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魂歸遺夢語驚心(2)

第六章 魂歸遺夢語驚心(2)

魂歸遺夢語驚心(2)

所謂板著之刑,古代就有此刑罰,如今更是添了不少花樣,最常見的則是用釘了釘子的木板,從手臂、雙腿前後釘住受罰者,其過程中強迫受罰者直立,一直折磨到死。

「淩兒和真寧呢?」朱成璧轉首問連翹道。

「娘娘放心,已經送去舒貴妃宮中了。」連翹忙道。

「那還等什麼?便開始吧。」琳妃冷冷一笑,也不看素馨,吩咐木槿道。

此時,素馨早已癱軟得如同爛泥一般,若不是被幾個小內監牢牢架住,恐怕站都站不起來,她的手腳皆被粗麻繩牢牢捆縛住,隱隱可見皮膚的微微泛紅,麻繩的一頭則拴在不遠處的桐樹上。有兩個力氣大的侍衛拿了刑具健步過來,木板上的鐵釘早已是銹跡斑斑,更分不清木板和鐵釘上那妖冶厚實的暗紅色到底是鐵鏽還是人血,只覺得一股子血腥之氣突地瀰漫開來,早有膽小的宮人捂住眼鼻,不敢再看。

「把香爐搬過來,也好驅一驅氣味。」朱成璧卻是如常神色,淡淡吩咐道,宜妃已握住帕子按住了胸口,似有幾分不適,和妃則勉力鎮靜、雙手卻也緊緊攥住了帕子。

那兩個侍衛行事雷厲風行,畢竟是從慎行司出來的,絲毫不見猶豫,手起板落,鮮血噴濺,四塊板子便已經牢牢釘穿了素馨的雙臂,素馨疼得死去活來,開始還是殺豬般的嚎叫、目眥欲裂,隨著最後一塊板子釘入,卻一頭昏了過去,只見四塊木板已被鮮血染透,地上也是一灘鮮血,蜿蜒地流著。

宜妃心中不忍,到底是扭過頭去,不願再看。和妃則微微轉目,端起冰瓷茶盞只做低頭飲茶。「拿辣椒水狠狠潑她!」連翹雖是牙齒微微發抖,但到底還是狠了心吩咐道。

沒頭沒腦的辣椒水嘩嘩地潑了過去,素馨在劇痛中醒了過來,凄厲地喊叫著,當她看到琳妃好整以暇地端坐在自己面前,正捧著茶盞細細品密,更是發潑似的怒罵不止。

「剜了她的舌頭!」連翹瞪著眼睛道,「還有四塊木板呢?可別猶豫,沒的壞了你們慎行司雷厲風行的名聲!」

於是侍衛和內監們一起擁上,不給素馨再罵的機會,迅速地剜去她的舌頭,如此一來,素馨只剩下嗚嗚啊啊地滿嘴噴血。

木槿恨恨罵道:「讓你昧了良心誣陷娘娘,你便帶著這條舌頭下地獄跟修羅閻王好好懺悔你的罪過吧!」

朱成璧靜靜吩咐道:「把這條舌頭給宮門口的宮人們看看,也讓他們知曉,背主求榮是何下場!」

素馨在劇烈的疼痛與抽搐中翻著眼睛怒視琳妃,侍衛卻不閑著,四塊木板轉瞬間釘入了她的雙腿,地上那一灘鮮血越發奪目,遠遠望去,只見那渾身帶血的人兒猶如站在怒放的芍藥之上,一種攝人心魄的感覺遍布整個含章宮,門口的宮人幾乎人人色變,早有那受不住的掩口嘔吐起來。

「在宮中做事,不必太過伶俐,忠心才是最要緊的。」朱成璧悠悠放下茶盞,目光掃過在場的一眾宮人,「如果連忠心都沒了,那便是這樣的下場。含章宮容不下這樣的人,六宮也是如此。」宜妃勉力應了聲是,和妃的心頭則逐漸湧起恨意,昔年自己的兒子玄濘早夭,卻因著西南戰事沒有追查下去,如此不明不白了了事,自己滿腔的怨憤無處得訴。當年琳妃被賀婉儀誣陷與玄濘早夭一事有關,如今看來,此事卻十有**是出自皇后之手!只是猜測歸猜測,多年來自己卻苦無證據,如今皇后因為今日之事大失皇帝之心,確實痛快,和妃這樣想著,覺得面前的這一切也不再那麼可怖。

冷眼瞧著面前種種,和妃的眼角更添一層冰霜,現如今,和妃已跟琳妃同氣連枝,自然是處處偏幫,只求有朝一日,能一報當初殺子之仇,也不算枉了多年來的夜夜所思。

「娘娘,辣椒水也潑不醒她了。」連翹小心翼翼道。

朱成璧淡淡道:「那就掰開她的嘴,給本宮往裡灌!」

一骨碌盡數灌了辣椒水下去,素馨終有醒了過來,但已經是神志不清,只在那裡有氣無力地呻吟,此時的她,雙臂、雙腿盡皆鮮血淋漓,因著被木板包住,由著粗麻繩一牽,顯得如同牽線木偶一般。

