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 鐲子很漂亮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轉眼間已經半個時辰了，季莨萋依然靜默鹼言，甚至一動不動，腿腳連個挪動都沒有，花媽媽的眼神越來越怪異，這位五小姐，好強的定力，甚至從頭到尾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足足半個小時，這要換成其他幾位小姐，不早就鬧翻天了，就連大夫人房裡的二小姐，怕是也沒她這麼淡定悠然。
「嗯~」輕輕嚶嚀響起，房間里的空氣似乎也隨之動了動，只見軟榻上，沉睡的老人終於醒了，慈和的雙目睜開，老人的目光在第一時刻，就投向了對面的嬌小的少女，沉吟半晌，才慢慢開口，「怎麼來了，也不叫醒我？」這句話，她是對著身邊的花媽媽說的。
花媽媽立刻笑著開口，也不解釋，只是道：「是我的不是，老夫人就罰我吧。」
老夫人瞄她一眼，輕呵一聲，有點嗔怪的道，「我還能罰你，我要是把你罰走了，我這壽安堂可就真沒人了，莫非我還能指望著我那幾個媳婦，像你這麼盡心的伺候我？」
好強的怨氣啊，季莨萋垂著腦袋，心裡淡淡的想著。
花媽媽不說話了，只含笑的立在一邊，指指堂下的季莨萋，「老夫人，五小姐可等您多時了。」
「嗯。」老夫人不冷不熱的應了一聲，輕遠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抹嬌小的身影。
季莨萋上前一步，乖乖的福了個大禮，腦袋始終低垂著，「孫女給老夫人請安，多年來未曾侍奉老夫人左右，是孫女不孝，還請老夫人責罰。」
老夫人精明的眼眸一動，慢悠悠的開口，「起來吧，這些年你又不在府里，不孝的也不是你。」
不孝的不是她，那是誰？別的小姐，還是大夫人？
在平平淡淡的一句話聽在耳里，季莨萋笑了，從剛才老夫人說「不指望那幾個媳婦伺候她」時，她就聽出來了。誰說老夫人安心在壽安堂頤養天年？誰說老夫人把主母職權交給大夫人後就不理家務？聽老夫人口裡的意思，分明是對大夫人不滿的，既然不滿，為什麼要把主母權利放給大夫人？為什麼要讓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當家做主？自己卻深居簡出，閉門獨過？這其中，怕是內情不少啊。
季莨萋站起身來，又看了看老夫人的臉色，才抿著唇開口，「花媽媽說老夫人最近睡得不好，孫女這兒有個香囊，裡面放了些茉莉花，有助眠的效果，老夫人放在身邊多聞聞，能緩解您的疲乏。」
「五小姐怎麼知道我姓花？」花媽媽突然精明的問道。
季莨萋一笑，淡淡的道，「回來的路上，母親身邊的石媽媽提過，說是老夫人身邊，最得力的就是花媽媽了。」
一聽是石媽媽說的，花媽媽的臉色當即就不好了，老夫人的眉宇也沉了下來，這下季莨萋心頭更加篤定了，老夫人果然不喜歡大夫人的，呵，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香囊就不用了，我不喜歡聞那些花香，你抬起頭來我看看。」老夫人道。
季莨萋也不堅持，只微微抬首，登時一張出水芙蓉，粉面朱唇的臉蛋便露了出來，剛才她一直垂著頭，老夫人雖然看到了她的容貌，卻沒看全，這會兒仔細一看，眉眼清淺，唇瓣緋色，雙頰雖然還清瘦蒼白，有些營養不良，但皮膚卻是細膩凝脂，像是連汗毛都沒有似的。老夫人向來不喜歡太漂亮的女孩子，總覺得漂亮的都心氣高，過於清冷反而不美，但看季莨萋，五官雖是漂亮，但最重要的是，她從頭至尾都輕柔的淺笑著，這笑容大方中帶著幾分嬌羞，嬌羞中又透著兩分青澀，最重要的是，這張臉有點像……
越看越像，越看越似，老夫人的表情驟然一變，像是什麼被刺到一般。
花媽媽先前也沒仔細看季莨萋的容貌，這會兒打正臉仔細一瞧，也是覺得隱約有些眼熟，再仔細看看，她的表情也變了，鼻子，這唇，分明就是……
花媽媽立刻擔憂的望向老夫人，老夫人卻已經收斂了氣息，深吸一口檀香之氣，讓自己渾濁的腦子清明清明，才揮揮手，疲憊的道，「你下去吧，我有些累了。」
季莨萋眉頭微微一皺，剛才老夫人看她的目光好像在透過她回憶什麼，這是怎麼了？她的臉，有什麼問題嗎？
前世的她並沒見過老夫人，倒是不知道自己哪裡惹這位老人家不順了？她在汝城時，之所以那麼急切的要回國公府，第一當然是想儘快報仇，第二，就是因為這時候老夫人還在生，只要能拉攏老夫人，找到一個足夠的靠山，在對付秦氏一派上，她就能更加放開手腳，否則每次做束手束腳的，反而憋屈。
可剛才老夫人看了自己這張臉，卻像是忌諱上了什麼，怎麼了？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嗎？
「五小姐，老身送你出去。」花媽媽突然開口。
季莨萋抬起頭來，最後看了老夫人一眼，才隨著花媽媽出了房間，一到院子外面，花媽媽就嘆了口氣，那聲嘆息非常輕，狀有似無，可季莨萋聽到了，她眯了眯眼，更加有些猜不透了，自己這張臉，到底怎麼了？
季莨萋心裡猜不透，只沉了沉臉，開口道，「老夫人身邊離不開人，花媽媽就別送了。」
花媽媽像是心情也很複雜，之恩了一聲，「那五小姐路上小心些。」
季莨萋點點頭，轉身剛要走時，腳下突然一個趔趄，整個人猛地就往前傾去。
花媽媽一驚，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大手握緊她的手腕，登時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花媽媽垂眼一看，衣袖滑動間，她看到那小小的手腕上，一枚猩紅的鐲子正掛在上面，花媽媽眼眸一眯，盯著那鐲子看了一會兒，眼睛越睜越大。
「多謝媽媽。」季莨萋站穩了身子，道了句謝，剛要抽回手，卻發現自己的手被花媽媽拉住，動彈不得，「媽媽？」她又喚了一聲。
花媽媽這才鬆了手，卻笑著道，「五小姐的鐲子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