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蠢材,閉嘴吧。」
三個元神宗師,一個真仙麾下的元神戰力,正在百鬼窟上空對峙。
唐左戰意勃發,面對三個俱是頂尖的元神宗師,毫無退意,即便死戰,也要將自己的來意徹底踐行。
一番言語,實在慷慨激昂。
但就在一番激昂的言語之後,卻響起了一個淡淡的聲音。
這聲音似乎有些無奈,又有些失望,還有一些掩不住的疲累。
這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語,和這一句話撞上,氣勢都被泄去了極多。
「許,慶,之!」
唐左聞言,一字一頓,叫出了說話這人的名字。
他的聲音,唐左實在記得極為清晰。如今雖然沒發現他行跡,卻知道必然是他不假。
他如今戰意正旺,卻被人這樣羞辱,實在心中憤怒。
「藏頭露尾,不敢見人,實在對不起你堂堂九陽老妖的身份。」
遍尋許七不著,唐左冷聲道:「今日不是為了殺你而來,你也沒到該死的時候。但你要記得,若你敢羞辱我,我一定讓你吃足苦頭。」
「即便有人保你……也毫無用處!」
「哈……」
許慶之的聲音再度響起,卻如嘲笑,「我讓你閉嘴,是想要你自己想想自己為何會被我說成蠢材,你卻覺得我是在羞辱你,哈,有趣,有趣。」
「連我那九陽老妖的身份你都知道,看起來,孫乘雲同你說了不少事情。」
「他對你說了這麼多事情,你是否就覺得你是他的心腹了?可笑,你卻因此落入藩籬之中,想要殺死我一心竟都不能自由。」
「一心都不能自由,即便是元神宗師,歸玄大宗師,又能如何?不過是被人用鏈子牽著的一條狗罷了,偏偏這繩子還是你自己遞過去的。哈……」
又一笑,許慶之如嘆息一般道:「不能勝己,如何勝人?你啊……真是個蠢材。」
許七言語之間,少女眉頭微皺,似有所感。略猶豫了一下,她心念稍動,撤去了在許七身外結下的元神之力。
百鬼窟遠處的大地上,許慶之顯出了身形。
他雙眼中光芒閃動,猶如實質,身後心化自在天子魔不斷翻湧,結成種種一閃而過的形象。
呼吸之間,周遭的草木土石都微微顫動,隨著許慶之的呼吸輕微起伏。
地煞境界和元嬰境界的之間的門檻,被許七一步跨過。
一入元嬰,天地寬。
所見所感,和在罡煞境界時的所見所感都不相同,恍如看到了這世界的真容一般。之前所威能察覺的東西,如今已經顯現在眼前了。
每跨入一個更高的境界,一身的感知自然都會有所變化,有所不同。但邁入了元嬰境界之後,所見所聞和罡煞境界時有極大的不同。若要相比,也唯有魂魄、神魂之間的轉變能夠和這相比。
魂魄化作神魂,是從根本上發生了更易、改變。如今跨入元嬰境界,也是如此。
神魂雖然仍舊是神魂,肉身仍舊是從前的肉身,但對身處的天地感知,卻和從前再也不同了。
正是將罡煞、法力、真氣、神魂以及本身精粹,在本命真火中合煉,運化出元嬰之後,一身之內的力量元轉相合,才能顯出這樣的不同。
少女殺死兩個元神宗師,殺退陰厲鬼道時,許七便已沖入了元嬰境界,只是還差一些頭尾需要梳理清楚。不過,境界已成,一心也就可以二用了。
將神魂融入少女的元神之力中,之後的事情,許七便看的清清楚楚了。
玄霜玄印此刻前來,又前來相助少女,這實在讓許七有些意外。
說到底,玄霜玄印都是乾元宗的元神宗師。某些事情上,乾元宗的確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計較太多。例如玄印修行天魔法門,或是玄霜臨陣和九毀鬼王達成協議這種事情,都不是大事,也有必須要做的必要,乾元宗也能輕輕放下。
但,出面相助百鬼窟,這可就不是什麼小事了。
乾元宗的元神宗師不去滅了百鬼窟,反倒相助,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若是不處置一番,或許就被人認為這是宗門授意、是乾元宗要和百鬼窟聯手了。
但再看在今日到場的唐左,玄霜玄印的前來,許七倒不是不能理解。
比較起來,降世真仙麾下的唐左以及之後的五陽道,可是有比百鬼窟更大的威脅。唐左今日來滅百鬼窟,目的為何不好揣摩,但來阻攔一番,讓他無法將這事情做成,倒是可行的。
將事情想的再簡單一點,其中就是一番十分簡單的利益了:滅了百鬼窟這好大一個名聲,與其讓五陽道,讓唐左得了,不如落在乾元宗自己頭上。五陽道若真得了這偌大一個名聲,就當真是正道棟樑,仙道宗門楷模一類的存在了。日後要滅五陽道的話,因為這麼一個名聲,總是不大好動手。
