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美人（一）

李家的到此告一段落，當初霸爺給的錢鷲之還回去大半，只留了點碎銀開銷。鷲之看著桌上的零星半點兒，不禁感覺生活艱難，想當初他在水晶宮，金銀財寶信手拈來，怎會如眼下這般清苦？

「唉……」鷲之嘆息，他想讓鬼兄幫忙出個主意，但是自鬼兄知道耿二老鬼被鳳哥吃了之後，已經三天沒理過他了。

其實這結果鷲之也不想看到，不過他無論怎麼解釋，鬼兄就是不肯理他，還時不時地抹淚，指桑罵槐。

人活著需要朋友，人死了也需要朋友，看來鬼兄是個重情重義之人，鷲之不能責怪他，只好將這黑鍋背到底了。

之後幾天，鷲之去李家給姑母上了幾炷香，也去看了看那盞人偶燈。雖說鳳哥一事已了，但是鷲之心裡還有很多疑惑未解，比如當初是哪個道士把燈送給霍班主的，還有此燈從哪兒得來的法力，等等諸如此類。

鷲之在燈前說出困惑，或許鳳哥正忙和蘭香過小日子，死活沒現身搭理他，鷲之無奈只好低頭回去了。

經過這兩次抓鬼事件后，鷲之再也不敢冒充大仙，走在路上都低調得很，不過問題來了，家裡有個貓變人時間越來越長了，要用的東西也變多了，可兜里實在沒多少錢可揮霍。

當初霸爺拍著鷲之肩膀，信誓旦旦道：「以後你就是我的兄弟，有什麼難事儘管開口！」然而鷲之是個條要面子的龍，可不會輕易向人開口。

鷲之摸摸兜里銅錢哀嘆，細數煩心事，這煩心事多如牛毛，銅錢摸幾下便沒了，更可怕的是他還不知道，暗地裡有雙眼睛正死盯著他。

一輛馬車急駛而過，差點把鷲之撞到，躲在暗中的妙兒見他回頭，立馬藏身於巷彎，背貼著牆好不被他看見。

這幾天不知怎麼的，妙兒變人的時候越來越長，胃口也越來越大，平時只要兩條小魚乾，而如今她得兩盤魚才能吃得飽。

鷲之教訓她，說：「別老想著吃魚，應該往肚裡填點麵食粗糧啊。」可妙兒不愛吃地瓜和玉米棒子，她只想吃魚，幾次下來，她就在鷲之的眼睛里看到「嫌棄」二字。

不過鷲之是個好主人，嘴上說不，其實還是會想辦法去幫她弄魚吃，只因其釣魚技術太差，半天也摸不到一條。

妙兒看到鷲之走到魚販子那兒，心裡一陣高興，撥長脖子看那筐里活蹦狂跳的魚。

「老闆，這魚怎麼賣？」

「五個銅板一條，隨便挑。」

「五個銅板……我只有三個銅板，能不能給條小的？家裡的娃娃要吃。」

敢情妙兒成了鷲之的娃娃了，可惜的是他裝得再像，老闆還是沒鬆口，只道：「我這兒的魚新鮮，個頭也大，三個銅板買不了，客倌到別的地方看看吧。」

鷲之露出可憐且委屈的模樣，拈了拈手上的三個銅板。妙兒在旁邊見了，不由自主地扁起嘴，心裡也跟著難受起來。她想：她得幫鷲之弄錢去！

妙兒拿定主意，轉身去弄錢了，沒能聽到鷲之與魚老闆的後半句話：「死魚有沒有？死魚我也要！」

妙兒先是在街上晃悠，看到別人買東西就湊過頭去，瞅半天終於搞明白，那圓圓的是銅錢，白花花的是銀子，銀子大於銅錢。

妙兒心裡有了底，但不知道那裡有這圓圓的和白花花的，無意之中她走到廟前，看到很多人排坐在地，有人經過這處，會往破破的碗里扔銅錢。

啊！原來錢這麼好賺啊！

妙兒像是尋到了寶，二話不說擠到乞丐中間，挪著屁股坐在地，然後學著他們的模樣伸出手，抖抖顫顫的。

「行行好……行行好……」

「喵喵喵……喵喵喵……」

