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④章
「裴又嘉是么？雅天娛樂旗下的？新簽約的藝人？」試鏡拍攝結束的很快，幾乎還不到兩分鐘攝影師就已經提示下面的評審已經拍出了想要的片子，快的幾乎讓人沒法反應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的氣氛不大好，原先坐在最邊上靠窗戶的那個男子突然咳嗽了一聲，含糊的打了個圓場，問道，「你再來試試這個主題，就你身上這套衣服，也別換了。」
那個男子看上去大約有30多歲的樣子，肚子微微有些發福，身前的那張漆木桌子上零零散散的疊著幾張小紙條，看上去就和之前剛發下來的籤條差不多。他隨便從裡頭抽了一條出來，眯著眼睛看了看說道。「飾演戀愛中的少女。唔，給你兩分鐘的時間，你準備一下吧。」
戀愛中的少女？裴又嘉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不免一怔，總覺得這個詞莫名的有些耳熟。她記得...李思怡之前抽到的，似乎就是這個題目？
青春和戀愛其實都有共通之處。如果說裴又嘉之前表現的片子是青春中的稜角和熾熱，那麼這一次，她就得重新尋找一個新的突破點。特別是服裝。雖然剛剛那個男子只是隨意的說了一句甚至很有可能只是怕麻煩所以才沒有讓裴又嘉換衣服，但裴又嘉還是得考慮到服裝這個因素。有時候，一條片子的好壞，關鍵就在於服裝和表現力的究竟是不是在一個點上。
「我好了。」裴又嘉向前一步，對著台下的人說道。
「這麼快，需要搭檔么？」坐在最旁邊還在和身邊的人嘮話的胖子被她的突然出聲給嚇了一跳，語氣里不免帶上了一分質疑和詫異。「那就開始吧。」顯然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見裴又嘉搖頭忙不迭的清了清喉嚨，揮了揮手示意裴又嘉可以開始了。
之前是沒看清，可這回卻是不能再被她給糊弄過去了。那個胖子看著裴又嘉的背景，不滿的嘟囔了一句。一場試鏡出了兩次糗，怎麼也得算在這個小丫頭的份上。
就在他還在等著挑刺的時候，裴又嘉已經站好了位置。這一次，卻不只是靜態位。
鏡頭裡的少女半低著頭，雙手插在上衣的口袋裡，右腳正不安的一弔一弔的踢著空氣，看上去悠閑卻又緊張。她身前的影子因為燈光角度的擺設而顯得格外瘦長，就像現在少女的心情一樣，充滿了忐忑。胖子這才注意到，這個女孩子的站位很奇特。作為新人，如果說她第一次站位站的恰到好處那就只能說是她的運氣不錯，但是剛剛明明光線角度全都已經調試過了，她卻還能在第一時間找到適合自己的光點，那靠的，就不僅僅是運氣那麼簡單。
做模特這一行的，天賦和感覺才是最重要的。
不知道為什麼，洪磊生總覺得在這個丫頭的身上看見了另外一個人的身影。
台下的人心思詭秘，台上的人感情卻也在不斷的變換著。不知道什麼時候，鏡頭裡的少女不再蹬著自己的腿了，反而嚴嚴肅肅的站的筆直而端正，口袋裡微微攥緊的拳頭則悄悄泄露了女孩心底的緊張。她不自然的瞥了瞥身側，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卻不小心碰掉了原本遮住自己小半張臉的兜帽，小巧而精緻的臉頓時都露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身邊的人沖著她說了什麼，她的神情開始變了。原本因為緊張而微微抿緊的雙唇縫合的愈發嚴實，漂亮的丹鳳眼上閃過一絲沮喪和堅韌，秀氣的雙眉在一瞬間打了個結卻又馬上舒展了開來。她的嘴裡小聲的吐出了一個詞，原本固定的老老實實的腳也跟著慢慢轉移起來。她伸手觸了觸貼在後背的兜帽，又把它重新戴回了自己的頭上。依舊被半遮住的臉頰此刻正透著健康的紅暈，因為燈光的照射而讓人無法窺探到她兜帽底下的模樣，依舊徒留著那一雙極為漂亮的眼睛。她微微仰起頭看天，唯一變了的，是她眼底的那份自信和無畏。
等到攝影師說卡條通過，台下的人這才一個個回過神來。最不自然就要數之前丟給裴又嘉新題目的洪磊生了，「咳，拍的不錯，你先出去吧，回去等通知。」
這一回依舊沒有一個人點評裴又嘉的試鏡效果，除了最開始洪磊生說了一句之外，剩下的一個都沒有吭聲，沒說好也沒說差，只是讓她回去等消息。因為沒有看過前面的人的試鏡效果，所以裴又嘉自己也不敢給自己下定論，但看現場的氣氛，應該....還可以？
裴又嘉想了想見沒有什麼頭緒就直接過去又把自己原來的那身衣服給換了回來。之前的那個男孩子已經不見了，裴又嘉就把衣服直接給了負責服裝監管的工作人員，臨走之前又給aler發了一條簡訊，告訴他試鏡已經結束了。
