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一戰之威
赫木恩的擔憂很快變成了現實,那日晚膳之後又過去了數日,哈茲遣來侍者邀王女朔前往所轄主城,與眾城主共同慶祝一年一度的狩獵慶典。大宛尚武,每年都會舉辦類似的大型活動鼓勵百姓參加,優勝者更是能得到舉國上下包括王族在內的承認;原本與臣子共慶也無可厚非,但哈茲特意邀請朔前往他的主城,這舉動就顯得非常耐人尋味了。
試想若是哈茲在慶典之時當眾向尉遲朔逼婚,甚至動武軟禁也不無可能,而朔為體現王族恩威卻不得不前往,全然是一副鴻門宴的架勢。為此她已然煩惱了好幾日,最後卻是兵行險招,將蘇洛叫到了身邊,做出一個大膽至極的計劃來。
這幾日間蘇洛又協助城中侍衛清掃了一窩馬匪,一時間王城護衛的名頭響亮無比,卻無人知道其中最大的戰力來自於一名淵族少女。她體中因先前內傷而積壓的渾厚內力已然吸收了*分,紅塵心法大成,如今的蘇洛莫說是這西域,就算是放眼天下也難尋敵手,哪怕是尉遲昭也只能在刀勢上佔得幾分便宜,若是用上內功全力一戰,不出三十招便會敗於蘇洛手中。
她欣然接受了赫木恩的提議,待赫木恩又細細做出一番部署后,一行人連同蘇洛與昭一起,護送著王女一同前往了哈茲所在的主城。
哈茲所在的主城位於沙漠中更深處的地方,佔據著最大的一片綠洲,雖是沒有王城那般繁華,卻也是沙漠中難得一見的熱鬧之處了。比起王城注重與夏淵之間的往來貿易,哈茲的主城更加註重狩獵與養殖,途中一路都見到不少放牧的平民,駱駝與馬匹的數量之多遠超王城,這也是哈茲的主城能擁有大宛最多騎兵的原因之一。
城主哈茲是個約莫而立之年的精壯漢子,也有著西域人標誌的蔚藍色眼瞳,五官深邃而陰厲,尤其是那挺直的幾乎倒勾的鼻樑以及下垂的眼角,給人一種難以相處的感覺。哈茲雖是及不上尉遲昭的威名,卻也是大宛之中數一數二的武者,饒是穿著絲綢長袍也掩蓋不住他那一身結實鼓脹的肌肉,單從身形上來看竟是比尉遲昭更加高壯,連高挑的尉遲朔在他身邊也顯得嬌小了許多,至於蘇洛則更渺小了,幾乎才到哈茲的腰處,很容易便被人忽略了過去。
即使局勢微妙,哈茲對尉遲朔到如約到來卻表現的很是歡喜,不僅親自出城迎接,更派出一眾騎兵開道,護送王女進城時他的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了尉遲朔的肩上,被王女毫不留情的拍掉了,他也不惱,依舊笑眯眯的在前面開路。那副胸有成竹彷彿吃定了尉遲朔的模樣看的蘇洛心中火起,費了好大力氣才將拔劍的衝動給壓了下去。
哈茲將這次祭典的場面辦的非常隆重,十三位城主中來了八位,足以見他如今在大宛的地位。見主角到齊,籌備已久的狩獵祭典正式開場,不同於夏淵貴族中流行的山林狩獵,大宛的狩獵更像是人與猛獸的一對一單挑,由參與者抽籤挑選猛獸,當著所有人的面戰勝它,期間死傷自負,最後根據戰勝的時間與方式來決定勝者,比起夏淵玩樂般的狩獵更多了一絲血淋淋的味道。
蘇洛的身份是隨行侍衛,自然沒辦法參加這種級別的比試,尉遲昭的出場毫無爭議,讓蘇洛意外的是尉遲朔也是參加者之一;美艷的王女站在一堆精壯的漢子們中間,顯出一種違和的美感,朔本人卻是毫無畏懼,西域民風開放,因而王女也擁有王位繼承權,但這並不代表子民們會甘願服從,想要被人尊而為王,就須得讓人心服口服才是;而大宛尚武,她這個王女的身手自然不會弱到哪兒去。
