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許天晟
整整一天一夜下來,沈遇靠在椅子上再也不想動彈一下,他累極了,此時很想睡覺,但是眼睛一旦閉上,思維卻是一直都在活躍,這種感覺很不好。明明是累極了的,但是大腦依舊處於高度警惕的狀態。
林謙那裡過了很久都再沒有消息,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查出些端倪,或許……似是想到了什麼,沈遇坐了起來,他翻出手機,試圖去找林謙的號碼,首先看到的卻是排在林謙前面的林正的號碼,前面標註著「老師」這兩個字。
他的眸子閃了閃,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程然從外面推門進來,神色焦急的喊道:「老大,證物和死者遺體被林警官帶人運走了。」
沈遇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不發一言的大步走了出去,林謙正指揮著小心抬運,製冷設備已經準備完畢,幾名警員正穿著防護服極為謹慎的搬運,他看見沈遇走了過來,臉色很是難看,不由得沉了沉眸子,迎了過去。
「阿遇……」
「我需要解釋。」語氣很是平靜。
林謙嘆了口氣,下意識在身上找煙,但是似乎是換衣服時遺落在換衣間里了,沒有找到,他沉默了一會兒,面有愧色:「案子出了新情況,局裡說這是個大案子,兇手在逃,所以……我說過這案子你來的,但是,已經立專案組了,至於法醫……」
他指了指正在車裡做善後工作的一個人,那人背對著他們,看不見模樣,但是應該是個男人。
「這個案子由他來。」
林謙的話音剛落,正在忙的男人突然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樣,忽然回過身來,眸光投向站在一邊正往這邊觀望的沈遇,忽的,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然後又繼續工作。
「他叫什麼名字?」沈遇皺眉。
「許天晟,五月初才從分局調過來的。」
許天晟?沈遇默默地重複了兩遍,似乎是個很陌生的名字,但是心裡的那份違和感是什麼?
「阿遇。」林謙又叫道,「林科說,如果你什麼時候有空的話,就去家裡坐坐,最好帶著家屬,他想見見。」
沈遇神色莫名的看他,末了轉過頭卻是一聲譏笑:「坐坐就免了,以箏不知道以前的事,我也不想她知道。至於林科長,麻煩你告訴他,人在做,天在看。我沈遇一人之力雖薄,但是難免有一天,牆倒眾人推。」
林謙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只是嘆了口氣:「我會轉告的,你也不要再和他置氣了,這麼多年了,他一直都很記掛你的。」
沈遇不做聲,抬頭看了看天色,夜幕慢慢的地垂下來,籠罩在心裡的焦躁慢慢的浮了出來,最後,他問:「你還記得我離開局裡多長時間了么?」
「五年了吧……」林謙回答,口氣裡帶著惋惜的味道,沈遇笑了笑,意味不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轉身上了樓。
沈遇一直都記得,五年前遞交離職申請時,林正的神情,明明是在挽留自己,可是就是在那一刻,他想要將那張臉撕下來,即便會出現血淋淋的現實,但是他還是想要那麼做。
總會做的,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沈遇心情似乎不好,以箏在陽台上收衣服,聽見門響,轉身就看見沈遇站在玄關處換鞋子,他低著頭,看起來很認真的樣子,過於注重的神情,讓以箏有些不安。
他太認真了,明顯的心事重重。以箏下意識皺眉,但是什麼都沒有問,只是走過來將他手裡的衣服接了過來,掛在衣架上,伸手抻了抻衣服的褶皺處:「累了吧,去洗個澡,我去做飯。」
她的聲音很是輕緩,沈遇沒有反應,卻在她轉身去廚房的那一瞬間從背後抱住了她,將下巴抵著她的肩膀,聲音卻是無助:「不要動,讓我抱會兒,就一會兒。」
以箏不敢再動,這是她從未見過的沈遇,神色萎靡而又無助。
兩個人就這樣相依偎著,以箏慢慢的感覺到沈遇壓在她身上的動作越來越重,心裡不由的一凜,正要喊他,卻發現他呼吸均勻,卻是睡著了。
鬆了口氣,輕輕的叫了聲他的名字,沈遇含含糊糊的應了聲,以箏半拖著他,將他拖到卧室里,小心的把他安頓好,坐在床邊看了看他,卻是睡得十分不安穩,究竟出什麼事情了?
