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回故里
正收拾行裝的私語有些惆悵，那個百歲老人村啊，可不就是白龍山下的白龍山咩，那個地方咩，咩咩咩...
徐嬈躺坐在床頭，咬著蘋果，不停晃動著她玫紅色的小腳丫子。「我說大姐，你能不能別嘆氣了，不就去做一期民生么，至於你長吁短嘆地跟世界末日來了一樣么？」
說實話，徐嬈現在對有工作可忙還挑三揀四的錢私語很有意見。她那簡歷都投了三十幾封了，硬是連個邀她去面試的電話都沒有，真是邪門。
大/中/華的就業條件，當真已經如此艱難了嗎？
私語拿起一件短袖的t恤，嘆了口氣，又原封不動放了回去。
「唉，你不會懂的。」錢私語同白龍山的緣分，外人怎麼會了解...
琪琪還算是勤快的，雖然她替私語準備的日用品都是些私語日常用不到的，但至少她用自己的愚蠢證明了自己的勤勞與熱心。
「學姐，我那天看了你的檔案，你戶口好像就是白龍山那邊的。這次你去採訪百歲老人村，不正好能回家看看家人朋友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
私語淚奔。
這就是她悲傷之所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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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龍山腳下有一個古老而封建的村落。這個村落直至解放前都鮮有人知。她能走向世人的眼中，完全是因為一次偶然。
1984年3月，國家地理在對b縣城航拍取景的時候，偶然發現了一座漫山遍野開滿櫻花的山峰，粉色的櫻花層層疊得，蔓延數百米...
有了當期雜誌的報道，這座名為白龍山隱秘世外桃園，以及在那裡生存了上千年的原始居民們，才第一次出現在公眾的視線里。
錢私語就是在這個村落里出生的。
她是當時村落里第一個也是惟一一個大學生，同時也是那裡唯一一個年過20還沒有定親的女娃。
確切來說，應該是惟一一個定了親卻在成親前偷偷落跑的女娃。
所以，作為錢家村族長唯一的女兒，錢私語給錢家帶來的不是榮耀，而是...
稍微有那麼一點點的...
恥辱。
是誰說，村裡的民眾都是古樸善良的？私語覺得，說這話的，一定是不諳世事的文青。她本人就是村民口水戰中，最直接的受害者。
自她出走a市，村子里的那些流言蜚語從來就沒有間斷過。她曾經給老媽寫過一封信，據說還沒到錢家就被人唾沫星子浸濕信紙。後來，私語連給老媽打電話都得小心翼翼的，就是怕引人口舌。
過年過節，為了顧全前任族長爺爺的面子，私語也只能在白龍山外的小鎮里才能跟自己父母團聚。
後來，被爺爺發現了以後，索性連面也不讓私語見了。
仔細算來，私語已經整整一年沒見過自己父母親了。
而這一次不但要去錢家村呆上半個月，還要逐家逐戶去採訪，私語只覺得...
頭上一片灰暗。
前途堪憂，命運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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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飛機，機場離白龍鎮距離尚遠，私語一行三人坐上了機場大巴。大巴行駛到火車站，私語輕車熟路地在一個角落彎里，找到了一輛破破爛爛的，車窗上放著『白龍鎮』三個字的中巴。
一路顛屁幾小時，私語倒是做了個好夢。
夢裡有爸媽，有爺爺曾爺爺，還有一個帥哥...
畫面正對著帥哥的時候，司機一個急剎，前排的私語飛到了司機腳邊......
