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歸於陌路(1)
「你不要以為這三兩句就能讓我分神,我告訴你,方花如今失去了記憶,在她心中,我是她的一切,沒有任何可能會讓我們分開!就算有一天她恢復了記憶,可她與那方昔名已然成為了過去,她回不去,我也不會讓她回去!」
「大人好魄力!我佩服的很。=」東方玲笑笑,朝他揮手,轉身走人。既然他這樣袒護,她便不會這時候上前招惹。總歸,等慕笙樓覆滅,等解決了那方昔名與蘇南,小小一個方花,就算有封奕護著,又能如何?
封奕見她走遠,這才回身匆匆回去。此刻,方花一定在宅子里等他。她沒有可說話的人,沒有朋友,更沒有了記憶,她只會安安靜靜的坐在那,想著自己。
他們盡數離開后,空蕩下來的街道上,緩緩走出一人。那人不發一語,可卻氣勢凌人,不可忽視。只是,細看之下,那人竟然在發抖?
他們適才說的什麼?方花失憶了?她失憶了?忘記了他?方昔名腳步凌亂,從京城一路追至此處,向來清高孤冷的他,此刻哪裡還有一分氣勢?
風塵僕僕的衣物,哪裡看的出,穿著他的人其實是有著過度潔癖的一人?鬍子邋遢,雙眼通紅,幾日不曾休眠的他已是如同乞丐,可即便如此,他站在那,就自成風景,不見虛無。只是……
「你,忘了我?」他呢喃出聲,語氣難過。
他曾經狂妄過,高興過,只不過是因為,他篤定方花心中,自己是獨一的,深刻的,在她生命中,抹之不去的唯一男人!就算她一開始依靠自己,並非是因為情愛,可他依然自信。
於是,他捉弄她,使喚她,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在她心中留下印記。隨著時光的流逝,他開始擔心,擔心對她的影響不夠,不足以讓她動心;後來,他便開始加重對她的捉弄與使喚;他所做的,雖然可笑,可卻是以他全部的熱情與心在做,他期望有一天,方花能親口告訴自己,公子,我愛你!他對自己有信心,也對方花有信心;於是,他安心的等待……
終於,這一天到了。方花雖然懵懂,可她對自己的情感日益清晰。她說她喜歡自己,他很明白,能讓她在心中這樣認知,本質就是她已經愛上了自己;她懵懂,因為不曾涉足;他欣喜,也是因為真心實意。
他們要成親了。也許在方花心中,成親是多了夫君,多了家庭,多了傳宗接代的責任;可在他看來,與她成親,是將心愛的女子放在身邊,珍愛一生的。他娶她,愛她,用他全部的生命,給她一如既往的安寧與活潑。他們會好好的在一起,用一輩子的時間,讓彼此發現,在他們心中,對方已刻入生命,如影隨形……
可上天同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他自詡聰明,卻生生將她弄丟。他一向孤冷,卻首次嘗到了追悔莫及的痛楚。那日,若他不曾鬆口,如今,他們是否已是恩愛夫妻,攜手相伴了?
現在,她在另一個男人的身邊,全然沒了之前的記憶,面對著對她懷著心思的男子百般的優待,她會不會像對待自己一樣,慢慢,愛上他鯴?
方花!你怎麼可以,怎麼讓我如此心痛?明明該擔心她如今的處境,明明該擔心她沒了記憶,會對那封奕產生愛慕……可眼下,他的心底,只有對她此前受傷導致失憶的,滿滿心疼。
「昔名!」
後面又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將尚在愣神間的發方昔名喚醒。
蘇南急匆匆的趕來,見他站在街中發獃,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怒聲道:「你怎麼在這裡?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何時候?」
朝廷發兵南下,如今到了這邊境之地,擺明是為了剿滅慕笙樓的。他們雖然早有準備,可若是那封奕強攻,保不準兩方都要受損。他們努力多年的心血,不是為了和朝廷敵對,不是為了讓內部受損,不是為了讓人物遭罪的。
眼下,他們是該努力想辦法,見慕笙樓的危機,平安渡過去的。可是方昔名……
「我找到她了。」
蘇南剛要拉他離開,卻被他突來的一句攝住心神。能讓方昔名這般語氣的,除了那個小丫頭,這世上再無二人。蘇南知道方花的事情,只是之前慕笙樓內,異常繁忙,他幫不上忙。卻不想,好友一句,讓他驚神。
「她在哪?」蘇南當然知道方花對好友的影響,能儘早找到方花,對方昔名來說,就是定心丸入嘴;能讓他安下心來解決慕笙樓的危機,自己當然樂見。只不過,方昔名的神色看起來,為何如此不對勁?
