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暮去朝來顏色故(1)

第七章 暮去朝來顏色故(1)

暮去朝來顏色故(1)

姜氏到底是死在了慎行司里,即便舒貴妃心生不忍、數次勸皇帝留她一條性命。然而,對於姜敏儀來說,她自是不願意往後的日子裡一直以一個失敗者的身份自居,姜氏的脾性,跟玉厄夫人是有些像的,相比於琳妃的聰慧狡黠,玉厄夫人頗不願意按下尊貴的身份去迎合後宮的第一寵妃,在她眼裡,自己出身世家,又何必對擺夷女子屈尊相就呢?

只可惜,弈澹眼裡最不喜與舒貴妃為敵的妃嬪,之前的祝修儀,因著舒貴妃入宮帶著一眾宮人在乾元殿前哭諫,封宮至今,到底還是沒能放出來,玉厄夫人雖然還不算失寵,但皇帝對她的冷淡卻逐漸是清晰可見的了。

如果要說有什麼事情比之姜氏的死更能吸引後宮諸人的眼球,莫過於長信宮的韓容華有了身孕,循例便晉為從三品的婕妤,韓婕妤晉封那一日,正好也是密貴嬪醒轉之時,長信宮的風頭大熱、門庭若市更顯得蘭林殿寂寞冷清、門可羅雀。

這一日,卻是晴光艷好,連著太后鳳體有了起色,弈澹也頗有興緻,遂安排了在太液池長芳洲上的菊湖雲影殿開宴歡慶,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長芳洲幾乎被疊疊重重的荷花所環繞,所謂開花十丈藕如船,倒真真是應景的。

菊湖雲影殿里,玉環鳴佩、胭脂重香、珠翠華服、言笑晏晏,一點也看不出曾經的勾心鬥角、冷語風言,太後半倚半靠在粟玉軟墊之上,正執著皇帝的手笑著說著什麼,皇后在一旁細細傾聽,適時奉上一盞蓮子粟米粥,這是以那晨起蓮葉上的露水文火熬制而成,又別出心裁地以蓮葉作碗,望之清心開胃、生津止渴,太后笑道:「這倒別緻,是花了一番功夫的。」

皇后輕輕笑道:「母后不笑話兒臣笨拙就是了,蓮子跟粟米雖是普通,好的是那寓意。」皇后微微一笑,素手調羹,「蓮葉與蓮子本就是親如母子,如今蓮葉作碗,盈盈托起這蓮子粥,可不是憐子之心嗎?」

太后聞言,愈加歡喜,皇帝本非她親生兒子,只不過昭慧太后薨逝,她才得以撫養其子,雖說親娘不及養娘大,雖說皇帝對自己一向極為孝順,因著舒貴妃入宮,母子卻幾成反目,如今眼見母子關係日漸緩和,太后自然是欣喜的。

弈澹也微微笑道:「皇後有心了。」雖有些疏離,但到底是密貴嬪出事後頭一回這麼對皇后說話,皇后聞言無比歡欣,越發殷勤起來。

朱成璧冷冷看著這一幕,抑制住唇邊的冷笑,轉首對和妃笑道:「妹妹,這道蓮蓉牡丹酥真是不錯的。」

今日的韓婕妤無疑是宴席的主角,位次僅在舒貴妃之下,連玉厄夫人都被排到了後頭,玉厄夫人眼見皇后忙著跟太后噓寒問暖,只管低頭悶悶地飲酒,直到保養光潔的臉上浮出一抹不相稱的潮紅,宜妃對韓婕妤的恩寵也頗為不滿,低低跟琳妃說道:「密貴嬪也就罷了,好歹人家世家出身,韓婕妤不過是中等世家,竟也做到了婕妤。」

韓雅潔姿色甚美,今日的一身盤金雙蝶祥雲千水裙更襯得她幾分楚楚、嬌然於眾人,太后破格賞下的鎏金掐絲飄翠芙蓉步搖垂下拇指大的明珠累累而動,在日光下熠熠生輝,更顯得她如今備受愛寵的地位。

朱成璧輕嗤道:「姐姐笑話了,韓婕妤最會體察人心,又生的傾國傾城之貌,如何不得寵呢?」

宜妃笑得掌不住嘴:「妹妹太過抬舉她了,韓婕妤位高不錯,得寵卻是另一說,現放著舒貴妃呢?即便她有著身孕又如何?皇帝可沒有天天去長信宮瞧她。」

朱成璧眸光微轉:「舒貴妃是什麼人物,韓婕妤哪能與之相較,不過,排去舒貴妃不論,餘下的妃嬪里,終究她是獨佔鰲頭。」

目光流轉,密貴嬪雖然還是一身的華服嬌俏,到底臉上的頹敗之色是再多的胭脂水粉也掩蓋不住的了,尤其在韓婕妤的風光無限面前,更顯得密貴嬪楚楚可憐,自己的孩子沒了,韓婕妤便有了孩子,想想也是頗為刺心的吧。

