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3|||家

第8章 .3|||家

含香的口中有股清香,說不清是什麼味道,當她的氣息拂過鷲之手背,鷲之渾身都起雞皮疙瘩,連心也跟著癢了起來。

妙兒看到鷲之半眯起眼,一副舒服愜意的模樣就來氣,她轉頭再看看含香頓時嚇了大跳,一下子炸成毛球,滾圓滾圓的。

在妙兒眼裡,含香根本就不是人樣,只見那張分不清口鼻的臉突然裂開一道橫縫,縫裡擠出一條蛇信子般的舌頭,在輕舔鷲之的傷口。

「嘶!!!」妙兒急了,一邊嘶吼一邊撲到含香身上,朝著她的臉就是一爪子。這爪撓得極重,含香一聲慘叫,頰上多了四道血口子,她一摸手上有血。

「哎呀!小姐,你怎麼了?!」

小丫鬟咋呼起來,驚恐地瞪大雙眸。鷲之見狀腦袋嗡鳴,好不容易緩過神,他才意識到妙兒闖大禍了。

「含香你沒事吧?」

鷲之急忙拿出帕子捂上人家粉嫩的小臉蛋兒,隨後又狠狠瞪上妙兒,厲聲大喝:「你這死貓發什麼瘋!」

鷲之一氣之下踢了妙兒一腳,妙兒就像個糰子往後翻滾了兩圈半。這回妙兒怒了,她弓背翹起尾,毛根根豎立朝鷲之呲牙裂嘴。

「喵!!喵!!喵喵喵!!」

妙兒在說含香不是人,可惜她越著急越說不清話,到了嘴邊喵喵喵的亂叫。鷲之聽不清,不解恨地要抓她來打一頓,妙兒閃得快,「嘩」地竄到門外沒了影。

含香捂著腮頰,哭得異常傷心,她的花容月貌就是她的命,臉花了這命也就沒了。鷲之手足無措,恨不得扒了闖禍精的皮,看含香哭得梨花帶雨,他連忙安慰道:「這傷得應該不算重,我等會兒去買珍珠粉給你敷。」

含香光哭不說話,她的小丫鬟看不下去了,橫眉豎目大罵道:「什麼珍珠粉,你賠得起嗎?我們小姐對你有情有意,大老遠的送東西給你吃,你連自己家的貓都不看好,我們小姐都說了不喜歡貓了!你也不把她趕出去,這下可好了,你叫咱們小姐怎麼過活!」

小丫鬟連珠帶炮把鷲之臭罵了一頓,鷲之低頭不吭聲,心裡已把妙兒狠揍了頓,待小丫鬟罵好了,他便可憐兮兮地問:「那我該如何是好?我以身相許了吧……」

「我呸!」小丫鬟唾了鷲之一臉唾沫星子。「你這不要臉的,還想得便宜,小姐,咱們不要理這窮鬼,咱們快去找大夫!」

話音剛落,小丫鬟就拉著含香走了,鷲之急忙追上前,可走了一半發覺自個兒身無分文,醫藥費都付不出來。

這下禍闖大了。鷲之就如霜打的茄子泄了氣,砸鍋賣鐵怕也賠不起人家那張臉。他越想越覺得恨,不由捲起袖子去抓那個闖禍精,回到家門口就見妙兒暗錯錯地躲在籬笆后,賊頭賊腦的。

鷲之大步向前一把將她拎了起來,妙兒略害怕,一邊掙扎一邊「喵喵」直叫,情急之下,她終於說了句人話。

「她是妖怪!大妖怪!!」

鷲之聽了生氣,作勢要揍她。「你別以為抓花人家臉,扯個謊我就能放過你!」

妙兒扭動身子,叫得凄慘,彷彿要被剝皮抽筋:「她是妖怪,她沒臉!她用舌頭舔你!」

鷲之依然不信,舉起手要抽她,可手停在半空無論如何都揮不下去。妙兒抬頭,睜大水汪汪的眼,蜷起兩隻毛茸茸的爪,可憐兮兮地「喵」叫一聲。

鷲之被這眼神盯得心軟了,咬牙切齒地放棄了,他把妙兒放回地上,碎碎念叨:「這回該怎麼向人賠禮,把這棟破宅子賣了都賠不起。」

妙兒聽著這話很生氣,人家明明就是妖怪,比她還妖怪的妖怪,他竟然在惦記!可惜妙兒找不到證據,只好費勁地把自己所見告訴鷲之。

「喵喵~~她沒臉,喵,嘴大,舌頭長……」

妙兒用盡所有辭彙想要形容含香,不過鷲之正在想怎麼和人家道歉,三句話漏聽兩句半。妙兒急得喵喵直叫,隨後她機智地想到個主意,用爪子在地上畫出含香的臉:一張大餅臉、一張大嘴、一條大舌頭。

鷲之被這畫作吸引住了,手抵下巴看了半晌,只覺得這是被人砍了一刀的地瓜,裂口處拖了一根繩。

「這哪裡是人啊?」

鷲之哭笑不得,而妙兒拚命點頭,想告訴他含香長得就是這樣。

說來奇怪,剛才含香在時,鷲之暈暈乎乎的,魂都似浮在半空,隨含香一顰一笑飄來盪去,而此時他如同酒醒,除了腦袋在疼,魂倒是回來了。

鷲之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哪兒不對,他回到房中理順思路,抬眸看到一桌子菜不由餓了,本著不能浪費的精神,他持起了筷子。

