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本王只是隨意一猜,怎麼,猜中了?」南王濃眉一挑,調侃道:「本王倒是想見識見識,什麼樣的女子,敢騎彪悍的齊北虎。」

太后蹙著一雙眉頭,帶著南王一起前往景萃宮。

南王周澤是先皇最小的弟弟,也是周凌恆的小王叔。兩人雖是叔侄,但年齡卻相差無幾,周澤只比周凌恆大一歲。月中是太后壽辰,他以給太后賀壽的名義,前來京城賀壽。

南王封地燕釗坐擁礦山,富可敵國,自周凌恆登基之初,燕釗南王便是他壓制在心頭的一塊石頭。偏偏這塊石頭老實的很,圓潤光滑,讓他挑不出毛病。

一直到前些日子柳九九被抓,周凌恆才尋到周澤一根狐狸毛。從別苑抓來的那些刺客,被冷薇用毒物逼供,他依稀從刺客嘴裡得知,玉鱔樓細作以及別苑的刺客,皆跟南王有關。

周凌恆更是大膽猜測,秦丞相之死,也是南王做的手腳。不過這僅僅是猜測,周凌恆並沒有證據,只好裝作什麼也不知,只在暗中跟這隻狐狸斗。

太后南王一行人一到宮門口,一股子米飯香便撲面而來,隱隱夾雜著雞肉香;近些日子,周澤被京城飲食折騰得夠嗆,聞到這股香味竟然饞的吞口水。

殿外太監宣太后南王駕到,柳九九囫圇吞了一口米飯,差點沒噎著。周凌恆放下手中餐具,替她順了順背脊,聲音溫如和煦,「瞧你,吃個飯,急個什麼勁兒?」

他話音剛落,太后帶著南王便走進正廳。柳九九忙起身給太后磕頭,太后板著一張臉,聲音沒什麼情緒:「起來吧。」

當周澤看清柳九九的樣貌時,眼底掠過一絲驚訝,很快收起來,大大方方杵在太後身后,並未表現出有何不自在。那日鄧琰突然帶人襲擊,齊北虎丟下他擅自朝廚房跑去,為了不暴露身份,他只好先行撤退。

他當時真的以為,這姑娘只是周凌恆拿來替真皇后做擋箭牌的,依著先下這個情況來看,這姑娘並非什麼擋箭牌,是真皇后。想他英明一世,居然被一個黃毛丫頭給耍了,當真是,可惡至極。

只是,他至今想不通,鄧琰究竟是如何尋過來的?難不成,是他手下有姦細?這點,他到現在都未曾搞明白。

他將自己心底的憤怒壓制下去,依舊眉眼彎彎,笑臉盈盈,一派溫和王爺模樣。他倒不怕柳九九,僅憑柳九九一面之詞,小皇帝還治不了他的罪。只是此後,他從暗裡,搬到了明面兒上。

況且,就算沒有柳九九告狀,小皇帝心裡必然也對他有了想法。接下來就看誰能披著面具,堅持到最後。這些年小皇帝將注意力都放在秦丞相身上,全然忽略了他;如今他手中勢力大長,小皇帝想將他一舉扳倒,幾乎是不可能。

柳九九爬起來,杵在桌前,看了眼自己做的一葷一素一湯,又瞧了眼太后,尷尬問道:「那個……要不要坐下,一起吃?」

太后掃了一眼桌上寥寥兩菜,蹙著眉頭,眼底道不出的嫌棄:「皇上,你就吃這個?」

周凌恆的目光從太后肩膀擦過,投在衣冠楚楚的周澤身上,他不疾不徐道:「小安子,再添兩副碗筷,讓太后和南王嘗嘗咱們京城第一廚子的手藝。九九,就麻煩你,再去添幾個菜。」

太后被周凌恆這幅風淡雲輕的模樣氣得不輕,當著南王的面,竟如此隨意,皇帝不像個皇帝,縱容女人在宮內開小廚房,現在居然吃這些寒酸食物。礙於南王在,她也不好開口訓斥他,只得沉著臉色坐下。

柳九九臨走前瞥了一眼金冠束髮,皮膚白皙如玉,穿一身金絲暗灰袍的南王。待她看清周澤那張臉,嚇得往後一退,腳下被門檻一絆,身子朝後一仰栽了出去。還好小安子手快,扶了她一把,將她扶至走廊站穩。