朱成璧打量幾眼,終於轉過頭去:「好了,丟去亂葬崗吧。」又對宜妃、和妃道,「本宮也乏了,就不再留二位了。」

宜妃如釋重負,見了平禮便匆匆離去,和妃猶自打量素馨兩眼,也離去了。

朱成璧又吩咐木槿道:「這樣好的戲文,皇后與玉厄夫人不能親眼看見倒是可惜了,你著人把這場面描繪得生動一點,傳到昭陽殿與宓秀宮去。」

木槿便答了聲是,又笑道:「娘娘放心,奴婢必定描繪得栩栩如生才算。」

朱成璧嫣然一笑,卻也覺得胸口悶悶地有些不適,待回了殿中草草用過午膳,便早早地歇息下了。

一覺睡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睜開眼時卻發覺外面已經黑了,朱成璧疲倦地支起身子,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低低喚道:「連翹?連翹?」卻沒有人應,正待再喊時卻看到錦羅帳外似乎有一個黑影。

月光澈然,本是絕美的意境,帳前的黑影卻添了幾許恐怖出來。

「連翹?是你嗎?」朱成璧有些疑惑,雙手緊緊抓住了錦被。

「怎麼,娘娘已經不記得我了嗎?」幽幽的女聲如炸雷一般響在耳畔,朱成璧一時間張口結舌,感到頭皮發麻,似乎有人兜頭兜腦潑來了一盆冰徹涼透的冷水,渾身便是一個激靈,這個聲音,怎麼可能?

「娘娘,奴婢是素馨啊!是被你賞了板著之刑的素馨啊,娘娘貴人多忘事,難道是忘了嗎?」素馨一串串的冷笑在黑沉寂寂的夜色里分外可怖,「那些釘子穿皮帶肉可真疼啊,奴婢好怕啊。」

「那又怎樣!」朱成璧極力忍住牙齒的顫抖,強裝鎮定道,「你為人時想要害本宮不成,如今變成了鬼,就就能再來害我嗎!」

「想害娘娘的多得是,奴婢連湊個熱鬧都不成嗎?還是娘娘您不想再看到奴婢?」素馨冷冷笑道,似催魂奪命一般,「那麼奴婢就讓您看個清楚!」語畢,只見那黑影猛地向床上撲了過去,朱成璧恐到極點,想要劇烈掙扎卻猛然驚醒過來,卻聽連翹在殿外連聲喚道:「娘娘?娘娘?」

「我沒事,夢魘而已。」朱成璧猶自有些駭然,只覺得出了一身的冷汗,疲憊地倚靠在床頭。

連翹捧了燈盞進來,將雲紗帳小心收起,又端了一盞安神茶過來:「娘娘且壓壓驚吧。」

「幾時了?」朱成璧心煩意亂,只啜了一兩口。

「已經過了晚膳的時間了。」連翹接過茶盞,略一遲疑,終究問道,「娘娘,奴婢心裡一直有個疑惑,那枚香囊既然在我們手中,為何今日在昭陽殿素馨又拿了一枚出來?」

「也許是她們發現香囊不見了,才趕緊做了一個出來以假亂真罷。」朱成璧想了想道,「也難怪素馨失蹤一整晚,必定是去趕製香囊了吧。」

連翹抿了抿嘴,又道:「既然如此,想必今日那枚香囊是沒有熏蒸過蛇莓汁液了,為何娘娘不當場拆穿?」

朱成璧緩緩道:「一則那枚有毒的香囊在我這裡本身也容易落人口實,二則,今日我被皇后與玉厄夫人詰問至底,他日皇上想起來,只會覺得皇后之流當初如何言之鑿鑿,更添了許多不信任了。」

連翹深以為然,又撫胸感嘆道:「今日見娘娘一言不發,奴婢幾乎以為無轉圜之地,心裡可是怕極了。幸好恩貴人聰慧過人,若不是她發現了綠珠線,恐怕真是難以分辨了。」

朱成璧微微一笑:「今日之事,的確要感謝恩貴人直言仗義,明日陪我去一趟月影台罷。只是現在,我倒為皇后鳴不平呢,夏夢嫻好容易得到一顆智多星,轉瞬間又成了掃把星,可有多晦氣呢。」

「娘娘今日為何不重刑拷打姜氏,逼她說出幕後主使?」連翹忿忿不平道。

「姜氏不會拿她全族性命開玩笑,更何況她不說也罷,你道皇上沒有疑心皇后么?」朱成璧望一眼窗外深沉如海的夜色,「皇后今日輸個徹頭徹尾,未必能咽下這口氣,往後咱們更要當心才是。」