「她……」方昔名緩緩抬頭,望向前方。
蘇南尋著他的視線看去,那是一間宅子。邊境是他們的地盤,這裡發生的事情他當然會第一時間知道。封奕在邊境下榻的地方……
「方花被他抓去了?」
若是如此,那封奕難道知道了昔名的身份?用方花來威脅他們,未免,太狠,太,一針見血!
「她忘了我……」
方昔名苦笑,第一次覺得,這世上,還有事與願違,還有,追悔莫及,還有,痛徹心扉!
「到底怎麼一回事?!」
他現在的樣子,根本像是失了心神一般。蘇南知道方花對他的影響,可若是他一直這般,別說慕笙樓,到時,怕是連他自己,都要被朝廷抓了去!
方昔名垂下目光,掩去了其中的深意。他緩緩握拳,嘴角漸漸凝起一絲笑意,冷到極致。
「他以為,慕笙樓是他的囊中物;她以為,能憑自己,撼動慕笙樓;他們以為,除去慕笙樓,便能高枕無憂……我本不想太過深入,這世上,誰都想一世安寧。可是,卻不代表,我能任人宰割。所有的敵對與反抗,都有其自身的力量所倚仗;這場戰,我,贏定了。」
他轉身就走,可蘇南卻反常的挪不動步子。看看他,在回頭看看那宅子,心中,翻騰的厲害。
「昔名,你,不帶方花離開?」
「會的,在結束了這場戰事後,我會接她回家。」
「你不是說她,忘記了?」
方昔名頓住,掌中已是血跡橫流,他笑,笑的驟然大聲,卻在下一刻收聲:「我信她,就像,她相信我,不會丟下她一樣。我們,會在一起,這是,必然。」
府宅外,兩道人影漸漸遠去,直至消失。
自從和莫笙回到宅子里,方花就一直有些頭疼。先是隱隱的疼,后卻越發疼的厲害。等到莫笙察覺的時候,她已經一頭冷汗,身上的衣裳都被打濕,虛顫的厲害。
「姑娘,你怎麼了?」
方花扶著桌子,努力保持清醒,可眼前卻漸漸發黑,越來越沉:「莫笙,我頭好疼,好疼啊……」
「姑娘?姑娘?你別嚇我,你怎麼了?」
「公子,我好疼……好疼呀……你不要丟下我,你抱抱我,公子,你抱抱我,我就不疼了……」她淺聲說著什麼,手裡的慢慢鬆了力道,直直倒下。
莫笙慌忙上前接住她倒下的身子,剛要出聲叫人,就看見大人大步進來,伸手就接過她懷裡的人。
封奕穩穩抱著她,疾步奔向房間,一路厲聲喝道:「到底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就暈倒了?大夫不是說她身體已經大好了嗎?」
莫笙有些害怕,可她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
「稟大人,姑娘她,她一直好好的待在宅子里呀,哪裡也沒去,就一直坐在桌前等著您回來……就在剛才,姑娘忽然就頭疼了起來,還一個勁的說著頭疼,還叫著什麼,公子!」
封奕手一抖,將人輕輕放在床上,伸手拂開她額頭的濕發。眼神微暗:「你下去吧。」
莫笙有些放心不下,墊腳探看著,小聲道:「那大人,要不要叫個大夫過來給姑娘瞧瞧?」
封奕點點頭,朝她揮手:「你倒是本分,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下去吧。」
她睡夢中還難受的緊,皺著眉頭,微張著小嘴。無意識的呢喃出聲,句句帶著哭腔,很是委屈的樣子。
他坐在床沿,撫著她的小臉,臉色卻,慢慢沉了下去。
「公子……」
「我好疼……好黑……公子,我害怕……」
「我以後,乖乖的……聽你的話……你不要,丟下我……」
「一個人……好害怕……」
原來,就是你忘記了,就算你不記得了所有,就算,你已經離開了他;在你心中,他還是存在。存在你心底的某個角落,在某一時刻,你會憶起,然後,加倍想念,對不對?