她嚇得一張臉慘白,偏偏周澤還扭過年臉,看著杵在門外的她,笑道:「這位可就是那位騎老虎的柳姑娘?」

周凌恆咂了一口醇香的桂花酒,慵懶地抬了抬眼皮兒,「怎麼,王叔也知道她?」

「臣也是方才從常公公嘴裡聽來的。」他掃了眼桌上飯菜,笑道:「皇上倒是雅興,竟學起百姓吃起家常便飯來了?」

「王叔好容易來趟京城,朕就不搞什麼大排場了。王叔就隨朕和母后,吃頓家常便飯,可好?」周凌恆眼角帶笑,眼底有一團清水攪動,銳利的目光似乎要將周澤皮下的狐狸真身給揪出來。

柳九九被小安子扶著去廚房,她雙腿有些發軟,一顆心「砰砰」直跳。當日周澤如何折磨她,她可是還記得一清二楚。想起他便是當日把她囚禁在別苑的刺客老大,手心直冒冷汗。

她攥著袖子,咬著嘴皮兒問小安子:「剛才那個男人,是什麼人?」

小安子一邊指揮宮女們洗菜擇菜,一邊回答她:「回姑娘,他就是燕釗的南王,陛下最小的王叔。」

這刺客老大還是王爺。

他一定還認得自己,那她現在該怎麼做?跑出去告訴排骨大哥,那人是叛賊?

她搖了搖腦袋。叛賊又不傻,他敢堂而皇之與她打照面,自然也有法子應對。柳九九抓耳撓腮覺著心裡鬱悶,頭一次遇到這般棘手的狀況。她握著菜刀,咬著牙抓狂一般在案板上「咚咚咚」剁了幾番,如果她有能耐,便衝去把叛賊給剁了,喂大花!

小安子被她這幅模樣嚇得不輕,縮著脖子小心翼翼問她:「姑娘,您這是什麼獨門秘方?做飯之前還帶跳舞的?」

「跳個鬼。」柳九九憤憤咬牙,心裡有些不大舒坦,覺得自己沒用,幫不了排骨大哥什麼忙。她下意識揉了揉胸口,她胸口這傷,便是被那個王爺拿腳給踹的。

思及至此,她又想起一茬,大花同那王爺,似乎是一夥兒的?!

她攥著菜刀蹲在灶台前幾乎哭出來,小安子見她愁眉不展,以為她是在糾結做什麼菜,忙吩咐手下宮女撿了一塊新鮮排骨遞給她,杵在她跟前小聲道:「姑娘,太後娘娘也喜歡吃排骨。」

經小安子這麼一叫,她才回過神,大吸一口氣,舉著兩把菜刀,須臾間,排骨便被剁成小塊裝盤。小安子頭一次見這般快的刀法,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叫了聲「好」。「姑娘,您切菜就跟耍大刀似得,真乃絕活兒。」

「本姑娘做菜也是絕活!」柳九九又拎了一隻豬肘子,轉身取菜時,忽地靈機一動,「小安子,你能在宮裡找著瀉藥嗎?」

小安子怔住:「姑娘這是……」

柳九九咳嗽一聲,掩飾此刻的惶惶不安,「大花吃錯東西,脹胃,我打算將瀉藥摻進食物里喂它,讓它排去腹中積食。」

小安子「哦」一聲,尾音拖得老長,繼而頷首應道:「奴才這就去給姑娘找葯。」說罷,片刻不敢耽擱退了出去。

柳九九見灶內的火已經升起來,菜也被宮女們洗好摘好,便舉著菜刀將一眾宮女趕了出去。她做了幾道拿手菜,糖醋排骨、八寶肉圓、秋筍燉肉,另燉了一隻豬肘,煲了一小鍋雞粥,全是些家常菜。

