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起波瀾5

衛平想起這故事，還忍不住一陣脊柱發涼。

「不會吧？大姨，這是哪跟哪啊？」衛平問。

大姨神神秘秘的說：「那可說不準！你媽這次的病症，可是和小紅當年一樣一樣的，先是臉上出現抓痕，緊接著又開始瘋！要不是送醫院早，一直用安眠藥鎮著，還真不知道會瘋到什麼程度！」

衛平是個絕對的無神論者，即使以前不是，學完5年的臨床醫學，也早就堅定了無神論的方針。但是，一旦自己親屬碰上這事，衛平心就亂了。這就好比，飛機要開前，一個算命先生跑出來說：「我算過了！拿我人頭擔保，這架飛機起飛後半個時辰墜毀！」你說作為一個乘客，是寧可信其有呢？還是嗤之以鼻？

「平平啊！我知道你孝順，有棗沒棗打一桿！你說是不是？」大姨夫說：「就算你不信，也要試一試啊！」

「怎麼試？現在還有抓鬼的神婆？神漢？」

「離咱村不遠有個孝故鎮，那裡有個瘋道士很有名，解決了周圍村子里好多邪事！」大姨夫鄭重其事的說道。

第二天。衛平提著幾份禮品來到了孝故鎮。捏著手裡的地址，衛平是後悔不已，都怪自己酒後冒失，聽信了姑父的瞎話，因為衛平面前有個高兩米的牌子：孝故鎮精神衛生中心。

什麼「精神衛生」？說白了就是精神病院，那道士就是個精神病！

走還是進去？衛平反覆在門口進出了七八次，要是別人看見，還以為衛平是裡面的病人。死馬當做活馬醫，我還是進去看看。

「請問張道長在哪個房間？」衛平問。

「204！」護士一邊吃瓜子一邊看電視，都沒拿正眼瞧他。

「204好像沒人！」

「那你就在裡面等，一會他就回來了！」

衛平推開204的大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這不是精神病院么？可你看屋裡是什麼？一張辦公桌，上面擺滿筆紙，四個書櫃，滿滿都是書，一張小床，被子疊的整整齊齊。衛平放下手裡的禮物，開始在屋子裡瞎轉。

我去！這都是什麼書？衛平隨便抽出一本《動態函數的變數求商》，看了半天硬是看不懂。現在的道士這麼猛？不是應該看《天師捉鬼錄》，《周易》之類么？衛平又拿出一本，這本是《高能粒子激發圖譜》，我暈！還真不是拿來裝門面的，書裡面的空白上，滿滿的全是備註和公式。再一眼望去，4部書架上，全是數學和物理方面的高端書籍，裡面的大部分衛平都看不懂。

衛平坐在辦公桌上瞎琢磨。這個張道士還真不是一般人，看來學歷不低，可是這種人怎麼會當道士？太大材小用了吧！衛平掃視著桌上的擺設：一個八卦紫砂的茶杯，一個精緻小算盤，一把算箸插在課筒里……「哎！」衛平眼前一亮。桌子角落裡放著一個「卦宮格」。這個東西可不陌生，衛平拿過來，親切的撫摸一下。

所謂「卦宮格」，是一種類似「華容道」的木板遊戲，原理類似於魔方或「九連環」一類。衛平家裡就有一個，小時候還天天玩，衛平依稀記得父親還和自己一起擺弄。當然，「卦宮格」要比「華容道」複雜的多。首先，卦宮格的滑塊數量很多，太極加八卦就是九塊了，再加上五行「金木水火土」五塊，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10塊，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12塊，以及黑白龍各一塊，總計三十八塊，而且大小不一。其次，這裡面還有個規則，比如水和火不能靠在一起，陰和陽不能靠在一起，因為對應的滑塊上，有凸槽和凹槽，兩個凸槽靠在一起，根本沒法滑動。然後遊戲規則和華容道一樣，起始時，黑龍堵口，白龍被圍在最裡面，要通過不斷的滑動，空出空間讓白龍「脫困」。

聽起來不是很難吧？可是衛平從小到大是一次都沒成功過，他現在還記的當時父親失望的表情。從上高中起，差不多十年沒碰這東西了，衛平突然很感興趣。

從開始試著撥弄了幾個，慢慢衛平找到了思路，速度越來越快。「不是很難么！自己小時候這麼傻？一次都沒成功過？」衛平自嘲。接著，衛平漸漸進入了狀態，手上飛快的滑動，卦宮格發出『啪啪啪』的聲音，彷彿在打算盤……「吁！」衛平長嘆一口氣，終於成功了，算是了了童年的一個殘念。衛平興奮的哈哈大笑，這才發現，汗水濕透了襯衣。