「那麼,就請朔殿下先抽了。」哈茲捧著寫有猛獸之名的木簽盒子呈到尉遲朔的跟前,而後接過尉遲朔抽出的那一枚,輕聲笑了笑,轉身向所有人展示了一遍,「火山蜥蜴幼崽,殿下這是開了個好頭啊。」
火山蜥蜴是這片沙漠上最危險的猛獸之一,成年體足有小山包那麼大,一口能吞下兩頭駱駝,每年都是西域諸國派兵重點清剿的對象;一身粗厚皮甲堅硬無比,刀槍水火不入,唯有那身甲蓋不住的眼睛是弱點,哪怕是幼崽也有三尺余長,且行動迅捷靈活,十分不好對付。
蘇洛不禁為赫木恩捏了把冷汗,哈茲則是一臉看好戲的神情,美艷的王女卻是絲毫不見慌亂,接過了昭遞來的長弓與箭矢,而後翻身上馬,御馬前行到那個裝有火山蜥蜴幼崽的鐵籠子跟前。
周圍吹起了造勢的號角聲,狩獵場的門緩緩關閉,只留下騎馬的赫木恩與那個解開枷鎖的籠子,火山蜥蜴的幼崽用力撞開了鐵籠門,吐了吐猩紅的蛇信,口中嚎出一股火焰,快速的朝赫木恩所在的方向爬了過去。
那爬行的動作之敏捷,竟是比成年的火山蜥蜴更快,赫木恩不慌不忙的御馬而行,將火山蜥蜴幼崽繞的團團轉,最終策馬狂奔起來,引得那暈頭轉向的火山蜥蜴不顧一切的狂追,而後她在馬上忽的轉身,拉弓,滿弦,放箭,整個動作完成的一氣呵成,行雲流水,看的人忍不住驚嘆,只聽嗖的一聲響,那追擊的火山蜥蜴猛地停在了原地,一枚箭矢精準的從它眼底貫入,穿透大腦,將它徹底釘死在了地上。
赫木恩還保持著箭矢離弓時的動作,美艷的王女看著一擊斃命的猛獸,微微露出一個笑容;沙漠上吹過的風揚起了她如海藻般細密的長捲髮,一身雪白的絲綢長衫在風中烈烈舞動,隱隱可見那豐滿的胸口與盈盈一握的纖腰,她傾長的手臂微舉,做出一個優雅的收弓動作,整個人耀眼的如同破曉的月光,讓人生生移不開眼。
這般凌人的風姿連蘇洛都有些看呆了,哈茲的眼底露出深沉的笑意,看著赫木恩騎馬回歸的身影,忍不住用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得勝歸來的王女自然少不了接受臣子們一番恭維,有了赫木恩這個精彩的開頭,接下來的狩獵就顯得平淡多了,只除了哈茲一拳打死了豪豬,與尉遲昭刀不出鞘便解決了沙蠍之外,其他城主的表示都很平常,並無亮眼之處。
這一番狩獵戰下來,眾人的情緒也隨即高漲,紛紛討論著今天的戰果與精彩的瞬間。其中最令人難忘的自然是王女一箭射殺火山蜥蜴幼崽的開局,那般精準而沉著的箭法,放眼整個西域也沒幾人能夠做到,實不愧為大宛第一王女。
「朔殿下武藝了得,我等心服口服。」一名城主站起身來,左手撫胸,朝赫木恩行了一個大禮,抬頭繼續道,「大宛有主如此,實乃幸事啊。」
周圍頓時一片附和之聲,尉遲朔微微一笑,欣然接受了對方的讚揚,「還望待我繼位之時,諸位也能這麼想,如此方能保我大宛繁榮昌盛。」
眼下大宛王雖是重病卧床,卻依舊是名義上的一國之王,赫木恩還未繼位,卻是對此事毫無謙虛避嫌之禮,倒是讓恭維她的城主們有些接不上話,面面相覷起來。
哈茲微微一笑,眼光毫無忌諱的停留在赫木恩的身上,彷彿在打量一頭嬌嫩可口的獵物。
「這是自然、自然……」那說話的城主頓了一下,連忙點頭道,一邊不動聲色的看了坐在一旁一言不發的哈茲一眼,「朔殿下與昭殿下,還有哈茲城主都是我大宛當世一流武者,今日能有幸在同一場狩獵中一睹三位風姿,實乃幸事。」
