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慫恿效忠
地牢里溫度很低,尤其到了晚上,更是寒風簌簌。
檮杌被關在很隱秘的地方,由於它屬於靈能凶獸,看管他的人也是高度防備。
當樊月熙看到檮杌時,忍不住挑了挑眉。
檮杌並沒被五花大綁,或是全身套著鎖鏈釘在牆上之類,楚元麒只給他施了個結界,這個房間還不錯,倒像是牢房裡的豪華間了。
瞅著用具齊全的房間,樊月熙一揚嘴角:「不錯,差別待遇,不愧是高級重犯。」
聽到他的諷刺,檮杌沒什麼表情,倒是慢慢睜開眼與其對視,他在榻上打坐,他知道楚元麒遲早會來找他,只是沒想到樊月熙會來,不過懶得有什麼情緒就是了,末了他又閉上眼睛。
「他的靈力被百里……嗯……我爹封鎖,現在就與普通人無異。」旁邊的楚元麒解釋了一句,說到半截腰發現不太對,就改了個口,弄的樊月熙差點笑出來。
楚元麒乾咳一聲,打算審問檮杌,話還沒說出口,就見那榻上的人再次睜開眼,他看了楚元麒一會兒,就將視線放在樊月熙身上,儘管微弱,但樊月熙博捉到了他眼裡的猶豫。
對楚元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回頭拍拍楚元麒胳膊,微笑道:「我和他單獨呆會兒,你先在外面等等。」
當即楚元麒就皺眉了,剛要說話,樊月熙立馬回絕:「哎,他沒靈力,要打起來,指不定我倆誰贏呢是不?你先出去,聽我的。」
還是不放心,不過還是任由樊月熙了,他臨走前森冷的瞅了眼檮杌,對身邊人道:「你自己小心,有事叫我。」
這期間檮杌一句話沒說,像是他倆說的不關他事。
樊月熙懶懶笑著點頭,等目送楚元麒出去后再回頭,他嚇了一跳,差點一拳揮出去。
檮杌就那麼定定看著他,並且離他就幾公分距離,對方啥時候過來的他不知道,也一點動靜兒都沒有,當即他就有些怒:「你他娘走路咋沒動靜兒,屬啥的?」
「哼,」檮杌冷哼一聲,抬手一把推開樊月熙,一屁股坐在圓桌邊的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生冷道:「你擋到我了,這牢里就這麼一桌一凳,要怪就怪你家狗皇帝去。」
聽見這嘲弄的話,樊月熙無所謂的聳聳肩,他大咧咧晃過去,坐到桌子上,也給自己倒了杯茶:「你不是被鎖了靈力嗎?怎麼沒回原形?我還挺想看看正派檮杌的樣子。」
「那是靈力被封鎖,又不是被折了修為打回原形。」檮杌翻了個白眼兒,用看白痴的眼光掃視樊月熙,隨後冷笑一聲:「你要是想看,等我恢復靈力,隨時讓你看個夠,前提是你家狗皇帝同意的話。」
像是仔細思考了下對方的話,樊月熙慢慢點頭,義正言辭道:「好主意,只可惜你現在心裡就只有宇文霄。」
一聽樊月熙這句話,檮杌嘴角笑意立馬消失,他陰冷的瞪著對方:「你什麼意思?」
「沒啥,就是覺得吧,作為寵物,你很忠心,可作為被利用的對象,你一文不值。」並不擔心檮杌突然撲上來,樊月熙眼裡閃過一絲精光,他勾著嘴角慢慢俯下身,看著檮杌略微仰起,快要掉冰碴子的臉,悠然道:「你算是野獸類了,不知我說的話你能懂不?」
不知怎的,檮杌覺得自己捏著茶杯的手指有些顫,他怎麼可能不懂樊月熙的話?他是獸類不假,可他的智商不同於愚鈍的野獸,他甚至比有些人類更為狡猾。
盯著樊月熙的笑臉,他本該一拳招呼上去的,可是他居然動不起來,甚至渾身發冷。
看檮杌愣愣看著自己,樊月熙眯起眼繼續:「我是挺想看你變身的樣子,只可惜你的主人不是我,而我只要想,就能這麼關你一輩子,因為你沒用了。」
「胡說八道!你打什麼鬼主意!」幾乎忍不住的憤怒吼叫,檮杌不想再聽樊月熙對他洗腦。
「我對你又沒興趣,我懶得打你的主意,都說了,你已經沒用了。」輕鬆笑笑,樊月熙搖搖杯里的水,他微垂眸子,最後猛然抬起眼帘,深褐的瞳里燃起一小簇暗金光芒,如鷹隼般盯著檮杌,他倏然收了笑容,冰冷道:「你以為你算什麼東西?」
這最後一句話,硬是讓檮杌僵硬的不知如何反駁,怔怔看著他。
空氣變得壓抑,頓了半晌,檮杌陰沉道:「是,我沒用了,那麼你們想把我怎樣?」
「說了啊,關你一輩子。」樊月熙一咧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看的檮杌頭皮一麻。
「你能關我一輩子?總有被我找到空隙的時候!」不死心的僵持,檮杌臉色差到極點:「到時候我也不是反抗不過。」
樊月熙點點頭,他呼了一口氣平淡的回了句:「那就弄死你。」
「你說什麼?!我知道很多宇文霄的事,你殺我只會你虧!」檮杌捏緊拳頭,惡狠狠看著眼前這個奸詐又可恨的人類,恨不得咬死他。
「你肯說嗎?」檮杌頓時啞聲,樊月熙不划算的撇了下嘴,咂聲道:「所以說你這提議不太好,我吃虧沒關係,至少你死了,不然就像你說的,哪天你跑了,任你去繼續助宇文霄幾臂之力?不划算。」
檮杌額角冒出微微細汗,他知道人類很奸詐,也不要臉,為達目的不惜一切代價,可他從沒見過像樊月熙這樣的,這人的每句話,能讓他嘗到一絲絲驚恐的感覺。
檮杌覺得自己是不怕死的,但不知為何,被樊月熙說著說著,就開始覺得死亡這東西變得可怖,甚至像無形枷鎖牢牢鉗制著他。
樊月熙一開始並沒拿他性命威脅他,原本是談條件的,怎麼繞著繞著,他自己就把命這麼送給樊月熙了呢?
