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八五章 你給我走

劉晨知道蘇小嵐此刻的心肯定是難過的.因為她曾經為了能到外省上大學那麼堅持過.

他不管蘇小嵐的家人怎麼勸說他.還是鼓勵蘇小嵐說：「自己的路要自己走.你既然想到外省去上大學就不要擔心太多.如果他們真的不供你上大學.我供你.就算你不上大學.你也是我家笨蛋.」

蘇小嵐被劉晨感動了.她說：「我不用你供我.因為我不可能承諾你什麼.我不會跟你在一起的.不是因為你不好.而是因為我真的沒辦法忘記他.」她又一次不管劉晨難不難受地說.她不希望劉晨像此刻的她一樣因為陷太深卻得不到而痛苦.

她終於還是決定不放棄去外省上大學.只是.她不想劉晨再幫她背負並不屬於他的罵名了.她必須想個辦法讓劉晨離開她.就算讓劉晨以為她像她的家人一樣希望他離開.就算要她失去一個這麼懂她的朋友也在所不惜.

大姨媽也知道了「她和劉晨的事」.剛巧有一個為期三天全封閉的銷售培訓.大家都覺得天真的蘇小嵐該去學習學習.

雖然蘇小嵐並不覺得自己天真.也不覺得那些銷售技巧有多高明.她還是決定去.因為「全封閉」的培訓意味著她就像又回到了學校一樣.她想再多感受一下在學校里思念紀帆的感覺.也想就此讓劉晨離開她.

她在學校里給劉晨發簡訊道：「你回去吧.高考已經結束了.你沒必要一直陪著我.」

「為什麼你突然要我離開.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還是因為你的家人不喜歡我.我可以改.我都可以為你改.」劉晨難過地回復道.

蘇小嵐的難過一點也不比劉晨劉晨少.她緊緊咬著嘴唇給劉晨回復：「你不用為我改變什麼.你不欠我什麼.而你繼續這樣下去只會讓我欠你更多.我不想欠任何人什麼.你知道的.」

劉晨的眼睛酸酸的.有種很想流淚的感覺.他看了很久蘇小嵐發來的話語.回復：「我想見你.」

「我不會見你的.你也見不到我.你辭了工作回去吧.」蘇小嵐依然決絕.

「你知道現在的天氣嗎.」劉晨忽然問道.

「在下雨.怎麼了.」

「你知道嗎.昨天夜裡我正睡著覺.還夢見你了呢.忽然.我摸到床上潮潮的一片.我以為自己尿床了.起來一看.竟是從那鐵皮屋頂上漏下雨來了.半張床都濕了.我挪了挪.打算繼續在另外半張床上休息一下.可是.雨越下越大.水從屋頂嘩嘩地流到床上.可就算是住在這種外面下小雨裡面下中雨.外面下中雨.裡面下大雨.外面下大雨.裡面下暴雨.外面下暴雨.我就得去外面避雨的地方.我也不願意離開你.見我一面好嗎.告訴我為什麼要我離開.」

「你是傻嗎.你都憋屈成這樣了你還不回去留下來幹嘛.我是可以見你一面.但你必須回去.」蘇小嵐想起了她所看到的劉晨住的房間.她相信劉晨沒有騙她.可是.劉晨為了留下來自己忍受了這麼多.他怎麼還每天樂呵呵地對她呢.她深深地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在校門口.她見了劉晨.她心疼地看著劉晨.只希望他能早點回去.忘了她.他應該會更幸福.

而劉晨卻對她說：「等你從學校里出來了我再回去.」

蘇小嵐只好無奈地答應.腿長在劉晨身上.他走還是不走.呆在學校里的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看著劉晨離開的背影.蘇小嵐卻是顧影自憐.大姨媽看見了這一幕.卻以為蘇小嵐是依依不捨.長篇大論的洗腦工作之後.大姨媽語重心長地說：「他真的不適合你.」

蘇小嵐想不到要怎樣才算適合.像紀帆那樣對她忽冷忽熱算適合嗎.像紀帆那樣見面以後沉寂得像潛入了深潭一樣無法呼吸算適合嗎.也許.在他們看來.她在這個年齡所作的任何選擇都是不適合的.

她微笑著點點頭說：「我知道他不適合我.等我從這裡出去了.我會跟他斷得乾乾淨淨的.」她是知道：她不適合任何人.

大姨媽終於放心地笑了.蘇小嵐也跟著笑.

從學校里出去后.蘇小嵐找到劉晨說：「你說過等我出來你就回去.現在可以去辭工作了吧.」

「能不能不讓我走.我絕對不打擾你.只要讓我繼續呆在這裡就好.」劉晨低聲哀求著.

「不行.你必須回去.」蘇小嵐的態度很堅決.她一想到劉晨為了她所承受的委屈心裡就五味陳雜.

「我就不回去.」劉晨的態度比蘇小嵐的還堅決.他可不想蘇小嵐一個人默默背負那麼多感傷.