赫木恩的眼神一動,意有所指的側頭看向了哈茲,心中冷笑。果然是要按耐不住了。
哈茲順著那位城主的話站起身來,朝眾人行了一禮,又轉身朝向了赫木恩,左手撫胸,微微一躬身,「承蒙諸位看得上,能將我與殿下之名相提並論,因而我也斗膽在此問上一句,上次詢問之事,殿下考慮的如何了?」
赫木恩冷眼看著他,並不答話。哈茲也不惱,拍了拍衣角施施然負手而立,望向遠方廣袤的沙漠,彷彿那已經是自己手中之物一般,「朔殿下也到了婚配之齡,選擇一位實力雄厚,能令子民心安心服的夫婿是您的責任,否則任由一個不成熟的小女娃繼位成為我大宛之王,我想在座諸位也難以接受吧?」
八名城主神色各異,除了最開始說話的那兩人外,其他人顯然也沒想到哈茲能如此大膽,竟然敢在狩獵會上當眾朝王女逼婚。
「不才哈茲,雖是不及昭殿下神勇無雙,卻也當得起大宛勇者這一稱號,且痴心戀慕朔殿下已久,何不答應我的請求,讓我得以如願與朔殿下永結同心,也可令朔殿下王位高枕無憂啊。」
哈茲似笑非笑的看著隱有慍怒的尉遲朔,「要論勇武,除了昭殿下之外也無人能勝得我哈茲了,然昭殿下與您是血親,再勇武也無法成親娶了您,放眼這大宛,也沒人能比我更適合殿下了。」
聞言尉遲昭已然要怒極拔刀,哈茲卻是忽的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沙地里。一枚小石子剛巧打在了他的膝蓋窩上,哈茲正要發怒,卻見又是一枚石子飛來,正正命中他的喉間,讓他被迫把即將出口的聲音又給咽了回去。
「城主大人請起請起,即使您說錯了話,也不必行此大禮啊。」一個嬌小的淵族女子從赫木恩身後站了出來,趕忙上前扶起了哈茲,語重心長的勸他,「城主大人的好意我替殿下領了,可別跪壞了身子。」
這女子似乎是尉遲朔此番帶在身邊的護衛,因為個頭在西域人中實在算得嬌小,眾人幾乎沒有注意到她,若不是看見她腰間懸著的長劍,被當做侍婢也不無可能。哈茲正要把她推開,卻赫然瞥見少女捏在手中的小石子,頓時目赤欲裂,而那少女卻依舊笑吟吟的看著她,顯然是故意的。
「阿洛,不可無禮。」赫木恩象徵性的勸了勸,眼底都是笑意,「怎可如此與城主說話。」
「哈茲城主見諒,我給你賠禮道歉啦。」蘇洛朝哈茲躬了躬身,而後抬起頭,眨了眨眼睛道,「只是哈茲城主方才一番話讓小女子心中佩服不已,因而失了規矩。哈茲城主說的不錯,大宛的第一王女的夫婿,那必然要是個舉世無雙,能令子民心安心服之人,武藝略輸昭殿下不要緊,但須得是力壓全國,否則難以服眾不是?」
哈茲喉嚨還痛著,說不出話,莫名的瞪著那忽然跳出來侃侃而談的嬌小女子。
「不才蘇洛,雖是不及昭殿下神勇無雙,卻也當得起這王宮第一侍衛之名。且痴心戀慕朔殿下已久,不知可否在此與哈茲城主一戰,讓我得以光明正大的勝了你,以報殿下之恩啊?」蘇洛依舊笑吟吟的看著他,「還是說連個女子也打不過的殘渣,也膽敢妄想與我大宛王女結親?」
蘇洛不僅在當眾在諸位城主面前邀戰,更是特地模仿了哈茲向尉遲朔求親的語氣,如此奇恥大辱不報,哈茲莫說是跟王女結親,怕是以後在眾位城主之間也抬不起頭來了。他怒極反笑,目光陰冷的盯著蘇洛,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看來王宮之中也是無人,竟會讓殿下派出一個女子朝我邀戰。」哈茲朝地上啐了一口,扳了扳手指朝蘇洛比劃了一下,「也好,就給朔殿下一個心服口服的機會罷。待我教訓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再來向殿下提親!」
