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分外無力
第三百八十二章分外無力
當他們再次出現在高強工作室門口的時候,門上著鎖,他已經離開了。雖然他們打著來搶的旗號,但是面對無人的工作室,仍然顧慮重重,最終沒有採取硬闖進去的魯莽手段。
女孩貼著玻璃往裡面看,有一些錄像帶像書籍一樣擺放在書架上,沒有辦法分得清哪些是屬於自己的。桌子上除了放著一把螺絲刀,也空空的。剛才裝錄像帶的紙盒子就是放在這張桌子上的。搬動紙盒子的時候她見到過那把螺絲刀,現在想來那應該是打開錄像帶盒子的工具吧。
錄像帶盒子上一般有八個細小的螺絲釘,要打開它們需要很細心,需要很耐性。高強忍著時差帶來的疲勞,整夜將那三十多盒錄像帶打開,又重新恢復原樣,支撐他完成這麼枯燥工作的動力究竟是什麼?那些錄像帶上的內容一定十分吸引人吧?高強可能最終靠著這些錄像帶登上他作為紀錄片攝影師生涯的輝煌頂點,享受來自全世界的喝彩。他一定是這麼想才會出此下策,干下那麼骯髒的事情的。
因為被女孩識破,此刻他的處境一定十分尷尬。作為一個小有成就的攝影師,如果被人揭露出那樣的醜聞,可以說職業生涯極有可能畫上句號。但是又有多少紀錄片攝影師一生中能擁有向全世界公布驚人拍攝畫面的機會?揭示未知之謎,或揭露人們極力想掩蓋的真相,是一個職業紀錄片攝影師一生的追求。即使是女孩自己,坦然說在面對這樣巨大的誘惑下,也難免干出同樣的事情來。
女孩和何軍滿鎮尋找高強。差不多鎮上開店做生意的人都知道我們在尋找他。最終還是一無所獲。我只得在木魚山莊住下來。
旅店老闆再次見到女孩十分高興。因為今天是星期一,房間很空閑,即使沒預訂,也毫不費力就住下來了。女孩沒有讓何軍回家住,而是在隔壁租了房間,一同住在旅店。她自己計劃夜裡突襲一下高強。高強是江西人,在這裡沒有任何親戚,也沒有成家立室。心想他晚上無論如何都會回去住。那個工作室也是他的宿舍。
老闆一直想和我聊天。可是因為女孩心事重重,回答問題語焉不詳,不久老闆也就沒有了談天的興緻,撇下他們,出門去鎮上找人聊天去了。
阿俊買了一些啤酒和花生米回來。他們就在我的房間里對喝起來。
「實在對不起,讓你花了錢,又什麼都沒得到。」阿俊很內疚地舉著酒杯。
「我乾杯你隨意,賠罪了!」
他一仰脖子喝下整杯啤酒。女孩也不甘人後一飲而盡,講得這個地方的時候,我才發現之前對這個有些清純的女孩完全認知錯誤,沒想到還是個很豪爽的人,看來攝影工作者估計都有這一面罷了,之前也是她照顧我的,此刻對她更加改觀。
「他媽的高強平常斯斯文文的,很受人尊重,怎麼會幹出這麼丟人的事情!」
「你平常和他交道多嗎?」
「不多。很少見他。他總在山裡面拍片。一個他,一個張金星,都快成我們這裡的名片了,名氣很大咧,外面人都知道呢。要不是他那麼有名,人家怎麼會贊助給他那麼老貴的設備。」
阿俊說的張金星是一位非常有名的民間野人科考家。他祖籍山西,九年前來到神農架,就沒有再離開過。起初在原始森林裡遊盪,試圖搜索野人的蛛絲馬跡,這幾年在南天門搭建了一個固定的觀察站。這個人的資料在網上很多,他那快要垂到肚皮上的鬍子是他最突出的特徵。他曾宣誓不找到野人決不剃鬍子。
阿俊又出去買回來十瓶啤酒。而女孩的心情壞到了極點,整件事情讓她覺得十分窩囊。回程的那一刻如果不是自己的敏感,此刻已經在上海某家製作公司里欣賞這堆完全空白的錄像帶呢,想到這裡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就這麼在沮喪的情緒下和阿俊不斷碰杯,完全忘記自己是一個不勝酒力的人。很快地,自己的意識模糊起來,畢竟還是個女孩子。
「這些還都可以用吧?」
「我多的是。要不送這裡的電視台吧。不過暫時這裡的電視台不會用到hd這麼先進的設備。」
「你看到高強臉上的傷嗎?」
在回去的路上,女孩突然想到這個問題,於是問阿俊。
「怎麼沒看到!你也注意到了?」
他知道女孩指的是高強臉上那個血的圖形
「當然。你覺得呢?以前見過類似的嗎?」
「哪裡去見。死人都是第一次見!這樣的謀殺以前只在美國電影里看到過。比如一個變態殺人狂之類的,在被害人的身上留下一些記號,有意考考警察的智商什麼的。不過就那麼一丁點傷,不至於要了高強的命吧?肯定還有嚴重的內傷,那麼點傷絕不至於要了人的命,你說呢?還有為什麼把那些錄像帶都拽出來,扔的滿地都是?這是什麼人乾的,太不正常了,不是我們這些常人可以理解的。你想殺人犯是先殺人呢,還是先拽那些錄像帶?如果殺人後,在屍體邊上才將那些錄像帶拽出來玩,這樣的人也太冷酷了吧?如果殺人前乾的,現場沒有任何搏鬥的跡象。高強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卻沒有作出什麼反抗的舉動,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他被強大的威脅鎮住了,不然他多少都會作出反抗的。是人都會做垂死掙扎的。」
女孩啞然。倒不是因為他說的有道理,而是他的分析本身太像一篇推理小說了,令女孩不得不反省自己作為一個專業編劇和電影創作人在創作上的無能,回到房間,洗了一個熱水澡,想藉此忘掉不愉快。然後她躺在柔軟的床上,胡思亂想了好一陣,接著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當女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梳洗完畢,她立刻去了派出所,同警方交涉取回屬於自己的帶子。她當時覺得那些散亂在高強工作室的錄像帶是屬於我的,她自然有權利取回來。儘管那些帶子看上去已經毫無用處,但是她還是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哪怕只有一些支離破碎的影像也好,我的好奇心難以遏制。
警察答覆女孩說儘快向上級請示。因為女孩有證據證明帶子確實是屬於自己的,那他們就會考慮將帶子還給我。她十分擔心警察所說的話只是一種敷衍,是慣用的官場套話。那一天也許遙遙無期。她再次提出離開神農架的請求,她向他們出示我所有的證件和相關擔保人的資料,可還是被他們一口回絕了。他強調很快會作出決定的。
當女孩無奈正要離開的時候,警察突然問我:「你說過高強將你的錄像帶調包了?」
「對,而且很費了一番周折。」
「你介意把那些被調包的錄像帶暫時拿給我們嗎?」
「完全不介意。給你吧,不用還給我,我正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那些東西。丟了可惜,留著又沒什麼用。我讓阿俊給你們送過來吧。」
「在何軍那裡?」
「對,一直在他車的後備箱,動都沒動過。」
「謝謝,我也會跟何軍說的。謝謝你。」
走出派出所的時候,她說自己就像一頭困獸,感到巨大的憤怒,可又沒有具體發泄的對象。這就是同一個強勢集團打交道的困難。雖然與你交往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可是你面對的又是一些不代表他們個人意志的辦事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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