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依你
西嶺之地,山高林密,族人多生存於參天高樹之上,以防野獸侵襲,而高樹之間,常有藤橋相連,昆吾部便世居於此。
西都雲嶺,便是在一片高有數百丈的參天樹木之中,常年雲霧繚繞,才有雲嶺之稱。
此處樹屋多建在樹椏之上,大小藤橋相連,與城市並不無差別,王宮也不過是其中最大的一顆樹而已。
今日,這顆高樹上掛起一張無數獸皮拼綴而成的彩旗,那是西嶺習俗,成婚的雙方要成新房之外掛上一張獸皮拼成的彩旗,品種越多,花樣越好,數量代表子孫多少,花樣代表生活美好。
素手拈針,穿線縫衣,突見骨針一錯,扎在那修長手指上。
「啪嗒!」一聲輕響,那尖利的骨針已經折成兩斷。
一名身材極高,卻又火辣至極的女子盤膝坐在榻上,拿針縫著一套獸皮嫁衣,而她身邊已經斷了一地的骨針。
「放下吧。」禺稷皺了下眉,骨針磨製作不易,王宮的骨針已經有大半被她折斷了。
「那怎麼可以?」滕猙一口拒絕,「我打來那麼多獸皮,從遇見你的那年就開始攢,哪能不縫上去。」
「你才縫只袖子就已快將骨針用盡,怎麼可能縫完,留下幾根我來罷。」禺稷覺得對方太過勉強。
「失策,這些年只記得攢皮,居然忘記攢針了。」滕猙居然罕見地臉紅起來,說話不自覺地就想溫柔一點,「那,就麻煩你了。」
禺稷將手中針線縫完最後一針,打上死結,掐斷絲線,將那紅綃縫成的嫁衣放下,接過滕猙遞來的獸皮,沿著邊沿的紋路縫上去。
陽光從門窗外的樹冠透過,在房間里撒出滿地光斑。
輕風撫過枝梢,滕猙看著他俊美深邃的側臉,只覺得那眼睛又專註又清澈,心跳不由自主的快起來。
好想好想親他一口。
然後把他推到床上這樣那樣再翻過來翻過去……
「好了。」禺稷起身,將皮衣提起,在空中甩了甩,掛在旁邊的支架上,拿細松枝梳理了一下有些亂的皮毛。
「阿稷……」滕猙低聲道,「我們不去天頂了,好不好?」
禺稷低頭看她。
「我……不想和你打,我發誓會好好對你,都聽你的,好不好?」滕猙一字一句,說的小心翼翼。
禺稷沒有回答。
「你看,你把嫁衣都做好了,」滕猙越說越鎮定,彷彿找到自己的理由,「你知道,我從小沒有父母,也不喜歡織布,族裡的人都不喜歡我,所以我不知道怎麼去喜歡一個人,以前很多時候是我不對,但我對你,是真心的,不會有比我更喜歡你的人了。」
「我能拒絕嗎?」禺稷終於開口,對這次交流並不報希望,「我們並不合適。」
「那麼多年你都忍過來了。」滕猙覺得自己還是很有希望的,她扳手指算自己的優點,「我身體好,肯定能給你生孩子,長的也不差,雖然高了一點,但高也不能算是缺陷啊,而且可以保護你,雖然大你二十幾歲,但是如果我比你先死你還可以找新妻子,怎麼看都不虧,不是嗎?」
「那麼多年可以忍下來,並不代表可以忍一世。」想到和對方生活一輩子,禺稷都覺得自己的生活沒什麼盼頭,還不如死了。
「我脾氣不好,我會試著改。」
「我不信。」禺稷看了下天色,淡淡道,「時辰到了,走吧。」
雲頂是西嶺最陡峭危險的山崖,也是西嶺人用武力解決分歧的所在。
滕猙輕哼一聲,伸手摸了摸那大紅嫁衣,跟了上去。
……
然而,事情大出滕猙預料。
爬山路上,禺稷遇到了朋友們。
「夫君的術法果然厲害,輕易就找到他們。」孔雀明明與姬惠身高相仿,卻極不要臉的做小鳥依人裝,一有機會就要賴在姬惠懷裡,那刺眼的場景讓姒揆一路咬碎了一把牙齒,也因此,看到禺稷時,脾氣更是壓不下來。
「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一夜之間,阿惠瞎了,你也怎麼也瞎了!」姒揆看著禺稷身邊巨人一樣高大的女人,再看看阿惠身邊的老女人,覺得不是自己不明白,真的是這個世界變的太快!他幾乎是痛心疾首地悲呼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你們為什麼要自暴自棄?還是這世上的女人都死光了?」
禺稷原本看到姒揆時微微泛起笑意的唇角瞬間收平,一手攬住滕猙的腰,冷淡道:「我自眼瞎,與你何干?」
滕猙一瞬有些受寵若驚,腰都僵硬了,但隨即皺起眉,感覺到一點不對。
「兄弟一場我才勸你!」姒揆怒道,「你不眼瞎,遠的不說,你要踩上凳子才親的到她的嘴吧!」
雖然不知道凳子是什麼,但眾人只是聯想一下,皆被雷的不輕。
「你……」禺稷一張俊臉剎那漲的通紅了,氣到發抖。
滕猙更是勃然大怒,一巴掌就糊了上去。
姒揆更是不幹示弱,上前就與這女上戰成一團,但他畢竟年少,真元術法皆差眼前的女人太遠,很快落到下風。
禺稷遲疑了一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不該上去幫忙。
但就這麼遲疑一下,姒揆就已經被狠狠抽飛,差點從懸崖上落下去。
禺稷於是上去幫忙拉篇架,場面更加雞飛狗跳。
姬惠想了下,決定去制止這場沒有意義的爭端。
孔雀在一邊正看的津津有味,哪能讓戀人壞這好事,於是一把拉住,諄諄道:「你都是有妻室的人了,不要摻合別人的感情爭端了。」
「眼著他等爭執?」姬惠還是覺得不妥。
「我們可以為他們鼓勁,但你既然娶了我……」孔雀壓低聲線,用一種挑逗的語氣道,「肯定要和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保持距離了……」
姬惠一把捏住他亂摸的手,道:「依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