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何家的法眼

賓館卧室，何老半躺在寬大的床上，閉著眼睛，靜靜地享受著孫女的細心按摩。

「爺爺，你的腿？」按摩著老人的腿，何潔有些傷感，自己小時候，便給保健醫生學會了按摩，當時，爺爺雙腿的肌肉彈性十足，可是，自己長大了，爺爺的腿卻感覺硬綁綁的，還瘦削了許多。

「人老了，歲月不饒人啊。」老人嘆了口氣，道：「你在三溪鎮這兩年，除了收穫一個如意郎君以外，還有什麼收穫沒有啊？」

「爺爺。」何潔停下雙手，抬起頭看了一眼頭髮花白的老人，道：「你又取笑人家。」

老人收回雙腿，笑著道：「在別人看來，我們何家也算是數一數二的高門大戶了，京城裡想攀上這門親的人家可不在少數。但你也得說說那程旭到底有什麼好的，值得你如此留戀，讓爺爺心裡也有個底。」

何潔知道老人要聽真話、聽實話，不然會影響老人的判斷，便將自己在三溪鎮這兩年所見到的、所看到的，以及認識程旭之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老人聽。當說到新農村調研那一段時，老人問得很詳細，等何潔說完，老人道：「看來，你在三溪鎮還是很是值得的，真正沉下去了，也了解了不少情況。市級以下匹配建設資金的做法，的確不合適，應該儘快取消，這事我給有關方面建議建議。」

「你走了以後，你和程旭怎麼辦？」

「我已經給謝阿姨說了，我留在S省。謝阿姨建議我走團省委，級別定為正科級。暫時任不了實職，擔任主任科員。」

「謝丫頭都長這麼大了。」老人嘆了口氣，似乎想起了以前的時光。謝朴芳，堂堂一個省委常委、宣傳部長，在老人的嘴裡就「丫頭」那麼簡單。而老人說的長大，並不是年齡的增長，而是官位。

何潔換了個舒適的姿勢，坐在老人的床邊，試探性地問道：「能不能讓程旭進步快一點？」

「哈哈，用你們年輕人的說法，又想塞私貨。」老人把手放到自己的膝蓋上，一邊輕輕地拍打著，一邊說：「是騾子是馬，總是要拉出來的。從現在看，程旭表現得還不錯。但要入得何家的法眼，還差一些檔次。在他成為副廳級之前，何家是不會給予他任何實質性的幫助的。你和程旭先處著吧，等什麼時候，他的政績足夠了，你再帶他上門。」

沒有實質性的幫助，並不是說沒有幫助。而打打何家的旗號，或者借用一下何家旁支的力量，還是可以的。老人話里的意思簡單地說，就是勢可以借，但助力沒有。能起多大作用，你們自己去折騰，能折騰成什麼樣？何家不管，關鍵是要出政績。

何潔聽了，心中一喜，道：「謝謝爺爺。」

程旭並沒有聽到爺孫倆的對話。

上午用過早餐，程旭陪著老人到風景區裡面去逛了逛。經過最初的欣喜之後，程旭想到自己不能出差錯的責任，迅速冷靜下來。

老人逛風景區的興緻不是很高，藉機觀察程旭才是真的。這段時間，程旭經常到風景區，每次都是石千雨陪著他逛，石千雨這一金牌導遊可不是吃素的，在程旭面前講起風土人情來津津樂道，讓人印象深刻。程旭有樣學樣，將這些故事講給老人聽，在老人面前侃侃而談。

聽到程旭的講解，老人的興緻也被提了起來。原計劃一個小時的遊覽時間，硬是拖到了兩個小時。最後，老人覺得有些累了，才在何潔的陪同下回到了寢室，讓何潔給自己按摩。

而程旭，則被老人打發走了。

回到三溪鎮，程旭立刻被請到郭德兵的書記辦公室。辦公室里，縣長林志強已經升任縣委書記，與縣政法委書記陳健也在那裡等著。見程旭進門，林志強一點也不顧縣委書記的身份，跑過來拉住程旭的手問：「怎麼樣？」省委、市委可是下了死命令，必須確保何老在南江縣的安全。

