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小陰間(二)
我感到整個墓室,突然旋轉起來,並且越轉越快。在中間的地方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渦。我被這旋渦扯著,從大罈子里扯出來,扯往旋渦中心。
小柯就在我身邊,她站得好好的,一動也不動。我暗暗驚訝於小柯的法力如此高深。小柯見我從罈子里出來,就拉住我的手。她一拉住我,我就一步也走不開去。但那旋渦的吸力仍舊非常地大。我被小柯拉著身子來回地擺。
我聽見小柯的說話聲,她的聲音很小,聽起來似乎很遙遠。開始聽不清楚,仔細聽才聽明白,她在問我為什麼來回晃著往中間去。
我汗死,你以為我願意往中間去啊。這麼說不是小柯法力高明,而是她根本沒受這旋渦的影響。也就是說,對於外人來說,這個旋渦是不存在的。它只對蹲在罈子中的我起作用。
我突然想到,這旋渦也許就是去小陰間的唯一路徑了。
這時候我也想到,這墓室里什麼都沒有動,動的就是我的感覺。只有我的感覺跟著動了,我才能通過那旋渦通到小陰間去。
你得相信,人會在明明知道是錯覺的情況下仍舊產生錯覺。就像有些景點的天旋地轉。房間里架一個走道,走道兩側裝上欄杆。環著走道是個大轉筒,圍著走道慢慢旋轉。走道上的人就會感覺整個走道在傾斜,伸手去扶欄杆,扶著欄杆還站不穩,身子來回搖晃。人快走到盡頭,要脫離大轉筒範圍時,才會突然清醒過來,走道本身根本就是不會動的。
我連忙對小柯說道:「小柯,不要拉我,跟我走,可能會通往小陰間的。」
小柯似乎沒聽見,她沒什麼反應,依然拉著我,像是怕我摔倒的樣子。我又大聲喊了一遍。小柯才不再用力,而是跟著我走。我們兩個,就像一個喝醉的人帶著一個清醒的人往前走。
那旋渦中心,看起來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我走近兩步,一下子就跌了下去。我心裡猛地一驚,手一揚就要鬆開小柯的手。小柯卻把我的手拉得緊緊的。眼前一片黑暗,我看不見小柯,乾脆閉上眼睛。我能感覺到她拉著我的手在和我一起下落。
我們很快就停了下來。腳一沾地,我就睜開了眼睛。看見我們正站在一座大院子前,這是一個很大的四合院。東北西三面都是房子,有二十多間。南面是一面院牆。這院子的大門,開在院子的西南角上,我和小柯現在就站在門前。
院子的門開著,裡面沒有燈火,一片暗淡的黑色。我看了看小柯,問她:「我們進去嗎?」
小柯淡定地笑了笑:「你這會兒倒沒主張了?進來的時候,不是你興奮地叫著可以通到小陰間的嗎?」
我說有發現總比沒發現好,所以才興奮。真到做事上,不是求個多一分把握嘛,你知道的多,我當然得問你了。
小柯想了想,然後問我:「我問你個事兒,如果從墓地帶出來那本書全毀了,你願意嗎?」
我說你問這事兒都不用想,現在你可以隨便處置它,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小柯愣了一下,問道:「你知道這本書的價值嗎?」
我說不太清楚,就是劉伯溫留下的東西,裡面記載的東西肯定不少。用處肯定不能小了。說不定還能弄個醫術高手或者道法高手什麼的。但這些,都不重要。小柯你在我心裡才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還有人的生命是重要的。所以這樣比起來,那本書就可有可無了。
小柯說好,只要你捨得這本書,破掉這小陰間就不成問題了。真等他們造出的小陰間包括了整個村子,再破掉也沒那麼容易了。
小柯說完,我倆就朝院子中走去。本來還關著的房間門,一個一個全打開了。每個門口都站著人,圍著我倆看。這些人我都不認識,小柯當然也不認識。離院門口,也就是離我們最近的一個房門也開了,裡面卻沒人出來。
這些人看著我倆,沒什麼反應。就像是看熱鬧的旁觀者。只一會兒工夫,離我們最近的那個房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來兩個人,夜色里仍能辯認出來,這倆人正是艾嘉和赫百年。
這麼多人里只有這兩個熟人,我不由得叫了出來:「艾嘉,赫百年!」
這倆人也認出了我和小柯。艾嘉看了我們一下,驚喜地道:「是你倆?!」
隨即聲音暗淡下來:「你倆,也,死了嗎?」
我搖搖頭:「沒有,我們是來找你們的。」
