怎地一使勁,竟從水裡冒了上去。
他手指像是輕輕一彈,彈出了一粒黑暗的小彈丸,竟不偏不倚,恰巧落在那根空心蘆葦中;胡藥師正在吸氣,突覺一粒東西從蘆葦中落了下來,在水裡悶了這麼久,他吸氣的時候自然很用力,等到他再想往外面吐氣時,已來不及了。
小魚兒竟已飛快的伸出手,將這根蘆葦從他嘴裡拔了出來,「咕嘟」一聲,這粒東西已被他吞了下肚。
只覺這東西又咸又濕又臭,還帶著臭鹹魚味。剛張開嘴想吐,水已灌了進來,被灌了兩口水下去后,就算吞下團狗屎,也休想吐得出了』。
白夫人只聽得水聲『嘩啦嘩啦」的響,正不知是怎麼回事,小魚兒已拔出了那根蘆葦,順手就點了她足底的「湧泉」穴。
等到胡藥師像只中了箭的癩蛤蟆,從水裡跳出來時,白夫人卻己變成匹死馬,躺在石頭上不能動了。
只見胡藥師掠到石頭上,立刻張開了嘴,不停的乾嘔,連眼淚鼻涕都一齊被嘔了出來。
再瞧小魚兒,不知何時已回到那邊的那塊石上,笑嘻嘻地瞧著他們,就像什麼事全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白夫人這才知道釣魚的人反而被魚釣去了。
她又驚又怒,嘎聲道:「快……快解開我的穴道。」
胡藥師一面揉眼睛,一面喘著氣道:「什……什麼穴道?」
白夫人道:「湧泉穴。」
胡藥師剛想出來,小魚兒已在那邊悠然笑道:「我若是你,我是萬萬不會救她的。」
胡藥師一隻手果然在半空中停頓,嘎聲道:「為什麼?」
小魚兒笑道:「你現在還有救人的工夫么?不如還是先想法子救救自己吧。」
胡藥師面色慘變,道:「方才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小魚兒笑嘻嘻道:「不是毒藥,難道還是大補丸么?」胡藥師整個人都軟了。
小魚兒又道:「你著想我救你,最好先乖乖的坐在那裡不要動」。」
白夫人道:「無論如何,你先解開我的災道再說,我們再一起逼他拿出解藥來。」
小魚兒道:「就憑你們兩個,連我的屁都逼不出來的。」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胡藥師已被說得怔在中間,也不知究競該聽白夫人的,還是該聽小魚兒的。
鐵萍姑卻瞧得又是驚奇,又是歡喜,也怔了半晌,才忽然想起:「此時不逃,更待何時?」當下一個翻身從石頭上滾了下去,落在水裡。
那邊白夫人已經快急瘋了,道:「你……為什麼還不動手?」
胡藥師嘆了口氣,苫笑道:「我雖想救你,但究竟還是自己性命要緊。」
白夫人瞪著眼睛,氣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時鐵萍姑已掙扎著遊了過來,剛想跳到石頭上,忽又想起自己身上簡直是一絲不掛,怎麼見得了人?
小魚兒的眼睛卻偏偏向她瞟了過來,還笑了笑。鐵萍姑恨不得將頭都藏在水裡。
小魚兒道:「你想叫我轉過頭去,是么?」鐵萍姑趕緊點了點頭。
小魚兒道:「好,我就轉過頭去,但我卻要先問你一句,你方才躺在那裡也不害羞,此刻為什麼忽然害羞了?」
鐵萍姑吃吃道:「我……我只是……」
小魚兒悠悠道:「你方才只是想讓我上當,是么?只可惜上當的不是我,而是別人。」
這句話就像是條鞭子,抽得鐵萍姑臉又發了白,顫聲道:「你……你怎麼這樣冤枉我?」
小魚兒冷笑道:「我冤枉你……哈哈,我倒要請教你,你方才身子既然能動,嘴既然能說話,為什麼不警告我一聲,叫我莫要上當?」
鐵萍姑道:「這隻因我。……我……。」她終於發現自己實在無話可說,眼淚不覺流了下來。
小魚兒道:「你用不著哭,我可不是花無缺,從來沒有他那樣憐香惜玉的心腸,你眼淚儘管哭成河,我也不會同情你的。」
鐵萍妨全身都發起抖來,嘶聲道:「我並沒有要你多原諒,我……我也絕不會求你……。。」
小魚兒忽然瞪起眼睛,大聲道:「但我還是要問你,你為什麼要出賣我?為什麼?
