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媽媽
「後來呢?」
「後來警察又調查了很多次,最後告訴她孩子很可能已經死了,要她做好心理準備。但沒有屍體她絕對不相信,可這兩年完全沒有線索。」他說到這眼圈又紅了,聲音也開始哽咽:「如果我當初爭點氣,沒有跟她分手,那肯定不是這樣子。」
我只得安慰他:「總會找到的。我……」我女兒還沒找到呢!
「很抱歉,對你說這些。但見她之前我並沒有想象過她居然會變成現在這樣,好像得了精神病似得。我真的……她剛丟孩子時,我還嘲諷她說這就是報應。」他一邊說一邊掉淚:「其實她本來很漂亮的,像我一開始見你一樣,是一個非常幹練非常美的女人,但……」
「庄先生?」
他住了口。
我忍不住拿起他桌上的手機,按照我剛剛看他解鎖的密碼打開,看著那張孩子的照片,一時間呆了:「你能把這張照片發給我嗎?」
庄麟把照片發給了我,一邊說:「我覺得真的不可能,她跟我說得很清楚,這孩子沒有父母,爺爺奶奶住在鄉下,身體本來也不好,就給她一點錢讓她照顧,這樣上幼兒園也方便。」
「我就看看。」我說:「萬一呢?」
我把照片發給了費懷信。
只過了一分鐘,他就打了過來。
我借口去洗手間,接他的電話時,手都在顫抖。
費懷信的聲音也在顫抖:「這就是那個女人帶的小孩?」
「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他震驚道:「長得可真像你小時候!」
我忙問:「你也這麼覺得?」
「對。」他說:「我剛覺得像你,也發給了教母。她給我發了你小時候的相片。很像。」
「那我怎麼辦?」我完全慌了:「我要跟庄麟說嗎?」
「說。」他說:「梁默正在去她家的路上,你出來,我在餐廳門口。」
「好!」
我跑出去時,費懷信正往進走。我腿軟得不行,不敢相信居然這麼「容易」,我完全可以確定庄麟提起這個女人時只是隨口一說。
費懷信抱了我一下,拍了拍我的背以示安慰。我腿軟得不行,他便扶著我回去,對一臉詫異的庄麟說了我們的意思。
庄麟立刻說:「就算是這樣,現在立刻趕去也太突然了!」
「不突然。如果是她偷了孩子,那她明顯很清楚孩子是我的!」我控制不住地吼起來:「再晚一點她搞不好就搬走了!」
「我今天去得時候孩子本來就不在她家裡。」庄麟說:「我先跟她談談,穩住她的情緒。她現在真的有點不正常了!」
「我太太也有點不正常了。」費懷信說:「孩子如果不是我的,看在庄先生的面子上,壓驚費絕不少於六位數。是我的,只要我女兒過得好,我也絕不追究。孩子不在她身邊沒關係,只要庄先生沒有幫忙,用不了半天就能找到。」
這事無論從道理還是情理上都是我們佔優勢,庄麟只得說:「那拜託費先生不要對她動粗。」
「只要你能讓她交代清楚。」費子霖說:「我會非常感謝你們的幫助。日後也可以讓我女兒認她做教母或者義母。」
沒錯,在我跟費懷信的心裡,這小女孩板上釘釘就是我們的毛頭!我以前的確常常出現這種誤會,但費懷信是第一次這麼確定。我相信他的判斷,因此覺得更確定。
折返回去時,梁默他們已經到了,是他開得門。
一開門就聽到孩子的哭聲,一個身量不高,非常瘦,而且臉色臘黃的女人正抱著個穿戴得不錯的小女孩。那孩子就是照片上的,哭得讓人揪心。
我正想撲過去搶就被費懷信抱住,雖然他的手也在顫抖,但他終究比我理性一些。庄麟已經說這個女人精神快要不正常,孩子在她手裡我們的確不能輕舉妄動。
她摟著孩子,眼神十分戒備地看著我們。看到庄麟時,她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說:「阿麟!你快過來!這些人是哪裡的?突然撬開我的門!」
庄麟走了過去,半蹲下來抱住她,柔聲說:「他們只是想問問囡囡的情況。」
「沒什麼可問的!」她尖叫起來:「囡囡是我女兒!」
我家毛頭肯定被她嚇壞了,哭得更家撕心裂肺。
我正要回嘴,嘴又被費懷信捂住了。
庄麟說:「那你願意做親子鑒定嗎?如果不是,他們願意出九十萬壓驚費。」
「我不做。」她摟緊了孩子,紅著眼睛瞪著他:「你找上門就是為了讓他們搶我的孩子?你怎麼這麼無恥?」
「他們只是想看看。」庄麟強調道:「就算是也沒有關係,他們保證肯定不傷害你!你以後還能見到這孩子。」
就沖她這德性我才不讓她見!
