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十試洞賓

呂洞賓好容易費勁了力氣爬到了接天峰的峰頂，並沒有見到期待中的漢鍾離，他環目一圈，接天峰的峰頂很是奇怪，並不像終南山的其他山峰般突兀起伏，而是相當平坦的一塊平地，不知道是出自天然還是有人特意剷平的，峰頂的面積不是很大，方圓不過十丈，峰頂的正中間是一個石台，一米見方，高約二尺，剛好夠一個人盤膝而坐，石台上畫著一個典型的道教標誌——陰陽八卦圖。

呂洞賓可以肯定這裡就是漢鍾離平日里悟道練功的所在，可是奇怪的是為什麼漢鍾離現在會不在這裡呢？按理說漢鍾離既然是有意吟詩引他上來峰頂，應該不會是只為了用攀登山崖的艱難險阻來考驗一下他的體力和毅力那麼簡單吧。要知道這接天峰雖然難爬，但是好像還沒有達到作為一種對於修仙者的考驗的資格吧，傳說中那著名的十試呂洞賓裡面好像也沒有這麼一項吧。

呂洞賓在山頂上等了一會兒，眼見漢鍾離仍然沒有絲毫要現身的意思，眼看天馬上就要黑了，呂洞賓可不想又累又餓地在這個光禿禿的山頂上過夜。得想個辦法把漢鍾離引出來才是，呂洞賓靈機一動，漢鍾離不是用吟詩聲引自己上來的嗎？自己就依法炮製，也用吟詩聲把他引出來。拿定了主意，呂洞賓清了清嗓子，站在山頂上那八卦石台上，高聲吟誦起了自己後世上大學時候胡謅的一首詩：「長亭新雨夜無眠，仰空長吟青山前。問天借壽四十載，指點江山一百年。」

他對這首詩自我感覺很好，但是過了一會兒仍不見漢鍾離現身，心中思忖道：「難道是這首詩寫的太差了，漢鍾離不感興趣不成？那好，我就拿一首正牌詩仙的詩來勾引一下他。」

當下呂洞賓先醞釀了一下感情，然後忘情地吟誦起李太白的那一首古詩：「西上蓮花山，迢迢見明星。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清。霓賞曳廣帶，飄拂升天行。邀我至雲台，高揖衛叔卿。恍恍與之去。駕鴻凌紫冥。俯視洛陽川，茫茫走胡兵。流血塗野草，豺狼盡冠纓。」

他剛剛把這一首詩吟誦完，就聽得身後一個聲如洪鐘的聲音道：「好詩，真是好詩。」

呂洞賓忙回頭一看，身後不遠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了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與牡丹仙子說話的漢鍾離。呂洞賓先是仔細打量了一下漢鍾離，除了手裡面的那把扇子略小了些以外，他的長相和神態與後世口頭相傳和年畫上畫的相差不大，因為面容很熟悉，呂洞賓心中不由得起了些親近之意。

與此同時漢鍾離也在打量著呂洞賓，只見他身材挺拔，英俊瀟洒，眉宇間英氣逼人，身上衣衫雖然破爛，卻難掩風流儒雅的氣質，此時長身玉立，衣袂飄飄，仿若欲乘風歸去，的確是身懷仙骨，超凡脫俗之輩。漢鍾離用心細查，只見他雙目中電光一閃，已然運起了神仙法術中的天眼通功夫，登時呂洞賓的骨骼、血脈、精氣、元神都一一呈現在了漢鍾離眼前，只見呂洞賓渾身上下道骨晶瑩，真元瀰漫，經脈順暢，靈氣流轉，元陽之氣充沛之極，而且體內陰陽調和，龍虎交匯，元神堅韌強大，勝過常人萬倍，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修仙苗子。

漢鍾離不由得點了點頭，心道：「不愧是師尊東華上仙轉世，這呂洞賓的先天資質好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若是這樣的人都成不了仙，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但是旋即他又皺了皺眉頭，呂洞賓的資質好是不假，可惜他是先天真陽之身，身上的純陽之氣過於旺盛，若是不能陰陽調和，恐怕早晚非因陽氣過盛而自爆了不可。可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呂洞賓眉宇間隱隱有紅鸞之相，紅鸞主姻緣、愛情，有此等面相者將一生桃花不斷，凡間稱此等人為艷福齊天之輩，但是這種面相出現在凡人臉上倒也罷了，頂多不過是多納幾房妻妾的事兒，可是出現在一個註定要成仙的人臉上，那就意味著這個人註定了一世為情緣所系，為情劫所擾。

呂洞賓見漢鍾離一直看著自己不說話，還以為是因為自己站在他打坐練功之處，於是忙跳下了石台，躬身一禮道：「在下呂洞賓，剛才聞得仙長吟詩，詩意高渺，不同凡俗，料定必有仙人在此，於是特來相會，討教高義，還請仙長指點迷津。」

漢鍾離笑道：「我叫漢鍾離，哪裡是什麼仙長呀，不過是一碌碌俗人而已，剛才你所吟誦的詩可是你自己所做，那才是真正的仙人之詩呀。」

呂洞賓也笑道：「仙長何必過謙，在下雖也有幾分詩才，但怎麼及得上仙長之詩，不僅蘊含仙人之氣，而且指點大道之門，以詩觀人，自可知仙長定非凡人。仙長如此謙虛推脫，難道是認為洞賓資質愚鈍，不堪指點嗎？」

