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宮的時候，皇上還未從議事閣回來，楚雲夕帶著夏鳳嵐先去拜見了皇后。

請安的妃嬪聚在門口，看起來正要離開。見到楚雲夕，行了一禮就四散離開了。

麗妃走到楚雲夕面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景王殿下昨夜娶妻，本宮還沒恭喜呢。殿下可真是有福，不過捨棄一人，卻能獲得無上尊榮呢。昨夜過的可還好？」

世人皆知楚雲夕情系蕭齊，現在娶了夏鳳嵐，心裡怕是不痛快到了極致。

麗妃和皇後向來不和，只要找到機會落井下石，必然不會放棄。她知道，以景王的直脾氣，怕是撩撥兩句就會立即發作，到時候景王在皇後殿門鬧起來，只怕皇後面上也無光。

「多謝娘娘關懷。」楚雲夕並沒有太大的表示，只淡淡說道，「一切皆安。」

麗妃眼神暗了暗，沒想到僅僅過了一晚，楚雲夕就學會了隱忍。

隨即笑了笑，說道：「聽聞殿下把王妃安排在一個廢棄的院子，殿下貴為大皇女，府上怎麼還能有這樣的破落地方？恰好，前些日子，皇上賞了些銀子給邢王修葺院落，現在還余了些，不妨給殿下送些？」這話明裡暗裡說楚雲夕沒錢呢！修葺個院子居然還要弟弟的接濟，這擺明了是赤-裸裸的貶低楚雲夕。

麗妃這番話，別說楚雲夕了，就是那些沉不住氣的人都會當場發火。

夏鳳嵐是看出來了，不免有些擔憂。從昨夜的一切經歷，她就知道，景王殿下是個直性子，最是沉不住氣。麗妃這番話，是打定主意要楚雲夕發火呢。

新婚當夜，苛待王妃，第二天在皇後宮門口大吵大鬧，這一番鬧下來，景王的名聲算是毀的差不多了。

楚雲夕眯了眯眼，看向麗妃，真是好狠的計策啊。若是前世的自己，現下必然已經鬧起來了。只是，經歷了前世那麼多的苦難，她現在難道還會在乎麗妃的幾句話嗎？不要太小看她了！

「娘娘……」

「多謝娘娘美意，王府一切都好。」還沒等楚雲夕說完，夏鳳嵐就打斷了她的話，生怕楚雲夕一時衝動，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放肆，本宮和景王說話，你插什麼嘴。」眼見著能逼楚雲夕發火，結果這個女人插了一句嘴，生生破壞了她的打算。

「哼，」麗妃冷笑一聲，看向楚雲夕，「看來殿下的這位王妃，並不把殿下放在眼裡呢。剛嫁過來，就敢隨便插嘴殿下的話，以後指不定要插手多少殿下的事情呢。」麗妃這話說的句句誅心，是個有身份的人，都不會允許身邊有這樣的人。何況是本來就怨恨著夏鳳嵐的景王。

她是打定了主意要看夏鳳嵐倒霉了。陷害楚雲夕的事情被夏鳳嵐攪黃了，麗妃也現在也只能撩撥楚雲夕狠狠處罰一下這個不識相的女人，出口惡氣呢。

夏鳳嵐垂著頭，跪在地上，也不辯解。剛剛插嘴的時候，她就已經料到這樣的結局了。也罷，一場處罰，換得景王名聲的保全，也不算太虧。

麗妃的算盤雖然打的好，可惜楚雲夕卻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蠢貨了。

看著看著低著頭，跪在自己身前的夏鳳嵐，楚雲夕不禁有些心疼。鳳嵐，甘願自己被埋怨，被處罰，也要保全她，甚至都沒有一句辯解。以她前世的脾氣，怎麼可能不處罰鳳嵐。

她的鳳嵐，怎麼就這麼讓人心疼呢！

「起來！本王讓你跪了嗎？」強忍心底的酸澀，楚雲夕將夏鳳嵐從地上扶起來。

「殿下？」被楚雲夕的怒喝聲嚇的一僵，夏鳳嵐小心翼翼抬起頭，本以為她要處罰自己，卻看到了她眸中一閃而過的心疼，心底滑過一絲暖流，殿下這是是在心疼自己嗎？

「殿下，你……」麗妃也有些錯愕，楚雲夕居然沒有發落夏鳳嵐！

「麗妃，」扶著夏鳳嵐，楚雲夕冷冷看著麗妃，「你真是好大的膽子，本王和王妃昨日新婚，今日，你居然就敢挑撥本王和王妃的關係！你安的什麼心！」

夏鳳嵐微一愣怔，殿下這樣說，是沒有責怪她僭越的意思？

「殿下這是哪裡話，」麗妃額頭上冒出冷汗，這個罪名要是坐實了，她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挑撥皇室關係，這可是重罪，「本宮也只是擔憂殿下。怕殿下過度縱容身邊的人，會給殿下帶來麻煩。」

「本王身邊的事情，有母后看著呢。」楚雲夕冷笑一聲，說道，「母后都還沒開口，怎麼娘娘倒先管起來了？莫不是，娘娘以為，自己可以取代母后的位置？」

「殿下言重了，本宮不敢。」麗妃內心暗暗叫苦，楚雲夕的猛烈攻勢，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單純可欺的景王，不知什麼時候，居然變得這樣厲害起來。