「來人!」哈茲高喝一聲,立刻有下人走了過來,將剛剛撤去的狩獵圈又圍了起來。哈茲一把扯下外衣,露出結實鼓脹的上半身,他比蘇洛高出整整半個身子,連手臂都足有蘇洛的腰粗,看上去簡直能毫不費力的把蘇洛給撕了。那誇張的體型差異讓觀戰的眾人都竊竊私語,連赫木恩眼中也露出了一絲擔憂,唯有尉遲昭面沉如水,絲毫沒有擔心的意味。
哈茲有幾斤幾兩他再清楚不過,或許不用內力的情況下哈茲還能勉強憑力道壓制蘇洛一二,一旦拼上全力,可以說結束比試的時間全看蘇洛的心情。
兩人一同走進了狩獵圈,哈茲沒拿武器,顯然是如狩獵時一樣,習慣使用雙拳進攻,蘇洛揚了揚眉,也將腰間的佩劍解了下來,丟給了身後的侍衛,圍觀者頓時一片嘩然。
有人一早認出那是名劍七星龍淵,以為這是蘇洛唯一可以倚靠的利器,卻也被她主動放棄了。
「哈茲城主不帶兵器,我自然也不能用,哪能讓城主吃虧讓著我呢?」蘇洛信步上前,雙手空空的在原地跳了跳,像在活動筋骨一般。哈茲冷眼盯著她,嗤笑了一聲,「一旦開戰,即使你哭著求我別殺你,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蘇洛哦了一聲,似乎並不覺得這是威脅,「但是我會的,城主大人。如果你跪地認輸的話,我還是會留你一條命的。」
她話音未落,哈茲已經帶著熊熊怒火沖了過來,手中一記重拳揮下,堪堪擦過蘇洛身邊砸到地上,以血肉之軀竟硬是將沙地砸的寸寸龜裂開來,足以見他內功之深厚。蘇洛的雙手背在身後,像是逗著他玩兒一般左上右下躲來躲去,哈茲的重拳雖是威力極大,卻是一下也沒能蹭到蘇洛的衣角,更別說如想象中那般將她打趴下了。
蘇洛的紅塵心法已然大成,一招一式間皆有入微之兆,江湖上那些詭變多端的劍招尚且逃不過她的眼睛,這西域大漢的動作在她眼中更是慢如蝸牛,能被打中才怪。
哈茲一連揮出數十拳都沒能碰著蘇洛,不由有些惱怒,大叫了一聲,「只會東躲西藏,算什麼英雄好漢?!」
蘇洛噗嗤笑了一聲,卻是沒想能在西域城主的口中聽到這麼一句頗具江湖氣的話,如哈茲所想一般乖乖停下了腳步,「好啊,那我不躲了。」
她煞有介事的擺出了一套拳法的架勢,紅塵心法沒有劍招,用何種形式發揮內功的威力皆有修鍊者自行決定,因此不用緋刃的時候蘇洛偶爾也會打打拳,不過拳招自然都是她自己隨心所欲胡亂編造的。哈茲一看她的把式就知道這丫頭不過是身手靈巧點,對真正的拳法一竅不通,不禁一聲冷笑,手中重拳已然朝著蘇洛狠狠揮下。
蘇洛如他所願不躲不避,化拳為掌接住了哈茲的重拳。哈茲只覺得一圈打進了一團巨大而柔軟的棉花里,根本使不得勁,只能眼睜睜被蘇洛帶著將拳勢撥向了一邊。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絲毫無礙的蘇洛,轉身大喝一聲,又是一記重拳揮下。
蘇洛在心中搖了搖頭,僅憑外表與招式判斷一個人的強弱,甚至連真正的實力差距都看不明白便貿然出手,這樣的人不僅不會是個一流的武者,也斷然不可能在複雜的權勢鬥爭中笑到最後,又有什麼資格妄圖染指尊貴的大宛第一王女呢?
