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八十七章
博納恩沉著冷靜的態度讓族人們的心都安定了下來,甚至有了更高昂的鬥志,他們不由自主的議論了起來:「要不咱們做個陷阱,弄個繩索絆倒它,那個怪物摔一跤,保准能摔斷骨頭——!」
博納恩在一邊喝湯,只是點點頭,並不打斷他們,只是咧嘴一笑,「是啊,也不知那肉是不是太老太澀。」
博納恩的話音剛落,獸人們便亢奮的吼叫了起來,雙眼發出攝人的眸光,他們的胳膊上青筋暴起,相互擊打著族人的臂膀,表達著心中的激動之情。
戰鬥和勝利是融進雄性骨血中的慾望,那樣像是一座小山一樣的怪獸,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肉又是什麼滋味?踩在那樣巨大的猛獸的屍體上,又會是怎樣的威武雄壯!?
這群狂野的獸人發出著長短不一的吼叫,內心蓬勃的躁動和野心在胸腔里涌動著,他們無法用粗陋的獸族語表達出內心的情感,唯有這樣嚎叫,唯有讓他們的聲音響徹原野,才能抒發出他們此刻翻湧的熱血。
而另一邊,一頭遠古巨獸正仔細辨別著地上的足跡,尾隨而來。
它緩步走到小河邊,狼群的氣味到這裡就消失了,可是它仍舊能尋找到蛛絲馬跡,追蹤到它們的去向。可是它的腳步卻停在了岸邊,琥珀色的眼瞳冰冷又狡詐。
它用力抽氣打了個響鼻,粗重的呼吸打在樹葉上,巨大的眼睛在黑夜中閃動著冰冷兇狠的幽光。它遙望著獸人部落的方向,掉過頭超旁邊的樹林深處走去,在樹叢的遮掩下緩慢的俯下了身體,趴在了地上,甚至沒有發出什麼動靜。
在這樣寂靜的夜晚,它的腳步聲會變得格外的清晰,只有等到天亮,萬物蘇醒的時候,它才能接近狼族。
博納恩的出現讓它找到了一絲頭緒,它遊盪在這片陸地上,絲毫沒有發現人類生存的跡象,只有那群狼,帶著一個人類。
它堅信,一定還會有其他人類與狼群生活在一起。
也許陸逍就在其中。
它垂下頭,緩緩閉上了眼睛,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呼氣聲。
明天,只等天色一亮,萬物復甦后的喧嘩一旦開始,它就會在這萬物之聲中悄悄地靠近他們,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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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天亮得非常早,營地里早早響起了勞作的動靜。與往常不同的是,雄性們竟沒有出門狩獵,他們坐在各自的帳篷屋門前,坐在地上打磨著一根根短槍。
短槍是用竹子做成的,用石頭和石刀用力打磨一端,讓它變得尖利起來。
在刀耕火種的蒙昧時期,他們沒有先進的工具,也沒有太多的科技知識,就只是攥著短槍,用力的在石頭上打磨。他們的腳邊放著兩根磨好的槍,手上往往也多了幾個磨破的水泡。
一個大個子雌性端著個石碗,他的頭髮打著綹貼在腦門上,粗壯的腰肢和臀部讓他走起路來顯得特別的拙。他「嘭」的一聲把石碗放在了雄性的面前,也不會說什麼好聽的,悶聲悶氣的道:「給你的。」說完便回去了。
雄性正在挑著扎進手掌里的刺,抬頭看看水碗,又看看雌性,咧著大嘴露出了個傻樂。那大嘴恨不能咧到腮幫子後頭,甭提多猙獰了。
雌性放下水碗回去做工,還沒等蹲下就被旁邊的雌性搡了個咧撇,那雌性一臉壞樣的看著他又看看雄性,「你想圖卡當你雄性?」
這嗓門大得旁邊都聽見了,圖卡一臉懵逼的抓了抓後腦勺,悶不吭聲的繼續磨槍。倒是雌性特別豁的出去:「我見過他下面,能生。」
圖卡還沒琢磨過味兒來,蹲他旁邊的雄性突然伸過手來掏他的鳥,一臉羨慕嫉妒恨的掀起了自己的皮裙,「我也不小啊!」
陸梟全程圍觀,表情近乎崩潰。
這幫人原始人的粗是滲入骨子裡,浸透在靈魂里的……不,他們生來就這麼粗魯,從來就沒婉轉過。什麼斯文禮貌,情啊愛啊,他們從來沒有想過。
不過原身也正是得益於此,陸驍的儀態和氣質讓他看上去與眾不同,他嘴裡說著獸人語,卻又夾雜著一些更有說服力的陌生辭彙,正是因為這樣,才使得他的地位在部落里爬得這麼快。
現在陸梟也打算來點鶴立雞群的。
是的,婚禮祭祀。
這一天雄性們沒有出門狩獵,他們造了更多的短槍,吃過了午飯就和雌性們一起忙起了祭司的事情。
