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刁奴

晴了兩日，那殘餘的春雪便融了去，陽光暖暖的照著，連帶著門帘掀開之時帶進來的風，都帶了暖涼之意。

外屋傳來輕巧的腳步，又有人出去，門帘一揚一閉之間，也帶進了外面的細語。

顧欣悅閉著眼睛，仔細聽著外面那些話語。

「聽說五姑娘這次傷得厲害，額頭那塊肯定是要留疤。」

「五姑娘還只是留了疤，五姑娘身邊的石竹和杜鵑才叫慘，被五公子一腳踢傷了內臟，又被丟在屋子裡連葯都沒有，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也是她們兩倒霉，偏生碰到五公子回來。」

「是啊，那五公子凶神惡煞一般，你們是不知道，那日，那滿身的血，看著就瘮人，便是大姑娘，當時也直接嚇暈了過去。」

「那這麼說，六姑娘豈不是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的，如今國公爺已經死了，沒見老太君也不過只前兒吩咐了咱們過來，這兩日理都沒理這邊？」

「你這話說的，國公爺是沒了，可是大房還有五公子，你們先也說了，五公子那麼凶，看到六姑娘暈了過去，是直接把五姑娘給丟了出去。」

「你們知道什麼！再凶又怎樣？！五公子不過是個姨娘生的庶子，庶子不能承爵，國公的位置，少不得落在二老爺身上，咱們府里，還是得聽老太君的！便是五公子，總也要聽老太君的話吧！」

「你這話從哪聽來的？」

「我剛去廚房給姑娘端粥，聽得二夫人身邊的蕙蘭在說呢。」

五公子……

是那個自己徹底暈倒之前看到的少年嗎？那麼，那個額頭撞破的是五姑娘，而另外一個是大姑娘，而自己這個身體，是六姑娘。

也就是說，那兩個少女，和自己這個原身是姐妹？

那個五公子，便是兄弟？

只是搜尋了下腦中的記憶，腦袋便猛然痛了起來，顧欣悅放棄了強行搜索，輕輕噓了一口氣。

這兩日，她也在努力的回想原身記憶，可是因為記憶融合只有10%，她能看到的記憶片段很少，便是努力探索，也弄不清楚那些雜亂畫面的意思。

只有最清晰的那幾個畫面，她確切明白了那其中的意思。

原身，是被人推入湖中，而且，當她在那冰冷的湖水裡掙扎之時，湖邊上的人一點施救的意思都沒有。

那些畫面閃現的時候，她明顯的感覺到這個身體殘留下來的一些情緒。

驚懼，悲哀，和絕望。

那種痛到極處的絕望讓這個身體的精神體直接崩潰消散，以至於她可以成功寄宿。

便是這些明顯是下人的丫頭，居然也能這樣埋汰原身！

「我還聽蕙蘭姑娘說，國公爺立下了這麼大的功勞，皇上肯定要大肆封賞咱們國公府，到時候，老太君說不定就是超一品誥命夫人了，老太君一定會大肆封賞，只怕院子里的下人都能提月錢呢！」

「真的！可是，我們都被分到這裡來了，這不是，沒有我們的份了嗎？」

「就是，這六姑娘也是，不是說都快沒氣了嗎？怎麼又活過來了，害了大姑娘五姑娘不說，還連累了我們！」

「春英！這話是你能說的嗎！還杵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去幹活！」

一聲輕喝打斷了外面丫鬟們的聲音，顧欣悅眉頭微挑，睜開了眼睛。

一個穿著淺藍褙子的丫鬟正端著一罐子肉粥進來，門帘開處，可以看見外面那三個小丫頭臉上的不悅之色。

顧欣悅的唇角不覺勾了勾。

丫鬟將粥罐放置在床頭桌上，一轉頭，便對上一對霧蒙蒙亮晶晶的眼眸，頓時嚇了一跳，喚了一聲六，見小丫頭的手指在嘴唇上一豎，頓時捂住了嘴唇。

「你叫什麼？」顧欣悅唇角翹了翹，問道。

「奴婢文竹，原是老太君院子里的。」她笑意淺淺，文竹心裡卻是一動，正正經經福了一禮。

「文竹？」細細的念了一聲，顧欣悅頷首道：「是個好名字，外面那三個，叫什麼？」

文竹心中微微一驚，低垂了眼帘道：「春英，小桃，小杏。」

見顧欣悅眉頭輕蹙，文竹心中思忖著是不是幫那三人求求情，六姑娘再怎麼不得寵，也是府里正經主子，而且，現在五少爺也在。

「你叫她們三個進來。」

撐著床坐了起來，顧欣悅聲音淡淡，文竹心中卻不覺一動，見顧欣悅抬了抬下頜，忙忍住心裡的念頭，揚聲道：「春英，小桃，小杏，進來！」

「又怎麼了？都昏了，還不讓我們安生。」

門帘撩開，一個臉尖尖細眼飛揚的丫頭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另外兩個稍微小一些的丫頭。

一眼瞧見那半靠著床頭坐著的顧欣悅，丫頭的神色微微一僵。

「你叫春英？」顧欣悅噙著一絲淡笑看著她，招了招手：「你們過來。」

春英一愣，不覺看了文竹一眼，見文竹低了頭，心裡又湧上一股子氣，想著，就算得罪了六姑娘又怎麼樣，別說六姑娘這身體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斷了氣，便是好了，也一樣是被老太君厭棄之人。

頭昂著，春英走進床邊，道：「六姑娘，有什麼事？」

「什麼事？」顧欣悅展顏一笑，在春英一愣神之間，拿起旁邊的粥罐就對著她臉上砸了過去。

粥罐剛離火沒有多久，又一直放在保溫藍里拿過來，還帶了滾燙的熱度，啪的一下砸在了春英的額頭上，瓦片和滾燙的粥分散開來，糊了春英一頭一臉，還濺了好些在那兩個跟著走上來的丫頭臉上。

「啊！」

春英發出了慘烈的叫聲，手抓著臉跳著腳叫道：「我的臉！我的眼睛！」

「你還有臉？」顧欣悅冷哼了一聲，對文竹道：「趕她們出去，若是有人問，你便跟五少爺實說，她們先前說的那些話。」

「你！」春英大叫一聲，想撲向顧欣悅，卻被文竹死死抱住，用力往外推去，同時對另外兩個小丫頭道：「還不快滾，想死嘛！」

兩個小丫頭燙的雖然沒有春英厲害，但是亦傷得不清，本也想衝上去，聽得顧欣悅那特意加重的五少爺，身子不覺打了一個哆嗦，忙往外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