以箏幫他掖了掖被角,站起來,正要去做飯,沈遇卻突然伸手抓了她的手腕,眼睛沒有睜開,低聲說:「陪我睡會兒。」
她險些要被他弄糊塗了,不知他到底是睡著還是沒睡著,沈遇卻又睜開眼睛,定定的看著她,重複道:「陪我睡一會兒。」
以箏猶豫了一下,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沈遇很自然的側開了身子將以箏裹在懷裡,找了個很舒服的位置閉上了眼睛,四周安靜極了,以箏只能聽見他淺淺的呼吸聲,還有空調發出的很輕微的聲音。
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以箏睜開眼睛的時候,沈遇已經不在床上了,床邊的鬧鐘顯示為早上九點多,她隨手拿了件晨縷披在身上,出了卧房,沈遇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手邊放著一杯牛奶,聽見動靜,沒有回頭,卻是問候了一聲:「早安,親愛的。」
「早。」以箏回道,走過去,伸手去探牛奶的溫度,觸手冰涼,下意識皺眉:「怎麼沒有熱一下,五分鐘就好的。」
沈遇將手中的報紙翻了過去,繼續看,嘴裡答道:「沒關係,再怎麼涼慢慢喝,到胃部的時候就是暖的了。」
「歪理。」以箏不理他,徑直端走牛奶,「必須熱一下,你胃又不怎麼好,平時是要注意一些的。」
說著,打開了微波爐,調好了溫度,在洗碗池邊洗了下手,走了出來:「你案子結束了?今天不用去上班?」
沈遇拿報紙的手頓了一下,但是卻只有一下,便恢復自若,低低的「嗯」了一聲:「被人接手了,那個案子不歸我管了。」
以箏愣了一下,被人接手?誰能代替沈遇?尤其是在江臨市。雖然這樣想,但是她卻是飛快的說道:「沒關係,那你就在家休息幾天。」
「親愛的?」沈遇放下手中的報紙,很是隨意的將腳搭在小茶几上,整個人陷在沙發里,慵懶的像是一隻貓一樣。
「嗯?」以箏將他的腳撥下去,把小茶几上亂七八糟的雜誌,報紙,小剪刀,牛奶吸管的一次性小袋子整理了一下,該扔的扔,該收起來的收起來。
沈遇卻是沒了下文,微微垂了眸子,目光落在以箏的臉上,還是清晨初起,她沒有著妝,烏黑鬆散的頭髮在腦後隨意的挽了一個髮髻,有幾縷散碎的頭髮落在臉頰處,脖頸邊,以箏長得並不能算是讓人驚艷的那種,她很耐看,雖然很少用護膚品,但是膚白如凝脂一般。陽光恰到好處的落在她的脖頸處,閃爍成一條流動的光,沈遇就在那道光里看迷了眼睛。
很久很久,沈遇都沒有回答,等到以箏投過來疑惑的目光的時候,他卻突然笑了起來,很是興奮的提議:「親愛的,做我的女朋友吧。」
以箏被噎了一下,頓時覺得哭笑不得,這人的思維為什麼從來都沒有定式,常理似乎永遠不能在他身上體現出來。
「你瘋了?」
「沒有。」很是無辜的搖頭。
以箏覺得很有必要好好教育他一下,想了想回卧室翻出來兩個大紅的本子,放在沈遇面前:「這是什麼?」
「結婚證。」
「嗯。」以箏很滿意,正要回廚房拿牛奶,卻見沈遇連鞋子都沒有穿的去了他的收藏室。
她端著牛奶回來的時候,沈遇已經是正襟危坐的狀態了,以箏把牛奶放在小茶几上,眼睛掃過和牛奶放在一起的血液樣本,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正要發作,就聽沈遇慢悠悠的解釋道:「看吧,屍檢后,我有取樣本用作收藏的權利,那麼結婚後,我也應該有戀愛的權利。」
「該項權利不予以認可,駁回。」以箏晃著去洗手間洗漱,沈遇卻不依不饒的跟了過來,單手扒著門框,一臉期期艾艾的神情,像極了一個孩子。
「我要上訴。」
「駁回。」以箏回手拿著抹了牙膏的牙刷指著他:「我下午還有事情,別鬧……」
剩下的話還沒說出來,以箏就已經處於獃滯狀態了,沈遇無辜的咬著她的牙刷,一邊吐泡泡,一邊含糊不清的重複:「我要桑蘇,卿愛德……」(我要上訴,親愛的。)
以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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