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八七章 能不走嗎

黎落落放開了蘇小嵐.她想.她不能阻止蘇小嵐去尋找自己的夢想.

可是.她又真的不放心蘇小嵐跟著一個不知道突然從哪裡跑出來的劉晨離開家.她心情複雜地看著蘇小嵐說：「我最後問你一遍.你真的要跟那個傢伙走嗎.」

「我真的要走.」蘇小嵐眼神堅定.

「好.我算是管不了你了.你走吧.以後你是死是活都不要告訴我.」黎落落說完這句話轉身便離開了.完全沒留意蘇小嵐此刻的表情有多麼難以割捨.

蘇小嵐最難以割捨的還是紀帆.剛填完志願.紀帆應該還在家裡.況且紀帆還說過如果哪天她要去流浪了就提前告訴他.

她給紀帆發簡訊：「哥.能見一面嗎.我已經真正決定去流浪了……」

「在哪裡.」紀帆簡明扼要地說.

「去那個岔口吧.」那個岔口有一片綠地.從那片綠地延伸出去有三條路.一條可以去往省城.意味著離開.另外的兩條分別是紀帆和蘇小嵐到那裡的方向.也許.心底最深處.她還想給自己最好一次選擇的機會.

「為什麼去那裡.」紀帆也疑惑蘇小嵐的這個決定.那裡在他看來只是路邊.讓他隱隱不安.

「去那裡對我們倆來說路程差不多.不用太麻煩.也省時間.而且我偶然發現那裡有一片綠地.想去看看.」這是蘇小嵐心裡的第一感覺.

「好.現在就過去.」紀帆有些擔心蘇小嵐沒見到他就決定離開.

「現在.為什麼.」蘇小嵐還沒有做好見紀帆的準備.還不知道見到紀帆要說些什麼.

「沒有為什麼.」紀帆回答得含糊又乾脆.

「好吧.」馬上見到紀帆.這也正是蘇小嵐所希望的.

茵茵的綠地邊上.蘇小嵐又一次先到了.等待紀帆的時候.她就一直在想她到底能跟紀帆說些什麼.

直至紀帆出現.她的腦子裡還是一片空白.她唯一確定的就是：一定不能讓紀帆知道她想去外地上大學是因為想跟得上他的腳步.

他們沿著綠地上的小路一直走.紀帆低著頭沉思著說：「你為什麼要去流浪.」

「我實在受不了現在的生活了.」

「怎麼了呢.」

「家裡人給我找了份工作.賣地板磚.每個月五百塊.」

「五百.是有點低.不過以後應該還會再調整的吧.」

「我知道以後要出去跑業務.說不定工資就不止五百了.可是我真的不想賣瓷磚.」

「那你想幹什麼.」

「事實上.我還有點想繼續去上學.」蘇小嵐囁嚅著.

紀帆笑了笑說：「好呀.這有什麼難的呢.幹嘛要去流浪.」

「可是我爸媽不讓我去上外省的大學.」

「為什麼不讓.」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擔心我到了省外花銷太大.也許是擔心我在省外沒人照應被人欺負.也許是擔心我在省外談了戀愛就不回來了.」

「那你為什麼要到省外去上大學呢.」

「到省外上大學可以增長見聞.鍛煉自己的自理能力.你不也是這麼想的嗎.」

「是倒是.可是他們不讓你去你也只能留在本省啊.」

「我填的志願都是外省的.」

「啊.」紀帆吃驚地看了蘇小嵐一眼.接著說：「那你跟他們好好談談嘛.」

「根本就沒法談.一談就要吵架.」蘇小嵐的聲音里突然就夾雜了哭腔.她想起了她想好好跟爸媽談談.可他們已經先入為主地給劉晨定了「罪」.無論她說什麼.他們都已經聽不進去.

紀帆聽到蘇小嵐已經要哭.提議道：「要不我們到邊上坐一坐吧.」

坐在柔軟的草地上.紀帆也坐在身邊.蘇小嵐的心也瞬間柔軟了.剛才要流的淚怎麼也流不出來.她只想靜靜地坐在紀帆身邊.就這麼靜靜地坐著.讓時間就此停止.

紀帆輕輕地嘆了口氣說：「為什麼要吵架呢.就不能心平氣和地說嗎.」在他看來.這並不是什麼天大的事.他不明白為什麼會吵起來.

蘇小嵐也跟著嘆了口氣說：「他們脾氣都很急躁.一旦認定了一件事.要想讓他們改變想法基本不可能.」她的聲音又哽咽了.她有點想流淚.卻流不出來.頭卻突然間暈了.

她輕輕靠在了紀帆的肩膀上.紀帆也伸手輕輕摟住了她的肩膀.這是她最主動也是最不得已的一次靠近紀帆.更是他們最親密的一次接觸.這是第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了吧.

