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27章 逝紅顏萬艷同悲

西郊墳場。

這裡本是西狄最為寂靜的地方。今日卻一反常態。陰森冰冷而空曠的火化堂中，聚集了一群鶯鶯燕燕。她們無不妝容精緻，衣飾考究。似乎是尋常的姐們相聚一般。唯站在火化堂外的羅恆與葉微醺才明白，以後要發生的事情是多麼的殘忍！

那些姑娘們嬉笑打鬧著享用著一群黑衣人為她們專程準備的美食。不時談笑風生。互相聊著女人們最感興趣的新鮮事和修容，服飾等話題。

夜盡三更，她們終於完成了這次愉快的茶話會。黑衣人有條不紊的將殘肴收去。為姑娘們每人奉上一隻精緻的酒杯。姑娘們道聲辛苦，微笑著一飲而盡。不過三個呼吸間，眾人無不腹痛如絞，頃刻斃命！羅恆與微醺抬頭一看，卻只見連理手捧酒杯，直愣愣的看著微醺，似乎有話要說。卻不知如何開口。

「連理姑娘改變主意了嗎？」羅恆問。「其實，你尚可拖延數日，不必選擇這樣的死法。」

「大人，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數，連理已經病入膏肓，況且這病本就晦氣，也無味連累他人，比起苟延殘喘之生，連理情願有尊嚴的死去。我並不怕死，只是……」連理踟躕道。

「我會把你安葬在他身邊！」微醺忽然道。

只見那連理面露喜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頓時香消玉殞……

黑衣人有條不紊的一人搬起一具女子的屍&身，向焚化爐走去。那焚化堂本是當年洪醒時所督造，頗有現代的殯儀館火化室的規模，分為數個一人寬隔間，將屍身安置入隔間內，從外邊關上鐵門。向下一招呼。只見一旁的壯漢將手中的火把湊近引線。一條火龍瞬間呼嘯而過，連帶著點燃了隔間內的火油，隔間內的屍身順勢化為烏有，約么半個時辰后，黑衣人依次打開隔間，用早已準備好的骨灰罈將骨灰盛滿，貼上安神符，向羅恆施禮后依次撤出，各領快馬飛馳而上，四散而去，呼嘯著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唯有一個黑衣人被微醺招呼住，微醺吩咐他將連理的骨灰分作兩半，一半給了黑衣人，一半自己留下。她親手捧著骨灰。面含悲傷的念了一遍往生咒。

「你要將她和誰合葬？」羅恆跟著正欲向門口走去的微醺，詢問道。

「賴大！」微醺乾脆的答道。

「啊？怎麼會是他？」羅恆不解。「那賴大已經被證實是海國細作了，連理如何又要跟他合葬？」

「大人，請不要總是拘泥在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狹隘的思想中。」微醺淡淡的道「不能因為他不是西狄的子民就否定他本質的善良。」

「這又從何說起？」

「賴大他拆穿了洛疾風的身份，那是因為那就是他的任務，他要對自己的國家盡忠，對自己的職位儘力，所謂各為其主，立場不同，在這一方面，他的行為是沒有錯的，但是他顯然是對這件事情保留著顯著的不贊成甚至強烈鄙視的態度的。他至少幫連理隱瞞了兩個致命的漏洞，才讓連理可以順利的進行她那不十分高明的計劃！」微醺道。

「說來聽聽？」

「第一，焦大娘既然被滅口了，頂替她的密探前來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先和內應賴大接上頭，然後再從賴大口中知道到底是誰出賣了他們！賴大在這件事情的態度上絕對是守口如瓶的，否則，連理和羅月兒早就死了八百回了。第二，連理殺掉那密探，並且以色相勾引那些海國富商，將他們囚禁起來，這事情看似簡單，其實工作量巨大，尤其是那個易容的密探，作為訓練有素的密探，他豈會輕易的被一個病弱的花娘算計？就算他被算計了，連理並不精通易容，她是怎樣易容成焦大娘而不被發現的？若我猜測不錯，這些事情的解釋只有一個，那就是，定是賴大在暗中相助！」微醺道。「而賴大幫助連理除了因為想讓自己的良心上過得去意外，我猜還是因為他對連理的愛慕之情作祟。」

「愛慕？你怎麼知道？」

「還記得我們在賴大家拿到的那張字條上寫了些什麼嗎？」微醺意味深長的看著羅恆。

「孤生於此，黯灰若死？」羅恆反覆念叨著這兩句話，忽然眸光一閃。「惜有佳人，執手連理？」

微醺沒再說話，只淡淡的笑著走進蒼茫的夜色之中。

「這你都能想到……」他方才回過神來，抬頭一看，微醺已經走出老遠，連忙想去追趕，卻被黑衣人叫住，不得不放棄了這一打算。認命的隨黑衣人回去寫「結案報告」！

黎明，多味酒肆。

金飯碗從鍋中取出一直溫著的酒菜端到了簡陋的木桌上。現在的他在微醺的教導下廚藝進步神速，已經可以自己動手製作幾樣賣相不錯的小菜。小食肆也開得逐漸有聲有色起來。

酒桌之上，英俊非凡的方凌夏注視著眼前只機械的一味夾菜的少女，面上露出一絲疑惑。這位名叫微醺的少女，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他一次。哪怕是今日她主動相約，也只是粗粗的打聲招呼，眼神又重新的回到了地上。

「我的臉就那麼恐怖嗎？」方凌夏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無奈的問。「你竟不肯正眼瞧上一瞧？「

「上次拜託世子的事情……」微醺根本不搭理他的話，只是直入主題的問。

「七日後為我祖母壽宴掌勺的事情你應下了？」方凌夏見微醺根本無意跟他深談，只好言歸正傳。

微醺點頭。「明日便呈上菜單。」

「洛疾風的身軀被我派人秘密安葬在湖西的柳樹之下。」方凌夏答道。他見微醺的面色永遠淡淡的，心中不禁也升騰起一絲怒意。站起身來，披上斗篷，自己提了燈籠，不顧金飯碗的招呼，直接拉開竹簾出門而去。

「方世子其實人品甚好，你何苦這樣不給他面子？」金飯碗問。

「他只是太像……」微醺只說了一半，便不願再談，轉頭對金飯碗道「勞你去給秦明月送個信吧。」

「待天明我即刻就去！」金飯碗看看微醺愈發憔悴的面容，心內不由一陣憐惜。「何苦要趟這趟渾水？」

「你知道多少？」微醺眉間一蹙，問。

「師傅說，越精明的人越不幸，我寧願糊塗些。」金飯碗意味深長的道「其實，只要放下仇恨，憑你的手藝，日子應該還不錯。」

「紫竹村的那些人命，總要有個交代！」微醺輕輕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輕輕的道。人已經不由自主的陷入了夢鄉…

金飯碗從椅子上取來自己的披風給她披上。口中喃喃的道「羅恆再精明，地網再強勢卻也不知道，他們都被你一個小女子玩弄於鼓掌之中，若非你故意露出破綻，誰能揪住你的錯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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