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第一零零章
那女子雖然經歷了嬤嬤們的調*教,知曉了服侍貴人們的禮儀規矩,然而面對容貌俊美、氣度高華的胤礽,心中依然湧起一陣陣緊張與不安,就連給胤礽上茶的時候,纖細白皙的素手都止不住微微的顫抖,一不小心便將茶水潑在了胤礽的衣袍上。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竟然笨手笨腳的弄髒了爺的衣裳,請爺降罪!」那女子一邊說,一邊慌慌張張的跪在了胤礽的腳邊,不住的磕頭請罪,不一會兒便在白玉般細膩的額頭上留下了一大塊暗紅色的印跡。
胤礽皺了皺眉頭,心中不由得回想起傅錦萱即使在面對刺客、性命堪憂之時,也依然神色自若,絲毫不見狼狽之色,心中不由得對面前女子此種上不得高台盤的小家子氣頗為不喜,遂將先前的好感淡了幾分,卻也沒有怪罪這名女子。
「你平身吧。」胤礽淡淡的開口吩咐道,漆黑的鳳眸之中已不見適才的欣喜與興緻,神色竟比平日里還要冷淡一些。
胤礽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不悅的思忖道:果然替身就是替身,而他竟然還有一瞬間期待著這位女子可以代替傅錦萱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也好解了自己心中本不該有的執念,果然是痴心妄想么!
那名女子原本想藉由自己的錯誤盡量露出可憐之態,進而博取胤礽的同情,卻沒想到反而引來胤礽的厭惡,心中不免有些慌亂起來。然而,她身為一屆身份低微的民女,卻是萬萬不敢不聽胤礽的話,只是由於跪得略微久了些,加上心裡慌亂不安,起身之時偏巧雙腿一軟,險些又再次跌倒,纖細的身子晃了晃才勉強站穩了腳。
那女子驚魂未定,匆匆一瞥之間卻見胤礽臉上毫無半點關切之色,反而隱隱透著一股不屑與厭惡,臉色便更加蒼白了幾分,只好趕緊恭恭敬敬的站直身子,眼觀鼻鼻觀心的垂首而立,不敢再隨意露出嬌弱可憐的神色。
胤礽見那女子總算還懂得些規矩,臉色也略微和緩了一些。「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只聽那女子輕聲回答道:「奴婢上個月剛滿十六歲,至於奴婢從前的賤名,實在不值一提。爺對奴婢有再生之恩,還請爺為奴婢重新賜一個名字。爺覺得什麼樣的名字好聽,什麼樣的名字適合奴婢,奴婢便叫什麼名字!」語氣平靜,這樣的溫婉順從,也是有幾分討喜之處的。
胤礽挑了挑眉,輕笑道:「真是一個懂事的丫頭。」胤礽目光微閃,沉思片刻,沉聲道:「柔漫□□,錦繡華年,你以後便喚做錦兒吧。」
那女子連忙乖巧的應承道:「錦兒謝爺賜名。」
胤礽見這名女子低垂著的側臉與傅錦萱竟然格外相似,心中不免有些一動,伸手便將她拉入自己懷中,翻身將她壓在了床榻上。
錦兒自從被胤礽買來安置在此處,心中早已知曉自己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又見胤礽雖然脾氣有些陰晴不定,然而卻也是俊逸華貴的世家公子,覺得自己的初夜能夠獻給胤礽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遂紅了臉頰,柔順乖巧的躺在胤礽身*下,一副任君採擷的嬌媚模樣。
胤礽不疾不徐的撫摸著錦兒玲瓏有致的身子,即使不曾親吻,卻已撩撥得錦兒嬌喘噓噓,情動不已。
胤礽神色如常,修長的手指靈活的挑開錦兒的衣裙。胤礽看著錦兒白皙嬌嫩的身子,心中想要回想起上次與傅錦萱歡好之時的情形,發現傅錦萱留在他心底的模樣只是一抹不甚清楚的暗影,卻怎麼也想不起傅錦萱的身子是何模樣,心中不由得疑竇叢生,恍然發現傅錦萱這個女人只怕並不像他曾經以為的那般簡單。
畢竟,胤禛對傅錦萱非同尋常的寵愛在紫禁城中早已經不是什麼隱秘之事,既然這個女人能夠擊敗四阿哥府中的其他女人,自從入府之日便獨佔四阿哥的寵愛,想來也必定是有些過人之處的。這樣的女人,即使於枕席之間不是風情萬種,也定然不會是他記憶中那般如同死魚一般無趣的模樣。那麼,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呢?莫非是自己於不經意間被那個膽大妄為的小女人擺了一道?
胤礽想道此處,心中越發氣悶不已,手上便失了輕重,於錦兒的纖腰上留下了一道紅色的掐痕。
由於事出突然,錦兒一時無法控制的輕呼出聲,卻引得胤礽越發擰緊了眉頭。叫得聲音這麼難聽,弄得好似他強迫她一般,當真是無趣得緊!