漢鍾離不置可否地道：「既然你認定了我是仙人，那好吧，我勉為其難，就權充一回仙人，只是不知道你到底想要我指點你些什麼呢？」

呂洞賓正色道：「自然是長生不老之道，霞舉飛升之法。」

漢鍾離笑了笑，道：「世上人都想求長生之道，都想能霞舉飛升，可是古往今來，多少大賢大智之輩也都魂歸地府，長生不老之道是有的，霞舉飛升之法也是有的，而且我也確實知道一些其中門徑，可是修仙得道之術，是不能夠輕易示人的。」

呂洞賓問道：「既然那麼多大賢大智之輩都沒有修的仙道，那麼請問仙長，什麼樣的人可以得成仙道呢？」

漢鍾離搖了搖手中的扇子，緩緩地道：「欲求仙道，首在有緣，若與仙道有緣，自然事半功倍，水到渠成，若與仙道無緣，那就算你再如何聰明智慧，也都是南轅北轍，緣木求魚。」

呂洞賓又問道：「在下能夠在這裡得遇仙長，應該算是與仙道有緣了吧？」

漢鍾離點了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呂洞賓繼續道：「那要是在下求取仙道，可以嗎？」

漢鍾離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自顧自地道：「修仙得道乃是逆天之舉，所以在修道過程中會遇到重重阻撓，包括外在的阻力和內在的阻力，外在的阻力是天道運轉的自然法則，這其中有自然法則對修士的限制和修士自身身體的資質、能力的限制，不可違背。內在的阻力則是一個人突然得到可以操縱天地山川的龐大能力而產生的心理上的膨脹和心態上的改變，這種內在的阻力也可以稱之為心魔，這種心魔其實對於修真人士來說是最危險的。外在阻力最大者莫過於飛升仙界時的天劫，只要你法力足夠，功德圓滿，而且又沒有做過什麼違逆天道之事，天劫可以輕鬆化解，而心魔者，卻是無論是凡人，還是仙人都無法徹底消除的，就算是功德圓滿，飛升仙闋的仙人、真人，也隨時都有為心魔所噬的危險，所以修道之人，不僅要有機緣、資質等修仙得道的必備條件外，而且最重要的就是要道心堅定，在修鍊過程中能夠不為一切外界因素所干擾，專心仙道。只可惜這世上天資聰穎者不少，與仙道有緣者也不少，但是最終能夠成仙得道者千年間不過寥寥數人，你知道為什麼嗎？」

呂洞賓心中覺得漢鍾離問這個問題太過弱智，你都說了半天道心堅定，不為外界所擾了，又問起這個問題，簡直是在鄙視自己的智商嘛，但是口中仍然恭敬地回答道：「可是因為大多數修鍊仙道的人都心智不夠堅定，以至於被外界俗世所擾，以至於不能得竟全功，飛升得道嗎？」

漢鍾離雙手一拍，笑道：「你說的不錯，就是這個原因，若是不能虔心修道，將一切俗世外物看通看透，就算是得傳道法，也不過是誤人自誤而已，你可明白？」

呂洞賓知道正題馬上就要到了，當下正色道：「在下自信已經將一切凡塵俗務都看通看透了，而且在下立志求取仙道，虔誠之心，天地可鑒，還請仙長收我為徒，傳我大道之法。」

一邊說著，呂洞賓一邊撩起衣衫下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向著漢鍾離就拜了下去。漢鍾離手中蒲扇微微一扇，呂洞賓只覺得一股軟綿綿的氣流涌在身前，就好像是在他面前堆起了十床八床的棉被一般，雖然柔柔軟軟，但是卻怎麼也不能將身子前趨半寸。呂洞賓知道這肯定是漢鍾離所施展的法術，當下也不再拜，反而揚起了頭，看向

了漢鍾離。

漢鍾離也看著呂洞賓道：「你如何可以證明你的確是虔心向道呢？」

呂洞賓想起了傳說中那著名的漢鍾離「十試呂洞賓」的故事，當下不假思索地道：「仙長若是懷疑洞賓向道的誠心，自可加以試驗，洞賓若是不能通過試驗，自然不敢再有妄求。」

漢鍾離故意裝作思考了一會兒，才道：「那好，我就布下十道難題試驗於你，如果你能夠順利通過試驗，我立即收你為徒，傳你太清道法，助你得道成仙。」

呂洞賓大喜道：「不知仙長的試驗何時開始？」

漢鍾離微微一笑，手中蒲扇一扇，峰頂的那個八卦石台上憑空多了一個金黃色的蒲團，那蒲團看起來十分普通，甚至有些破舊，呂洞賓奇怪地看著漢鍾離，漢鍾離道：「還不快坐上蒲團。」

呂洞賓聞言也立時知道了那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蒲團肯定另有玄機，但是也怡然不懼，施施然地坐在了蒲團上。他的屁股剛剛挨上那蒲團，眼前一切立時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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