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另一件過癮事兒
錯過好事兒不能不說是個相當大的遺憾。
不過,暫時無法親身體會幾十萬、上百萬的銀兩流水般花出去的感覺不要緊,皇帝陛下現在還有另一件可謂「大手筆」的事情正在等待著他去完成。
你說,要是在那一世,能夠做到部長、副部長的「帽子」任由「派發」、或任由「收」「發」,那得是什麼樣的身份。
閹黨伏法之後,朝廷中一下子空出了很多位子。究竟如何安排這些位子,以及讓誰來做這些位子,都是要好好籌劃一番的。
皇帝陛下現在做的就是這一件過癮事兒。
就在結束抄沒京城閹黨家產之後的第二天,以黃立極為首輔的內閣就遞交了集體總辭職的奏摺。
陣勢看起來非常嚇人,似乎他們要以去就論爭,可實際情況要比看起來駭人聽聞的陣勢兒舒緩許多。
這份奏摺是以內閣首輔黃立極為主而上。上面語言婉轉,態度懇切,煦煦然娓娓然,像極了一個老管家在對主人丑表功,而且字裡行間時不時表露出微微的醋意。
對於閹黨的處置,皇帝陛下並沒有完全聽取內閣的奏議,基本屬於「乾綱獨斷」,內閣因此大有成為擺設之虞。這多半就是黃立極、施鳯來等人上此奏摺的始因。
皇帝陛下卻並不打算痛快接受他們的總辭職。
因為他知道,以黃立極為首的內閣,雖然有閹黨的影子,可「成色」並不十分足。他們之所以以辭職、尤其是集體辭職這種「法不責眾」的方式,更主要的就是對皇帝陛下進行試探——看看聖眷是否已經旁移,試探一下皇帝陛下是否已經準備拋棄他們。如果聖眷真的已經發生了位移,他們也很有可能與閹黨一起逐出朝堂。果真如此的話,他們也好早打主意,省的到時茫然無措。
沒有人甘心從權利的頂峰自動引退,即便要無奈謝幕,也要撈取足夠的籌碼。他們不知道皇帝陛下下一步的打算,對閹黨餘孽的「過往不究」是真的言出法隨,還是形勢所迫的籍口?
奏摺呈上去之後,他們心中滿是忐忑,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會不會觸到皇帝陛下的逆鱗。不知是因為失去了魏忠賢這個「主心骨」,還是被皇帝陛下凌厲的雷霆動作所震懾,他們竟然就這樣毫無作為,只有俯首帖耳小心試探。
尤其令他們詫異的是,雖然許顯純和楊寰目前是「戴罪之身」,可「錦衣衛」畢竟被兩人「把玩」了數年時光,上下早已經營的鐵通似的。可如今還是那些校尉和小旗、總旗,還是那些飛魚服和綉春刀,竟然水潑不進針扎不透,他們就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卻仍然得不到一點兒信息,而且也無法傳遞進去一點兒信息。
他們不知道這是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親自接見,以及最近一段時間以事務繁多為由要求全體錦衣衛「集中住宿」的效果,只覺得彷彿一日間那些錦衣衛就脫了胎換了骨,徹底變成了皇帝陛下從未視之以人的利器。
一時間,他們覺得年輕的皇帝再也不容小覷,何況皇帝的雷霆之怒對準的也並不是他們自己。因此,他們覺得,如果能夠避開的話,還是盡量避開鋒芒吧。千萬不要站在對立的那一面!
但是,皇帝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快。
也就是他們的奏摺剛剛遞進去不到半個時辰,皇帝的聖諭就遞了出來。
對於他們的辭職要求,皇帝的回答非常簡潔明確:不準。
而且,聖諭中也有「朝廷正是用人之際,黃立極等閣臣不思報效,反而意欲推諉,實不為人臣之舉。」很有把他們的辭職當做了意氣之爭的意思。
好吧,既然皇帝不準,那就還是各安其位吧。雖然沒有試探出皇帝陛下的真實意圖,可沒有馬上刀斧加頸也算是差強人意了。
可他們的屁股尚未坐穩,又有一條消息從宮裡傳了出來——皇帝已經擬定了幾份發往各地的聖諭,內容分別是宣在原籍為民的劉鴻訓、在原籍為民的文震孟、與文震孟同時被貶為民的蔣德璟及松江知府方岳貢,令他們接旨之後,即刻啟程,迅速前往京城覲見皇帝陛下。
另外,還有一個太監伺候筆墨的時候,瞥見皇上案頭一張紙上寫著周延儒和溫體仁的名字。
以上幾人,有當下在京為官的,也有在地方出任官職,當更多的是在魏公公權勢煊赫之時被貶為民的。總而言之,這幾個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簡單點兒說,就是他們都是魏公公的對頭,都是東林黨人,或者至少極具東林黨色彩。
種種消息不斷傳來,真真令人寢食難安。
其實,皇帝陛下的記憶「歷史」中,東林黨與閹黨實乃一丘之貉,不分軒輊,誰也不比誰高尚。他宣召起複以上人等,倒不是一味地玩弄權術,是因為這些人也都是各具某方面的才具。
如今的大明王朝猶如一條破船,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更說用人之際。皇帝陛下真希望不管是東林黨還是閹黨,只要是大明的官員,甚至是做為大明的子民,大家全都戮力同心,好歹度過這段風雨飄搖的日子再說。可是,不行,如今的大明官場早已經被不分對錯,只以黨爭為唯一中心的人所把持。要想徹底扭轉這種思維定式,談何容易。
因此,無奈之下,皇帝陛下只得祭起「平衡」之術,閹黨別想把持朝廷,東林黨也勿妄想一言堂,大家在煩勞的工作之餘費費吐沫星子吵吵架是可以允許的(「工作之餘」尤為重要),一黨獨大、唯我獨尊的念頭趁早都不要有。
如果手下一眾大臣發生爭吵,就算皇帝陛下想置身事外都不可能,可皇帝陛下真的沒有多餘的精力捲入他們的紛爭。
今天一早,皇帝陛下就安排錦衣衛開始秘密輸運百萬兩白銀的事情,徐光啟在陝西墾荒事情總算是具備了有個好的開始的條件。但是皇帝陛下的心中,也並沒有就此清靜下來。
「崇禎元年」、「崇禎三年」、「高迎祥」、「陝西」、「災荒」、「李自成」、「張獻忠」等字樣。這些字塊彷彿就像有稜有角的片石,不停地在皇帝陛下的腦海中往複盤旋不已,並且連續不斷地碰撞切割著他的神經,令他痛苦不堪。
崇禎元年,高迎祥就在陝西延安安塞縣起事,此後流竄於延慶府,盤踞在黃龍山一帶,崇禎三年與王嘉胤、王自用匯合入晉。
前世中明末史大熱的那幾年,歷史愛好者王復徟也很是關注,並且積极參与了網上的多起論戰。為了在論戰中言之有物,大量閱讀明末清初的史料就成為必須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