「沒有就好。」楚雲夕淡淡說了句。她今天本來也就是有點借題發揮的意思，這件事情鬧大了，麗妃也不會有什麼事情。

「本王還要向母后請安，先告退了。」楚雲夕說著，就帶著夏鳳嵐離開了。

望著楚雲夕的背影，麗妃若有所思。楚雲夕一向是個單純直脾氣的人，這一點，她很清楚，斷不可能一夜之間變得這麼厲害。必定是有人教她的。

麗妃想了想，將視線鎖定在了夏鳳嵐身上。不禁冷笑一番，好你個皇后，本宮真當你只疼愛那個兒子呢，原來暗地裡，這麼為這個女兒設想！

麗妃只當自己被皇后狠狠耍了一通，心裡十分不痛快，正尋思著找個機會好好報復回來。

麗妃的心思，楚雲夕並不知道，也沒打算理會。

和皇後宮里的人說了一聲，楚雲夕就帶著夏鳳嵐去拜見皇后了。

皇后一襲金色的鳳袍，看起來雍容華貴。

楚雲夕和夏鳳嵐給皇後行了禮。

夏鳳嵐跪在皇後身前，接過宮女遞來的茶水，雙手奉上，恭敬道：「母后，請用茶。」

皇后淡淡掃了夏鳳嵐一眼，開口道：「你已經嫁入王府，平日里言行舉止可是都與皇族聯繫著，你可明白？」

「是，鳳嵐明白。」夏鳳嵐低著頭，乖順地應了一句。

「你既身為景王妃，幫著景王是好事。」皇後繼續說道，「只是，你當記得，凡事自當謹言慎行，切不可僭越。」

這說的是宮門的事情，皇后這番話不僅沒有嘉獎夏鳳嵐的意思，反而還在明裡暗裡敲打鳳嵐，嫌她今天多管閑事了。

楚雲夕顯然也聽出了皇后話中的意思，皺了皺眉頭，臉上露出幾分不悅。

「母后多慮了！」楚雲夕沉聲道，「鳳嵐也只是替本王說了一句話而已。」

「夕兒你可真是糊塗！」皇后說道，「今日，你能默許自己的王妃僭越。焉知以後的側室，不會爭相效仿？」

「母後放心。」楚雲夕說道，「此生，除了鳳嵐，本王不會縱容任何人。」而且，除了鳳嵐，她也不會再娶任何人。她的枕邊人，鳳嵐一個，足矣。

景王這話，是明著的袒護，夏鳳嵐只覺得心頭一暖。

「你是要學驪王嗎？」皇后問道。

驪王是先帝的兒子，本是皇帝寵愛的兒子，只是對妻子太多縱容，使得母家恃寵而驕，多行不義，最後被皇帝滿門抄斬，連帶驪王爺被貶為了庶人。

「母后儘管放心。」楚雲夕笑了笑，看向夏鳳嵐的眼神柔和了下來，「鳳嵐不是驪王妃。而且，本王相信自己的眼光。本王看上的人，豈是驪王妃那種沒腦子的人可以比的？」

皇后微微蹙了蹙眉頭，盯著夏鳳嵐，慢慢審視起來。

當初給楚雲夕選妃的時候，她是看著這個夏鳳嵐性子溫軟，看起來又木訥的很，才選她的。

沒想到，居然精明的很！

她曾給夏鳳嵐送去過一個侍女，名為陪嫁，實際上是用來監視景王府的一舉一動的探子。這個夏鳳嵐倒好，明著收下了，出嫁前夕竟把人給送了回來！

現在不過出嫁一天，就能哄得景王替她說話！還能悄無聲息化解了楚雲夕的困境。

她讓楚雲夕娶妻，也僅僅是娶妻而已，可沒想過給楚雲夕一個太過聰明的王妃！

夏鳳嵐高舉茶杯的手已經開始泛酸，微微抖了抖，卻還是挺直了腰背，任由皇后打量。

她把皇后的人送回去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會得罪皇后。

皇后借這事兒敲打她呢，她為景王做的再多，只要皇后不喜歡，在她眼裡，都是僭越。

「母后，茶該涼了。」楚雲夕皺了皺眉頭，開口提醒道。

「瞧母后這記性。」皇后笑了笑，伸手接過了夏鳳嵐的茶杯，「光顧著囑咐你們了。」

「母后，地上涼，你先讓鳳嵐起來吧。」皇后雖然接了茶，卻還沒開口讓夏鳳嵐起來。看著夏鳳嵐單薄的身影，楚雲夕心有不忍，沉著眸子，再次提醒了皇后。

「你能為王妃設想是好事。」皇后說道，「只是，凡事，過猶不及。今日的事情，終究是王妃僭越了，母后讓王妃多跪一會兒，也是希望她能靜思己過。」

「母后多慮了。」楚雲夕淡淡說道，「兒臣並不認為護著王妃是壞事。畢竟，兒臣這一輩子的王妃，唯鳳嵐一人而已。」

「你……」皇后看了眼楚雲夕，眼中閃過些許錯愕，她第一次感覺事情的發展超出了自己的掌控。本以為楚雲夕會恨透了夏鳳嵐，卻沒想到，她會這麼護著這個人！

臉上硬生生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罷了罷了，你已經長大了，是母后多事了，」

「兒臣惶恐。」楚雲夕垂眸淡淡道。可眸中卻沒有絲毫半分惶恐樣子。

「起來吧。」夏鳳嵐跪的也夠久了，皇后也不再為難她。

「謝母后。」夏鳳嵐舒了一口氣，就要站起來。或許是跪的有點久，夏鳳嵐只覺得雙腿有些發麻，一個不穩，就要摔倒在地上。

楚雲夕見狀，迅速伸出手，托住了夏鳳嵐。手攥著她在袖下隱隱顫抖的手，心中很是心疼，隱在袖袍下的手輕輕替她揉捏著手腕。

感受著手腕間傳來的溫暖感覺，夏鳳嵐心中微暖，景王剛剛，是在維護她吧。身邊這個人對她究竟只是同情還是……

夏鳳嵐不敢再想，生怕想多了，那也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痴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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