紀帆摟著蘇小嵐看著前方說：「你不要哭了.」他的直覺告訴他蘇小嵐在哭.

蘇小嵐擠出一個微微的笑說：「我沒有哭.只是心裡難過.你看.我一點也沒有流淚.」此刻的她正感受著難得的幸福.又怎麼捨得哭呢.

紀帆看了看蘇小嵐.又嘆了口氣說：「你真的要去……流浪嗎.」

「我只能有這個選擇.」蘇小嵐身體僵硬地把頭半靠在紀帆肩上說.

沉默了好一會兒.紀帆輕輕地問：「就不能不走嗎.」

「不走不行.」蘇小嵐的語氣並沒有那麼堅決.只要紀帆再挽留一句.哪怕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別走」.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決定留下.

可是.紀帆接著問道：「你一個人嗎.」

蘇小嵐突然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難道紀帆看不出她一點也不想去流浪嗎.難道他還不知道靠在他肩上的蘇小嵐一點也不想離開他嗎.如果可以這樣一直陪在紀帆身邊.她又何需去流浪.如果不得不去流浪.她也希望陪在她身邊的人是紀帆.

可是.她知道現在的她體弱多病.又沒有能夠跟紀帆上同一所大學的分數.只能是紀帆的累贅.而且.紀帆不可能陪她一起「流浪」.就算紀帆願意.她也不捨得紀帆吃苦.再說.她不想騙紀帆.

於是.她頓了頓說：「劉晨來接我.」這樣說.一方面可以使紀帆放心.另一方面也可以使自己死心.

她忽然覺得說出這句話的她依然把頭靠在紀帆肩上很像一個玩弄感情的壞人.尷尬地抬起頭看著紀帆.

她多希望紀帆再挽留她一句.可是.連她也不相信紀帆聽到了劉晨的名字還會挽留她.

紀帆果然沒有挽留.只是淡淡地說：「好吧.既然你都決定好了就去吧.」

聽著這話.她的心已經四分五裂.這比爸媽不讓她去外省上大學要難受千千萬萬倍.如果說之前是她自己想走.現在的狀況卻更像是紀帆要趕她走.說好的如果她要去流浪他就用繩子綁住她呢.其實何須用繩子呢.只要他一句話就行.

可是.終究他還是決定把她推出去.

劉晨即將到達的那天早上.蘇小嵐簡單地收拾了幾件衣服用一個小布袋裝了起來.關於紀帆的日記、信和照片.她卻一件不落地裝了進去.沒有紀帆相伴的流浪.至少要有這些陪著她才能堅持.一些帶不走的東西.她也仔細地藏了起來.

劉晨來了.蘇小嵐立即就跟瓷磚店的老闆娘告辭.老闆娘以為她是要回家.只是不舍地說：「以後常來玩啊.」她笑著答應.心裡卻難過得無以復加.她又欺騙了一個善良的人.

在車站接到劉晨.劉晨看見蘇小嵐手裡已經帶上了行李.細心地問：「跟家裡說過了.」

「沒有.我想先離開再告訴他們.不然他們不會同意的.」蘇小嵐如實地說.

「你可想好了.這一走就很難回頭了.」劉晨還是不放心只帶了一點點「行李」的蘇小嵐.

蘇小嵐想想紀帆的不挽留.又想想跟爸媽吵架的情景.深深地吸了口氣說：「我想好了.」

「那走吧.我排隊買票去.」劉晨看了蘇小嵐一眼.既然蘇小嵐都那麼相信他.他也相信自己能把她照顧好.

坐上了去省城的汽車.蘇小嵐突然很不舍.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

劉晨邊幫蘇小嵐擦眼淚邊說：「你是不是後悔了.後悔的話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蘇小嵐搖搖頭說：「我沒有後悔.只是有點捨不得……」

「那你哭吧.但你記住.以後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哭過這次就不要再哭了.看見你哭我也會難過……」劉晨把蘇小嵐的頭枕在自己肩上.任蘇小嵐的淚水鑽進他薄薄的衣服里.

蘇小嵐的淚一直流著.直到汽車到站才停下.她哭得頭暈目眩.走路都站不穩.劉晨擔憂地扶著她說：「要不今天還是先在這裡住一晚吧.你這個樣子坐火車我怕你吃不消.」

本來想立即離開的蘇小嵐不想在火車上給劉晨造成太大的負擔.於是點點頭說：「好吧.」

在去找住處的路上.劉晨問蘇小嵐：「你真的不告訴家裡一聲嗎.他們要是突然找不到你會擔心的.」

「他們一定以為我還在乖乖上班.一下子不會發現我已經離開.我也怕他們擔心.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打這個電話……」蘇小嵐越說越為難.

「你人都已經到省城了.總得給他們打個電話說一聲的.你都離他們那麼遠了.他們也不能拿你怎麼樣是吧.」

「要是他們讓我回去呢.」蘇小嵐還是在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