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風火蒲團

呂洞賓剛一坐上那蒲團，立時覺得神智一片模糊，等他勉強定下心神時，眼前景物竟然大變，而自己也已經並非置身於接天峰的峰頂平台，眼前的東西各色各樣，奇形怪狀，光怪陸離，不斷地進入到呂洞賓的眼中，但是又分辨不出到底是什麼東西，那些景象有的飛旋而過，有的緩緩呈現，有的突然爆裂，有的又聚而成形，看得呂洞賓頭昏腦脹，心中欲嘔，連忙閉上了眼睛。

剛閉上眼睛，呂洞賓只覺得剛才眼前出現的那些奇怪的景象和周圍的東西好像一下子全部消失了，自己好像是置身於一片真空中，周圍空空如也，但是又好像是置身於一處極為擁擠的空間，周圍的東西都在擠壓著他，使他險些喘不過氣來，這兩種極端的感覺竟然同時出現在他的意識里，實在是怪異極了。

呂洞賓立刻意識到自己可能是一件置身於一個什麼法寶裡面或者是一個幻陣裡面，現在的他對於仙家的法寶和陣法之類的東西可說是一無所知，根本猜不出來自己到底是置身於一個什麼樣的法寶或者戰法裡面，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絕對是沒有什麼危險的，因為漢鍾離絕對不會下手傷害自己。

意識到了沒有絲毫的危險，呂洞賓也就定下了心來，他想起漢鍾離剛才反覆地在說道心堅定，於是猜想他的此番試驗，九成九是考驗自己的心性，看自己能否在任何情況下都保持冰心一片，不為外界的幻想所擾，於是自覺的收攝心神，按照後世人通用的靜坐方法，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舌抵上胯，心、神、意守臍部，務使心念不移，竟然是靜坐內觀了起來。

牡丹仙子在漢鍾離修行的三陽洞中剛剛坐下片刻，漢鍾離已經飄然而回，牡丹仙子見到他隻身一人回來，並沒有帶呂洞賓陪同，不由得奇怪地問道：「你不是去看那個呂洞賓去了嗎？怎麼一個人回來了？他人呢？」

漢鍾離哈哈一笑，沒有說話，左手蒲扇輕搖，右手一展，剛才呂洞賓看到的那個金黃色的蒲團從他手中飄然而出，落在了洞中的一個石台上，那個蒲團在呂洞賓看來似乎平平無奇，但是再牡丹仙子眼中，卻能看到蒲團上金光閃閃，七彩光華隱於其中，那蒲團剛剛落到石台上，立刻發出了耀眼的光芒，那光芒並沒有消散，而是凝聚成形，在蒲團的四周形成了一個淡青色的光環，那個光環並非靜止不動，而是緩慢地在不停地轉動，每轉動一圈，就分別產生一道白光和一道紅光，那白光冉冉上升，紅光緩緩下落，白光沿著順時針從左向右旋轉，紅光則沿著逆時針從右往左轉，但是隨著那個淡青色光環的不斷旋轉，紅光和白光也不斷旋轉著相互融合，不過瞬息之間就形成了一道紅白相間的光牆，圍繞在那淡青色光環周圍，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紅光和白光並沒有因為融合到了一處而停止轉動，反而轉動的速速更加快速了起來，但是無論是怎麼轉動，紅光和白光的轉動方向卻都是截然相反的，讓人隱隱覺得其中必有什麼暗含的玄機，只是一時又猜不到而已。

牡丹仙子看到那個蒲團所發出的奇異景象，忍不住大吃一驚，然後求證似地向漢鍾離道：「這……這莫非就是老子聖人手中的先天靈寶風火蒲團不成？」

漢鍾離點了點頭道：「仙子猜想的沒有錯，這正是那風火蒲團。」

其實也難怪牡丹仙子會如此大驚失色，主要是因為這風火蒲團在三界里實在是太過出名了。關於風火蒲團的來歷可疑追溯到盤古開天闢地之時，當時盤古將混沌劈開，天地化形，最早形成的便是陰陽二氣，隨後就是地風水火四氣，因為地風水火四氣互不相容，所以盤古大神將他的開天之寶盤古斧一化為三，一個是太極圖，一個是混沌鍾，一個是盤古幡，相傳這三寶各自的功用不同，太極圖鎮壓天地靈氣，維持天地平衡，混沌鍾安定洪荒，規範天地秩序，盤古幡是天地間第一攻擊利器，如遇太極圖和混沌鍾難以鎮伏的東西，即行毀滅，以報天地平安。太極圖的功能可以鎮壓天地靈氣，而當時的天地靈氣中最為活躍的就是風火二氣，當時的洪荒中風火二氣橫行，肆無忌憚，影響到了剛剛建立的天地之間的運行平衡，於是太極圖就將很多風火之氣吸收到了自己的空間裡面，遺留在外面的風火之氣減少，就容易鎮壓和規範了。

但是那些被吸收到太極圖中的風火之氣畢竟也是天地初開時沾染了上古混沌時期的混沌之氣的先天靈氣，威力無窮，如果強行化去，不僅暴殄天物，而且只怕也會受到天道的懲罰，所以在老子聖人接掌太極圖之後，就把那風火二氣給煉製成了一樣法寶，那樣法寶毫無疑問就是風火蒲團。因為老子聖人手中的先天法寶實在是多不勝數，例如大家都比較熟悉的三界第一防禦至寶天地玲瓏玄黃寶塔、太極圖、乾坤圖、紫金葫蘆、芭蕉扇等等，所以風火蒲團並不算特別出名。

