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變化⑵

三、變化⑵

越宗平躍上第二座天璇方位的箭樓,出乎他的意料,箭樓上空空如也。向著東西兩個方向眺望,七座高聳的箭樓上都是空無一人。樓下的幾重院落還看得見改建的痕迹,來自幾座不同主人宅邸的殘存部分被強行組合到了一起。風格、布局都顯得雜亂,不符合中國傳統建築的中軸線原則。

如果一定要說有,那就是七座高聳的箭樓。所有原有的和新建的建築都分佈在按照北斗方位布置的箭樓附近,數十個大大小小的院落由七座箭樓串連成一個整體。

向下看去,繁花似錦,草木森森。還來不及精巧設計、奇妙構思,只是為了填滿建築與建築之間的空隙,移植來大量的花草樹木,遮去地面一切煙熏火燎的痕迹。

姜天君落足悄無聲息,無論心跳、呼吸、血液流動都沒給越宗平留下足夠追蹤的指引。繁茂的參天古樹和隨處可見的飛檐斗拱遮擋住他的視線。越宗平再不能純粹依靠目光追蹤,冒險釋出些微一點神念,遠遠地追隨著姜天君潛入府邸深處。

「玉衡」箭樓下方兩棟相距甚遠的閣樓之間,大片的空地被竹籬圍起,純由毛竹搭建的軒榭坐落在滿地菊花中央。

明軒廊外的菊花遠未到開花時節,濃綠一片,在廊下晃動。乾燥的后毛竹外皮呈現出素雅的淡黃,整座竹軒都被這種淡淡的黃色包圍著。

廊上四五間房,中間的一間里,一名白衣襦裙的中年女子支頤坐在案邊,隨著燈花爆閃螓首一起一伏。如水般溫婉秀麗的臉上始終帶著揮不去的憂傷,為她添上獨特令人心碎的美麗。

一隻古色古香的青銅大鼎揮發出陣陣的葯香。做工風格極似商周時代,越宗平卻可以肯定,同樣的紋飾絕沒出現在那個時代出土的任何青銅器上。

姜天君摘下面具,青銅面具底下一雙濃眉大眼,高鼻闊口,四方的國字臉上頗有風霜之色,顧盼之際,極有威勢。臉龐粗看不過二三十歲間,再看又像四五十歲,鼻樑高挺,眼角深邃,彷彿有些西方血統。

他推門走進房內,那女子陡然驚醒,站起身來福了一福,「老爺,您回來了。」雖早已到了青春的盡頭,魅力仍然不減,又柔又糯的聲音惹人憐愛。也許是久睡初醒,襟口有些鬆散,低身之時露出少許一點耀眼的雪白。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象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房間里的那個女子有著徐志摩筆下日本女郎的溫柔與嬌羞,宛如涼風中的一朵水蓮花,婷婷裊裊。

晃得讓人心神蕩漾。饒是越宗平心志堅定,又曾身經百戰、見多識廣,也不由為之心動。

心神微微分散,精神力也隨之震蕩。

危險的感覺驟然襲來。

「不好!」越宗平毫不拖泥帶水,轉身躍上房檐,飛檐走壁縱跳如飛,再不顧忌明裡暗處值守的士兵,直線向牆外逃去。

身後襲來危險的感覺。極度的危險!還在急速的擴大!

越宗平可以察覺身後的危險越來越近,金劍的鋒芒彷彿貼到他的背心,激得后心一片發冷。

人生之前的接近三十年裡,越宗平不止一次陷入危險的境地,沒有一次是因為這樣可笑的理由。越宗平暗暗懊惱,穿越時空的身體年輕化既保留了多年鍛煉的成果,又為他提供無限修鍊的可能性,難不成還要重新經歷一次青春期嗎?

這是他近些年裡少有的失誤!

金色的劍光從竹軒窗戶里飛出,悄無聲息,敏捷得好像一條水中的游魚,在花叢大樹間穿過,越過高挑的檐角,襲近他的身後。越宗平全力發出的劍氣只能阻上飛劍片刻,很快又追蹤飛來。

越宗平陷入到與那方才白眉老僧相同的尷尬境地。

飛劍的攻擊頻率漸漸超過他劍氣凝聚的速度。金色飛劍光芒一閃,忽然貼近到他背心尺多距離。

暗暗咬牙,越宗平手上真氣流轉驀然加速,反手劈出一記「修羅刀」。真氣尚未完全離開手掌就與金色飛劍撞上,金光散亂,一片黃燦燦的金葉斜向激飛,翻滾飛向空中。

劇烈的陣痛讓越宗平右手經脈幾乎失去作用,除了主脈以外,支脈經穴全被衝擊的亂流堵塞。讓他第二次緊隨發出的「修羅刀」變成一陣鬆散的能量噴射,除了吹起滿地泥沙沒有起到任何應起作用。

