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青水河邊三人行

第十一章 青水河邊三人行

午後的陽光不是那麼刺眼。我沿著青水河一路小跑,迎面是從河裡吹來的濕潤的風。

那一叢野薔薇就在眼前,白色的薔薇花還開著,因已到了四月末,花朵呈荼蘼之態。

那站在花叢邊的是我熟悉的身形,我興奮地喊道:「天鴻哥哥!」這一刻不參雜任何雜念的嗓音彷彿是回到了童真,一如天鴻哥哥彷彿是不可褻瀆的王子。

一張臉轉過來,緊接著又有一張臉轉了過來。竟還有那小子!

那小子叫陸月明,比我小兩歲,如今坐在縣衙里的陸河川就是他爹。聽說陸河川有三房姨太太,現在正打算取春香樓的尤妙音做第四房姨太太。這陸月明是陸河川第三房姨太太生的小兒子。

他是今年才進學堂的,他剛進學堂不久就差點將我女扮男裝的秘密公之於眾。

說到底,這件事還是學堂里的那七大門派之一的「科學派」的頭頭唆使的。「科學派」的小頭頭叫李尚真,他家是賣皮貨的,聽說私底下也賣一些槍支。這個李尚真箇頭雖小,但相當能折騰。

學堂里一直以來對我是男是女有所懷疑,因為他們覺得一個少爺不可能如此「娘娘腔」,整天對著另一個男孩子「哥哥、哥哥」地叫。陸月明剛入學堂,又加上年紀尚小,因此就成為了他們捉弄利用的對象。

到現在我也弄不清楚他們的心眼兒是怎麼長的,竟然想出那麼一個荒唐的主意來驗證我到底是男還是女。

我只知道那天我領了「出恭」牌出去方便。當時學堂里有規定,學生要去如廁必須先領一個「出恭」牌,而且只能一個一個的去。所以對於方便這種事,我是從來就不用擔心的了。

我去了茅房剛拉下褲子蹲下去,忽然聽見茅房外傳來一聲低低的驚呼。我意識到門外有人,於是提起褲子拉開了門。門外蹲著陸月明,他的小腦袋瓜上的兩隻眼睛瞪得圓圓的,正一臉震驚地望著我。震驚地他都忘記跑了。

雖然我也明白十一二歲的我是沒啥可看的,更何況那時他也才九歲,是個小屁孩,但這種行為惹惱了我。我當時氣急,便一把抓過他的上衣領子把他拎了起來,吼道:「你在幹什麼?」後來想想,這句話問得是相當的愚蠢。

他哆哆嗦嗦地說道:「不……不是……我要這麼……乾的,是李尚真……說的。」

「李尚真?」我想到這陸月明剛進學堂不久,自己跟他又沒有什麼過節,他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地做這種事。應該就是李尚真那些人讓他這麼做的。於是我鬆開手,又問,「他為什麼讓你這麼做?」

