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六十八

任涵宇把韓筱依送上飛機后乾脆也不回去了,坐在候機大廳里等第二天最早的一班飛機,直接飛過去找韓筱依。

莫濯南是和任涵宇搭同一班飛機回去的,趕到醫院的時候,莫濯南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韓筱依跟個小傻瓜似的跪在病房門口,人已經蔫了,雙腿直打顫,明顯已經支持不住了,來來往往的病人家屬都對她指指點點的。

韓筱依搭的是昨天最上最晚的一班飛機,而莫濯南搭的是今天早上最早的一班飛機,兩班飛機之間最少也差了五六個小時,這麼說來韓筱依已經在這裡跪了有五六個小時了,她前些天才剛出院,這樣怎麼受得了。

莫濯南也管不了韓筱依是不是在生氣,願不願意理自己,上前就要拖起韓筱依,韓筱依可以不心疼自己的身體,但是他不可以不心疼韓筱依的身體啊。

「我不,我要見媽媽,見不到媽媽我就不起來。」韓筱依甩開莫濯南的手,重新跪倒在地上,膝蓋又酸又漲,麻麻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了,韓筱依皺著眉,硬是不吭一聲,但是看在莫濯南眼裡那個心焦啊,但是韓筱依那個犟脾氣,他最了解了,你越逼她,越適得其反,所以只能軟軟地勸。

「依依,你前些天才剛摔了一跤,孩子還不穩,你這樣吃不消的。」

韓筱依聽了莫濯南的話,果然有些緊張地摸了肚子一下,莫濯南知道韓筱依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慢慢地誘導她:「我們現在先回去休息下,吃點東西晚上再來,好不好?到晚上我保證你能見到媽媽。」

任涵宇原本站在一邊就是一頭霧水,看韓筱依跪得辛苦,他也心疼,但是看韓筱依挺堅馮的樣子,他就猶豫該不該把她拉起來,聽到莫濯南說的話,伸到一半的手更是僵在空中,停滯不前了,韓筱依明明很近,就在眼前,卻無端有種霧裡看花的感覺,依依,她,懷了孩子,是那個男人的孩子。

對韓筱依,任涵宇原來就不奢望什麼,但是可憐人總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接到韓筱依的電話的時候,他的確是妄想了,現在這個消息該讓他是徹徹底底地死心了吧!

「依依,你要是還教順你媽媽就別在這呆著了,有多遠走多遠,你媽媽不會想看到你們這一對背叛她的狗男女的。」韓老太畢竟念著親情,依依是妍希的女兒,是她的外孫女,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難堪,對待莫濯南的時候,可以不留情面,因為他是外人,對待韓筱依的時候,老太太到底還是心軟。

「外婆,我只是想看看媽媽。」韓筱依隱約大概猜到了一些,外婆知道了她和莫濯南的事,畢竟現在的光景,她和莫濯南之間的事看起來還是很明顯的。

「別叫我外婆,我認不起你這樣的外孫女。你知道你媽媽怎麼出的車禍嗎?就是知道了你們的事。」韓老太甩開韓筱依拽著她袖子的手臂,抹著淚轉身進屋去了。

韓筱依一個踉蹌跪坐在地上,徹底蔫了,起先外婆不讓她進去,她,那她就乖乖地跪在外面等著,但是沒想到媽媽出車禍居然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可以說是她害了媽媽,這叫韓筱依如何接受,一個從小把自己養大的人,一個從小對自己關愛備至的人,現在卻因為自己的原因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再也不會對自己笑,再也不會對自己說話。

又累又乏又餓,最重要的是心裡的焦灼,韓筱依一時接受不了,眼前一黑就暈倒在莫濯南懷裡,嚇得他連忙抱著韓筱依去找醫生,檢查打點滴折騰了好半天,韓筱依才被安置在病床上,莫濯南摸著韓筱依光潔白晳的小臉龐,第一次覺得看不到前路,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麼,怎麼做,韓筱依大概再也不會理這個害死她媽媽的男人了吧!

「吃點東西吧!」任涵宇丟了一個紙袋過來,莫濯南反手接住了,打開是一盒純牛奶和一個飯糰,莫濯南不禁懷疑這個任涵宇是不是情聖,對情敵都這麼大方。

莫濯南笑了下,拿起飯糰咬了一口,莫濯南平時對飯菜的品質要求很高,但是此時這個飯糰吃起來也別有滋味,莫濯南和任涵宇聊天的過程中,才知道原來任涵宇是任銘的兒子,而且這個男孩子不但長得不錯,為人很誠懇謙虛,偏偏又很博學,應該是學校里,很多女生喜歡的對象吧!

正聊天呢,韓筱依嚶嚀了一聲醒了,莫濯南控上去查韓筱依的情況,韓筱依卻驚呼一聲,推開莫濯南,幾乎是不受控制地用被子裹住自己,對莫濯南叫著:「你走開,我不要看到你。」

「依依,不要這樣。」莫濯南抓住韓筱依胡亂揮動的雙臂,把她緊緊地壓進懷裡,不讓她傷害到自己,走開,是你把媽媽害成這樣的,是我,我是罪人。」韓筱依一下子責怪自己,一下子責怪莫濯南,滾燙的淚順著韓筱依的臉頰落到莫濯南的脖子,灼人的感覺。

韓筱依的情緒一直很激動,任涵宇勸莫濯南先出去下,讓韓筱依自己一個人冷靜會,莫濯南無力地揉了揉太陽穴,罷了,也只能這樣了。

莫濯南一個人站在凄清的走廊里,想到剛才韓筱依對自己抗拒的樣子,就覺得心一下子掉進了冰窖,想著韓筱依大概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沒吃過東西,莫濯南特地打電話去g市最有名的老字號粥店點了燕窩粥,給她補補。