封奕輕笑出聲,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堂堂當朝官員,也會因為感情之事,心生難過,且難過的,厲害。
「我就那麼的,比不得他嗎?」
那嘆息,長長一聲,極其苦澀。
昏睡中的方花,渾然不覺。
她醒來的時候,只看見封奕靠在她的床頭,眯著眼打盹。那閉眼的模樣,幾分安靜,幾分,內斂;與他自身的氣質,相得益彰。
「一定是收了我一夜,你才這般累;為什麼不回去睡呢?」
輕聲的呢喃,可還是將他吵醒了。兩人四目相對,封奕先她之前,笑出聲:「昨兒個你突然昏倒,將莫笙下的厲害,她還以為你怎麼了,去叫大夫時,驚的走路都在打顫。」
那個女子,與她相交淡淡,因為封奕說她是自己的侍女,她便一直帶自己如主子般的盡職。方方面面,事無巨細的辦妥。方花對她,愧疚的緊。
「阿奕,莫笙是個好姑娘,她做我的侍女,實在太委屈了……」
封奕當然知道她想說的話,輕輕掩住她的小嘴,他安慰道:「不要多想,那是莫笙自己願意的。再說,她陪在你身邊,你好好待她也是一樣;等她找到了自己心愛的男子,我們給她筆錢,讓她安度一生,好不好?」
方花滿意的點頭,她覺得,阿奕真的是這個世上最好最好的男人。他知道自己的一切,知曉她的想法,替她將一切辦妥,不讓她有任何的不快。除了……她沒有朋友,沒有,記憶。
方
花還在出神,封奕卻是已經壓抑了一晚,心中早就有了想法。
「甯樂,我們成親吧。」
方花抬頭,有些不解:「你不是說,等你事情辦完了,我們就會京城成親的嗎?」
「我說的是,不等回京城了,我們就在這裡成親吧!」
方花一時跟不上他的節奏,腦子裡有些懵:「就在這裡成親?你……為什麼,這麼突然?」
「不突然,我想過了,我們遲早是要成親的;你註定是我的妻子,那麼早成親,晚成親,都是一樣的。你現在身子有些不便,又沒了記憶,我們儘早成親,我才能就近照顧你;再說了,你和我成親了,我才能毫無理由的將你帶在身邊,帶你去任何地方。」
封奕在等她的回答,可是他等了很久,方花依然,沒有回答。
方花愣住了,長久的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愣住了,明明她跟阿奕,本就該成親的;既然是早晚的夫妻,早點行禮,晚點行禮,又有什麼差別?那自己,遲遲不肯應答,又是在猶疑些什麼呢?
「我知道這對你有些不妥,畢竟,在京中辦親事,比起這裡要隆重許多。但,你要體諒我急切想娶你過門的心思,早點嫁我為妻,早點做我的,封夫人,好不好?」
他那樣誠懇,那樣讓人,動容……如果這世上,有一個男人,對你說話,掏心掏肺;對你的事情了如指掌,事事上心;他給你他的一切,照顧你照顧的妥帖,逗你開心,讓你快樂;替你奔波,為你操勞;這樣的男人,你願意嫁嗎?
方花脫口而出:「那你會丟下我一個人嗎?」
封奕一愣,這是什麼話?她是在擔心嗎?