而且他有一種,無論從什麼角度考慮,樊月熙到最後都會帶他繞到這個致命終點的感覺。
最後,他有些心灰意冷,他咬咬牙問:「你想怎樣?」
「絕望嗎?」檮杌猛然抬頭,樊月熙變得嚴肅起來的表情讓他驚訝,他不懂他這反問是什麼意思,只得等待下文,就聽樊月熙沉聲繼續:「知道你為什麼絕望嗎?因為我不是把你的路都堵死了,而是放了很多條路,但你到最後還是會走到我要的那個終點。」
他用手指沾了茶水,在石桌上畫出一副迷宮圖,出發點有很多個,每條線的路線亂七八糟纏在一起,但最後都到了一個終點。
看著石桌上的畫,檮杌面如死灰,他渾身止不住的泛起寒氣:「所以,你到底想怎樣?」
「效忠楚元麒。」
檮杌一愣,瞳孔猛然劇縮,一臉不可置信的瞪著樊月熙,確定對方不是在開玩笑后,他僵硬的開口:「你……你瘋了是不是?」
看了檮杌半晌,樊月熙緩慢拉開距離,居高臨下道:「你覺得呢?」
他是宇文霄的人,樊月熙這麼聰明,怎麼會想不到他對宇文霄的忠心耿耿?
他這算什麼?激他?侮辱他?
很顯然,都不是。
檮杌不傻,他是忠於宇文霄,可他也明白大局為重后,宇文霄會決然捨棄他,就像現在,他也根本不會來救他,檮杌比誰都清楚。
檮杌機械般的看向樊月熙臉孔,他心臟砰砰作響,聲音很大,他突然有些緊張。
那麼這個人呢?這個狡猾的讓人憤恨的人類,如果自己真的相信他了,會不會有一日也被捨棄?
樊月熙說的沒錯,他剛才的確讓他體會了一把絕望的死灰感,那種不是因為死亡,而是被無限深淵包裹的恐懼,樊月熙那種你想死我就成全你,你想活我就讓你被關一輩子,像家雀一樣枯朽的活著。
看檮杌半天不說話,只僵硬的瞅著他,樊月熙不急不緩的又補充:「你擔心的東西我都知道,無非是信與不信,那麼我告訴你,你不想信還是別信了,我也只給你考慮的時間,這期限可以說是無限延長,你懂我意思吧?」
檮杌一眯眼,像是在思量樊月熙的話,但依舊沒吭聲,這不是他說想改就改的問題,有些東西,一旦跨越了那條線,就再也回不去了,並且一發不可收拾。
「你慢慢想,我先走了,隨時等你答覆。」跳下石桌,樊月熙一個瀟洒轉身,他擺擺手,頭也不回的拉門出去了。
一出來就對上楚元麒若有所思的雙眼,顯然聽到了剛才的對話,他反手關上門,走過去笑道:「走吧。」
他完全不會瞞著楚元麒他在裡面說了什麼,他也想讓楚元麒知道,這跟衷心無關,他只是無條件像他袒露而已。
楚元麒心有憂慮,他思索再三,等走出里地牢相距很遠后,才開口:「你信他嗎?」
「不信。」毫不猶豫的回答讓楚元麒一愣,不等他再問,樊月熙又淡淡道:「但我想賭一把,就如我當初賭紅蟒和安清一樣,如果我不試著去信,那我永遠得不到被信任。」
他的話讓楚元麒肩膀一震,他看了他側臉很久,樊月熙並沒看他,可他卻從樊月熙半斂的眼裡,看到一絲釋然,終是忍不住,他伸手緊緊握住樊月熙的手,後者回頭,給了他一個笑容。
「楚元麒你覺不覺得我蠢?所有人都說我狡詐,說我愛耍小聰明,令人咬牙切齒,可我怎麼覺得我有時候愚蠢的無可救藥。」樊月熙嘆口氣,仰頭閉了閉眼。
「你多蠢我都要,哪怕最後他們都背叛你,我不會。」捏捏樊月熙手指,楚元麒語氣堅定,他覺得他說的話,或許樊月熙不信,但他做得到就行了,他只要他看著就好。
扒拉下頭髮簾,樊月熙懶洋洋道:「是啊,我有你在。」
楚元麒心臟一陣悸動,他緩和了下情緒,隔了一會兒問道:「檮杌很可能不理會你的提議,不過關他一輩子倒是可以。」
搖搖頭,樊月熙勾著嘴角:「他會答應的,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看著他自信的臉,楚元麒忍不住道:「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給了他絕望,」樊月熙眯眯眼,眼中精光閃過,隨即又平視前方:「之後,又給了他希望。」
楚元麒許久沒吭聲,就這麼牽著人一直走。
他有時候覺得樊月熙其實挺殘忍的,但又覺得他這樣很性感,讓他又愛又恨,怪難受的。
可他不會矯情,喜歡就是喜歡上了,樊月熙精明也好,狡詐也罷,哪怕時不時愚蠢一回,他都樂意陪著,他們都中了對方的毒,就這麼繼續毒著吧,起碼可以相互止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