她取了三隻精緻的白瓷小碗,將雞粥分裝於小碗內,按順序擺依次擺放好。等小安子送來瀉藥,再悄悄將半包瀉藥攪進最後一隻白瓷碗內。

按照上粥的順序,應是先給皇帝,再是太后,最後才是地位最低的南王。柳九九招呼宮女太監端菜送菜,自個兒則端著雞粥壓軸出場。

她面不改色依次將雞粥端至三人跟前,她本以為自己沒有上桌的機會,哪料太后竟對她招手,「來,過來挨著哀家坐。」

柳九九愣住,看了眼周凌恆,只好坐到太後身邊。

周凌恆履行東道主的職責,招呼著已經吃過晚膳的太后和南王,再一次動筷。

周澤用泛著細緻白光的瓷瓢羹舀起雞粥送至嘴邊,輕輕抿了一口,頓覺舌尖味蕾被這細膩的香味給「啪啪」炸開,就連五官也被這種沒由來的粥香給翻新了一次,整個人感覺……脫胎換骨?

他瞪了眼柳九九,這個拿屁股坐她臉的女人,做菜還真是一絕。他起筷,迫不及待又挑了一筷被燉得軟糯的豬肘子,放嘴裡還沒來得及抿,只用舌尖微微一壓,這肘子便在嘴裡化開,滿腔肘子香;這肉質香嫩細膩,就跟拿山珍海味養出的熊似得,實屬上品!

周澤尤其誇張的挑了一大塊排骨,當他發現對面的太后正攢勁兒朝碗里夾排骨時,他也開始攢勁朝自己碗里夾排骨。

柳九九看得目瞪口呆,總覺著這飯桌上畫風不對。周凌恆坐在那裡穩如泰山,倒是一副「朕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神情。

周澤同太后搶排骨搶到一半,腹部突然隱隱作痛,胃裡一陣「咕隆咕隆」叫囂。他握筷子的手頓在半空,另一隻手捂著肚子,暗道一聲「不好」,遂放下筷子,鐵青著臉沖了出去。

小安子不知是個什麼情況,忙跟著跑了出去。柳九九見周澤離開,找准機會起身,趴在周凌恆身邊將周澤的事兒草草交代一番。周凌恆知道前後經過,神色一黯,握著酒杯的手一用勁兒,發出「咔嚓」一聲脆響,瓷杯碎裂。

好一個南王,居然打女人,打得還是他的女人!

十幾年沒吃過這般好吃的菜,飯桌上的太後幾乎變了個人。周凌恆捏碎酒杯,嚇得太后微微一怔。太后嘴裡包著滿滿一嘴食物,望著自己兒子,眼睛一眨一眨地。她也知道自己這幅模樣實在不成體統,可兒子也犯不著跟她生氣吧?

她將嘴裡食物吞咽下去,不小心被嗆住,滿面通紅。常公公忙端著茶水遞上來,她喝了水,順了氣兒,捏著手帕擦了擦,恢復一往嚴肅太后形象,「恆兒,這裡又沒外人,你跟哀家置什麼氣?」

周凌恆將手中的酒杯碎片放在桌上,隨即笑著解釋說:「母后誤會了,兒臣並非為母後置氣。是這南王,此次入京,並非單純來給母后賀壽。」

太后捏著手帕,頗為賢雅地擦了擦嘴角油漬,繼而給杵在一旁伺候的常公公遞了個眼色。常公公即刻上前將酒杯碎片收拾乾淨,遂知趣兒的帶人走了出去。這南王有備而來,太后又豈會不知她道:「他此番入京,正好趕上你封后一事。明日早朝,必然會有人站出來反對立后,這些人里,八成有南王的人。」

周凌恆看著自己英明的母后,點頭道:「哪些大臣站出來同時力薦同一個妃子,必然有問題。」他同母后對視一眼,心領神會。

倒是杵在一旁的柳九九不明白,這母子兩,說什麼呢?她眨巴著一雙眼睛,「皇上,難道現在不是應該派人將他給抓起來嗎?」

「菁菁,這朝中之事,複雜的很,並不是你嘴上一說,皇上便能治人的罪。況且,南王身份特殊,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太后壓低聲音,低頭攪了攪碗里的粥,又道,「你以後當了皇后,要學的事,還多著呢。」