方花見他不答,又細細問道:「有朝一日,你會因為別的什麼事物,丟下我一個人不理嗎?會為了你的利益,你的仕途,丟下我不管嗎?」
封奕只覺的有些哭笑不得,這,哪裡算是問題?
「傻姑娘,你是我的妻子,夫妻一體,我又怎麼會丟下你不管呢?這一生,我在哪,你便在哪;我們,永遠不分開。」
他將小人兒擁進懷裡,輕輕拍著:「雖然作為我的妻子,會有些無聊孤寂,可是我會用我餘下的生命去愛你,不管任何時刻,你都是我的,心中唯一。」
這是多麼動聽的告白,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誓詞。方花就算失憶了,也知道這幾句話的動容性。她乖乖的伏在他懷中,小手緊緊拽住,連呼吸,都緩緩放輕。
「阿奕,我不知道以前我們是如何相處的,也不知道以前我們之間的種種。但就算失憶了,我也知道自己的性子,我沒有什麼學識,幫不上你什麼忙;我膽小卻愛玩鬧,我怕生卻又喜歡與人交流;我喜歡的東西,得不到的時候,會哭會鬧;不喜歡的東西,又會上躥下跳的表示厭惡。這樣的我,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煩,你又要如何忍受我接下來的,數十年呢?」
「我的仕途,不需要你的任何幫忙;你說的那些,我自然清楚。我喜歡你,自然包括你自身的一切;便是在你看來,那些看不上眼的缺點,在我看來,都是異樣的可愛。你不要想那些,你在我心中,永遠是純潔的,乾淨的,任何人都比不上的美。」
「那若是有一天,你對我失望了呢?有一天,你看清了真正的我,發現那樣的我,你根本一點都不喜歡;那個時候,你對我厭煩了,轉身就走,你是無妨,被你拋棄的我,又該怎麼辦?」
封奕揉著額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他發現,方花好像,在刻意躲避什麼。
「你,是不是不想,嫁給我?」
「我……」
方花結巴著,垂目盯著手指,又緩緩抬頭與他對視:「不是的,我不是不想嫁給你。我清楚的知道,你有多麼的優秀;這樣的你,值得更好的女子,就這樣娶了我……封奕,是我不夠好,我才會退卻。因為我的不夠好,讓我覺得,拖累了你。」
封奕想,她是個傻姑娘,一直都是。便是如今失去了記憶,她還是與以前一樣,傻的,讓人心疼。
「你知道,為何有人極其愛吃臭豆腐,而有人,卻又極其厭惡嗎?」
「為什麼?」
「因為他們喜歡!」
方花不解,卻聽封奕解釋道:「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也有自己厭惡的。也許你對別人來說,是平常的,可有可無的;可對我來說,卻是極其喜歡的,不可割捨的。你,明白嗎?」
他這樣深情的對她說了這樣多的話,方花就算在糾結,也在說不出一個不字。
見她點頭,封奕壓下心中的高興,拉著她的手,一個勁的嘮叨,早就不再是人前數一不二的封大人!
「我們都無父無母,這親事就從簡了好不好?對你很是委屈,那就等我們回京了在補辦一場更為隆重的好不好?明日我就讓莫笙去置辦物件,你放心,喜服我一定替你置辦到位,一定是極為漂亮奢華的。你還想要什麼,明日就一併告訴莫笙,我讓她無比辦妥。不要擔心
花錢,咱們有的是錢!」
「好……」
「賓客方面,除了我的三兩好友,在這邊咱們也沒什麼朋友親戚,就不大肆邀請了。」
「好……」
「咱們就在這處宅子里成親好不好?這裡是我買下的,乾淨且又大,極為舒適。」
「好……」
到最後,只有封奕一個人嘮嘮叨叨的沒完,方花點頭答應著,他說什麼都是好。在她腦子裡,對於親事,全然陌生。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句成親,卻讓她有些小小的觸動,彷彿在這之前,也曾經有人對她說過,成親兩字。是封奕嗎?對啊,是封奕。因為他們之前就是未婚夫妻,談過親事,也是自然的。
「阿奕,那我可以隨莫笙一起是置辦物件嗎?因為是我們的親事,我想,自己動手。」
封奕本想拒絕的,他會有段時間忙於正是,如今將士們都集結完畢,就等著他調遣。剿滅慕笙樓,他總不能還將方花帶著身邊。可他也不放心她一人在外,就算有莫笙護著,他也不放心。這裡是邊境,是慕笙樓的地盤,若是他發現了,知道了方花,將她帶離自己身邊,自己,又要如何,才能搶的回來?
