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衣缽抉擇
這一幕的發生，時間上不過數個呼吸，爺爺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肯定是沒有看到那灰影的，這麼說來，應該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先跟爺爺他老人家通個氣。爺爺聽完以後，也是露出了訝異，這鬼影在靈堂鬧騰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追到人家的棺材里來，分明是死了都不放過人家的意思，這到底有多大的仇？爺爺跑到那墓穴里看了看，最後一跺腳。
招來那王家人，讓他們趕緊去把稻、黍、稷、麥、豆等五穀之物找來。五穀自古以來，貼近民生，其寓意祥和，在引靈道士的行當里，還有著鎮靈的功效。
這吉時已到，棺也下了，還找什麼五穀？這要找來了不得錯過時辰么？
王母聽到這話說什麼也不肯找，爺爺在那一陣好說歹說，對方愣是一句都沒聽進去。這可把爺爺給真鬧了個沒折，主家不同意，那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沒辦法。
我在一邊聽著，跟著爺爺一塊干著急，這王母的路子走不通，那就跟王父好好說說唄，結果這王父聽了，直接就火冒三丈。
我一時氣不過，就把有鬼魅進了棺的事情給說了出來，結果不說這王家人了，就連一眾抬棺人都面露不信，這事要說我爺爺看到，那還說得過去，可問題看到那灰影的人是我。
一個二十歲不到的人，在他們眼裡跟毛孩子差不多，能有多大本事？反倒覺得我這人心機重，想靠著這王寡婦鬧點名堂出來，好接我爺爺的衣缽。
我年輕氣盛的聽到這話當時就不樂意了，悶著聲轉頭就走，找了顆老楊樹，靠在樹窩子里點了根煙，抽了起來。
「算了算了，你們要真這樣，我姓任的今天就由著你們來，反正到時候出了事，你們自己擔這個責。」
經這麼一鬧，爺爺的犟脾氣也上來了，索性不去管。
其實這也說不得，這土葬的禮俗上，下葬的時辰還是看得比較重的，葬得好，全家人平平安安，福祿相加，葬得不好，家宅難寧，禍事不斷。
特別這王寡婦死的時候，又不是什麼正常死亡，中途還出了點事故，王家人現在滿腦子都是能讓她早些安息，入土為安。
第一鏟子下去后，跟著埋起來也就快了，我眼看著這王寡婦的棺材被一點一點掩蓋起來，心裡不是個味，生起一股子的無力感。
「怎麼啦，覺得委屈？」
爺爺走了過來，點了根煙陪我一起吞雲吐霧。
見我悶著頭不吭聲，爺爺笑了笑，說道：「我在你這年紀的時候，碰過比這還糟心的事，當時我跟你這情況差不多，不過沒你這待遇，你頂多受兩句擠兌，我當時是直接被那主家幾個大棒子轟了出來。」
「真的？」
我不確信的問。
「當然是真的，你猜後面怎麼著？沒過多久，也就第二晚的樣子，那主家就出事了，這出事了沒辦法啊，他們又通不了陰陽，回頭還得找我來給他們解決問題。」
爺爺笑眯眯的說著，不過他這笑，怎麼著都讓我覺得不良善，我估摸著，當時那主家沒少受他的刁難。
「那後來你給他們解決了？」
「這個你就別管了，我告訴你這些呢！沒其他意思，你的性子太熱忱了，偏生八字輕，十八歲以前無病無災，十八歲以後，招鬼的事還多得很，王秀蘭這事，你也別太自責了，事情既然這麼發生了，那就是他們王家人的命。」
從爺爺的眼神里，我看得出來，他話雖然這麼說，但心裡准沒這麼想，看到他跟我抽煙的一會功夫，眼睛都往那新墳上看了三眼我就知道……
不過我們爺孫倆，誰也沒去把這事點得太穿，等到這邊王寡婦的棺被徹底埋好以後，送葬的隊伍也開始打道回府。
我跟爺爺到家的那會，父親跟母親早已經出門去幹活了，倒是留了早飯給我們，吃過早飯，我徑直往床上一躺，這一覺，直接就睡到了當天下午。
睡飽了，人也精神了，我這坐床上就開始想，這場白事從頭到尾發生的一切，好像有點不對啊……怎麼著就這麼玄乎呢！
我也是有些後知後覺，爺爺在勸我的那會就說過，我這人八字輕，招鬼，可這事怎麼我這麼大了都沒見他們提過，這一次我打完工回來就全讓自己趕上了。
不行，我得找爺爺問問，還有那上鎖的房間，到底是什麼……
屋裡轉了半天，沒見著他人，我正尋思他這上哪去了，一陣風呼呼的打拳聲傳到了耳朵里。
「睡醒啦？」
爺爺在院子里打著一套內家拳，跟我打了個招呼，我也挺佩服他的，七十幾歲人了，身子骨還這麼硬朗。
我「嗯」的應了一聲。
「醒了就過來跟我練練，看你現在還記得住幾招。」
話音未落，爺爺一提步子就開拳朝我搗了過來，我錯身躲開，迎著他的拳勢來了兩招，不過很快就被爺爺一個轉手，扣住了手腕。
「沒用，還不如小時候。」
對於他這埋汰我沒怎麼放心裡，他老人家是真正的練家子，我比不上，可要說普通人，我一個人放倒幾個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有了這練拳的事，也算是將爺爺的話匣子打開了，東聊西聊一會，爺爺擺了擺手，算是看出了我來意。
「行了，說這麼多有的沒的，不就是想知道些事么，凡娃子，不怪我不告訴你，是因為咱們老任家，一旦選了這條路，那麼就得走到底，你要不接我這衣缽，還是不知道的好。」
我看向他露出一絲警惕，我怎麼老感覺他人家在挖坑讓我跳，偏生我自己還往上撞……
「如果你接我這衣缽，那今天晚上就別睡，跟我出去一趟，如果不接我這衣缽，那更簡單，就當我們爺孫倆今天下午沒聊過，當然，如果你今晚跟來了，你以後……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爺爺一臉笑意的賣了個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