清炒藕片又香又脆、醉玉白蟹艷美無比、蒸鱸魚是更不用說,嘗過這三道菜之後,鷲之準備吃最後一道菜,這菜像是爆炒豬肝,可有一股很奇怪的腥味。鷲之再三思量,還是把筷子放下了。

就在這個時候,有道黑影很迅速地從窗外飛了進來,屋子裡瞬間起了一股寒氣,令鷲之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哎喲,曬死人了,都八月了,太陽還這麼曬!」

鬼兄頭頂幾片破葉,自顧自地往屋裡飄,好似剛出去溜了個彎,而不是失蹤好幾日。

見到他,鷲之火冒三丈,不冷不熱地說了句:「你還知道回來,我以為你別人收了呢!」

鬼兄冷哼一聲,使勁地甩他個白眼。「你別和我說話,耿二老兄死的慘,我還沒找你算帳!」

鬼兄依然惦記耿二,視鷲之為仇敵。鷲之心裡有氣,不禁反駁道:「我還要找你算帳,你欠我可多著哩!若不是我你還吊在這屋檐下,早就成骷髏了!」

鬼兄頓時噤聲,鷲之繼續說道:「耿二死了,寶來也死了,他們兩人都已經魂飛魄散,還有什麼大仇大恨!」

「什麼?寶來死了?怎麼死的!快說來聽聽!」

鬼兄大感稀奇,忙不迭地湊到鷲之身邊。他陰氣太重,使得鷲之連連打噴嚏,不得已鷲之把他趕出半丈外。

「我不知道他怎麼死的,那天晚上做了個夢,第二他見到他,他就碎了。」

說到此處,鷲之突然想起人偶燈里的黃符,立馬拉開柜子看了眼,好在黃符還在。而鬼兄聽到燈碎了,高興得手舞足蹈,嘴裡直念叨:「碎得好!碎得好!讓他再到處吃魂魄!這回我們都心安了!」

鷲之不解,問:「心安?什麼意思?」

鬼兄嘿嘿一笑,摘下頂頭上的破樹葉。「這些日子孤魂野鬼少掉許多,我想八成是那寶來使得壞,如今他死了,我也就不怕了。得,我先把這好消息告訴弟兄們。」

「慢著!」鷲之喝道:「寶來已經不吃魂魄好些日子了,你怎麼知道定是他?」

這話把鬼兄問懵了,他歪下腦袋看向鷲之,狐疑問道:「這……是真的?」

鷲之斬釘截鐵地點起頭:「是真的,要不然他也不會死。」

「哎呀,那可糟了!這些日子我孤身在外,看到好幾個鬼都不見了,還以為是寶來吃的。糟了!糟了!外邊太危險了,我不能再出去了!」

說著,鬼兄就如無頭蒼蠅在房裡亂飄,然後找了條細縫鑽進去,躲在裡頭不肯出來了。鷲之本以為他離家出走這麼多天,膽子大很多,沒想到還是小如鼠,一點都經不住嚇。

眼下一樁煩心事算是解決了,可另一樁煩心事該怎麼辦呢?鷲之看著一桌子菜,想到含香,愁得頭髮龍鱗一塊兒掉,他又怨恨起妙兒了。

鷲之一邊嘆氣一邊收拾桌子,陣陣菜香如細絲,一縷一縷地飄到鬼兄鼻子底下,他探了個頭出來,使勁嗅嗅鼻子,隨後看到那盤炒肉片立馬興奮起來。

「哎呀!好菜啊,好久沒吃過好的了!快,鷲之,快點上香燭,讓我飽個口福!」

鬼兄舔起嘴唇,直搓雙手,然後像陣風似地飄到鷲之身邊。鷲之鄙視他這副饞樣,心不甘情不願地從案下拿出一副香燭點上。

「吃死你這膽小鬼!」

鬼兄開心地直拍手,香燭一燃,他就大塊朵頤,兩手抓住菜使勁往嘴裡塞。

「嗯!好吃……好吃……好久沒吃過這麼好吃的了……」

鬼兄腮幫子鼓得滿滿,含糊不清地說道,看他成了餓死鬼,鷲之就在想:這麼多天他在外頭吃的啥。

三盤菜都被鬼兄吃得精光,最後他把手伸向那盤爆炒肉片,妙兒看到他吃得歡,也饞得口水直流,「蹭」地跳上桌子準備分一杯羹。

鬼兄手抓了塊肉片塞到嘴裡,嚼了一會兒皺起眉頭。「這是什麼肉呀,味道這麼怪。」說著,他又抓起一片放嘴裡。「這味道怪是怪了點,不過蠻好吃的。」

一片接一片,眨個眼就剩半盤肉了,吃到最後鬼兄咂巴幾下嘴,說:「吃完好熱,難道是羊肉?」

鷲之翻他個白眼,罵咧道:「你是鬼,熱個屁!」

「熱……真的好熱……」鬼兄一邊扇風一邊吐舌頭。「這肉不對,這肉對我來說是十全大補丸。」

說著,他又抓了塊肉片放嘴裡嘬幾下。

「這像是人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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