眼見哈茲再一次重拳襲來,蘇洛再不留情,紅塵心法運走周身,她的握手成拳,右拳上蒸騰起一層彷彿灼燒般的內勁,一聲輕喝,與哈茲幾乎大了她一圈的拳頭狠狠撞在了一起。
砰——皮肉相撞的悶響驚的所有人心中一跳,哈茲只覺得這一次是撞在了一座大山之上,那鋪天蓋地的氣勢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還沒來得及詫異,右臂上傳來的劇痛已然令他出聲慘嚎了起來。他痛極的倒在了地上翻滾,周圍人一見他形狀詭異的右臂,便知是骨頭斷裂了。
哈茲那能一拳砸裂沙地的右臂,竟會在與蘇洛的正面對決中不敵骨折?那眼前這個看似嬌小的淵族少女,內力又該深厚到何種地步?在他們毫無察覺的時候,王宮之中竟然已有了這般厲害的人嗎?
觀戰的眾人不由得暗自心驚,對尉遲朔的手段也有些吃不準起來。此時斷然不會有人上去為當眾逼婚的哈茲說話,從他不自量力的挑戰蘇洛並敗北開始,未來局勢之爭都不會再有他的一席之地。大宛的王女不會嫁與一個敗給普通護衛的人,而眾城主也不會再與一個看不清時機貿然出手之人合作。
「看來勝負已分了啊。如我先去所言,若是城主大人跪地認輸的話,我還是會饒你一命。」蘇洛收回握成拳的右手,看著在地上痛苦翻滾的哈茲,笑嘻嘻的聳了聳肩,回到了尉遲朔的身邊。
尉遲朔眼含笑意,暗中朝蘇洛飛了個香吻,臉上卻不能表現的太過欣喜。她叫來御醫為哈茲的斷骨療傷,囑咐他一定要好好養傷,大宛離不開像他這般的勇士。
哈茲的臉憋的通紅,也不知是痛的還是因尉遲朔的話而臊的,惡狠狠的瞪了蘇洛一眼,卻再未言語。如今的他說什麼都掙不回丟掉的顏面了,除非他能再一次光明正大的將蘇洛打敗,然而且不說尉遲朔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去找一個女子要求決鬥這事他也做不出來,可以說哈茲這一世顏面,今日都在此丟盡了。
「比試一番尚可,大家不必為此傷了感情。」尉遲朔笑吟吟的說道,聲音不大,卻很有分量,「至於哈茲城主先前所問之事,我的回答一如往常。大宛只會有王后或者王夫,若我對城主有意,自會親自上門提親,斷然輪不到城主來做此事。」
城主們連忙齊聲附和,蘇洛暗中與尉遲昭交換了一個勝利的眼神,嘴角微微一翹。不得不說尉遲朔這招雖然很險,卻非常有效,面對蠢蠢欲動窺視王位之人,唯有一記重棒才能起到威懾作用,讓這些人至少不再敢把算盤打到娶王女為妻后干涉政事的主意上。
有了這麼個不太愉快的插曲,晚膳自然吃的有些沉默。尉遲朔自己也帶來數量不少的護衛來,加上尉遲昭與蘇洛兩大高手在身邊護衛,即使哈茲惱羞成怒想要撕破臉硬來也得考慮考慮自己的分量,他也不能大量動用城中的騎兵圍剿,否則就不是逼婚如此簡單的罪名了,那是公然與大宛開戰的叛亂。
尉遲朔藉機將自己的勢力留了一部分在哈茲的城中,也順勢接觸了那幾個在哈茲當眾逼婚之時面露異色的城主,明眼人都能看出經此一戰後哈茲大勢已去,其中兩名當下便對尉遲朔表現出了臣服之意,無論是不是真心而為,至少短時間內是無法再起波瀾了。