「你去還是不去.」蘇小嵐加大了聲音.

「不去就是不去.」劉晨倔強地揚起了臉.

蘇小嵐抬起手就要打劉晨.她真的氣極了.氣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可是終究不忍心打下去.

趁蘇小嵐發獃的間隙.劉晨拔腿就跑.他想.只要不讓蘇小嵐找到他.她就沒有辦法繼續逼他離開了.

蘇小嵐回過神發現劉晨已然不見.生氣地一個樹叢一個樹叢地找著劉晨的身影.邊找邊喊道：「你給我出來.別讓我找到你.你以為這樣你就不用回去了嗎.」她那架勢.就像是被一個熊孩子氣壞了的更年期老媽.

她找了很久.還是沒找到劉晨.反而把自己的嗓子都喊啞了.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她覺得自己就像變成了一個瘋子.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但是她知道.她一定要讓劉晨回去.

躲在不遠處的劉晨看見蘇小嵐蹲下來哭得那麼傷心.那感覺比用刀割在他的心上還難受.他不是故意要為難她的.他只是不想離開她.希望她好而已.可是為什麼那麼簡單的事情會變得這麼難.

他低著頭一點點從樹叢里走了出來.蹲到蘇小嵐身邊強忍傷心笑著對她說：「你別哭了.我只是躲在附近逗你玩而已.」

蘇小嵐邊哭邊抬起頭.看見劉晨明明很難過卻強顏歡笑的臉.一巴掌扇了過去說：「你給我滾.哪裡來的你滾哪裡去.我不想再看見你.」她的一巴掌毫不含糊.打得自己的手都火辣辣地痛.她只想劉晨就此死心.

「好.我滾.我滾.但至少讓我最後給你過一個生日吧.」劉晨想著蘇小嵐的生日還有差不多一個月左右.只要蘇小嵐答應了.他就又爭取了一段陪在她身邊的時間.

「我不需要你陪我過生日.」蘇小嵐冷冷地拒絕.心裡卻在想著剛才那一巴掌是不是打輕了.可.她打過他的手掌都分明還在痛……為什麼她都那樣對他了.他還念念不忘她的生日.

「我只是想著我還一次都沒有幫你過過生日呢.我想在以後的日子裡多留一點有你的記憶.」劉晨幾乎是哀求著說.

他為什麼要在蘇小嵐面前表現得這麼卑微.卑微得讓蘇小嵐看見了在紀帆面前的自己.她的大腦自動把她的位置換成了紀帆.把劉晨的位置換成了自己.她想.她是希望紀帆能夠答應這樣一次生日的吧.至少那樣會不難過一點.

她看著劉晨微微紅腫的一邊面頰說：「好.你可以幫我過一次生日.但時間提前到填志願那天.而且不是為我一個人過.還有白葿.而且.過完生日你必須離開.」

雖然距離填志願的日子只有幾天了.但好歹也算不是立即就要他離開.劉晨激動地抱了一下蘇小嵐說：「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沒有那麼狠心那麼絕情.」

蘇小嵐輕輕笑了笑.她這樣做真的對嗎.會不會讓劉晨繼續沉迷在這樣的「好」裡面無法自拔.

填志願那天.蘇小嵐把自己早已選定的外省院校填了上去.沒有徵求家裡的意見.也沒有問一問紀帆到底填了哪裡.她想.只要她的心是向著紀帆的就好.不管誰同不同意.不管紀帆知不知道.

劉晨一直跟在她身邊.傻傻笑著.幫她約晚上一起聚會的同學.白葿、黎落落、趙靈秋還有另外好幾個同學都答應了邀請.只有蘇小嵐知道.這次聚會.既是給自己和白葿過生日.也是替劉晨踐行.替大家踐行.

劉晨老早就訂了蛋糕.還買了一些零食.也準備了一些酒.他把聚會的地點安置在了公園裡第一次跟蘇小嵐一起補作業的地方.

大家都到得差不多之後也就邊聊邊吃了起來.蘇小嵐沒有心情吃任何東西.拿過一瓶已經打開的酒就喝.

劉晨看見后急忙悄悄勸道：「你少喝點.」他見識過蘇小嵐喝半瓶就醉的狀態.擔心她在大家面前出糗.

蘇小嵐擺擺手說：「沒事.今天好不容易大家都聚在一起.怎麼能不開心點呢.」她是想把自己灌醉.不醉不行.今天這一別.很多人也許這一生都無法再見到了.她舉著酒瓶.對著薄暮的天空.在心裡遙祝著紀帆：「紀帆.祝你心想事成.他離開我.我離開你.本就是理所應當的.我一點也不難過.」

黎落落看著喝得搖搖晃晃還繼續喝的蘇小嵐.勸了幾句勸不住.生氣地先走了.

看著黎落落消失的背影.蘇小嵐的淚終於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