可是,她就那眼直碌碌的看著自己,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的人,心頭泛暖,再說不得一個不字。也罷,那他就多派點人跟著便是,那方昔名如今,怕是自顧不暇,方花這,他應該是短期內,不會來尋的。
封奕想辦親事,越快越好。莫笙收到命令,只能馬不停蹄的準備。她這廂在準備,那邊封奕,已經在和東方玲商討,剿滅慕笙樓的事情。
方花每日跟在莫笙左右,看她忙裡忙外,而自己,絲毫幫不上忙。
「呀,姑娘,這個你不能碰!摔碎了會割傷你的!」
「哎喲,姑娘,那個剛送來的雲錦綢緞,弄皺了就不好看了!」
「哎呀哎呀,姑娘你手上是大人最喜歡的一套茶具,萬不可砰碎了!」
……
方花覺得,自己真的是什麼事情都辦不成的。她見莫笙一個人忙的腳不沾地,這場親事,自己倒像是成了局外人。也罷,她本來就對這場親事,沒有什麼感覺;真正激突不安的,是阿奕呢。
她看著莫笙忙,看著看著越發無聊了。外面天色那麼好,待在宅子里實在無事可做,不如出去走走。
「莫笙,我想出去走走,你在這忙著好不好?」
「這,姑娘……」莫笙剛要拒絕,可一抬頭,方花那雙大眼睛里滿是祈求。也是,待在宅子里,她不能做任何事,這裡除了自己,也沒有人能與她說話聊天;而現在,大人一句話要成親,自己更是忙的不行,哪裡還能陪她聊天。姑娘她一個人,實在是,讓人心生憐惜。
大人不是派給了她們十多個侍衛嘛,不就是出門走走,有他們護著,姑娘想必,也不不會出事的。
「那姑娘你,一定要小心啊。你現在身子未愈,不要在外面多待哦。」
聽她答應了,方花很是高興,連連點頭,一蹦一跳的出了門去。
邊境不比京城的繁華熱鬧,就是大街上,除了一排排的商販,偶爾路過的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
方花出了宅子,不知不覺間越走越遠。後面跟著的侍衛們,為了不影響她逛街的心情,都只是遠遠跟著,不敢近前。
方花一個人,搖擺著手臂,輕聲哼著歌。這裡是全然陌生的一片土地,沒有過多的行人,沒有過多的房舍。可卻很是開闊,風景秀美,放眼望去,都是山水一片的風景畫,異常迷人。
「這裡這麼漂亮,應該和阿奕一起出來看看的。」
她慢慢走著,終於在行進了大半個時辰后,看見了圍在一起的一堆人群。
他們吵鬧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看他們的神色,像是在吵架?
方花天性就愛湊熱鬧,當下就圍了上去,後面跟著的侍衛們見此,只好分散在她周圍,注視著,一有異動,他們也好在第一時間,趕到方花身邊保護她。
方花站在那裡,瞧了半天。原來,竟是有人強搶民女!
那地上跪著一個女子,眉清目秀,生的到是極為端莊。小摸樣可憐兮兮的,臉上還掛著眼淚,實在叫人憐惜的緊。她頭上插了個稻草,跪在那裡,瑟瑟發抖。
原來,這女子家中貧寒,爹娘身體不好,弟弟還小,經常餓著肚子,吃不飽飯。就在前幾日,她爹的病情加重,逝世了,可憐家中妻女幼弟,食不果腹,實在沒有多餘的銀兩為她爹送葬;無奈,她只好出來賣身,祈求能有人買走自己,用那錢替爹爹下葬……
卻不想,世態炎涼,這街上一惡霸瞧上了她的樣貌,想將她弄回家當妾;那惡霸不但品性不良,還經常打罵妻女,這樣的人要把她帶回去,還不給她銀兩葬父;這要她,如何答應?