真正讓風火蒲團一戰成名的實在商周時節的封神大戰中，截教的通天教主擺下萬仙陣，欲藉助大陣來抗衡四聖圍攻，其間老子聖人曾憑風火蒲團一舉擒拿截教大弟子多寶道人，要知道多寶道人乃是通天教主座下大弟子，當年曾經號稱三教門下第一人，功力通玄，兼且渾身法寶眾多，為三界內一等一的高手，但是被風火蒲團擒拿之時竟無絲毫還手之力，除了因為是老子聖人出手外，這風火蒲團的威力也可見一斑。

牡丹仙子成仙較晚，封神大戰時她還只不過是王母娘娘身邊的一個法力低微的小仙女，恐怕就算是截教中法力最低的低輩弟子，也較她法力要高，所以她雖然沒有經歷過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卻對當年截教萬仙來朝的赫赫聲威記憶猶新，對於這個當年擒拿過奪寶道人的風火蒲團她也是雖然沒有見識過，卻早已如雷貫耳，此時得見其真顏，才明白其中確實有不凡之處。

那風火蒲團放出的那道青光自然是老子聖人的太清功法練出的真元，那道紅光和白光應該就是地風水火四氣中的火風二氣，此二氣都是都是曾經沾染過鴻蒙靈氣的先天靈氣，威力自是非同小可，更何況二者又被老子聖人以太清玄氣為引練成了一個既生生不息，又相生相剋的陣法，難怪當年以奪寶道人那稱雄洪荒的實力，被風火蒲團擒拿之後也是徒呼奈何，無計可施。

又過了片刻，蒲團中出現了一陣輕微的真元波動，隨後面對著漢鍾離和牡丹仙子的這一面的光牆上出現了波紋狀的變化，波紋的中心顯出一塊鏡子大小的空白處，旋即那空白處出現了呂洞賓閉目凝神的圖像，清晰無比，好像是呂洞賓就在眼前坐著一般。

漢鍾離看著凝神不動的呂洞賓，忍不住哈哈笑道：「此子遇變不驚，猛然到了風火蒲團中那個極端矛盾的空間，竟然還能夠保持安靜，果然不凡。如果讓你如此保持平靜，太上老君和貧道商量出來的十項試驗豈非起不到作用了？待俺再給你加一把火吧。」

漢鍾離右手食中二指併攏，其餘三指蜷縮，放於胸前，雙目緊閉，口中默默地念了幾句咒語，突然雙目睜開，口中道：「疾。」說著右手前伸，一道精純之極的太清真元從他二指上發出，猶如一道青色的光柱一般，源源不斷地注入風火蒲團形成的光牆中。光牆上的那面鏡子般的波紋頓時劇烈抖動了起來，呂洞賓原本平靜如水的面容也開始隨之發生了劇烈的變化。

原本在呂洞賓周圍的那些幻想因為他閉上了眼睛而看不見了，不過此時隨著漢鍾離的催動，竟然接連不斷地出現在他心中，而且變化的更加快速起來。呂洞賓明明沒有睜開眼睛，但是那些景象卻好像是他親眼看到的一般，他的腦中一被這些幻像所充斥，剛才的平靜再也不能保持，他感覺到自己好像是坐在一處高台上，而突然間那座高台就憑空消失了，使他的身體因為失去了支撐而迅速下落，轉眼間就重重摔落到了地上。

劇烈地疼痛是呂洞賓差一點兒叫出聲來，但此時他還有一點兒神智清醒，明白這只是幻覺而已，但是那種充滿著真實感的疼痛卻險些令他支持不住。驀地，呂洞賓又感覺自己好像是掉進了一個巨大的火爐裡面，身體四周噴射著灼人的火焰，燒得他皮開肉綻，彷彿骨頭都要融化了，呂洞賓咬緊牙關，死命地忍著疼痛，一聲不吭，但是斗大的汗珠從他臉上不斷滾落。等到呂洞賓感覺自己的身體幾乎已經被烈火燃盡了的時候，忽然四周灼熱的火焰全部消退，隨之而來的是一片冰涼，他又好像是被扔到了冰窖裡面，四肢百脈全部被堅冰覆蓋，連血脈似乎都被凍住了。

呂洞賓繼續咬牙苦挨，面上的表情已經由痛苦而轉為了猙獰，他心中的那一點點的清明也逐漸淡去。牡丹仙子看到呂洞賓那苦不堪言的表情，心中忍不住一陣心疼，關切地問道：「他這是怎麼了？不會是有什麼危險吧？」

漢鍾離有些奇怪地看了牡丹仙子一眼，道：「現在呂洞賓所經歷的一切都是風火蒲團所幻化出來的幻覺，目的就是要他的心神處於混亂狀態，好把我們設置好的那些虛假的信息注入他的腦中，以此讓他對後面的試驗產生切身的真實感，並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傷害的，還請仙子放心。」

牡丹仙子知道因為自己沒有掩飾好對呂洞賓的關心而險些露出了破綻，其實她是關心則亂，因為呂洞賓的出現而使她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否則只要稍微用心想一下就該明白漢鍾離是絕對不會把呂洞賓置於險境之中的。她趕忙把慌亂的心思收斂了一下，不再說話，而此時呂洞賓又迎來了寒風的考驗，他只覺得自己已經被凍僵凍裂了的身體正被一陣如刀割一般地大風吹拂著，那風中充滿了肅殺之氣，嗖嗖地劃過他身體的傷口，似乎要把他冰凍的身體給吹碎掉。

呂洞賓雖然知道這些火燒、冰凍和風吹等都是幻像，但是這幻象來的過於真實，好像是真實地發生在了他身上一般，使他的身體受盡了各種各樣的折磨，痛苦不堪，他雖然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來保持心智的清明，但是他一個凡人之軀，怎能抵擋得了風火蒲團這樣先天至寶化成的幻像的迷惑，終於，他心頭的最後一絲清明也消失了，他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昏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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