任涵宇使勁全身解術,韓筱依總算肯跟他搭腔了,沒想到莫濯南端著熱騰騰的粥,剛控進來一個腦袋,韓筱依又開始哭鬧著讓莫濯南出去,像個鬧脾氣的小孩,任涵宇安撫了好久才慢慢轉變成小聲的啜泣,莫濯南叫任涵宇出來,把粥交到他手裡,「依依大概一天一夜都沒吃過東西了,這是燕窩粥,你餵給她吃吧!」莫濯南雖然不甘,還是眼睜睜地看著任涵宇端著粥進去了,坐在病床邊,一口一口地喂韓筱依,韓筱依像個孩子似的,紅嫩的小嘴一張一合地把粥咽下,讓人忍不住憐惜起來。

往日那些事情都是他做的,往日那是他的女孩,一切一切都亂了套。

「依依,你還想不想看媽媽?」任涵宇輕拍著韓筱依的臉頰,睡意朦朧的女孩,霧裡看花地看著任涵宇,但還是聽清楚他問的問題,連忙點了點頭。

韓老太到底年紀大了,不能一天到晚在病房陪著,晚上就請了看護陪著,任涵宇帶著韓筱依摸黑進了韓妍希的病房,病床上的母親靜靜地躺著,很安詳的樣子,韓筱依有些害怕地伸出手,摸了摸母親的臉頰,淚珠子就滴溜滴溜地滾下來了。

韓筱依淚珠晶瑩地掛在臉頰上,梨花帶雨的模樣越看越可人,也越看越心疼,任涵宇握著韓筱依的肩膀,輕聲道:「回去吧!我們明天還可以再來。」

韓筱依點點頭,依依不捨地跟著任涵宇回病房,莫濯南站在走廊的盡頭,看著韓筱依進去又出來,拳頭也握緊又鬆開。

自此,韓筱依差不多就把病房當成家了,白天起來就走到韓妍希的病房門口,遠遠地看著,就是看著,很專註的樣子,再也沒有要求進去,彷彿把這件事當成了念想,每天睡醒洗漱完就是過來在韓妍希的病房門口站著,站累了就找個地方坐會,休息完繼續站著。

任涵宇也不回B市了,老爸的公司也不管了,在醫院附近找了個酒店住著,莫濯南呢,白天呆在醫院裡,守著韓筱依,晚上就回去處理公事,韓筱依守著母親的病房,任涵宇站在近處守著韓筱依,莫濯南站在遠處望著韓筱依。

三個人就像卞之琳的《斷章》那詩寫的那樣: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只是他們三個人之間沒有那種愜意的感覺,反而有種愁緒圍繞著。

韓老太看到站在門口的韓筱依,起先還不讓她站著,韓筱依也聽話,乖乖回去了,第二天還是來,時間久了也就視若無睹了,管她在也好,不在也好,當做路人一般,倒是韓筱依,不管韓老太出去進來,打水上廁所,都乖乖地叫「外婆」。

這天,韓筱依仍舊一早就起床,刷牙洗臉,然後往外走,任涵宇以為她和往常一樣是去她媽媽的病房門口守著,就跟了出來。沒想到韓筱依一溜煙直接出了醫院,連忙追上去,拉住韓筱依,問她去哪裡。

「我要回家。」韓筱依說著走到馬路邊打車,一輛計程車停下來,韓筱依鑽進去了,任涵宇也趕快拉開車門外進去,韓筱依一直是淡淡的樣子,任涵宇跟著來,她也不反對,任涵宇不上來,她也不強求,仿若推動了靈魂的木頭小人兒。

韓筱依回的是母親和莫濯南結婚後住的房子,裡面一切未變,桌椅傢具,鍋碗瓢盆的擺放也還是老樣子,韓筱依慢慢地在屋子裡繞著圈兒,回憶一家人一起的點點滴滴,最後進了母親的房間,床邊的寫字檯,左邊第二個抽屜拉開,有母親的日記,韓筱依把它拿出來抱在懷裡。

任涵宇跟在韓筱依身後,也在屋子裡打著轉兒,順帶著欣賞了下屋子的裝修,主調黑白色系的,有些硬朗,但是小的細節處閃光點很多,「這房子是你母親做的室內設計?」任涵宇問完就後悔了,真想甩自己一個耳刮子,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偏偏提了依依媽媽這壺,這不是擺明了傷她的心嘛!

韓筱依愣了下,「不是的,應該是莫濯南自己設計的,我和媽媽搬進來之前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語氣很淡,倒是看不出受到刺激的樣子。

韓筱依回到病房,稍稍抬眼往旁邊看了一眼,不經意的樣子,但是任涵宇知道她在看誰,是的,莫濯南今天沒有來,往常這個時候他早就到了。

韓筱依坐在病床上,開始看母親的日記,「今天又加班了,回去的時候看到依依坐在台階上等我,天氣有點冷,看到她凍得通通的樣子,心裡忽然很不是滋味。我想我大概是個很不稱職的母親,不能給她一個衣食無憂的安逸生活。

還好回來的路上看到賣冰糖葫蘆的,買了兩串,依依高興地舔著上面紅色的糖皮,小嘴邊上一圈兒都是紅色的糖漿,跟個小花貓似的。」韓筱依想母親寫這些東西的時候是很心酸的吧,因為她看到紙張的頁腳有些些水跡,或許是母親的眼淚。

可是媽媽,你不要難過,你把依依照顧得很好,是依依對不起你,是依依錯了,韓筱依難受極了,抱著母親的日記本低低地嗚咽起來,哭得太用力,一口氣沒喘上來,人都開始抽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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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悔勾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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