赫百年嘆了口氣說:「哥,我倆謝謝你了。你不知道,來這邊的人,都是死人了。你自己沒有發現。現在也感覺不到。等你能回到正常的世界,已經找不到自己的**了。」
我聽了大吃一驚,心說你大爺的,我就這麼走上一遭,小命就已經交待了。這怎麼一點兒先兆都沒有。
小柯握了一下我的手,小聲說:「你別緊張,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我又慚愧一把,這話本來應該我對小柯說。可是這兩個小柯,不管哪一個,始終都比我強。真是蛋疼地幸福著。
我還沒有忘記楊天要辦的事情。低聲問小柯:「幕後那個人在不在?我可以問話嗎?」
小柯大大咧咧地說:「你只管問,別管他在不在。今天他這個小陰間,無論如何是保不住了。」
聽小柯說的這麼有把握,我就朝著這些人問道:「誰是呂小濤?」
沒人答應,等了一下才有個年輕小伙慢慢走出來兩步說:「我就是。」
一個女孩子緊跟在他身後,扯了扯他的衣服。想要把他拉回去。呂小濤抓住她的手握住,輕聲安慰她。
我轉頭低聲問小柯:「這個呂小濤,還活著嗎?」
小柯說你就別想了,不可能的事兒。
我盡量用淡淡的語氣對呂小濤說:「你爸委託我們找你,看來現在是找不回去了。」
呂小濤聲音裡帶著幾分凄涼說:「我知道了,你若能回去,告訴我爸,我是回不去了。」
「那你是怎麼進來的?我怎麼跟你爸說,他才能相信我見過你?」
呂小濤低頭沉默了一下,才用壓抑著哭泣的聲音回答說:「我和這裡所有人一樣,是被裝進罈子里弄到這邊來的。我們在這邊,看起來和活人沒什麼兩樣。但我們無法出這個叫陰間的地方,一旦出去,就會變成一具屍體。你也一樣,不用想著怎麼跟我爸交待的事情了。」
我暗暗呸了一聲,心說誰他媽的跟你們一樣。我還要活的好好好的。要和小柯結婚生子。我在詭途俱樂部還有一份收入不低的工作。以後要過大好日子呢。
不過對於這個小陰間的去留。我有些猶豫了。如果這地方在,他們是不是就可以這樣存在著。如果這地方沒了,他們就會被擠出這個小陰間,變成一具具屍體。這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我看向小柯,問她:「以我們倆人的能力,能毀掉這個小陰間嗎?是毀了好還是留著好?」
小柯非常堅定地說:「必須毀掉。如果留著,這地方是要靠死人來支撐的,長此下去,那得多少條人命。如果不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兒,姜子牙老兒也不會特意囑咐你一定要辦這件事情了。」
小柯說得對,一想到這個地方要靠一直死人來支撐,我的態度也堅決起來。可對於怎麼下手,我一點兒門道都沒有。
這時只聽得一連聲大笑從我們身後傳來:「哈哈哈,必須毀掉,必須毀掉,說的輕巧。你以為是炸掉一棟樓那麼容易嗎?你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心血嗎?我看你們兩個娃兒,也留在這裡好了。有你們兩個在,你們的靈力,可以抵他們一百個。」
我們轉過身去,就見一個披頭散髮的老頭兒提著一把劍站在我們身後。最怪異的是這老頭兒還穿著一身道袍。站在那兒身體挺得筆直,道袍隨風擺動。如果不是披頭散髮的形像,真有點兒仙風道骨。
我早聽著老頭的話不順,我知道最氣人的法子就是自己不能發火,而是若無其視地鄙視對方。我笑了笑對那老頭兒說道:「你費這麼大心血弄這個破地方,不如抽空把你那長毛給剃了。瞧瞧你都這麼大人了,披頭散髮地成個什麼體統……」
這老頭兒不等我把話說完,忽然欺身逼近一劍就朝我刺了過來。邊刺邊冷聲道:「我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我的劍硬。」
我可不是什麼練家子,和這老成精的老頭過招肯定討不了好去。我以為小柯會幫我。小柯給我的印像,簡直就是無所不能。誰知道小柯一下子閃了開去,並且對我喊:「百發,發怒,拚命,把他打成屎!」
我去,不是所有情況下敢拚命就能勝的。這天上地下的差距拚命有什麼用。現在不拼也不行了,總不能閉著眼睛等死吧。
我拔出太公劍,一咬牙,拿出了大不了魚死網破的心態。揮劍朝老頭兒刺去。老頭兒的劍已刺到了我臉前。我的劍剛剛遞出去。我以為我必死無疑,還不一定能傷那老頭半毫。誰知道這時候意外發生了。老頭兒看著我的劍,愣在了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