由於老人遊覽的緣故，風景區實行了最高級別的保衛措施，進行臨時戒嚴。除了村民以外，外界的人不能進入風景區。何老來S省之前也有交代，自己只是來旅遊散心，與政務無關，不能麻煩當地的領導接待。連老人曾經的警衛員、現任的縣政法委書記陳健提出想見見老人，也沒有得到老人的同意。因此，堂堂縣委書記、縣政法委書記，也只能在外面等消息。這倒不如程旭，能夠有直面老人的機會。

程旭見縣委書記的焦急模樣，連忙道：「一切都好。何老心情很舒暢，今天上午到石林遊了一圈，興緻很高。」

「這就好，這就好。」林志強鬆了口氣，只要不出岔子，就可以向省委、市委交代了，何老玩高興了，甚至還可以不適時機地邀邀功，特別是風景區這一大政績擺在眼前，爭取一下省市的支持，那是很容易的。

郭德兵一直疑惑，為什麼這次陪同，何老只點了程旭和何潔兩人的將？便開口問道：「程旭，何老為什麼叫你和何潔陪同？」

這時，林志強也看向程旭，他也想知道答案。在場眾人之中，只有陳健知道怎麼回事？但老人有吩咐，他不能說，只是微笑地對程旭點點頭。

低調！麥爾丹的教訓，程旭可深有感觸，他早知道有人會這樣問，已經有了準備，便答道：「最近我們在省報的宣傳起了效果，引起了何老的關注，正好何老要出來散心，便到了三溪鎮。我和何潔曾經到過省上，可能是省上的人推薦的吧。」

聽到這樣的回答，郭德兵頓時滿面紅光。三溪鎮旅遊的發展功勞簿上，可是要記上他一筆的。林志強也點點頭，感嘆何潔、程旭二人的運氣之好，特別是程旭，簡直就是自己的福將，想道：「自己當初確實沒看錯，這程旭還真能搞，是不是該給程旭換一個更能發揮作用的位置，應該考慮一下。這個何潔，也可以重用一下。」

正在林志強考慮重用何潔的時候，林志強一前一後接到了兩個電話，分別是省委組織部副部長邱福成和團省委書記凌斌打來的，向他要何潔。電話接完，林志強嘆道：「省上的動作可真快啊，這麼快就挖到我這兒來了。」隨即，林志強問程旭：「何潔要走，你是什麼意見？」

何潔要走，這在程旭的預料之中。

何老不可能把何潔留在三溪鎮一輩子。在知道何潔是何老的孫女的時候，程旭便猜出來了。但是，他沒想到，何潔這麼快就要走。

「到哪兒？」程旭問道。

「省委組織部和團省委同時打來電話，應該是團省委。」

程旭一聽到團省委，心中頓時一喜，道：「我支持她的選擇。」

按道理，何潔是要回燕京的。但是，她卻選擇留在省里，那意思就很明顯，這是何潔不想離開他。省城隔南江縣有幾百公里，但早就通了高速公路，三個小時的時間就可以從南江縣到省城，以後不說每周見面，一個月見兩次面還是可能的，感情不至於生疏。況且，在省里的何潔將會自然形成一張龐大的關係網，對省上的動態也了解得更清楚，這對於自己以後的發展，是很有好處的。

如果何潔選擇回燕京，那說明何潔已經放棄了他，放棄了這段感情，程旭便只能無奈地與她分手了。

下午，何老一行人走了，還帶走了何潔。原計劃與何潔好好交流的程旭，便只能等待下次何潔回來收拾東西、轉組織關係的時候了。

何老一走，程旭接到了網吧老闆高山的電話：「無雙網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