可還沒等裴又嘉走出雅天娛樂的大門，她就接到了aler的電話。
「是又嘉嗎？我是aler，你現在有事么？那來我辦公室一趟吧，我有事和你說。」哪怕是隔著電話，裴又嘉也能感受到aler身上的那股喜意，看樣子他的心情不錯。雖然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麼事，但是看在今天試鏡的份上，應該不會壞到哪裡去？裴又嘉掛掉電話，聳聳肩。反正都已經來了，那就乾脆一起解決了好了。
aler的辦公室在b區的二樓，裴又嘉一找便找到了。
「又嘉來啦，快過來坐。」因為還不是一類經紀人，aler的辦公室並不是獨立的，和另外兩個同期的經紀人一起合用。但即便是這樣也阻止不了他見到裴又嘉時又悲又喜的心情，活像看見了金元寶一樣，熱情的衝上來一把就將裴又嘉迎了進去。
裴又嘉有些不自然的掙扎了一下，沒掙脫開來，便隨著他去了。
aler給裴又嘉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面安了張椅子，示意裴又嘉坐下，在自己的桌面上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小疊紙來。「雅天娛樂的合同，今天早上剛剛發到我這裡，要我簽字的那個地方我已經幫你簽了，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其他問題。沒問題的話就在最下面那兒也簽了，我剛好可以去蓋章。」
合同？
裴又嘉看著抵在自己手邊的那幾張薄薄的紙，腦子有些犯渾。按照裴又嘉的記憶，新人簽約不是應該是在一周后公布成績之後再簽約么，怎麼會來的這麼快？而且...裴又嘉還沒看下兩行來，臉色就有些變了。二八分，就算是沒有經過正式培訓的野模*也不會有低到這樣的薪水待遇。
「這個合同是公司給的么？」裴又嘉沒有作聲，只是默默把後面的頁數也給翻完了，看的不快，一遍下來也將近半個多小時了。
aler見裴又嘉翻得慢也不催，好像心裡已經有萬全的把握了一般。「不是公司給的我怎麼可能給你簽，放心，你們的合同我都是看過的，不會有什麼問題。」
「那這裡是怎麼回事？」裴又嘉也懶得繞圈子，直接指著標明分成的那一處對aler問道。第一年五五分成，第二年四六分成，第三年更是直接跳到了二八分成，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單不提模特的出場費是隨著名氣日益增長的，就單論這二八分成也是不可能在合同里出現的東西。以前的裴又嘉或許對這個只是一知半解，再加上前頭五五分成的誘惑力，興許被別人這麼一糊弄還真有可能給簽了，但是現在的她不會。
「這個合同我不能簽。」裴又嘉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的aler，似笑非笑道，「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就走了。」
aler似乎沒有想到裴又嘉居然會拒簽合同，頓時有些著急，從位子上站了起來。「裴又嘉！」見裴又嘉回過身來，連忙換了個語氣，強壓下有些不耐的臉，繼續勸說道，「又嘉啊，我聽思怡說你最近手頭有些緊？還在找房子？」
他向前兩步，轉了個身，站在了裴又嘉的正對面，臉上依舊掛著進門時顯得有些過於熱切甜膩的笑。「只要你簽了這個合同，公司馬上就能給分派公寓，比你原先培訓室住的那個要大，而且還有單間，水熱空調都有。每個月按照你現在的情況，拿個三五千不成問題，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aler此刻幾乎是寫了一臉的【合同很划算】【我是真的為你好】【不簽合同你住哪裡】【你不就是個小模特么公司能夠給你這樣的待遇已經很不錯了】，就差沒親手拿了筆幫裴又嘉簽字了。
「我不簽。」裴又嘉頓了一下，眼睛和aler相對，一字一句的說道。「房子的問題，我自己會解決。」
「裴又嘉！上了場deep-breath的春季秀你就真當自己是個腕了？」不知道是不是見勸說裴又嘉無效，aler居然氣急反笑，臉上的笑意在不知不覺間褪下，眼底慢慢浮出了一絲不屑。「我實話告訴你，雅新的測試你並沒有通過，就是這份合同還是我好不容易才給你爭取來的，你今天要是不簽，以後可千萬不要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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