為什麼?……」
鐵萍姑忽也放聲大吼起來,嘶聲道:「只因為我覺得你是個自高自傲、自私自利、自命不凡的大混蛋,你自以為比誰都強,我就希望能眼見你死在別人手上!」
小魚兒呆了半晌,竟又笑了,笑嘻嘻道:「女人聲音喊得越大,說的往往越不是真話,你這樣說,我反而認為你不是故意害我了,你一定別有苦衷,也許我真該原諒你才是。」
鐵萍姑張口結舌,倒反而怔住了,只覺得這個人所做所為,所說的話,簡直沒有一件不是要大出人意外的。
小魚兒緩緩接道:「這也許是因為你有什麼親近的人。落在他們手上,你為了要救那個人的性命,只好出賣我了。」
他嘆了口氣,接著道:「若真是如此,我倒不能怪你,因為我知道女人為了她的心上人,往往會連她自己也不惜出賣的。」
這句話已說入鐵萍姑心裡,鐵萍姑眼淚忍不住又奪眶而出,她再也想不到這可惡的小魚兒竟如此能體諒別人的苦衷,了解別人的心意。
小魚兒柔聲道:「但這人是誰呢?他值得你為他如此犧牲么?」
鐵萍姑流淚道:「你……你是認得他的,我不能說出他的名字。」
小魚兒面色已變了,卻還是柔聲道:「你說的可是江玉郎?」
這次鐵萍姑真的閉住嘴了。但現在閉住嘴,豈非已等於默認。小魚兒忽然跳了起來,大吼道:「好,好,好,你竟為了江玉郎那小雜種而出賣我,你可知道這小子有多混帳,他就算被人砍頭一百次,也絕不嫌多的,」
鐵萍姑又駭呆了。
小魚兒瞪眼瞧著她,過了半晌,忽又嘆道:「其實我還是不該怪你的,那小子滿嘴甜言蜜語,莫說是你,就算比你更聰明十倍的女人。也會上他當的。」
鐵萍姑茫然站在水裡,簡直有些哭笑不得了。
只見小魚兒已變得神平氣和,笑嘻嘻站了起來,向胡藥師道:「很好,你很聰明,一直沒有亂動手,只是像你這般聰明的男人,卻娶了一個老是愛脫衣服的老婆,實在未免有些泄氣!」
胡藥師嘆了口氣。道:「我沒有老婆。」
小魚兒怔了怔,大笑道:「妙極妙極,如此說來,你簡直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了……
但她這種女人若沒有老公,卻一定會發瘋的,她的老公呢?」
他眼珠子一轉,立刻又笑道:「他的老公自然在看著江玉郎了,是么?」
胡藥師只有嘆道:「正是如此。」
小魚兒身形忽然躍起,又向那邊大石頭上竄了過去,這次他輕輕一掠,輕輕飄飄站在石頭上絕不會再掉下水了。
白夫人咬著嘴唇,嘴唇都咬出血來。
小魚兒笑嘻嘻瞧著她,道:「像你這樣的老太婆,身上的肥肉還不算太多,這倒不容易,但你既有了老公,又有情人,為什麼還要找上我呢?」
白夫人咬牙道:「你既如此聰明,為何猜不出?」
小魚兒想也不想,立刻道:「因為你們三個人中,必定有一個偷偷瞧見了蘇櫻為我著急的摸樣,你們就想用我來要挾蘇櫻,叫她說出花無缺不肯說的事。」
他話末說完,白夫人已怔位了,她雖然叫他猜,卻再也未想到這該死的小魚兒竟真的一猜就猜中,就好像在旁邊瞧見了似的。白夫人滿嘴都是苦水,卻吐不出來。
小魚兒道:「但你就算要讓我上當,本來也不必自己脫光衣服,如此折磨自己的,這隻怕是因為你本來就有這毛病,喜歡讓別人瞧你脫得赤條條的模樣……有些瘋子喜歡對著女人小便,他們的毛病只怕就和你一樣。」
自夫人氣得嘴唇發抖,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她簡直已將世上所有悲毒的話都罵出了口,小魚兒卻像是連一句都沒有聽見,再也不瞧她一眼。
那邊鐵萍姑泡在水裡,既不敢鑽出來,也不勿該如何是好。溪水冷冽,她凍得嘴唇都發了白,心裡又是悲哀,又是痛苦,又是羞慚,只覺活下去再也沒什麼意思,正想一頭撞死算了。
小魚兒忽然大聲道:「你知道鐵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好朋友,但她現在卻在水裡泡著,不敢出頭,你說我心裡難受不難受?」
