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假衙內借勢

熱菜上來，都是用古色古香的小盤子裝的，非常雅緻。

與文人喝酒，多了很多講究，也少了很多麻煩。比如說喝酒，酒是用罐裝的，包裝很精美，上書一個蒼勁的「郎」字，倒出來的酒晶瑩透明、呈琥珀色，儲藏的年代肯定很久遠了。這酒中醬香型的，第一口喝起來感覺不到辛辣，反而滿口醇香。而喝酒的方法也很講究，先要放在鼻子邊輕嗅，讓酒香瀰漫在自己鼻舌之間，然後再將酒喝主口中，將整舌頭浸泡起來，再慢慢咽入喉中。

這酒也喝得太麻煩太寒磣人了，程旭都是學著他們來，倒也沒出什麼差錯。

倒也很簡單，大家都不會牛飲，對程旭來說，無疑是福音。

後來程旭才知道，這酒在市面上買不到，是高級饋贈品，只能在廠家購買，一瓶價值28888元。怪不得這些文人喝得這樣節約，一口就是五百塊，真他媽的貴。

「程少，你一心為民，讓人敬佩啊。」第一杯酒喝完，各總編把酒滿上，爭相說起了恭維話。官場是個大染缸，一點不假，連這些文人也學會了拍馬屁。

所謂檔次越高，馬屁越香，是很有道理的。

「那裡那裡，這次能夠得到三位總編的支持，程旭感覺三生有幸啊。而你們為民服務，才真正讓我感動。」程旭可不能被這些馬屁給繞暈了，連忙回敬了一個高級馬屁。

三位總編聽到程旭如此說，均高興不已。在三位的心目中，他們已經將程旭看作了衙內身份，可是這衙內也太客氣了，一點也沒有架子，不像其他衙內那樣囂張。

何潔坐在程旭的下首，一直笑眯眯地看著程旭，這小子還是這麼愣，連別人「程少」都稱呼了，他也應該有點表示之類的話語啊。她不想程旭出洋相，便幫襯道：「昨天我和程旭去見了謝阿姨，謝阿姨對三位可是大加讚揚。」說完，在桌子下掐了一下程旭的大腿，埋下頭專心對付起面前的魚湯。

程旭腿上一腿，腦筋一轉，隨即想明白是怎麼回事？敢情他們都想歪了，我說我一直沒有想通自己憑啥有這麼大的面子？這姓謝的是誰？省里的？女的？難道是她？

謝朴芳，省委常委、省委宣傳部部長。

「喔。」三位總編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上午謝部長會親自給他們打電話，這程少果真與謝部長有特殊的關係。於是，招呼起程旭來更殷勤了。

王偉三位卻一愣，他們也沒想到程旭有這麼大的來頭，竟然是謝部長的親屬，怪不得三位總編都稱程旭叫「程少」。這小子太能裝了，有這麼大的背景，反而來麻煩自己。不對啊？在學校的時候怎麼沒有看出來？又怎麼跑到南江縣三溪鎮那個小山疙瘩裡面去了？

「肯定是去渡金的，怪不得升遷這麼快。」王偉三人給自己找了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以後，自己如果靠上了程旭這條船，前途肯定是一片光明。三人對程旭的態度漸漸變了，暗暗下定決心，這次為三溪鎮宣傳可要使出十二分的力氣。

特別是萬芊芊，在讀大學的時候，她就知道程旭暗戀著自己，這下心有些熱了起來。但是，程旭的女朋友就坐在他的身邊，並且程旭還帶著她見了家中的長輩，說明她已經得到了長輩的認可。再與何潔比較一下，萬芊芊有些自慚形穢。她又有些沮喪，但臉上卻充滿了笑意，等領導們敬酒結束之後，她趕緊打起了頭陣。