太陽漸漸西沉,黃昏的霞光灑滿大地,蒼狼族人聚集在祭祀場上,好奇又茫然的圍在周圍看著。
陸梟身上穿著亞麻色的祭司袍,頭上戴著白色的羽冠,只有腦後垂下了一根艷麗細長的翎羽。他的脖子上戴著象徵著祭司權利的項鏈,腰間垂著由貝殼、晶石和羽毛串成的珠簾,在夕陽餘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特別。
從沒有人用純白色做過頭冠,因為那會顯得自己獵殺的動物不夠豐富,不夠強大。
也從來沒有人串過這樣的珠簾掛在腰上,隨著步伐那些晶亮的石頭彷彿翩翩起舞,美不勝收。
更加沒有人舉行過這樣的祭祀,他們竟向獸神發誓永不分離,永遠只陪伴彼此。
他們站在獸族人世代供奉的神明祭司柱前,神態這樣鄭重,就好像他們的靈魂真的會融為一體似的。
這群原始人們圍觀著,驚訝著,好奇著,不少雌性都盯著陸梟一個勁兒的看,將他那身妝飾牢牢的記在腦子裡。
博納恩過後,面對著陸梟,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盯得陸梟直發毛,也瞪眼瞅著他。
博納恩抿緊了嘴唇瞪他,末了把他拽近了,一口啃了上去。
周圍哄然響起了一片叫好的呼喝狼嚎聲!這群野蠻人也不知道不好意思,雌性們沒羞沒臊的手舞足蹈起來,雄性們發出亢奮的吼叫,那模樣好像是要過求偶節了似的。
不等倆主角宣布禮成,這群原始人就自發的樂呵了起來,搬盆子架火堆就打算來個篝火晚會,要不就三三兩兩的摟抱成一團,眼瞅著就要本壘打了。
陸梟給鬱悶的頭上彷彿吊了三根黑線,他活了這麼大歲數穿越這麼多個世界了,這頭一回認真給自己操持個婚禮,結果就成這樣了,哪能不心塞?
博納恩不滿他走神,伸手把他的下巴扳了過來,追著他的嘴就又親了上去。陸梟覺得呼吸都不順了,可博納恩卻好像才剛漸入佳境,大有再來十分鐘的架勢。
祭台上只有他們兩個,還沒羞沒臊的干這事兒,陸梟臉都臊紅了,連忙推開了他。
博納恩一雙眼睛賊亮賊亮的,不知是入鄉隨俗了還是怎麼的,竟然也學著蒼狼族人一樣發出了一聲興奮的吼聲。陸梟驚得一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一條腿已經被博納恩抄手抱在了懷裡。
陸梟踉蹌了一下,跑也跑不了,只能扶著博納恩,他氣得直瞪眼:「幹嘛呢你,放我下來!」
就這麼一句話的功夫,博納恩已經把他另一條腿也抄了起來。陸梟岔著兩條腿被抱在博納恩懷裡,臉「噌」的一下就紅了,閉緊了嘴看著博納恩。他屁股底下正頂了跟棍子,這麼熱辣奔放的,陸梟一下子都說不出話來了。
他們在祭台上打得火熱,下頭好幾個族人們看見了,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一樣,兩個雄性一邊叫喚一邊電動小馬達一樣得瑟著擺胯。陸梟生怕博納恩下一個動作就是撩他的袍子,當場來個人與自然,整個人都緊張得不得了。他瞪著那仨小馬達,心裡挨個給他們記了一筆,只等將來秋後算賬。
一見祭司頻頻看向他們,仨馬達頓時歡兒得跟踩了電門似的。
博納恩托著陸梟的屁股把他抱在懷裡,微微抬著頭看著他,一雙眼睛閃亮得像是天上的星辰。他也知道陸梟的底線在哪,就只是喘著粗氣看著他,那一身的熱情火辣全都融進了眼神里。
這眼神兒看一眼都覺得臊得慌。
可竟然看一眼就挪不開眼了。
倆人的視線簡直像是抹了萬能膠,纏纏綿綿分不開。
你看博納恩抱著他這麼好一會兒了,胳膊不算腿兒不疼,臉色都不帶變一下的,還有餘力拿眼神兒勾搭人。長得帥還體貼,身材棒還專一,有能耐還不跟媳婦使,陸梟忽然就覺得,這輩子真是值了。
陸梟摟著博納恩的脖子,摸了摸他的頭髮,低頭親在他的嘴唇上。
周圍的起鬨聲更大了,還混雜著地動山搖和凄厲的吼叫聲。
陸梟茫然無措的抬起頭四下張望,冷不防看見遠處一雙冰冷的琥珀色眼睛,正直直的瞪視著自己。
周圍頓時亂了起來,博納恩抱著陸梟就往營地里跑,雄性們四下里飛奔,抄起了武器。陸梟的心慌得快要跳出了心口,他牢牢的盯著那雙眼睛,像是被鎖定了的獵物一般甚至不敢移開視線。不過短短的時間,那雙眼睛就穿過了樹叢飛奔至了眼前,它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張開了碩大的巨口,發出的吼叫震耳欲聾。
陸梟不禁瞪大了眼睛,連什麼時候被博納恩放下了都不知道。
他心裡已經被兩個字刷屏了——恐龍!