無奈,那惡霸瞧她身份低微,沒有背景好欺負,便鐵了心要把她搶回去;她寧死不從,這一拉一扯間,便吸引
了眾多人前來圍觀。
只是,圍觀的人雖然說,卻沒有一個人肯站出來,替那女子出頭。方花瞧著瞧著,瞧的滿肚子火氣。
「光天化日,強搶民女,你當真以為這世道任你所為了嗎?」
那惡霸尚在得意,沒有人敢管他的閑事,本以為這小女子他是要定了;沒想到,半路還有人叫了出來?
他轉頭一看,竟是個嬌美小姑娘。氣鼓鼓的樣子格外的可愛,他一時心癢,調笑道:「喲,小娘子瞧不下去啦?那好啊,你替她嫁給老子做妾,老子就放過她。畢竟……」他壞笑著,緩緩湊近方花面前:「你比她漂亮多了呢!」
方花忍住噁心,憤怒出聲:「你算什麼東西剛這麼猖狂?別說那女子不願意與你做妾,就是你出錢買下她,我也不同意她隨你走!」被博了面子的惡霸,怒氣道:「不要給臉不要臉,趁著我還未生氣的時候趕緊滾,否則,不要怪我今日要來個,好事成雙!」
那意有所指的的眼神,方花一陣惡寒。她怒目相對,氣吼吼道:「她是賣身葬父,自然是誰出錢買下她,她就是誰的!這個人,我要了!你滾一邊去吧!」
那惡霸一驚,不想她這樣無所畏懼。這城中權貴,他都認識,可卻從未見過這姑娘,既然不是城中權貴,那想必是哪家上過私塾,讀了一點書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哼,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氣了!
「好啊,這當然是誰出錢是誰的。可適才,我已經叫價三百兩了,我們這裡有個規矩,那是價高者得,除非你出的價錢比我多,否則,這個人,你,帶不走!」
如此無賴!那女子賣身葬父,自己卻還是又選擇權的。她想把自己賣給誰就賣給誰,這個混蛋竟然生生說成了價高者得?
「你不信?那你問問這裡的人,他們信不信?」那惡霸得意的環顧一圈,果然眾多圍觀的人開始起鬨:「價高者得!價高者得!價高者得!……」
方花一看,這麼多人,就算她想帶著那姑娘,也走不成了。
「不就是三百兩嘛,我出四百兩,這個人,是我的了!」
本以為事情已經結束,四百兩對封奕來說,應該不會有多大問題的。可那惡霸卻,不依不饒了……
「那我出五百兩!」
「你!」方花氣急,這樣無恥之人,當真是世上少見。
「怎麼,不敢往上加了?沒錢就不要學人家強出頭!」
方花當然可以反將一軍,那你將五百兩拿出來,人就是你的!可她不敢,那惡霸人多勢眾,又那樣毫無畏懼,若他的真拿出五百兩現於人前,打了自己的臉,那女子也不會得到分毫的。
「六百兩!」她硬著頭皮往上加,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到最後,讓那些侍衛扛著人就跑。那些侍衛是封奕的屬下,又會不會給他,帶來麻煩呢?
「七百兩!」
「七百五十兩!」
「八百兩!」
「八百五十兩!」
「九百兩!」
「一千兩……黃金!」
方花話音一落,頓時鴉雀無聲。就連那惡霸,也不再與她抬價,直直的望著她,不可置信。
片刻后,那惡霸像是驚醒了,不懷好意的打量著她:「喲,真是真人不露相啊,你既然叫出了一千兩千黃金,我就不在往上加了。你把銀兩拿出來,這人,就是你的了。」
方花吞口口水,開始努力找借口:「我。我……誰出門帶那麼多黃金的啊!你,你們隨我回去拿!整個人,我先帶走,總之,不會少錢的!」
「我忘了告訴你,在我這裡,從來沒有回去要錢這一說法,也許等你拿錢回來,這女子,就已經成為了我的人了!」
「你!」方花怒極,卻已經是,毫無辦法了。她想幫那個女子的,本想讓他們隨自己回去,封奕是官員,這種事情他出面解決最為妥帖,可他們不上當,而自己眼下,又去哪裡變出,一千兩,黃金?