「芊芊公主要主動落入潛規則了，福兮？禍兮？」丁春林轉著眼珠，看著沿著桌子向程旭走過去的萬芊芊，八卦地想道。

萬芊芊走過來敬酒，程旭禮貌地站起來，連聲說謝謝。喝了酒，道：「你們三位都是我大學時候的死黨，以後要靠你們多幫助啊。來，我敬你們一杯。」

投桃報李，想明白的程旭這時候也管不了這麼多了，何潔把話都說出去了，現在只能以假亂真，暗中在為三位同學使勁。三位趕緊感激地端起酒杯，與程旭碰了。

程旭自然是一杯見底，五百塊進肚。

一場酒席，賓主盡歡。

酒席結束，一行人到了地下車庫，當總編們看到程旭坐的是法拉利，而開車的居然是何潔，紛紛想道：「程少闊氣啊，送女朋友的車也是法拉利，這才是衙內的樣子。」

與總編們告別，程旭看著一旁專心開車的何潔，問道：「昨天我沒去看什麼謝阿姨啊？你為什麼要這樣說？這可是假話啊，如果以後被他們知道了，我豈不是死得很慘？」

「借勢。」何潔一邊開車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你行走在官場上，到處都是明槍暗箭，必須要學會借勢。只有會借勢，很多事情才能快速地推動。你今天晚上說假話了嗎？沒有吧。別人產生虛假的想法那是別人的事，與你無關。」

「借勢。包括很深的含義，不光是借領導之勢，還有借群眾之勢，借輿論之勢。這次宴會，便是借領導之勢。借勢辦私事，那是忌諱。但是，出於公心，借借勢又何妨？接下來，省級刊物就要大張旗鼓地宣傳了。如何借輿論之勢，這還得認真考慮考慮。」經過何潔點撥，程旭也狠了狠心，「我是出於公心，借了就借了吧」。

大勢所趨，趁勢而上，所向披靡！

程旭沒有料到，省上三家報社聯手，宣傳攻勢會如此猛烈。

日報首先打響了第一槍，在報紙上發表了舉辦攝影比賽的公告，還是在第一版，雖然只是在第一版右下角的一個小豆腐塊，但其代表的意義卻非同尋常。而晚報則採取了巧妙的角度，徵集三溪鎮石林的旅遊文章，也是號召大家到三溪鎮去的意思。都市報則派出四名記者，在萬芊芊的帶隊下，進駐三溪鎮，對攝影比賽進行全程跟蹤報道。

省內外成千上萬的攝影愛好者向三溪鎮匯聚，拍攝出無數美倫美奐的攝影作品。日報社還專門開闢一期增刊把優秀的攝影作品刊發出來。而晚報和日報沒有這麼多顧忌，擺出了連載的架勢。

一時之間，三溪鎮、石林等關鍵字在千度上的排名迅速提高，而搜索到的都是藝術家們拍出的美麗圖片，更是勾起了遊客們的興趣。遊客們紛紛把石林選作國慶旅遊的最佳選擇。

遊客蜂湧而來，考驗著三溪鎮的接待能力。

三溪鎮也忙開了。

程旭回到三溪鎮后，把省上的協調結果提到黨委會上彙報，並提出了應對措施的建議。在程旭的提議下，旅遊設施的改善、接待能力的提高等工作歸李莎落實。這是程旭讓給李莎的「果子」，李莎愉快地接受了，同時，對程旭的印象也大為改觀，能夠協調省級刊物的人物，不是李莎所能對抗的。

不知不覺間，李莎心態擺正了，干起工作來也格外帶勁。

而程旭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開始四處借勢。與各家旅遊社緊急聯繫協調，開拓更多的旅遊空間，把石林作為旅行社的重點線路。同時，對外發布了建設星級旅遊賓館的招標公告。在大火的旅遊勝況下，嗅到風聲、有意參加競標的企業越來越多，程旭從中精選了十來家公司，在鎮黨委的領導和縣發改局的指導下，很快便完成招標工作。

而前來投資的企業心急火燎地做著各項準備工作，爭取早日上項目。

整個國慶節，三溪鎮的旅遊收入增長十倍，相比於旅遊收入，付出的一點小小代價便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