「他說,如果我想成為他們門派的人,就必須完成這個任務。所以我今天偷溜進學堂,沒去上課,就是為了完成這個任務。」

「那你打算怎麼跟他說?」我手握成拳,嚇唬道,「你要是敢亂說,我就打得你屁股開花!」

他後退了幾步,連連搖頭,說道:「不說,不說……」

我得意洋洋地走了。他忽然在後面叫道:「青野姐姐。」

我立馬迴轉身,斥道:「你瞎叫什麼呢?不許喊我『姐姐』。」

他走到我跟前,仰起一張討好的笑臉,說道:「那我叫你青野哥哥好吧。」

我思量了半晌,勉為其難地答應道:「行……吧。」於是乎,四方學堂里就有了兩個「娘娘腔」的人。

陸月明為了表明他的誠意,揮手告別了「科學派」,加入到我這一邊來。他一天到晚跟在我身後,我一天到晚跟在天鴻哥哥身後,久而久之他與天鴻哥哥也熟絡了不少。

但這次生辰宴的事情,我只和天鴻哥哥說過呀,他怎麼會知道?而且他還和天鴻哥哥一起。難道是天鴻哥哥告訴他的?我站在他們面前,疑惑地望著他,叫道:「月明?」

他撇下嘴角,埋怨道:「青野哥哥的生辰怎麼也不和我說呢?要不是天鴻哥哥無意中提起,我現在還蒙在鼓裡呢。」

我玩笑似的用手撫亂了他的頭髮,笑道:「我不是怕你到時候送給我一份大禮,日後還不了你的這份人情嗎?」

記得上次發生那件事後,他就從家裡帶來了一個琥珀珠子,裡面是一隻類似蝴蝶般的有著金色翅膀的小娥子,他把琥珀珠子放到我面前,說那是我們友誼的見證,讓我收下。

我看著那個珠子,想起有一個珠寶鋪裡邊也放有這樣一種東西,那價錢老貴老貴了,得幾百個大洋。於是我嚇得立馬把那顆珠子放回了他的口袋,讓他一定要保存好帶回家。

他當時很委屈地問我是不是不願意和他做朋友。我告訴他說,真正的友誼是不需要這些小玩意兒做見證的。他心悅誠服地點點頭,收起了那顆珠子。嗯,乖孩子總是這麼可愛。

他低著頭羞赧地笑著,又抬起頭說道:「所以我這次沒帶那些東西,我只想和青野哥哥說聲『生辰快樂』,還要送你一個特別的禮物。」

我和天鴻哥哥對望了一眼,都在猜測著他說的「特別的禮物」是什麼。

他忽然神秘地說道:「你先躬下身子。」

將近十一歲的陸月明是個小個子,比十二歲的我要矮上一個頭。

我望著他那一張無邪的笑臉,照著他的話做了。我彎下腰,腦袋與他的腦袋平齊。我眯著眼笑著,看著他的臉越湊越近,忽然他抿著小嘴在我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我猛然直起身子,不自覺地望向天鴻哥哥,似乎是在詢問他我接下來該怎麼做?這個我剛認識不久的小屁孩,前些日子偷瞄我上茅廁,現在居然親我的臉,我是不是得好好和他談一談了?

天鴻哥哥卻也是一臉的尷尬和驚異,飄忽不定的眼神中還參雜著几絲莫名的失落。

陸月明見我們不笑也不說話,不解地問道:「你們怎麼了?每次我這麼親我娘的時候,我娘就會特別高興。我以為親吻會讓別人感到高興。」

每次看到他這副純真無辜的表情,我都會心生罪惡感。原諒我已不再童真吧。我又恢復了那張笑臉,一手搭在他的肩上,說道:「謝謝月明的禮物。」

天鴻哥哥在一旁輕咳了一聲,說道:「我也有禮物要送給青野。」

我看向他,見天鴻哥哥從口袋裡拿出一支筆,那是一支黑色的鋼筆。我想那是天鴻哥哥喜歡的禮物,也是他覺得最好的禮物。我喜歡天鴻哥哥,所以天鴻哥哥喜歡的就是我喜歡的。

我接過鋼筆,忽然心生卑微,擔心自己配不上這隻鋼筆,就像擔心自己配不上天鴻哥哥。

一旁的月明不滿地說道:「為什麼青野哥哥收下天鴻哥哥的禮物,當初卻拒絕收我的禮物?」

這……我該如何解釋?我眼珠一轉,說道:「送只鋼筆表明『同志友誼』,這個應另當別論。」說完我又朝天鴻哥哥眨了眨眼。

「什麼是『同志』?」月明又追問道,「我不能和青野哥哥做『同志』嗎?」

我怎麼知道什麼是『同志』!這個詞不過是我在看一些小報時發現的,感覺聽起來很神奇,所以剛剛隨口說了出來。現在怎麼回答?乾脆繼續瞎掰下去吧。

於是我定定神,說道:「『同志』就是那種一起出生入死、目標一致的夥伴,它比朋友的意思要更深一層,對……要更深一層。以後我們都會成為好同志……」

月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說道:「哦。」

我用手重重地捋了捋眉毛,捏了捏鼻樑骨,默默嘆道,這真是為難我呀。

天鴻哥哥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轉移話題道:「我和月明在這兒等你可都沒吃飯呢,你的生辰宴我們沒吃成,小壽星是不是該補償一下呀?」

「是是是!」提到這兒,我又問道:「你們怎麼沒去呢?」

「我爹不想讓我去,而且我和月明也不想去那種人多的地方,」他朝我和月明笑笑說道,「我覺得現在我們三個人呆在一塊兒就很好。」

這樣的確很好,我們三個人並排走在河邊。我喜歡拉著天鴻哥哥的手,月明喜歡拽著我的手。一路上最喜歡嘻嘻哈哈的是我,天鴻哥哥偶爾插上一兩句話,月明只是看著我痴痴笑著。在這個風雲變幻的歲月里,難得有這樣恬淡靜好的時光。

我把他們帶到附近的福順菜館,他們點了幾個菜吃起來。我之前在宴席上吃得太飽,現在還沒消食,所以就坐在桌上看著他們吃著。

我一邊啜飲著茶水,一邊摸了摸口袋。糟了!口袋裡只有天鴻哥哥送的一支鋼筆,沒有一個銀錢。這到時候怎麼付錢?這是要吃「霸王餐」的節奏呀。

我瞥了一眼手腕上的珠串,這可是鶯鶯姐姐送給我的,我怎麼好意思拿它去抵賬?但現在……我看了看桌上正吃著的兩個人……那怎麼行?我怎麼能讓他們來付錢?絕對不行。想到這兒,我狠狠心,將手上的珠串褪了下來握在手中,往櫃檯走去。先拿去抵抵賬,明天我就把你贖回來哈…...

(PS:今天更晚了,老登不上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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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土匪生涯之末世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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