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巧布疑兵

第二十七章 巧布疑兵

天這時已擦黑,夜色越來越重。

沈在腰跨青虹劍憂心忡忡地看著不遠處的山脈,隨著天色越來越朦朧,那些個山巒如同張牙舞爪的怪獸,在夜色下顯得分外猙獰危險。不遠處,李請閑和幾個校尉正在焦急地催促士卒設置柵欄和鹿角紮營。

沈在走到夏無棄身前坐下道:「天都黑了,並未聽到山谷那頭傳來我軍總攻的鼓聲,情況很不妙啊。」

夏無棄艱難地在一個衛兵的攙扶下坐起來道:「戚元帥向來謀斷無人能及,加上有郭軍師運籌帷幄,眾將軍出謀策劃,定會有良策。沈將軍不必過慮。」

沈在沉重地「嗯」了一聲說道:「夏將軍說的在下都知道。在下擔心的是如今你我前有倭寇巢寨,後有倭寇重兵把守天險,進退無路。天一黑若遭遇倭寇前後夾擊,我軍無險可守,勢如危卵啊。即使今晚我等逢凶化吉,但是我軍並無輜重糧草,很難支撐不下去啊。」

夏無棄慨然說道:「夏某戎馬一生,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但求得一馬革裹屍而已!只是你我部下三千軍士,三千個家室,豈能視之如螻蟻!必要時刻沈兄弟你帶兄弟們重出重圍,不要為夏某一人拖累了大家!」

沈在聞言不勝悲嗆,動情說道:「夏將軍為國家黎民捨生忘死守備疆土,不惜拋頭顱灑熱血力御外寇,沈在若棄將軍於危難而不顧,有何面目見戚家軍兄弟?有何面目覥顏立於天地之間?」

夏無棄嘆道:「沈兄弟年少而有大將之風,則乃我大明不可多得之英才。今日若不是你指揮若定,力攬狂瀾,我軍早已一敗塗地。然則,生死有命,能戰死沙場也是軍人最好的歸宿吧,沈兄弟不必介懷。」

沈在安慰道:「事不至此,我等尚可一搏,相信戚元帥他們會轉危為安,與我等接應攻滅倭賊!」

夏無棄聞言振奮道:「定會如此!倭賊惡貫滿盈,今日定是他們的死期!」

戚家軍的大營內火把通明,中央帥營中戚繼光正與各營將官議事。

只聽虞景川焦急地說道:「左千戶所領府兵全軍潰散只怕左千戶早已遭不測。沈大哥和夏將軍杳無信息,我等不能無所作為,應當全力攻滅仙峰山倭寇!」

申屠元冷冷地說道:「虞將軍說得倒是輕巧。當初我軍一萬五千餘人尚有此創,如今以五千餘人殘破之師強攻敵人固守天險,豈不是自找死路!」

虞景川怒道:「你個鹽販給我閉嘴!打仗見便宜就搶功,見危難就逃命躲得遠遠的老賊!本將軍羞與你為伍!」

申屠元氣的面如豬肝,怒道:「你這黃口小兒,竟敢如此無禮!」

郭近儒疲憊地擺手說道:「兩位將軍稍安勿躁,別窩裡斗——虞將軍,申屠將軍話不無道理。我軍火炮均被倭人炸毀,張遠彪將軍和王鐸將軍又身負重傷,加上如今天色已晚,以我軍現存實力確實無法破倭人濠陣。如若稍有差池,我軍就有全軍覆滅之憂。」

陸子錚說道:「但是我等也不能對沈大哥他們安危坐視不理啊。」

郭近儒說道:「我等處境確如申屠將軍所言已自顧不暇,若倭寇今夜來襲,我等勢必被動。事到如今,我等不能坐以待斃,只有以疑兵之計恫嚇倭寇,以進為退的策略應對。」

戚繼光開口說道:「依先生之見,我等該如何部署?」

郭近儒捻了捻及胸灰白鬍子說道:「我軍分成兩撥,一撥修整,一撥每人持兩把火把到倭人陣前叫陣,只守不攻。倭人夜間無法探知我軍虛實,見火把若星辰遍布定會以為我軍全軍出動,必不敢貿然放棄險要關口來攻,又不敢懈備,而我軍兩撥人每兩個時辰輪流替換休整,以逸待勞,拖住倭人。如此既可保住我軍被動局面,也可遏制倭人對可能存活的沈將軍他們的攻勢。」