冰冷的劍光再次壓來,與方才聲勢截然不同,金光帶著霹靂般的震響,向外盪出一圈圈的光暈,鋪天蓋地直撲過來。

聲聲震響,瓦木橫飛,越宗平身下的小樓在金光的侵襲下段段碎裂。瓦片與碎木紛紛飛濺,磚木結構的古代建築在飛劍的鋒芒下不具備任何抵抗能力。

四周的草木枝折葉斷,二人合抱的粗壯樹木也傾頹倒下,枝葉剛剛飛起,就在金光中崩解,成為揚塵粉末。

越宗平大驚失色,真氣由身周鼓盪外放,苦苦抵住金劍鋒芒,左手抽出黑劍,身劍合一,向外飛射。

剛剛掠起,金劍就已斬落。

方圓十丈之內一派天崩地裂景象。

看似很長,其實距離越宗平修羅刀擊中金劍僅只數息時間,金劍的光芒已經爆發開來。

身後爆炸的氣浪將他高高吹起,越宗平死死握住劍柄,在氣浪的衝擊中把持方向,向外衝去。

一道金光緊追在他身後。

真氣的從劍柄灌注進去,又從劍刃噴射出來,擴展成為子彈頭形的氣罩,包裹著他高速飛行。

毫不顧忌的灌注真氣讓他有種心神轉移的感覺,彷彿部分心神被轉移到了黑劍上,又像長劍成了另外一個身體,同樣可以聽、看、感知。兩種視角並存的感覺讓越宗平有些迷亂,很快又新奇的沉醉在從另一角度體驗生命的快感里。

這時的他就是一柄鋒利的長劍,千錘百鍊,百折無回,高速掠過大地。

擴展的真氣與大氣摩擦閃出暗藍的火花。

身下景物變換,已是山野之間,草木雜生,田地、村莊和小片的樹林不時的閃過。

前方水聲澎湃,又是一條大河攔路。十丈寬的水面波濤洶湧,似乎是上游爆發山洪,河水渾濁,樹榦土石都被沖刷下來,卷在濁黃的河水裡,聲勢好不驚人。

黑劍的金屬已經承受不住他超越極限的真氣灌注,隱隱有種崩裂的感覺,越宗平神智一清,從身體轉換的錯覺里迴轉過來。身後姜天君還在緊追不捨。

越宗平心知絕無逃脫可能。身劍合一雖是劍技里的絕學,號稱最接近御劍術的存在,可它畢竟不能和正版御劍術相比。縱是速度相差不多,一時無虞被姜天君追上,持續大量消耗的真氣也不是他所能承擔。

二來越宗平手中也並無一柄好劍,黑劍的超負荷運轉已經接近極限,隨時可能分崩離析。

眼下這般局面持續一秒,他的實力就削弱一分。

將牙一咬一蓬飛針被他打了出去,姜天君閃身避開,冷笑道:「小賊,就只有這點本事?」

聲音驀然中斷,上百支鈦合金針中忽然有二十餘支離群飛出,交錯射在姜天君身上,紛紛爆響。打在他那件黑袍上,卻無一能夠突破,傷到他的身體。

姜天君黑袍上濺起點點紅星,在夜空中十分好看。

飛針連綿不絕的擊打在姜天君身上,爆出一團團微小的火光,連成一片,幾乎連成一片,將他全身遮擋。

一支針上能夠容納的真氣終究是太少。越宗平隨身攜帶的金針工藝先進,柔韌、鋒利都達到了那個時代的頂端,可終究不是什麼法寶,容納的真氣不足。在21世紀可以所向披靡,對於這個時代的修真者至多只能攻其不備。還必須是無法寶防禦狀態下的修真者。

姜天君虛懸停在空中,手持金劍放聲大笑,任由越宗平金針連綿射在他的身上,右手金劍一指越宗平道:「小賊!我看你也未經正規傳授,能有這樣的悟性也算不易,距離道爺的標準只差一小點,不如……咦?」

火光的背後卻不再是細小的飛針,一支幽暗的長劍疾射向他胸前,詭異的一折,避開姜天君格擋的金劍,爆裂開來。

激射的火光背後不但有著金屬的碎片,還濺起大片的鮮血和碎肉。

依仗此時渾厚的神念,越宗平雖不懂得御劍的道理,也能憑藉強大的精神力量控制長劍高速飛行,沖向半空。長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順暢,彷彿是親自操控的身體,猛烈地撞擊在姜天君黑袍上。

爆炸的威力異乎尋常的強大。

越宗平心中一喜,還來不及高興,一股巨大的精神衝擊逆襲而來,讓他「哇」的一聲栽進河裡。

暗藏準備作為最後一記殺手的「精神刺」在腦海里爆散開來。靈魂被撕裂般的疼痛,無數鐘鼓齊鳴在他的腦海里,彷彿無數次的爆炸在他腦海里發生,許許多多,無數過往的人和事一窩蜂的擠出回憶,以扭曲變形的姿態跳躍在他面前。

越宗平痛苦無比,依稀想起,似乎只有二十一歲兩個月又三天的那個晚上,初次夢到修羅金昆曾經受過的地獄酷刑,被架上刑台的時候,才有這樣的痛苦。

那種血池浸泡的感覺,拔舌、挖心,刀輪過身千刀萬剮……十八種地獄酷刑彷彿一起擠進他腦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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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入仙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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