朱成璧舉起杯中的寒潭香,一飲而盡,心中微微凄涼,後宮女子的命運,當真是各有各的可憐。

而這段日子,恩貴人的榮寵也逐漸興了起來,餘下的妃嬪里,除去幾位位高的不說,尚且得寵的不過慎嬪葉氏、羅小儀、禧貴人高氏這幾位去年入宮的年輕妃嬪罷了,即便算作得寵之列,一個月也只有兩三回能見到皇上,由此可見,舒貴妃的榮寵當真是隆盛無極了。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太后告了身子乏,便先回了頤寧宮休息,慎嬪向來服侍太后殷勤,便也陪著一塊回去了,添酒重開宴,眾人不免有些意興闌珊,皇后關切地問了問韓婕妤的飲食起居,不由含笑:「如今大殿下與三殿下已然封王建府,宮中唯有四殿下和六殿下,不免有些寂寞,婕妤這胎若能誕下小皇子,想必四殿下與六殿下一定能高興的,舒妹妹、琳妹妹你們說是嗎?」

舒貴妃忙答了聲是,朱成璧莞爾一笑:「皇後娘娘母儀垂範,如今即將再添一個孩兒喚您母后,想必更為高興。」

皇后微笑合度:「臣妾總還記得當初大殿下、二殿下、三殿下在王府里讀書的場景,只可惜二殿下早早去了,連著湯妹妹也拋下樂安帝姬去了,真是傷感。」說罷,皇后握著帕子點一點眼角,頗為唏噓。朱成璧冷冷看著,只是琢磨皇后這一番話語的含義,早些年在王府里,皇后就與身為側妃的湯馥嫻水火不容,更是幾番拉攏林若瑄一同針對,怎的如今卻頗為感懷湯氏呢?

弈澹也頗見憫色:「馥嫻去的早,朕想著也頗為唏噓。」

皇后道:「湯妹妹多年未曾追封,不如皇上賞下一份恩典吧,也好一慰妹妹在天之靈。」

「皇後有心了。」皇帝點一點頭,「如此,就追封為德妃吧,朕晚些知會禮部,為德妃加封謚號。」

皇后頗見喜色,斂裙跪倒如儀:「謝皇上恩典。然而到底是臣妾不是,叫皇上想起傷心事了。」

弈澹微微搖頭,起身扶起皇后,拍一拍她的雙手以示安慰,朱成璧轉眼看了舒貴妃一眼,卻見她笑得有幾分勉強,心生憐惜,即便皇帝專寵舒貴妃,有的時候仍然不能面面俱到,大周後宮,是不會為了心愛之人而真正做到「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飲」的,於皇帝與舒貴妃而言,即便兩情相悅,也終究會隔了其他人進來,也是無奈之事。

「如今大殿下與三殿下已然長成。」皇後半是感嘆半是唏噓,「皇上不如去書房看看四殿下與六殿下,想必此情此景,與王府中彼時的讀書之景也甚為應和呢!」

皇帝頗見動容,皇后的臉上卻閃現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轉瞬間又是端然高華,儼然一國之母的風範。皇后徐徐轉身,委婉對密貴嬪說道:「日頭還是高些,密妹妹身子尚未好全,路遠難行,妹妹不如先回宮歇息。」

觸景傷情,想必密貴嬪也是頗不情願,見皇后如此,連忙行了禮下去,韓婕妤小巧的下巴微微一揚,頗見得色,和妃低低嘆道:「她平日里也算謹慎,如今卻有些毛躁了。」

「恩寵在身,即便皇上未必十分看重她,也不會忽視了她腹中的孩兒,好東西還不是流水一樣的送去了長信宮?即便有些輕浮飄然,也是在所難免。」朱成璧瞬間捕捉到密貴嬪眼中的不平與怨恨,輕輕嘆氣,心中暗道,如果韓婕妤仗著身孕不把密貴嬪放在眼裡,恐怕遲早要鬧出一場風波來。

於是,一眾人等,便杳杳往上書房去了,帝后二人並肩而行、談笑風生,可見皇后今日重又挽回了顏面,舒貴妃、玉厄夫人與琳妃則緊隨其後,羅小儀與禧貴人則一左一右攙住了韓婕妤同行,宜妃與和妃則一壁賞著風景,一壁與恩貴人說笑,笑語歡聲、甚為溫馨,如此走了一段時間,上書房便漸漸從一片青蔥之景中顯露出來。

弈澹興緻頗高,遣了高千英告訴裡面侍候的宮人不要聲張,便悄悄地走了進去,此種情狀,跟當年的王府倒也頗為相似,只是這樣的場景是越發地少了,朱成璧暗暗苦笑,如今帝王之尊多少也隔閡了父子關係,所謂天下至尊,總也是要有所付出的吧。

眾妃隨著皇帝一同進入書房,卻見玄清搖頭晃腦地讀著書,旁邊的玄淩卻是一頭栽在書桌上呼呼大睡,最前面的教書師傅葉向高只管自己讀書,一邊微微笑著、一邊捋著鬍鬚,頗有種閑雲野鶴般的趣味。

帝后二人最先看到這種情形,皇帝臉色一沉,已然就要發作,皇后忙握住他的手,轉身對琳妃輕輕斥道:「妹妹自己看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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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琳妃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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