唐左今日前來,許七倒不算是意外。
之前要滅無間鬼帝,就出自孫乘雲之手。一次不成,必有后招,今日來攪亂一番倒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在許七的推算中,孫乘雲若是今日派人前來,還是太早了一些。若說最好的時機,那該是少女真正成為無間鬼帝之後,再來對付少女。
到那時候,被滅的就不單單是百鬼窟,而是無間鬼帝和百鬼窟了。
即便孫乘雲算計不到少女這一番殺戮會將百鬼窟中元神宗師盡數殺絕,也該清楚,少女想要成為無間鬼帝,必然有一番廝殺。百鬼窟中的元神宗師經這一番廝殺之後,必然隕落不少。
那個時候,正是百鬼窟虛弱的時候,再來對付少女和百鬼窟才更加合適。
少女會做今日這樣一番事情,根本上是因為許七的影響。這種事情,算計的再怎麼精微,都難算計的到。
今日唐左來了,若說是因為孫乘雲的精微算計的話,那隻能說孫乘雲的算計實在可怕,將今日的事情盡數算計到了。
但在這種可怕的算計之中,難道沒算計清楚少女的戰力,也沒算到玄霜玄印來攪局這一步?
若是這樣,就該是孫乘雲的算計實在太差。連今日讓唐左前來,都不是出自精微算計,只是把握了一個大概的時間罷了。
這樣的算計,實在低劣,和孫乘雲尋常展現出的算計布局實在相差懸殊。
心中將眼下種種事情做了種種推演之後,許七不禁搖頭。
那發出戰意激昂的一番言語的唐左,在許七看來實在是一個落入算計而不能自知的蠢材。
「你說什麼!」
高空中,唐左聽許七一番言語,怒不可遏,雙手一翻,就要來和許七為難!
「我說,你就是個不能勝己、被人算計而不自知的蠢材!」
許七半點不懼,一身飛掠,來到了高空上。
看著十分不平的唐左,許七不住搖頭:「可惜,可惜……卻也不算可惜。」
「我本可惜你這一身修為,卻因為你這心性而化作泡影,半點用處都無。但又一想,你這修為卻不是你修鍊來的,即便化作了泡影,也沒什麼值得可惜的。」
「許慶之!」
唐左一聲暴喝,已經是極為忿怒:「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對,你不敢。」
許七點點頭,絲毫不怕激怒這位元神戰力,「因為孫乘雲有命,現在不能殺我,所以你根本不敢殺我。我說了,你一心都不自由,又如何勝人?」
擺了擺手,許七道:「既然不敢殺我,不能殺我,我就勸你一句,少同我擺出這樣的模樣來。你不累,我看著都累。」
「你……」
唐左一咬牙,將雙手一翻,口中大喝:「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
一字一句之間,文字從他掌中的書冊中化出,帶著絕強威能,向許七撲去!
「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
「眼花耳熱后,意氣素霓生。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
一句一句不停,唐左念的又急又快,顯然是起了殺機!
「你敢!」
玄印一聲大喝,身上砰的顯出一團無定魔頭,波紋亂動,卻都往唐左身上撲去!
「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
唐左一聲大喝,手指玄印,巨大的文字化作利劍,向他刺去!
「哈……」
玄霜搖搖頭,將手一抬,清越劍鳴再度響起。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又一句,卻向玄霜撲來。
少女不聲不響,將那一團星光展開,去籠罩唐左。
一團星光,被他擴展到五十里方圓,已是到了極限。其中星光亂閃,帶著絕強威能,要透過這方星空來絞碎唐左。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最後一句,化作一團光芒,卻來撞擊那方圓五十里的遼闊星空!
唐左一人,敵對三個元神宗師,更同時出手搏殺許七!
九成文字,都化作利劍、光芒,去撲殺立身虛空之中的許七。
這等殺機,已是顯露的清楚無比。
許七面對這浩蕩而來的殺機,一身分毫不動,任何手段都沒有放出。
那無數浩蕩光芒,轉瞬之間便到了許七近前!
一時間,許七所能見的一切,都被這浩蕩光芒所充斥!
被分薄的三人,都在和唐左的手段爭鬥,根本無暇來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