戚繼光精神一振,說道:「先生此計甚妙!親衛營,『虎賁營』負責守備大營及傷員,左軍右軍依先生之計而行,有貿進者及退縮者,斬!各將軍速速前去部署!」

各將軍領命擠走出營回各自軍營依計部署。

山麓上的齋藤道吉見黑夜中火把星星點點在自己陣前不足五百步前停下,多得不可勝數,漫漫洋洋一望無際。齋藤道吉不由得繃緊了心神,急命下手全體戒備。

但是,只聽到戚家軍謾罵叫陣,卻不見來攻。

一「矢手組」成員喚草直八郎的倭寇走到齋藤道吉身側說道:「這些唐人剛遭我部大敗,竟然敢來挑釁。請頭目下令進攻!定能將他們連根拔除。」

齋藤道吉淡淡地說道:「不,——敵方這是想誘我們放棄險隘關口出擊決戰。我們要是出擊正中了敵方詭計。雖然白日我們大勝,然則我們總體人數仍不及敵方。再者,這些戚家軍可不是地方州府軍隊那麼好對付。」

申屠元坐在陣前邊就著燒酒啃著燒雞,邊命令屬下將士輪番叫罵,一邊還自個嘀咕著:「奶奶的虞景川和陸子錚這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老子在辛苦對敵,他們卻在後方做美夢,這算個鳥妙計!」

旁邊一心腹校尉忙提醒申屠元失語了,申屠元更怒了,借著酒勁罵道:「你敢也來訓老子是不?什麼?隔牆有耳?老子怕個屁!這裡有個鳥牆!那兩個小兔崽子數次侮辱老子,總有一天老子叫他們好看——」突然間申屠元手裡吃到一半的雞腿砸向不遠處的一個正在打瞌睡的士卒罵道:「你小子大聲點罵陣,老子都熬著你打個鳥的瞌睡!」末了又灌了一口酒自言自語道:「這些個鳥倭賊,壞了老子的財路,今個還害老子半夜不能睡覺!東洋矮腳鬼,老子逮著了一個弄死你一個!」

那名校尉見申屠元來了酒瘋,不敢再勸,只得呵斥士卒賣力罵陣。

此時山谷的另一邊,沈在命所部人馬衣甲而睡,將人手分成三撥輪流巡邏戒備,但是到了三更天扔不見倭寇有來襲的跡象,只聽山谷的另一頭隱隱傳來噪雜的人聲。沈在雖然不明白郭近儒的疑兵戰術,但是知道倭寇被對面的戚家軍吸引了注意力,心裡便放寬了許多,一整天的奮戰和勞頓使得他眼皮越來越沉重,漸漸地再也打不開,抱著青虹劍依著一棵樹沉沉睡去……

草直八郎看著遠處的一片火光,急躁地對著齋藤道吉說道:「都等了大半夜了,敵軍既不進攻也不退切,只是叫罵,分明是另有所圖!頭目,我們不能再這樣等了,請下令進攻!」

黑暗中看不清齋藤道吉的面目,只聽他冷冷地說道:「不行。唐人戰術古來詭詐莫測。敵方是想等我方麻痹了大意時突襲。此乃中國三十六計以假亂真之計。假假真,假中有真,真里似假。全體成員不得懈怠,敵軍定然會伺機總攻!」屬下倭寇聽令后強打精神,盯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火光,不少人眼睛直打晃,卻都被督察的骨幹喝叱。而此時休息后精神充足的陸子錚部已悄悄換下申屠元部,繼續在對面罵陣。

終於,漫長難熬的長夜漸漸結束,東方的天空開始出現魚肚白,天色開始蒙蒙發亮。

熬了一整夜不敢睡覺的齋藤道吉開曦輝下看清昨夜與自己對峙的敵人只不過兩千餘人,而這支部隊後面不遠是密密麻麻的帳篷。

「上當了!」齋藤道吉恨恨地罵道。

草直八郎大迷不惑地問道:「頭領,我們上啥當了?敵我兩軍並未交鋒啊!」

齋藤道吉又羞又怒,沒好氣地說道:「蠢貨!敵人的目的是消耗我們的體力,同時拖住我們不能進攻落入我們掌中的後方敵部!這是一石二鳥的毒計!這場戰鬥,我們輸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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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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