「太后,您叫我什麼?」柳九九驚訝地張大嘴,有多少年沒人這般叫過她了。她原名柳菁菁,只有她爹愛「九兒九兒」的喚她。

天後不疾不徐道:「皇上既然已經決定封你為後,哀家也不再阻撓,從明日起,你便來慈元宮跟哀家學習宮中禮儀。作為一國之後,禮儀規矩必須得懂。」

柳九九張著嘴,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寒風瑟瑟,樹木蕭條,冬日一派蕭條景象,完全可以比擬周澤現在的心情。他揉著肚子,來回幾十次出入茅廁,以致雙腿發麻,幾乎是被小安子給抱回寢宮的。夜半時分,周澤因為腹痛無法就寢,他蹲在恭桶上,恨不得將柳九九從裡到外給撕開。

宮裡住著周澤這麼只大老虎,柳九九抱著周凌恆不讓他走。

周凌恆躺在她身邊,她一個勁兒朝周凌恆懷裡拱,腦袋枕在他結實的肚子上,緊緊拽著他的手腕。柳九九此刻只穿了一件打底的衣衫,胸前青紫的瘀傷露出半片;雖已過去幾日,但那片瘀傷在她白凈的皮膚上,仍顯得觸目驚心。

周凌恆取了藥膏來,讓她乖乖躺下,給她上藥。

柳九九捂著胸口,有些不好意思:「不要,不疼。」

「廢話,你不疼,朕疼!」周凌恆手裡攥著藥膏,身上穿著薄透的底衣,一頭烏髮用木簪隨意盤著,胸口衣襟半敞,性感的鎖骨以及結實的胸肌被柳九九一覽無遺。他頓了片刻又說:「你這片瘀傷的疼痛在做糖醋排骨時傳給了朕,你忘了不成?」

聞言,柳九九這才將放在胸口的手鬆開,蹙著的小眉頭舒展開來,「是哦。」她伸手戳了戳周凌恆的胸口,「那你還疼不疼?」

戳他的胸,他自然不疼。周凌恆用手指在她胸口輕輕一戳,柳九九毫無感覺,他倒是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柳九九忍俊不禁,咯咯笑道:「叫你吃我豆腐,活該!」

「活該?」周凌恆將藥膏蘸在手上,霸道地扯開她的底衫,「朕就讓你看看,什麼才叫真無恥。」他用手指輕輕一挑,讓她胸骨那片雪白生生暴露。

他將手放在她胸間,仔細地,慢慢地揉。

冰冰涼涼的厚重感,讓柳九九不自覺地「嬌」嚶一聲,渾身打了個顫慄。她羞得滿臉通紅,一張臉幾乎要滴出血來,她羞得想要躲起來,卻被周凌恆摁住,「別動,你想讓朕疼死不成?」

柳九九見他疼得面色慘白,便知上藥時傷口處並不好受。她唯恐周凌恆再受苦,只得乖乖不動。

其實,周凌恆壓根不疼,騙她的。

他揉到一半,手突然頓住,擰著眉頭躺在榻上,揉著胸口開始哀嚎,滿臉痛苦之色。柳九九被他這樣嚇得不輕,忙抓住他的手問:「是不是很疼?」

「嗯。」周凌恆似乎疼得說不出話,半闔著眼睛低低叫喚。

柳九九見她這幅模樣,心裡似乎別鐵片撩了一下,又冰又刺,都要急得哭出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做糖醋排骨了,再也不讓你受苦……」自責和心疼湧上心間,讓她手粗無措。

原來心疼喜歡的人,是這個滋味兒。巴不得,替他疼。

周凌恆揉著胸口暗笑,將自己衣服扯開,將整片胸膛露給她看,戳著自己胸口位置,哎呦道:「親一親朕這裡,朕這裡疼得厲害。」

柳九九幾乎毫不猶豫在她心口位置親了一口,隨即抬起下巴問他:「還疼嗎?」

「再親親。」周凌恆聲音弱弱地,解釋說:「冷大夫說,親傷痛之處可緩解痛苦。」

柳九九毫不猶豫埋下腦袋,在他心口處又親了一口。隨後揚起下巴,似乎想到什麼,開始手忙腳亂解自己衣帶,脫掉衣服,閉著眼,「你是替我胸口疼,親你的胸口肯定沒用。」她胸脯一挺,「你親我吧,說不定能緩解疼痛。」

「……」周凌恆見她將自己脫了個乾淨,流著鼻血扭過頭。

這回玩大發了,親還是不親?她要是知道自個兒是騙她的,會不會拿菜刀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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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是你的糖醋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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