真不錯，看來我是越長越聰明了！衛平看了看錶，我這速度很快，大約用了15分鐘吧？我擦！整整過去了45分鐘!有這麼久么？我沒覺的啊？

衛平放下「卦宮格」，回憶起小時候的時光來，那時候雖然窮，但是很快樂嘛……

門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打斷了衛平的思索。只見來者鬚髮皆白，滿面紅光，雖然身穿病服，依然掩蓋不住仙風道骨。銀白的頭髮挽成髮髻，用一根玉簪固定，長須直達胸前，隨風起伏。「聽說你找我？」老人用和藹的語氣問道，令人如沐春風。

衛平趕忙從椅子上下來，舉了個躬。「我叫衛平，特來拜見道長，有一事相求！」衛平知道，這次遇到高人了。

兩人坐下，衛平簡短的介紹了一下情況。

「嗯！我知道了，一般這種事，我都是讓我徒弟去做，可惜他出遠門了，我就親自跑一趟吧！」張道長和藹可親，一點架子都沒有，當場就答應下來。

「多謝張道長了，勞您大駕！」

「呵呵！不要客氣!我年輕時曾落難此地，受附近村民諸多照顧，如今老了，回報一下大家的恩情，也是應該的。」

主要目的達成，衛平鬆了口氣。開始寒暄幾句，不然顯得太功利了。

「看道長滿屋子的書，退休前是學者吧？」

「呵呵，談不上學者。窮其一生也沒給國家做什麼大的貢獻。我是基礎物理學博士，很難出成績的！」張道長捻須答道。

衛平一驚，基礎物理和基礎數學可不是一般人能玩得了的，那都是天才才能搞的，雖然是很難出成績，可是隨便一個成績，就可以顛覆整個學術界。想到這，衛平更加敬佩張道長了。

「張道長這麼厲害，為什麼要住在這裡？」衛平本來想說，你這麼大本事怎麼是個精神病？後來急忙改詞，有求於人可得罪不得。

「這裡好啊！」道長道，「你看世人熙熙攘攘皆為利，明爭暗鬥只求錢，醉生夢死，紙醉金迷，繁華散盡都是海市蜃樓。哪像這裡，雖然都有些病，但是真性情，不做作，返璞歸真。沒有負擔、壓力和責任，像孩童般純真，這才是是養老的好地方啊！」

衛平心裡嘀咕，全是精神病，當然沒壓力了，卻不敢說破。

寒暄一陣，衛平起身告辭，張道長一句「恕不遠送」。

衛平前腳剛要出門，突然被一聲怒喝：「站住！」

衛平嚇了一跳，回頭望去，張道長眼若銅鈴，鬚髮直豎，活脫脫一個金毛獅王謝遜！完了，看來上當了，他果然是個精神病。剛才還彬彬有禮，這轉眼就不認人了？這麼看來，剛才什麼博士什麼物理的，都是忽悠嘍？

「你……你……！這東西你動過？」張道長指著卦宮格問。

「抱歉！剛才無聊，玩了一會。沒給你放好！真是不好意思！」

「是你親自弄的？怎麼弄得？」張道長看來很激動。

不就是個玩具么？衛平想，不至於這麼生氣吧？「張道長，剛才實在無聊，亂碰了你的東西，實在是抱歉！」

張道長顫巍巍的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冷靜下來。「你先坐下，關上門！我有話問你！」

沉默了兩分鐘。張道長轉過臉來：「你媽是不是叫姜翠洪？」

衛平一驚：「是啊！您認識我媽？」

「嗯！」張道長一點頭：「你媽的病，我不去了！」

什麼？難道跟我媽有仇，不，或者是跟我爸有仇？

「張道長，您已經答應了啊？不要反悔啊？」

「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拜我為師！」張道長望過來，眼裡不再是和藹慈祥，而是一種貪婪的目光。

「拜師？跟你學什麼？道術？」衛平覺得對方是不是精神病又犯了。

「不錯！」

「行！但是有個條件，我媽的病你必須治好！治不好，這個協議就不成立，治好了我決不食言！」衛平可不是傻瓜，如果能治好母親，也說明這人有真本事，拜師也不要緊，治不好，自己可不願意給神經病當徒弟。

「好！一言為定！」張道長又恢復了之前和藹的面容。「今天下午，我就和你一起走！你先去吃個午餐，我整理整理東西，下午給你打電話！」

「好！」衛平答應的很乾脆。

衛平一出門，張道長激動的往床上一坐。「一萬四千六百步，一步錯也走不出去。這小子居然1個小時就解出來了!何師弟，你後繼有人！後繼有人啊？」淚水，竟止不住從張道長眼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