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老夫人有請
麝瑙，便是在普通瑪瑙里加了麝香原料，又在含有麝香的水液里浸泡足夠年頭，這種麝瑙向來都是廟門中人多用，普通人家卻是避之唯恐，因為這東西是女人的大忌，長久佩戴，會令人宮寒生毒，普通的，終身不能孕育後代，嚴重的，懷胎十月，可誕下的不是死胎就是畸形胎，孩子更會天生體內帶毒，永遠無法治解。她前世佩戴這鐲子多年，後來還是與司蒼宇掉下懸崖時摔碎的，只是就因為這個，她之後也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懷孕，最後好不容易懷得麟兒，卻因為司蒼宇這做父親的狠毒，而被親手扼殺。
想到前世的種種，她的目光慢慢投向那玫紅嬌艷的鐲子，只見它清透溫潤，打在光下一看，竟生出一種魅艷嗜血之感。
這惡毒的東西，她才回府的第一天，秦氏就對她大方上了。
季莨萋眼中的眼底冷光一瞬，又極快收斂，她乖乖的福了個身，任由秦氏將鐲子帶在她的手上，唇瓣微勾，「多謝母親，這鐲子，女兒定然好好保管，不會辜負母親的一片憐惜。」
秦氏眉毛挑了一下，抬眸看她一眼，才拍拍她的手，一臉母慈女孝的道，「乖孩子，去看你祖母吧，她可等著你呢。」
「是，女兒告退。」她福了個身，轉身帶著小巧、靈竹出了房間。
待她一走，二夫人就開腔了，「堂姐，那鐲子好像是……」
秦氏嚴厲的目光登時一橫，二夫人心尖一跳，急忙低下頭，心頭卻是千絲萬縷，別人看不出來，她可是看出來了，那鐲子不是瑪瑙，是麝瑙，不過論起價值，可要比瑪瑙更加珍貴，因為這麝瑙鐲子是需要養的，用麝香浸泡多年不說，裡面還填了原料，工料一點也不簡單，平白的給這麼一個小丫頭，她當真是不服氣的，最近二老爺是越來越不愛進她屋子了，二房那邊柳姨娘又懷了孕，這麝瑙鐲子她還想找一天問堂姐借過去用兩天，等好好處置了柳姨娘那個賤蹄子再還回來，沒想到堂姐竟然這麼好的東西給了那個才剛進門一天的小丫頭，對付那樣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土丫頭，用得著這麼大手筆嗎？
看出二夫人臉上的不悅，秦氏緩了下臉，淡淡的提醒，「明個兒我要回娘家一趟，你與我一同回去吧。」
二夫人登時抬頭，愣了一下，才猛的想起來，是啊，那麝瑙的鐲子就是秦府的老太君親自養的，她跟著堂姐一起回去，求求老太君，說不定還能得另外一件寶貝，反正她是不會讓柳姨娘那個賤人好過的，她不會讓她的孩子流產，那樣太沒意思了，她要她滿心歡喜的十月懷胎，卻生出一個先天畸形的怪物，到時候二老爺的臉，必然是好看極了，想到這裡，二夫人的臉上立刻盪起雀躍的笑容，「多謝堂姐。」
而此刻，季府左院的柳木花廊下，季莨萋領著兩個丫鬟，由著一個十六七歲，容貌娟秀，氣質不俗的丫鬟帶領著，正往老夫人的壽安堂方向行去。
一路上草林輕然，花香撲鼻，小巧和靈竹先在大夫人的四香園的時候看到那裡華貴傾城，美輪美奐，便覺得不愧是國公府，雕廊畫棟，大氣雍容，哪裡是汝城秦府能比得了萬一的？可到了這壽安堂的地界，兩人卻更是瞪圓了眼睛，顯然受的驚嘆更大了。從花廊一路下來，她們並沒看到什麼過於金碧的東西，卻覺得這兒就像一幅唯美娟麗的畫卷，鋪排一開，看到的卻都是清新自然，猶如世外桃源。
其實季莨萋也有些傾嘆，前世她回到季府時，老夫人已經過世了，她根本沒見過老夫人，更不知道壽安堂是什麼樣子，只聽不少丫鬟說，老夫人是個不理俗世，不管家務的人，自從將手上的主母大權交給大夫人後，便成日的在壽安堂里頤養天年，全然不管外面的風風雨雨，每日吃齋念佛，沒事的時候還將丫鬟們叫來，教她們斷文寫字，直至百年歸老，壽終正寢。而老婦人逝世的時候，更是全府哀悼，哭聲震天，府里的人都說，老夫人這樣的善心人，將來是定然會飛升上天，得道成仙的。
在那些丫鬟們的嘴裡，老夫人簡直就是個大慈大悲的活菩薩，季莨萋那時候還為自己沒早一步回來，見不到老人家最後一面而惋惜了好久。
不過經歷了一世蹉跎，她是再也不信這世上還有純善之人了，老夫人若是真像下人們說的那麼慈悲，那她也不會在這豪門大宅里活這麼久，不說別的，這位老夫人，當年可只是個以庶女身份嫁進門的，一個國公夫人，卻是個庶女，最後不止成功誕下了長子，二子，還活得比別的房的夫人，別的姨娘都長，這其中，沒點手段，可能嗎？
轉眼間壽安堂已經到了，門口早以後眼尖的丫鬟打了帘子，季莨萋讓小巧靈竹在外面等，自己與那個領路的丫鬟一同進去，一踏進壽安堂的門檻，撲鼻的檀香立刻襲來。
屋裡點了爐子，噼里啪啦的正燃著火料，前頭的軟榻上，一位身穿金色纏紋合襟袍的老人正斜倚在枕墊上休息，她的旁邊，花媽媽正守著，花媽媽慈眉善目，看來非常和煦，見到季莨萋進來了，她看過來一眼，打了個手勢，讓那個領路的丫鬟先下去，才小聲的對她說，「五小姐，老夫人這兩日睡得不好，這會兒剛睡著，您等等。」
季莨萋點點頭，看了眼斜踏上的老人，只見她面頰紅潤，眉目清遠，但下眼瞼上的確有一團烏青，看起來的確是沒睡好。
她斂下眉宇，乖巧的站在一邊，靜靜的等著，一時間房間里除了飄遠的檀香味，半點雜聲都沒有，那位守在床榻邊的老媽媽時不時的抬眼看季莨萋一眼，卻見她嬌小的身子穩穩的站在旁邊，一身簡素的襦裙貼著肌膚，襯得她更加靈小，她垂眸乖順，臉上始終不見半點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