私語淡定坐回位置，淡定擦掉嘴邊口水，淡定地指著窗外的風景，淡定地跟鄰座的小米介紹。
「這個就是我的家鄉。」
小米跟樁子，一點都沒笑死，真的。
再到了鎮子，去白龍山的路就變成了一條條羊腸小道，要過去，只能靠走。私語對自己十分有信心，雖然泥濘的道路讓她的鞋子重了好幾斤，但她好歹也是在這兒翻山越嶺生活過十幾年的人。這點小事兒，根本不是問題。
可後頭帶著數十斤的攝影設備的小米跟樁子就讓私語有些憂心忡忡了。
要是他們把機器摔壞了，那可怎麼辦呀！
「快點！」私語對他們的工作效率表示不滿后，扭頭，兩手空空地繼續哼著歌大步往前走。
「老大。」
「老大，等等我們。」
身後一聲聲呼喚讓私語喜上眉梢。
體罰到底對不對？
對不對？
對不對？
管他呢！
誰讓他們害得自己無辜被流放！
流放就是算了，居然還敢笑她！
讓你們笑，讓你們笑！
白龍山山高，村民們沒有熏臘肉的習慣，因為，沒周遭沒被污染的空氣，顯得特別乾淨透亮。
這透亮，嚴重干擾到了樁子對路程的判斷。
看著只有半小時的山路吧，一路走走停停地，居然花了兩三個小時。到錢家村的時候，已是黃昏。
對此，樁子有些擔心，天色不好，安全就不好保證，他一大粗老爺們倒是無所謂，可身邊跟著倆姑娘，總得多注意幾分。
畢竟，這種原始村落...
小米來之前就百度過白龍山的種種傳說，其中不乏神怪妖物光怪陸離的故事。
比如說什麼白龍啊，白龍啊，白龍...
信，小米自然是不信。
只是，夜幕降臨，再配上錢家村一幢幢古老的青灰色老式建築，長著青苔的蜿蜒石板小路，對初到者而言，的確有幾分駭人。
「老大，錢村長家還有多遠？」小米湊到前頭帶路的私語身邊，低聲問道。
私語將強光手電筒隨意地往前一指。一座頗有氣勢的官家大宅赫然出現。「呶，前面就是。」
三人站在錢宅面前，默契地同時停下了腳步。
小米說，「哇，錢村長好像很有錢的樣子誒。」
私語點頭。畢竟這年頭，門前能豎起兩條青龍石刻的人家，已經不多了。錢老爺這對兒青龍可不是俗物，據說，是祖輩的祖輩的祖輩那兒傳下來的...
樁子上前，也緊接了一句，「我靠，連這種深山老林里的官兒油水都這麼豐厚？」
私語拿著筆記本就著樁子後腦勺就是一下。
「哐」，沉沉一聲響。
「我爹的油水來自祖上的基業，不是你腦子裡想的那些有的沒的。」
兩小隻已被驚呆了，『爹』的意思，他們還是懂的。
私語挑眉。「我沒告訴你們？」
小米樁子齊齊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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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有錢家大小姐助陣，待遇會好一些，進了錢宅，小米跟樁子才知道自己完全想錯了。錢老大扣響朱漆大門之後，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伯探出半個身子。
那老伯看到錢老大的臉色可不一般，先是如同見了鬼一般受驚，后又是臉色一沉地鎮定。
「大，大，大小姐，您怎麼回來了。」
錢老大身份是坐實了，可老伯依舊守著門縫，半點不透風。
「朱伯，爸媽在么？」
「族長在呢？夫人也在，老族長也在。」
接下來呢。
小米想，這個大伯不應該請他們家大小姐進去坐坐么？
可，這大伯好像沒這個意思。
私語面不改色地清了清嗓子，大氣地從兜里掏出記者證，堵在門縫裡，大聲說道，「朱伯，我這次是回來採訪村民的，縣裡應該已經發了通知，要求錢家村村長接待並支持我們的採訪工作的。」
朱伯接過工作證，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朝裡屋喊了一句，「族長，縣裡的記者同志來了！」
說完，他就走了，走了...
