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豪氣的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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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穿城而過，說是江，只不過是古春城的護城河而已。春江最寬闊的地方，位於春城市中心，地名錦華，以前是春城古城門所在，如今也被現代化的高樓大廈掩蓋了歷史的厚重，錦華也變成了最繁華的商業中心。

程旭坐在法拉利的副駕駛位置上，而何潔則臨時當起了程旭的駕駛員。車子慢慢穿過擁堵的車流，紛紛引起路人的側目，這便是乘坐高檔車帶來的「眼球」。何潔對省城的路況很熟悉，知道什麼地方有紅綠燈，什麼地方容易堵車，什麼地方可以穿小巷，在擁堵的車流中穿行，何潔顯得遊刃有餘，一路穿街過巷，在錦華寬大的地下停車場停了下來。

王偉早也在停車場等著程旭，這是日報總編親自吩咐的事情。

程旭接受了日報、晚報和都市報總編的聯合邀請，前來參加宴會。省級報刊的大總編相邀，程旭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拂了他們的面子的。本來程旭準備一家一家赴宴，但時間不等人啊，他還得趕回去準備著應付即將到來的旅遊狂潮。王偉把程旭的擔憂說給日報總編聽了之後，日報總編二話不說，把晚報、都市報的總統也邀請到了。這個東家由日報來做，晚報和都市報陪席，兩家也沒意見，誰叫日報是老大呢？

程旭已經將好消息告訴了郭德兵，郭德兵高興得笑得合不攏嘴，彷彿年青了好幾歲。三溪鎮旅遊業的騰飛不僅是程旭的政績，更是郭書記的政績。如果這次事情操作好了，郭書記再進一步、在縣人大或縣政協的副職上退休也有很大的可能。

電梯緩緩而上，到頂樓停了下來。王偉按住電梯的門，讓程旭和何潔先下電梯。自覺不自覺地，王偉已經把程旭劃到了與自家總編等同的地位。

能夠讓總編惦記著的人物，的確有這個資格。

走出電梯，程旭眼前一亮。只見一條古色古香的長廊從電梯之下向前延伸，裝修之豪華、風味之獨特，讓程旭暗暗咂舌眼花。穿著大唐宮裝的服務員站在電梯門口，微笑著向程旭和何潔深深地鞠了一躬，甜甜地說了一聲「歡迎光臨」，然後帶著程旭二人向前走去。

這服務員有點像日本美女，但對新聞系畢業的程旭來說，唐裝與日本和服有什麼區別？誰是老祖宗？誰是龜孫子？程旭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沿著長廊向前，一路欣賞著長廊兩邊櫥窗里展覽的書畫名作，程旭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甚至有的名字還是現今書畫界的泰斗。

走完長廊，程旭抬頭一看，一塊橫匾掛在門楣上，上書兩個隸書大字：「陋室。」

這也算陋室？程旭無語了，搖搖頭感嘆不已。

「如果這也是陋室，哪自家那個農村的小窩算什麼？」

而反觀何潔，卻一點也沒有驚訝，表情鎮定，款款大方地跟隨在程旭身後。

走進悠然居，程旭更是驚得目瞪口呆。悠然居極為寬大，一面牆壁是拼建而成的巨大落地玻璃，玻璃之外，極目之處，春城的美景盡收眼底，對面的春江公園和春江護城河把一整塊綠意分割成了無數靈動的格子，在每個格子之間，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此時，夕陽西下，几絲幾縷薄薄的陽光透過落地玻璃滲入悠然居內，將屋內的傢具桌椅都鍍上了一層金黃。

落地玻璃的隔音效果極好，裡面聽不到外面一點的聲音。

屋內正中，一張木雕花八仙桌擺放在那裡，打磨得很光亮，桌子四周，八個雕花圓凳分列八方，應該出自清初的時候。這時候是木雕最流行的時候。想來，這樣高檔的房屋設計，這桌子必是真品無疑。

看著這屋子的布置，程旭彷彿置身於紅樓夢的場景之中。

另一側的牆上，一幅表達陶淵明的巨幅詩畫吸引人程旭的目光。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採菊東籬下，悠悠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

「好。」程旭兩眼放光，忍不住讚歎道。

「好在何處？程少可否為老兄解說一二。」

包間的屏風後面轉出一名中年男子。此人穿著休閑式唐裝，左手拿著一把摺扇，透出一股儒雅之氣，一邊說話一邊將右手向程旭伸來。

王偉趕緊給程旭介紹：「這是我們日報社的南山南總編。」

南這個姓很少。以前程旭看到日報上的總編叫南山，還以為是筆名，沒想到總編真的叫南山。看到南山伸過來的手，程旭趕緊伸出雙手向南山握去，學著文人的話：「南總編折殺小弟了。小弟只是有感而發而已。」

程旭沒有注意到南山對他的稱呼「程少」，這可是圈子內重量級衙內的專門稱呼。

「程少可否為老兄講解一二。」南山微笑著點點頭。

程旭不是正宗的古文科班出身，豈能在南山面前班門弄大斧，便笑道：「你看這包間的外景和布置，巧妙非常。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雖然是隔音玻璃和落地窗造成的效果，但意境也出。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如今正值夕陽西下，紅塵內外，芸芸眾生，正自思歸。坐在悠然居中，淡看外間浮雲，內扣靈魂精氣，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確實當得悠然二字。」

南山一邊聽著程旭的話，一邊眯著眼不住搖頭，顯得很是得意。

「說的好！」門外又閃進來四人，程旭一看，其中兩人認識，自己的同學丁春城和萬芊芊，而另外兩人應該分別是晚報和都市報的總編了。

大家認識一番。

晚報的總編名叫申濤，長相有點像猴子，眼睛珠兒精明得直打轉。

都市報的總編叫李為民，和尚像，耳垂很大，笑容滿面，說話喜歡打哈哈。

趁著三家報社總編互相問候的時候，王偉告訴程旭，這裡的老闆背景很大，而南山則是S省文藝界的知名人士，可也只配給這裡的老闆負責裝修，這悠然居是南山親自布置的。

怪不得程旭的話讓南山很滿意，敢情程旭把南山布置的真意說了出來。

老闆的背景很大，這一點程旭也想到了。這裡是商業中心，可以說寸土寸金，但是這老闆大筆一揮，便在鬧市區中建成了這一個清靜品銘的所在，的確是豪氣啊。關鍵是這個會所對外並沒有任何招牌，一般人根本不知道有這麼一個所在。說明，這是一個很私人的聚會場所。

本來，王偉、丁春林、萬芊芊是沒有資格到這裡來的，但是，卻因為程旭到了這裡。三人都是明白人，自然對程旭心懷感激。

介紹完畢，眾人分賓主坐下。

程旭本想坐尾位，但在總編南山的邀請下，坐在了總編的位置。既來之，則安之。別人請的就是自己，程旭也就心安理得地坐下了。

能夠得到省上三家報刊總編的熱情相邀，程旭感覺倍有面子。這次把關係搞好了，以後，新聞宣傳上的事情協調起來便容易得多，而宣傳則是仕途官路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