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手撕茄子和魚片粥

明若有些猶豫，要是擱在前世肯定就給這孩子分一些了，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是看衣著非富即貴，為了防止惹上麻煩，乾脆裝作沒看到。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僕人小心翼翼的說：「小少爺，還要往前走一段才能到。」那小少爺卻答所非問：「阿盛，這是什麼？」阿盛陪著小心說：「這個看起來應該是沙果，不過現在還有這東西，實在稀罕。」另一個更加年少的僕從則在旁邊對著明若喊道：「我家少爺想嘗嘗，還不快端上來。」

聽著這飛揚跋扈的話，明若不禁想到今年春天撞到過的紅梅，她猛然間想起來了，這兩個人穿得可不就是曾經在李阿婆家的餛飩鋪里見到的衣服嗎，而阿盛似乎正是當初那個年紀小一些的，時隔一年，自己都快忘了。想到這裡，她抬起頭淡淡的說：「山野粗陋食物，不敢讓貴人吃。」

少年僕從並沒有聽出她口中的諷刺來，反倒深以為然：「少爺，這丫頭說得對，鄉下人整治的肯定不幹凈，您千金之體，可別吃出個好歹來。」阿盛也跟著勸說：「就是，您要是想吃，回頭跟府里廚房說一聲就行，鄉下都能找得到的東西，府里肯定有。您要是在外面亂吃東西，回頭老夫人和夫人追究起來咱們可擔待不起啊。」說著做出一個討饒的動作。

小少爺被說動了，不過臨走又戀戀不捨的看了幾眼明若手中的海棠果，這才撥轉馬頭離去。

看著幾人遠去的背影，不知道這次他們為何而來。明若搖搖頭，這次她可沒撞到人，管他們呢。

沒想到未到傍晚，里正夫人春風滿面的來了，掏出十文錢擱在桌子上：「小寶他娘，借你家二丫一用。」說起來自從桃花出嫁的時候明若幫忙做了幾道菜后，在村子里引起了很大的反響。究其原因，不過是那時候鄉下菜式以煮為主，而且家裡不經常做大葷的菜，而明若在現代的時候就是吃貨，工作后經濟條件也還過得去，所以燒葷菜比較在行。因為味道好，所以後來別人家有什麼紅白喜事，都喜歡叫孫氏幫忙，特意說明帶上明若，幫完忙後會讓她們帶回一些沒有用光的蔬菜。但是從來沒有像里正夫人這樣直接掏錢的。

孫氏推脫：「嬸子，你這是做什麼？要二丫幫什麼忙直接說就行。」邊說邊把錢推回去。里正夫人滿臉笑容：「這不是特意來請二丫去幫忙做菜的么，今天我們家來貴客了！要說這方家是名門世家，那可真是名不虛傳，今年春天我家不是接待了方家大少奶奶和大小姐嗎，方家小公子還特意來我這裡表示感謝，還帶了不少禮物。天色晚了，哪能讓小公子走夜路呢，我好說歹說才讓方小公子在這裡住一夜，也讓人家嘗嘗咱們鄉下的東西。想到你家二丫手藝還不錯，上一次玉蘭嫁的時候做的那個什麼鴨真好吃，這次可得給三婆婆露一手。」

孫氏跟著讚歎了幾句，然後很爽快的說：「讓二丫去就行了，給錢就見外了。二丫，去了別淘氣，當著人家小公子的面別跟在家裡似的沒大沒小。」后一句卻是對著明若說的。明若百般不願，本來對於地主階級就沒好感，上次那兩個丫鬟都那麼囂張，這次正主還不知道會出什麼幺蛾子，不過沒辦法，在里正夫人的強拉硬拽下，還是去了。

路上，里正夫人一再強調，家裡有新鮮的魚肉，還有宰殺好的雞鴨等，一定要讓方家公子吃好。明若勸道：「三婆婆，人家是大戶人家出身，天天山珍海味的，估摸著在這裡留下只是想嘗嘗山野風味，若還是大魚大肉，恐怕就不新鮮了。」里正夫人訕訕的點頭稱是。

里正家廚房很寬敞，窗幾明亮，旁邊有好多食材，除了雞鴨魚肉，居然還有不知哪裡找到的保存比較好的秋季蔬菜。明若先是做了道手撕茄子，手撕茄子就是選長條形茄子，大約一掌長的，最嫩的，上籠蒸熟後涼拌，加入蒜泥香油。接著又做了幾道小菜，什麼干豆角炒肉絲，炒腌菜等，看著里正夫人總是示意旁邊的雞鴨魚肉，就又做了個冬筍燒鵝，藉助了一點自家釀的醬的味道。她看到新鮮的魚肉一笑，後世廣東人愛吃生滾魚片粥，不知道這時候有沒有，做出來倒也新鮮。

生滾魚片粥，不過是先片好魚肉，魚肉要順紋理片成薄薄一層，用薑絲、醬油等腌制，待白米粥熬好后，將魚肉放進去，稍微一煮即可，這樣魚片會比較鮮嫩。因為煮後會成白色，也可稱為雪花魚片了。

熱菜一一被端進屋裡，明若的肚子也餓了，她洗完手正準備離開，里正夫人進來了，滿臉的笑意：「二丫頭啊，多虧你啦，方家少爺吃的很開心，手撕茄子、炒腌菜都吃光了，還一個勁的問那個魚粥是怎麼做的呢，快跟我去見見。」說著來拉明若的手。

明若心中不願，卻掙脫不開。那個小少爺見到她很是驚訝：「你不就是下午拿著那種紅紅的果子吃的那個嗎？快告訴我，那叫什麼，回頭我讓府里人去找。」明若不卑不亢的回答：「就是普通的沙果。」這地方管海棠果叫做沙果。「那是怎麼保存在現在的？」「秋後挑揀好的沙果，放在陰涼透風處保存，等冬天就能吃了，而且比秋天更甜。」

小少爺拍手道：「妙啊，經霜的果子會甜，果然如此。清泉，記著點。」旁邊侍立的年幼小廝連忙答應。小少爺又問道：「那這幾樣都是什麼呢？」明若一一講解，重點說了下魚片粥，小少爺意猶未盡：「要是你能來我的小廚房就好了。」

明若嚇了一跳，連忙說：「都是些山野小食，登不得大雅之堂，對於少爺您來說只是一時新鮮。」小少爺點點頭，突然問道：「你讀過書，連大雅之堂都知道？」

明若忍不住冒出了冷汗，暗罵自己這麼不小心，慌忙掩飾道：「不是，沒讀過，只是聽別人說過。」

小少爺對著旁邊的阿盛說道：「我看這小丫頭挺有意思的，要不咱們把她買下來帶回去？」阿盛連忙勸說：「少爺，府里買人都是夫人說了算，您要這麼做回去夫人肯定又要罵您胡鬧了。」

小少爺臉皺起來：「知道啦，我娘真是的，這也不許那也不讓。算啦，算啦。」明若一顆心這才放回肚子里，雖說打聽清楚這個時候買賣人口要父母同意，但如果方家拿權勢來壓人，不知道齊遠和孫氏能不能護住。方家的權勢怎麼也比孫鎮的王家強，三叔三嬸都護不住家裡的獨女。

回家后草草吃了頓飯，明若心裡還是比較上火，再次痛恨這個沒有人權的社會。方家三人的第二天就走了，聽著里正夫人到處顯擺方家小少爺特意來感謝她當初的幫助，心裡暗暗冷笑：要是真是感激的話，還用從春天等到冬天？估計是不知道做什麼路過順便的吧。不過說起來自己真是和方家犯沖，每次碰到都會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