胤礽如今已經確定眼前這個與傅錦萱有著極為相似容貌的錦兒與他毓慶宮中的妻妾們一樣,根本無法引起他的半分興緻,自然便有些意興闌珊,遂起身由奴才們服侍著整理好衣衫,也未再與錦兒多言半句便徑自離去。
胤礽由於對傅錦萱求而不得,心情自然不甚愉悅,偏巧沒過兩日在大朝會上康熙又鄭重其事的頒布了冊封諸位皇子的旨意,不僅給予胤禛雍親王之位,對於年輕的皇子們也各有冊封,著實令胤礽鬱悶無比。
康熙此舉使胤礽不由得多想了幾分,心中對於康熙給予胤禛親王之位尤為不滿。
老爺子這是想要做什麼?是替老四這個聰慧大度、忠君體國的皇子感到委屈了是么?這尊貴的親王之位究竟是老爺子彌補安撫老四的手段,還是為老四正名鋪路的綢繆算計?
胤礽越想越是心煩氣躁,以至於每逢在朝堂之上見到康熙對胤禛和顏悅色的表情都會覺得格外刺眼。
康熙不動聲色的將胤礽的反應看在眼中,表面上雖然沒有半句斥責,然而心中卻不由得愈加失望。
原本,康熙對於胤礽這個自己親自教導撫養的皇太子是非常滿意的,然而隨著胤礽年紀漸長,逐漸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以後,尤其在君權與儲君的權利發生衝突之時,康熙也便逐漸對胤礽有些微詞。偏偏被康熙親自教養長大的胤礽與康熙有著極為相似的自負與高傲,於是,同樣不知該如何挽回彼此之間日益淡薄的父子之情的兩個人只能於不經意間將對方越推越遠。
本來這些也不足以成為康熙重新甄選太子人選的理由,然而,胤禛近些年的表現著實太過出色了些,無論是人品、才能、眼界、心性,無一不令康熙十分滿意,甚至可以說是十分欣賞。兩相比較之下,胤礽的表現便難免令康熙有些失望了。
康熙之所以決意大肆冊封諸位皇子,既是對胤禛、胤禩等皇子的試探,也是對太子胤礽的試煉。如果胤礽的反應令他滿意,他還是願意將大清的江山社稷交到他手上的。而若是胤礽依然我行我素,被胤禛耀眼的光芒壓製得毫無抗爭之力,那麼,他便要好好重新斟酌一番他的太子之位究竟要傳給哪個兒子才更加適合了。
無奈與康熙的期待相悖的是胤礽不但沒有自省己過、倍加勤奮努力以修補父子之間日益增大的裂痕,反而在康熙的施壓與諸位虎視眈眈的兄弟們的逼迫下越發亂了心神,不僅失去了以往的聰慧與冷靜,更加偏執的認定胤禛之所以一反常態逐漸顯出耀眼的光華,必定是由於得了什麼了不得的機緣。
胤礽思前想後,不由得越發認定傅錦萱極有可能便是使胤禛發生重大改變的貴人。畢竟,京城中不是曾經流傳過關於傅錦萱真鳳命格的傳言么?當時,胤礽還曾經覺得諸如此類得真鳳者必能君臨天下的流言委實幼稚可笑得厲害,然而如今細細想來,又不免覺得此事大有蹊蹺,只怕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如今,胤礽倒是寧願信其有,先設計將傅錦萱此女奪到手再做打算。
胤礽此番動作,雖然避過了胤禛的耳目,然而卻沒有逃過康熙的法眼。
康熙見時至今日,胤礽對傅錦萱的執念不減反增,心中也有些暗自納罕,然而思及如今自己心中對於胤禛隱隱抱有的期望以及胤礽與胤禛兄弟二人對傅錦萱難以名狀的戀慕之情,康熙又不禁覺得十分煩悶。
原本按照康熙的脾氣,對於那些個引得皇子之間兄弟失和的狐媚子,他早就一道密旨賜死了事,哪會任由這樣的女子安安穩穩的活在世上?然而,如今這個女子不是別人,而是他真心疼寵了多年的傅錦萱,縱然康熙心腸冷硬,也有些不忍之意。
出於某些試探的心思,康熙對於胤礽的謀划安排只做壁上觀,任由事態繼續發展,甚至暗自期盼著藉由此事查探清楚胤禛如今對於傅錦萱的心思究竟如何,也欲藉此事查探胤礽為人處事的心思與手段。
畢竟,若非胤禛對傅錦萱當真到了無法割捨的地步,康熙還是希望可以有辦法將他們二人分開的。大清帝王專寵一女已是不該,更不可任由此女成為天下人盡皆知的弱點!而若是胤礽面臨今日此種局勢,依然不思進取、嚴格律己,反而聽信傳言,只將穩固自己儲君之位的想法寄託於傳言具有真鳳命格的傅錦萱身上,那麼,這樣的胤礽,便更加不會是康熙心目中理想的儲君人選了。