連翹答道是,復又問道:「娘娘可要起來用晚膳?」

朱成璧搖一搖頭,伸出右手籠著梅花樁筋紋燭台上溫弱的燭火,徐徐道:「只蓮子粥便可,無需太多。」朱成璧緩緩起身,又問道,「淩兒呢?」

「四殿下還在看書。」連翹喜滋滋道,「四殿下越發認真了呢。」

「是該這樣。」朱成璧微微嘆氣,「我如今便也只能指望他了。」

連翹心中不免有些惻然,低低道:「其實,皇上還是很寵愛娘娘的。」

朱成璧望著窗外的桐樹,似笑非笑道:「你看,含章宮的桐樹再怎麼看終究也比不過關雎宮的,是了,舒貴妃回宮,皇上特特把桐花台的桐樹也移了兩株過來,桐花台的歲月歡好,如此便也能在關雎宮細細回味了。」朱成璧似是自嘲一般,「我很受寵愛嗎?那麼,今日我百般被辱,為什麼皇上不來看我?是了,皇上想必是在關雎宮的,舒貴妃可是受了很大的驚嚇呢。」

「娘娘。」連翹低低喚道,「今日這仗,娘娘終歸是勝出的。」

「如今看來,其實我早已經輸了。」朱成璧低頭看著手腕上那一隻碧玉蓮花鐲,「身為一個女人,再怎麼成功,抓不住丈夫的心,終究是失敗的。你看呂雉得了天下又怎樣,劉邦的心到底只在戚夫人那裡。」

「呂雉有審食其,其實也不算太壞。」連翹突然跪下道,「奴婢跟了娘娘這麼多年,娘娘卻從未有今日之消沉,其實,娘娘自己也是明白的,從舒貴妃入宮、娘娘與她結交開始,路,只能這樣走下去。」

朱成璧愣了一下,一絲絲苦笑漫上嘴角,似凌冽的細紋:「是么?或許罷。只是心中有些感慨罷了,從前我萬分不情願嫁到魏王府,卻也是不得不嫁了,後來見他對我卻也還好、一切也還算順遂,想想也就算了,日子也總要過下去,也願意慢慢敞開心扉,現在看來,到底是我錯了。」

「娘娘。」連翹微有不忍,柔聲勸慰道,「娘娘從前願意敞開心扉,不過因為皇上說了跟梁王一樣的話罷了,梁王的生母早逝,梁王跟皇上一同由太后撫養長大,兄弟之間,到底是頗多相似的。」

燭火微弱的光暈流轉,朱成璧的面容上帶了幾許淡淡的陰影,彷彿陳年舊事在心頭揮之不去的印記。朱成璧低低而嘆:「今日或許還會為皇上傷心一回,往後該是不會了。」

「娘娘,如果回到十八年前,您願意跟梁王走嗎?」連翹突然緊緊握住琳妃的雙手,似乎想把自己的力氣傳到她的身體里,而琳妃卻是良久的沉默,靜得似乎能聽見殿外更漏的聲音,一點一點敲在心裡,彷彿要喚起那最初的回憶。

「也許,入魏王府是我一生最大的錯誤。」朱成璧終是怔怔地垂下淚來,「但是,就算我窮盡一生一世的時光,來追悔我當時的隱忍妥協,終究也不能與他在一起了。」朱成璧突然一把反握住連翹的手,用急迫而顫抖的聲音問道,「連翹,你說,如果我當初沒有對皇上敞開心扉,你說,你說他會不會休了我,那樣,我至少還有一絲機會。」淚水,終是一滴一滴落了下來,狠狠砸在連翹的手背,也砸在琳妃的心裡。

長夜漫漫,斗轉星移,關雎宮內情意綿綿、溫情款款,到底也抵不過含章宮的寒意陣陣、淚水漣漣,這世上的人,能情投意合的本就不多,可笑的是,能廝守一生的卻又更少,家世門第、陰差陽錯,往往是一念之間,可能帶來的是一生的悲劇、掩埋了一段又一段不願觸碰的回憶,即便是這樣,時光的無情卻總像那一把鋒利的刀,精準狠辣地割過去,沉痾翻動,最疼的畫面、最後悔的記憶,又有誰能抵抗得了呢?

註:審食其:審食其(?-前177年),是劉邦的同鄉,沛縣人。以舍人身份照顧劉邦的妻子兒女,與呂雉結下了深厚的感情。后被封為辟陽侯,因得幸與呂后,被漢惠帝發現,想要誅殺之。但其朋友幫助他躲過一劫。呂后死後,諸呂被殺,淮南王劉長伺機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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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琳妃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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