妙兒賣力吆喝，終於有個公子哥兒把一枚銅錢扔到她手裡。妙兒如獲至寶，開心得合不攏嘴，這一笑如三月桃花，看得人家心都動了。

「哎呀，這位姑娘，怎麼會落魄到此呢？來跟本公子說說。」

公子哥邪笑，肚子里的算盤打得噼哩啪啦響，不過妙兒還沒準確地學習到人語，他說的話有半句沒聽懂。

「喵喵喵……喵喵喵……」

妙兒繼續抖著手問路人討錢，公子哥一見這小手白嫩，假裝無意地握了上去。

「哎呀，姑娘別在這兒討飯，要不我帶你去個地方吃喝？」

這旁邊乞丐們聽到了，先前妙兒過來搶他們生意，他們就不高興，聽到有人要把這討厭鬼領走，急忙點起頭。

「快些走！穿得這麼齊整來這兒要飯，不是搶我們生意嘛！」

這夥人氣勢洶洶，妙兒見了有些怕，她看公子哥笑得和善，也就站起身與他走了。走在路上，妙兒就在想魚老闆伸了五根手指，那麼就是要五個銅板了，眼下她有一個，還差四個，看看公子人似乎不錯，她便壯大膽子亮出銅板，含糊地說了個：「五……」

公子哥聽懂了，不過見她舌頭不利索，心想：該不會是個傻妞吧？而妙兒的樣子看來的確有點傻，這回公子哥有恃無恐了，拉著她的手準備往家裡拖。

「有，這銅板我家多著呢，你要多少就多少……」

妙兒一聽樂開了花，都不需要人逼，很自覺主動地跟人走了。說時遲那時快，剛買好魚的鷲之準備打道回府，無意間一甩眼就看到自己家的傻丫頭跟著個男人走了。

「喂！」

鷲之徒然色變，邁開步子追了過去，一把拉住了妙兒。妙兒一驚，回頭見是鷲之，嚇得六神無主，左躲右閃，然後找了根柱子藏在後面。

「你是何人？！」

公子哥見到嘴的肥肉被人攪和了，十分不爽。鷲之更是不爽，瞪起眼大聲罵道：「我還要問你是誰呢？你拉著我家的貓……不對，我家丫頭幹嘛？你有什麼企圖？！」

鷲之扯開了嗓子，路人聞后頻頻側目，那公子哥穿得也像個正經人，被人看著自覺羞愧，不由臉漲得通紅。

「你這什麼話！是這姑娘坐在廟前乞討，我看她可憐想給她一頓飽飯吃，你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公子哥兒說得冠冕堂皇，他賊眼一溜見旁人駐步，接著便響了嗓子道：「不信你去問你家的丫頭，我是不是給她銅板了？再說你自己不管好家裡的人，知道人有病也不看著，若真被惡徒騙走了咋辦？」

果真是個讀書人，嘴皮子一動黑的就成白的了，本來那些路人眼帶懷疑，聽到他這番正義之言，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鷲之惱了，一把揪起他衣襟再狠狠甩了出去，且指著他鼻子罵道：「你這卑鄙小人，別在本太子面前耍嘴皮子。本太子生時，你爹、你爺爺、你祖宗特么都沒下地呢！你還敢在我面前撒野，看我不打斷你骨頭。」

話落，鷲之煞有介事地舉起拳頭，那公子哥嚇得抱頭，連忙夾尾巴跑了，看客被鷲之兇悍模樣嚇著了，立馬作鳥獸散，只有妙兒還傻乎乎地站在那兒，不明所以。

鷲之氣不打一處來，揪起她袖子，道：「與我回去！」

妙兒委屈地嘟起小嘴，心想：我也是看你辛苦，所以才去找這圓圓的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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