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五
「你這花靈,要做什麼?」
他忍不住問道。(.)
若滄卻不看他,只痴痴的望著太子長琴,面上神色溫柔如水,卻又隱隱顯出幾分空茫無措來。
太子長琴抬手將他的手拂開。
「若滄想必是認錯人了。」
「我是瑤木為琴,你是若木之花,如何當得起這父親二字。」
若滄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心,一滴眼淚忽然間滾滾落下。
他神色哀婉,一雙茜紅的眼眸驟然失了光輝,單單隻是看著,便彷彿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悲涼徹骨,傷慟黯然。
「父親。」
他喃喃念到。
渾似失卻了天上地下唯一的珍寶,七界八荒最後的一絲光明,從此只能獨自一人在漆黑的世界中磕磕絆絆前行,再無一人會站在他的身前為他遮風防雨,為他照亮前路。
慳臾見他如此神色方才知曉事情的嚴重可怖。
若滄其人,生就一副若花拂柳的柔軟漂亮容貌,內里卻是瑤山中仙禽走獸大多不及的剛硬性子,生平最是寧死不屈堅毅執拗。
便是自外界歸來,時而瘋瘋癲癲,時而如痴如狂,也未曾落了一滴淚,訴過一聲苦,這才讓瑤山中人,無人知曉他究竟於瑤山之外經歷了何等事情。(.)
如今如此人物竟是在只有一面之緣的太子長琴的面前落下了一滴眼淚,這豈不是最是奇怪難言?
「若滄。」
慳臾低聲喚道。
「你可還記得我?」
若滄緩緩的抬起眼眸,看著面前金瞳俊美的青年,忽而一笑,稚嫩如嬰孩。
「我記得你。」
慳臾方方要松上一口氣,卻就聽面前之人慢慢悠悠說道。
「你不是在父親身邊那隻大鳥嗎?」
「你總與我過不去。」
他說話間帶著細細弱弱的委屈和淺淺淡淡的抱怨。
「平白無故總想將我摘下,若不是父親,只怕我早已入了你的肚腹。」
慳臾被他的話驚住,一口氣上不上不下,吞吐了好幾次,方才順暢了些許。
他看向太子長琴,道。
「太子長琴,只怕今日你遇上了一件大事。」
太子長琴見他俊美孤傲的一張臉一本正經,又見若滄淚眼蒙蒙渾似生無可戀,淡淡的嘆了一口。(.)
他抬手,指尖一點光芒暈開,眨眼間斷壁殘垣一片廢墟被光芒籠住,亭台樓閣,珠宮玉闕再度拔地而起。
「那顆若木呢?」
太子長琴開口道。
「是了,」慳臾道:「這個時候的確是該去尋那顆若木。」
「除了那顆若木又有誰能夠治好這朵發了病的花呢?」
他看向太子長琴。
「可是該去哪裡尋?」
「早在三十年前,那顆若木就已經離開瑤山,不知所蹤了。」
他說著,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一絲冷意。
「這麼多年,他不曾回來過一次。」
「恐怕更加記不得這裡還有這樣一個花靈。」
太子長琴聞言看向滄若,青年感受到他的目光,蒙蒙淚眼中一點光亮驟然升起。
冰天雪地之間見了一叢火焰,孤獨無助之時遇了一雙臂膀。
帶著無法割捨的執著,不顧一切的追求。
「父親。」
他輕聲喚道。
淚水滾滾的從他的眼眸之中落下,他哭的簡直不能自已。
太子長琴眼眸微垂,走上前去,輕輕的撫了撫他的發頂。
「別哭了。」
他放柔語調,道。
若滄痴痴的望著他,素白纖細的手緩緩的握住太子長琴的手腕。
「父親。」
他念道。
太子長琴沒有揮開他的手,眼眸沉靜而溫和。
「別哭了。」
他再次說道。
若滄忍不住將手中的手腕握得緊了些,含著眼淚,露出了一個稚嫩歡喜的笑容。
「好,父親。」
那一刻,他的心臟柔軟而平靜。
失而復得,由死而生,不過如此。
慳臾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將自己的頭重重的搭在太子長琴的肩膀上。
「太子長琴,現在怎麼辦?」
他金色的瞳孔中有一些莫名的煩躁。
「難道你真要給這隻花靈做父親?」
太子長琴道。
「事已至此,總要顧及他如今的心情。」
「若滄。」
他道。
「你可願帶我去你的住處?」
若滄眨了眨眼,將眼中殘留的水汽眨成淚珠落下,頗有些天真無邪不知世事的說道:
「住處?我沒有住處?父親大人的住處就是我的住處?」
慳臾說不出話來。
難道山下的那個妖精窩是旁的什麼野花造的?
又或者他每次去尋對方都是在做夢?
太子長琴神色平靜的接受對方的設定。
「既然如此,以後你就和我住吧。」
「當然,父親。」
若滄笑道。
「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慳臾抿了抿唇。
他有些不開心。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不開心。
但是不開心就是不開心。
哪有那麼多緣由因果?
「太子長琴,我覺得我既然已經修成人身,也是可以同你一起住的。」
他板著臉道。
「我現在覺得你的住處很好看。」
太子長琴拍了拍他的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