「怎麼,沒有錢啊?那還學人家強出頭?小姑娘,你年紀小,還是讓你爹娘,多給你讀點書吧。」
方花氣急攻心,只覺得腦袋,又開始泛疼了。就在她皺眉不耐間,她身後有一人緩緩上前,聲音清朗好聽:「誰說她沒有錢?」
砰的一聲,那是木箱著地的聲音。方花身後走出來一人,立於人前,將那擺放於人前的木神打開,金燦燦的光亮映於人前,竟然是,整整一箱的,黃金!
就連那惡霸都呆在了原地,沒想到,竟然有人會有這麼多的黃金;更沒想到的是,竟然有人,將這麼多黃金帶在身上,擺於人前!
方花看著那個背對著自己的人,那人身形高大,背影挺拔氣勢凌人,看著,叫人十分的畏懼。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方花一點也不覺得害怕,他站在她面前,讓她感到,分外的安全。
「一千兩黃金,還要往上加嗎?」
那人冷冷的吐出一句,那惡霸瞧在眼裡,心中卻是一
哆嗦;連連搖頭,轉身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吐著:「神經病!一群神經病!」
就連圍觀的人群都自覺沒有好戲可看,三三兩兩的散了個乾淨。直到人都上去,那跪在地上的女子才如夢初醒,跪在那男子面前連連磕頭;「謝謝恩公相救之恩!謝謝恩公相救之恩!」
那女子這般動容的感謝,可那男子卻似乎毫不領情,只是冷冷吐出一句:「你要謝的,不是我!」
那女子也是通透,聽他說完,又連忙跪倒在方花面前,一個勁的磕頭:「謝謝姑娘救命之恩!謝謝姑娘救命之恩哪!」
方花受不過,忙俯下身子扶她起來;她理解窮苦人家的難過,也知道這女子的委屈。
她取下自己的荷包,裡面的銀兩是莫笙放進去的,僅是給她出門買些吃食的,並不多。
「這些銀兩不多,也不知道夠不夠你回去辦事的。這樣吧,你等下隨我回去,取點銀子回去將你父親好生安葬了。女子在外不容易,你還這麼年輕,有自己大好的青春,不該這樣委屈自己的。」
不過是個陌生人,這般替她著想,讓那女子連連哭腔:「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同為女子,我自然理解你啊。要是讓我嫁給那樣一個臭男人,我都要氣死了!好在我夫君是個疼惜人的,你啊,以後也一定遇個待你好的男人才行!」
方花自顧說著,卻未曾注意,她的話音落下,那面前的男子,陡然散發的,殺意!
她未曾注意,可一旁的侍衛們,卻都感覺到了。那殺意那樣明顯,只讓人覺得臉面生疼,心中壓抑。不知道那男子的身份,他就那樣出現,站在人前,不轉身,也不再開口。
方花交代完畢,站起身,還笑吟吟的想要同前面的人道聲謝謝。若不是他的出面搭救,自己哪裡能這樣順利的救下人來。只是,這個人好生奇怪,有誰會青天白日的帶著一箱金子出門的?不過,正巧他趕上了……
「剛才,謝謝你呀,要不是你,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呢。」
方花聲音軟軟,透著真摯的謝意;可她的話,卻一點也未曾讓那面前的男子,感到滿意。
他緩緩轉身,撞向方花的視線,帶著幾分方花看不懂的深色,將她盡數,捲入其中。
竟然是他!方花知道他,那日就是他在自己身後盯著自己,她還一度猶疑他的身份呢;沒想到,再見,竟然是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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