此行順利解決掉了一大隱患,回程之時王女大人的心情非常好,特地讓沙舟改路繞道而行,帶蘇洛去看一處據說是整個荒漠最美麗的地方。
蘇洛心下好奇,途中便趴在沙舟的船艙口不斷朝外觀望,像每個小姑娘一樣期待著。赫木恩看著她雀躍不已的背影,嘴角微微一翹,覺得蘇洛此人實在有趣,她從未見過活的如此自在隨性之人,又或者說是任性也好;能在重傷之時依舊對路人出手相助,能毫不猶豫的吃下必死之葯,能全身心的信任只不過相識了十幾日的她,哪怕因此被捲入王權鬥爭也無妨。
赫木恩不知道她之前經歷過什麼,不過那些讓她重傷獨自遠行西域的經歷也並未磨滅她人性中最美好的一面;她依舊能信任別人,依舊熱愛生命,依舊可以自由自在的,做她任何想做之事。
哪怕是像今天這樣危險的舉動,要知道哈茲的城中可有不下一萬精騎,萬一他真要撕破臉,那他們一行人中誰也走不出那座主城。而蘇洛在聽聞她的計劃後偏偏答應的毫無猶豫,就像緋衣少女當初在酒肆中拍案而起的時候,與這樣的蘇洛相處讓赫木恩覺得很舒服,不用與人勾心鬥角,不用考慮每一句說出口的話,好像連那些等著她去做的無盡的政事也輕鬆了許多一般,因為她知道有人願意不圖所利的站在她身邊,陪她一起做所有看似瘋狂的事。
「……阿洛。」美艷的王女喚了蘇洛一聲,傾身向前靠在了她身邊,跟她一起望向了船艙外,「你看——」
隨著赫木恩的聲音,一朵細小的淡紫色花瓣從夜空中緩緩飄落,從船艙口一路飄到了內里的地毯上,被蘇洛以滿臉不可置信的神情小心翼翼的拾了起來。
「這是……花瓣?」這片掉落的花瓣如水滴的形狀,有些像梨樹的花,卻比那個稍稍大一些,顏色也是更加絢麗的淡紫。在滿眼風沙的荒漠之中能見到這樣鮮嫩的花瓣無疑是令人興奮的,蘇洛捏著那花瓣,朝船艙外探出頭去,迎著夜風吹來了更多如雪如絮的細小花瓣,蘇洛高興的驚呼,終於看清了那花瓣的來源之處。
那竟然是一株生長在荒漠深處的大樹,樹榦足有五人合抱之粗,滿樹繁花勝雪,風一吹便帶起無數紛飛的花瓣,在月色下美的如夢如幻。
蘇洛被那美景驚的忘了言語,赫木恩笑著替她拂去了飄落在發間的花瓣,輕聲開口,「西域的三生樹,阿洛可曾聽過它的傳說?在這乾涸的沙漠中卻是一年四季花繁如雪,這是天神賜予這片大地的恩澤。」
「……真美。」蘇洛看著那棵屹立在荒漠之中的大樹喃喃道,連眼神都捨不得移開,不禁感慨天地造物之神奇,世間總有許多如這三生樹一般的奇景,不是親眼所見根本無法想象的震撼與美麗。
「關於三生樹還有一個傳說。」赫木恩的目光卻是停留在少女的臉上,看她欣喜的神情,笑著開口,「……在此樹下許定終生,便能三生三世永結同心,生死相隨。」
「阿洛……」赫木恩伸手捏住了少女的下巴,強迫她轉過頭來與自己對視,直至對方烏黑清澈的眼中映出自己心神微漾的蔚藍雙瞳。她在少女詫異的目光中緩緩開口,帶著連自己也訴說不清的奇妙心情。
「……許你做我大宛王后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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