面對康熙態度的轉變,就連從不關注前朝之事的傅錦萱都已經有所覺察,更遑論心思敏慧、謹慎多疑的胤禛。對於前世便屬於自己的親王之位,胤禛雖抱著志在必得的決心,然而得到之後,卻也並沒有前世剛剛被康熙封為雍親王之時的欣喜之情。
在康熙於前朝愈加重用胤禛的同時,卻有另一件事令胤禛頗有些憂慮。蓋因近日來康熙時常令劉聲芳為胤禛仔細診脈,又曾狀似無意中問及胤禛的后宅私事,儘管康熙不曾明言,然而胤禛一向善於察言觀色、聞一知十,已經明白了康熙的心思與用意。
胤禛知曉正是因為康熙已經動了將大清江山交託給他的心思,因此便無法容忍他像從前那般專寵傅錦萱一名女子。事情果然如他所料般的發展到了這一步。胤禛心中明白,此次康熙對他的試探,既關係重大,卻又十分兇險。如果他與傅錦萱能夠平安度過此劫,那麼,康熙以後便絕對不會再以此事為難他們二人了。
由於胤禛實在太過了解康熙的脾氣秉性,當下也未與康熙爭執此事,只是眉頭緊鎖、面露憂色,面對康熙的詢問,翻來覆去便只有一句話:「與錦萱在一起的日子,是兒臣最快樂的時光。無論如何,兒臣都不能失去傅錦萱。兒臣身患隱疾,早已不做他想,唯願此生能與錦萱相依相伴、相攜終老,此生足矣。」
康熙思及胤禛身上匪夷所思的隱疾,心中猜測胤禛或許也曾對其他女子動過心思,只是無奈心有餘而力不足,心疼胤禛之餘,也不由得覺得有些憋屈。自己好好的一個頗有建樹的兒子,難道就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隱疾而只能與儲君之位失之交臂不成?
康熙沉吟半晌,終是將心中綢繆已久的打算說了出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便是各具芳華的紅粉佳人,也有容貌身段、脾氣秉性十分相似之人。鈕祜祿凌柱的小女兒今年也有十五歲了,先前大選之時便留了牌子,容貌秉性俱都與錦萱丫頭有七八分相似。你如今身為和碩親王,府中後院一直不添新人實在不像樣子。朕決定將鈕祜祿氏賜給你做格格,下個月便擇一個良辰吉日,讓她進府去吧。」
胤禛眉頭緊鎖,垂眸掩去眼中的陰鬱之色,沉聲嘆息道:「皇阿瑪當日為兒臣與錦萱賜婚之時,曾經讓兒臣允諾此生不會辜負錦萱,更不會在娶了錦萱之後讓任何妾室進門。誓言聲聲,言猶在耳,而今兒臣與錦萱尚未及白首,莫非皇阿瑪便要讓兒臣背棄誓言,做那言而無信的偽君子了么?」
胤禛問的直接,康熙卻也不惱,只是淡淡的開口詢問道:「昔日賜婚之時,與婚旨一同送到你面前的還有一闕詞。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你捫心自問,如今的你,可有東坡居士田居鄉野、淡泊名利的心境?」
胤禛大膽的抬起頭,直視著康熙滿是審視意味的鳳眸,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回答道:「兒臣的確想要略盡自己綿薄之力,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然而,卻沒有想過要讓百姓們知曉這些事情乃是兒臣所為。願為賢王,輔佐明君,至今依然是兒臣的心愿與承諾。倘若皇阿瑪不信兒臣,也可以直接命兒臣做一個閑散宗親便是。兒臣只求能夠護住錦萱一生平安順遂,快樂無憂,萬請皇阿瑪收回成命,將鈕祜祿氏改賜他人。」
康熙仔細揣摩著胤禛的心思,微微眯起雙眼,忽然冷哼一聲,沉聲道:「正所謂不爭即是爭。老四,你的心思雖然不錯,但是,卻也瞞不過朕。你是個聰明人,朕所幸也不再和你繞來繞去的兜圈子。你應該知道,倘若你想要真正保住錦萱丫頭一世無憂,那麼,僅僅一個閑散親王之位只怕還不夠分量。況且,朕所下的婚旨,還從來沒有收回的時候。朕不管你是否接受,鈕祜祿氏都進定了你的雍親王府。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如今,朕倒是想要看一看,你究竟有沒有這個本事,既當得錦萱丫頭的好夫君,又能夠讓朕心甘情願的將這大清的江山社稷交託到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