這地方怎麼會有恐龍?!怎麼以前從來沒見過?這個體型和特徵該不會是最厲害的霸王龍吧——?!
蒼狼族的戰士們拿著武器對抗著這頭遠古巨獸,然而它來的突然,他們原本用來對付這個大塊頭的陷阱還沒來得及做好,任他們再如何拚命,也難以擊退它。
它巨大的爪子和尾巴蹚毀了大半的營地,雌性們尖叫哭號著四散奔逃,雄性們舉著矛槍卻拿它毫無辦法。
它再一次發出了尖利的吼叫,徑直朝著陸梟去了!
陸梟想要逃走都來不及,它幾乎像一棟樓那麼高,邁一步就有幾米長。陸梟慌不擇路地往前跑,不等他跑幾步,就覺得頭上一片陰影籠罩下來,彷彿遮天蔽日一般。
他驚恐的回過頭,就見頭上懸著一張滿是利齒的血盆大口,一口便將他吞了下去!
博納恩正從旁邊包抄過來,眼見著陸梟被吞了下去,發了瘋一樣衝上去,趁著它還沒抬起頭,握著竹槍一躍刺在了恐龍的嘴邊!
竹尖刺穿了巨獸的皮肉,扎在了嘴邊。它從喉嚨里發出唔嚕唔嚕的低鳴,嘴巴卻緊緊閉著,它憤怒地甩開了博納恩,朝著他摔落的地方一腳踩了下去!
博納恩飛快的閃射躲避,抓過旁邊落在地上的矛槍再一次擲向了它的眼睛,卻僅僅只是在它堅硬的表皮上留下了一個淡淡的痕迹。
巨獸憤怒的注視著他,一路追著他。博納恩一路尋找各種武器,想要殺死這頭比他大了千萬倍的野獸。博納恩一直沒見到它的嘴裡噴濺出陸梟的血,更沒見到他的斷肢殘骸,他紅了眼一般想要扒開這頭野獸的嘴,把陸梟救出來。而這頭巨獸也彷彿就認準了博納恩一樣,追著他一路狂踩。
陸梟此時驚得幾乎快暈過去了,他整個人仰面倒在恐龍的嘴裡,這張血盆大口潮濕又充滿了腥氣,身下的舌頭不時地動彈一下,卻一點不像人類舌頭那樣柔軟。陸梟透過齒縫看見了外面,連忙掙扎著坐了起來,兩手推著恐龍滑膩的上顎,想要出去。
正要將博納恩除掉的巨獸忽然一頓,陰狠地看了博納恩一眼之後,竟然掉頭就走。
它飛快的空破了蒼狼部落的圍欄,將他們引以為傲的成年角蜥的骨架踩得粉碎。
博納恩半邊臉上都是血,他一把抓過了一頭變身的灰狼,翻身騎在了他的背上,咬牙切齒的怒吼道:「追上它!別讓它跑了!」
而陸梟的叫喊聲則被掩在了隆隆的腳步聲下,早已離部落越來越遠了。
季仲申不知道他在喊什麼,可他清楚地看見他和那個男人抱在一起,親熱、對視、親吻。
他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憤怒和嫉妒,張開嘴發出了不甘的吼叫。
可他的吼叫陸梟卻也聽不懂分毫,陸梟只覺得整個人都彷彿抬高了三十度,一個咧撇差點仰倒過去。要不是抱住了一顆長歪的尖牙,恐怕順著那黑洞洞的喉嚨眼就掉進去了!
陸梟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