他忽又說了這種話來,鐵萍姑也不知是驚是喜。
胡藥師道:「閣下想必是。……是有些難受的。」
小魚兒怒道:「你既知我心裡難受,為何還不脫下你的衣服為她送過去。」
胡藥師再也不敢多話,只好脫下外衣,遠遠拋繪鐵萍姑,鐵萍姑接在手裡,也不知是穿上的好,還是不穿的好。
只聽小魚兒道:「鐵萍姑在穿衣服時,你若敢做看一眼,我就挖出你的眼珠子來知道么?」
胡藥師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暗道:「我方才難道還沒有看夠,現在你就算要我看。
我又怎會有這麼好的心情,這麼好腸胃口。」
鐵萍姑終於還是將衣服穿了起來。
小魚兒忍著笑喃喃道:「不知她衣服穿好了沒有?』胡藥師忍不住道:「穿好了。」
小魚兒忽然又怒道:「想不到你還是偷看了!」
胡藥師道;沒」。沒有。」
小魚兒哈哈一笑道:「其實你既早巳什麼都瞧見了,現在就是又偷瞧了一眼,也沒有什麼關係,你用不著害怕的。」
胡藥師眼睜睜瞧著小魚兒,也是滿肚子苦水吐不出來。
他武功不弱,頭腦也不壞,本來也很是自命不見,誰知此刻竟被個還未成年的半大孩子耍得團團亂轉,他簡直很不得不顧一切,先和這可惡的小鬼拼個死活再說。
小魚兒目光聞動,忽然拍了拍肩頭,笑道:「你用不著難受,只有獃子才會不愛惜自己性命的,你為了要我救你而委屈求全,正是你的聰明處。」
胡藥師嘆了口氣,漸漸又覺得自己偉大起來,「我能如此委屈求全,豈非正是人所難及之處,這又有什麼丟人呢?」一**至此,方才那要和小魚兒拚命的心,早已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小魚兒笑得更開心,道:「現在,你只要再為我做一件事。我就將解藥給你。」
胡藥師嘆道:「既是如此,願聞所命。」
小魚兒道:「帶我去找她的老公。」
胡藥師想到花無缺還在白山君掌握之中,以花無缺相挾,也不怕小魚兒不拿出解藥來。
一**至此,他眼睛又亮了,立刻躬身道:「遵命!」
胡藥師瞧了白夫人一眼,忍不住又道:「但她呢?」
小魚兒笑道:她既然喜歡脫光了洗澡,就索性讓她在這裡洗乾淨吧。
不到頓飯工夫,那石屋已然在望,風吹林木,沙沙作響,屋子裡卻是靜悄悄的,聽不到絲毫聲音。
小魚兒忽然出手,擰轉了胡藥師的手腕,沉聲道:「他們就在那屋子裡?」
胡藥師道:「不錯。」
小魚兒皺眉道:「三個大活人在屋子裡,怎地一點聲音都沒有?」
鐵萍姑忍不住道:「我……我先去瞧瞧。」
小魚兒另一隻手卻飛快地拉往了她,沉著臉道:「既已到了這裡,你還急什麼!」
鐵萍姑囁嚅道:「你苦**我也……也對你有些好處,只求你莫要殺了他。」
小魚兒瞪眼道:「不殺他!還留著他害人么?」鐵萍姑頭垂得更低,目中卻流下淚來。
小魚兒默然半晌,恨恨道:「看來這小畜牲將你騙得真不淺,但我早已跟你說過,我不是君子,你若指望我有恩必報,你就打錯算盤了。」
鐵萍姑幽幽道:「你嘴裡說得雖兇惡,但我卻知道你的心並非如此,你……你……
你不會殺他的,是么?」
小魚兒跺了跺腳,忽然重重一摔胡藥師的手,厲聲道:「叫他們出來,聽見了么?」
胡藥師咳一聲,高聲喚道:「白大哥,出來吧,小弟回來了。」
空山傳聲,迴音不絕。但石屋裡似是靜悄悄的,沒有迴音。
小魚兒皺眉道:「這姓白的難道是聾子。』胡藥師目光閃動,道:「不如讓在下進去瞧瞧吧。」
小魚兒想了想,沉聲道:「好,你先走,莫要走得太快,只要你稍有妄動,我就先扭斷你的手!」
胡藥師嘆了口氣,一步步走過去,走到門口,就瞧見江玉郎一個人蜷曲在角落裡,全身直發抖!
白山君和花無缺竟已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