小米望著樁子，樁子也摸不著頭腦。
『縣裡的記者同志』身份，居然比『大小姐』身份還好用？這是什麼道理？
好一會兒，錢宅的大門才打開。
一位劍眉星目，氣質非凡的中年大叔跨門而出。一眼就看了為首的私語，私語吐了吐舌頭。大叔皺了皺眉，轉身走向小米樁子，熱情的伸出手。
「記者同志，你們辛苦了，我是錢家村村長錢為民，前兩天就收到縣裡傳來的消息，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到了。對了，這麼晚才過來，還沒有吃飯吧。」
沒見過市面的小米跟樁子有些不知所措，懵懂的伸出手回握，懵懂的點點頭。
小米想的是，這個村長有點帥。樁子想得是，這村長同這個古老的村子，有點不搭。
私語靠著大門，很低調了說了一句，「爹啊，我才是他們老大。」
錢為民回頭，吼了一句，「你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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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對目前發生的情況有點摸不著套路，但小米對錢宅安排的伙食還是十分滿意的。唯一可以挑剔的地方，就是飯吃到一半，他們的老大就被看門的朱伯給叫了出去。
臨走之前，老大那視死如歸的表情，頗有幾分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悲壯。
見個親人而已，有必要嗎...
當然有必要！
月落心稀，私語估計正常人都已入睡了。
可她沒有。
她還在祠堂里跪著！！！
艹/艹/艹
事情還得從私語在飯桌上被朱伯叫下來說起。
當時，私語飯還沒吃飽，就跟著朱伯出了門。溜個彎兒，走了幾步，私語拉著朱伯衣袖，顫顫巍巍問了一句，「我爺爺今天心情腫么樣？」
朱伯仰頭，「明天是老太爺生日，大小姐還記得么？」
...
這種難度係數太大的問題就不要問了好不好，很傷感情的。半響之後，私語正義凜然地說了一句，「我當然記得，那可是我唯一的太爺爺。」
朱伯瞟了她一眼，接著說，「所以，老族長最近有些忙。」
這私語就放心了，她這個爺爺，只要有事兒做，心情保准杠杠的。
「可是...」
所有轉轉折關係里，私語最討厭『可是』，它是所有不幸福的源泉。
「族長聽到您回來了，很生氣。」
就知道。
私語悲呼。
嗚嗚嗚嗚。
一進祠堂，幾年未見的爺爺錢鐵軍神色凝重的坐在正堂，父親錢為民，母親孫素珍分立左右。這就是私語的家人們，好久未見的家人們。
老媽還是那麼漂亮溫柔，父親照舊英武帥氣，而也許不見的爺爺呢！只是他什麼時候頭髮已有了花白？什麼時候背脊已有了些佝僂...
私語有些想哭，只想撲到自己爺爺懷裡，以訴多年分離之苦。
「你還知道回來，給我跪下。」
一聲蒼勁有力的訓斥下，私語尷尬的朝自己父母擺了個鬼臉，然後老老實實跪下。
尊老愛幼是人間美德！爺爺一定是面子上過不去，一定是，一定是。
一個小時，整整一個小時，爺爺的訓斥才因為口乾舌燥才結束。走之前，還朝私語他爸吩咐了一句，「跪到明天天亮。」
私語要死了。
哪家的老頭這麼頑固！
還有...
憑什麼？
憑什麼就讓她一個罰跪！
當初慫恿、並安排她離家出走外出求學的爹娘，憑什麼就能逍遙法外...
私語淚眼汪汪看著父母，父母一左一右，各自望天。
作為補償，私語的父母坐著陪她陪到了深夜，最後他們坐著打瞌睡的樣子，實在讓私語看不下去了，這才讓他們回房的。
然而，他們連一句意思意思的推辭都沒留下...
想到這兒，私語真是滿心的委屈，最後忍不住對著錢家列祖列宗，誠懇禱告。「蒼天啊，讓那些背棄自己的人們通通做噩夢吧！阿門，主啊，阿彌陀佛。」
話音剛落，忽然間，私語只覺得背後傳來一陣冷颼颼地涼風。
一回頭，差點沒被那張滿臉都是褶的臉嚇了個半死。
「太爺爺，您再嚇我，我就要被你嚇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