「出去!」她一句也聽不進去,咆哮道:「我不管你們是什麼黑社會還是慈善家!你們再不滾出去我就報警了!」
庄麟又張口,卻被她粗暴打斷:「當初我找孩子時候你讓我陪你上幾個月床才肯答應,現在你又把這種人領到我家裡!你打電話時候怎麼說得?說你想我,想見我,你個雜種!」
庄麟側過臉,沒有說話。
「聽著,夫人。」費懷信冷冷的說:「條件已經說的很清楚,你冷靜地考慮三分鐘,不要驚嚇孩子。」
「打開天然氣。」費懷信吩咐梁默:「走。」
不光那女人慌了,我也慌了!搞什麼啊!那可是我女兒!開天然氣這是要炸他們!他憑什麼炸我女兒!
費懷信按著我的嘴,拖著我。他從來沒這麼用力地拖過我,因此我完全掙脫不開。
梁默已經去了廚房,我也被拖到了門口,庄麟跟上來想說話,又被費懷信的手下按到了一旁。
我的毛頭哭得更傷心了,我心疼的幾乎要暈倒!
那個女人終於開了口:「別!你可以做鑒定,別!」
梁默負責看著這女人,而我們在鑒定結果出來之前,還暫時不能把毛頭帶走。
我一下樓就忍不住抽了費懷信一個耳光。他也沒說什麼,把我塞進了車裡。
我依然忍不住罵:「你派人去搶都可以憑什麼要開天然氣炸她們兩個?你把我女兒炸死了怎麼辦?開了天然氣就算沒炸她聞到味道受傷了怎麼辦?你到底是不是當爸爸的!」
他輕描淡寫地說:「嚇她的。」
「梁默不是去開了嗎!」
他頂著臉上的紅印子,斜著眼睛:「你親眼看到了?」
「但你憑什麼那麼說!」
「硬搶會傷到毛頭。」
「可毛頭已經能聽懂說話了!你讓她以後怎麼喜歡你!」他根本就不應該這麼處理:「剛愎自用!」
他沉默半晌,用手抱住了我:「對不起。」
「去跟毛頭說!」
「好。」他拍著我的背,柔聲說:「等把她接回來,我就跟她說。」
我其實也覺得我們現在應該立刻就把毛頭搶回來。但費懷信說毛頭既然已經有了合法戶口,不管她是怎麼搞到的,我們直接搶走都會被動。當然,這事也容易解決,只是現在還不能完全斷定那孩子一定是毛頭,萬一那孩子不是毛頭,那我們搶走,就成了仗勢欺人,欺人沒事,但對方是女人和小孩,於江湖道義又不合,更與我的名譽不合。
況且那女人對毛頭的確很親,梁默盯著不會有事。
我只好忍耐著思念度過了三天。這三天我媽我爸還有費子霖都還沒動靜,他們肯定也很急,但大概是不想給我倆增加壓力。
我跟費懷信亦過的很糾結。
第三天下午,鑒定結果出來了。
的確是毛頭!
我倆拿著鑒定報告,站在鑒定所門口笑了一會兒,又抱頭痛哭了一會兒,頭都是暈的。
然後立刻趕去了那個女人的家。
庄麟最近也每天來說服她,因此她比上次態度平靜了些。
我的毛頭正蹲在地上擺積木,時不時地抬頭看看她,又看滿屋子這些陌生的叔叔。
我在來的路上已經深刻地想了,我不能過分激動嚇到毛頭。所以我慢慢地走過去,跪到她旁邊摟住了她。然而她伸出小手不停地抽打我的臉。
我一點都不覺得疼,我覺得很幸福。她打我就打我吧,怪我弄丟了她,讓她受了這麼多苦。
她撕心裂肺地哭,嘴裡喊著「媽媽」。我不知道那個女人是什麼反應,也許她被抓住了。我只覺得心痛,因為我知道她不是在喊我。
過了一會兒,費懷信俯身過來,摟著我的肩膀說:「她脾氣不好,你先鬆手,免得她暈過去。」
我只得鬆了手,毛頭已經哭得有點噎,但立刻就連滾帶爬得衝進了那個女人懷裡。
那個女人摟著她哭了半天,毛頭則不停地告狀,說我們是壞人,要找警察叔叔。
我倆心如刀絞地站在旁邊,雖然知道事情必然會變成這樣,這甚至是最好的結果。卻還是忍不住地流淚,費懷信幫我擦擦眼淚,又擦擦他自己的,高興是有的,心酸也是有的,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讓我們的心痛得幾斤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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