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狂戰之惡鬼夜叉
齋藤道吉見張遠彪來勢兇猛,刀未近便覺刀勁逼人,不敢大意,大喝一聲:「天正香取神道流之終極奧義-御法輪之陣!」
話音一落,手中的倭刀翻舞過處皆是重重刀影。頓時,刀劍的磕砍聲不絕於耳。眼花撩花的刀光劍影令旁人甚至看不清兩人的身形和動作,只覺得張遠彪的刀芒如巨浪似地湧向齋藤道吉,而齋藤道吉則像碣石一般被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淹沒。正在眾人以為齋藤道吉必死無疑時,巨浪退後,碣石依然巍然不動。
郭近儒看著這場驚心動魄的惡戰,走到戚繼光跟前說道:「老生入客戚家軍以來,從未見張將軍今日這般惡鬥,老夫心裡隱隱有不祥之兆。」
戚繼光沒有回頭,依舊看著這在激戰的張遠彪,眼裡儘是悲憫,良久開口說道:「先生果如火眼金睛。不錯,張遠彪此時已進入暴走狀態。」
郭近儒疑惑不已,問道:「元帥此話何意?」
戚繼光悠悠地說道:「八年前,本帥率軍經過江蘇滕灣鎮征討倭寇亂匪時,聽當地人說起他們當地有一紅臉漢子,形神怪異,經常隻身襲擊該處倭寇,令倭寇聞風喪膽。於是我便有了招其入伍為朝廷效力的想法。等到一個本地人的帶領下,來到這紅臉大漢經常出沒的瀑布——先生猜猜,我看到了什麼?」
郭近儒饒有興緻,搖頭道:「老生猜不著。」
戚繼光繼續說道:「我竟然看到那個紅臉大漢著了魔般揮舞著雙刀劈砍奔流而下的川流,居然快到令瀑布斷截!最後,這紅臉漢子筋疲力盡暈倒在地上,我便命人將其帶回軍營。這紅臉漢子便是張遠彪,那日所斷流的刀法便是眼前先生所見的刀法。」
郭近儒大駭道:「竟能令水斷流,這簡直匪夷所思!」
戚繼光點頭道:「張遠彪年少時全家遭倭寇殘殺,如此大的刺激令他性情大變,發誓不屠光倭寇決不罷休。於是每日都到山裡的一處瀑布練習刀法,風雨不斷,日夜不歇,一練就是五年。時間拉得越長,他心裡的怨恨也就越重,越是披星戴月地練習,直到有一天他的雙刀能斬斷水流!」
郭近儒喟然長嘆道:「張將軍復仇之火竟是如此熾烈。只是將氣勁催谷至極限施展出來的刀法,想必張將軍的身體負擔不了!」
戚繼光眼裡映著張遠彪和齋藤道吉的重重疊疊的刀光,輕輕地說道:「對,這種自我催眠的方法將氣勁催谷至極限所施展出來的絕技會對遠彪身體造成嚴重損害,輕則筋脈崩裂,重則走火入魔吐血而亡。而且,當他施展這禁式時失去心智,敵我不分。絕情,絕義,絕愛,絕悲,絕仁,絕憫,絕心,只有將眼前一切焚為灰燼的怒火——所以稱為『七絕斬』。本帥曾讓他立下誓言,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準使用這禁技。」
郭近儒聽到此處,不由得專註看著正在惡戰得天翻地覆的兩人,訝然說道:「這倭寇究竟何許人?竟然能接下張將軍地裂山崩的狂攻!」
只見張遠彪和齋藤道吉兩人接戰四周刀勁罡氣四散,飛沙走石,草木盡折!短短的一刻鐘內,齋藤道吉已經封住了張遠彪上千次的攻擊。「御法輪之陣」是齋藤道吉劍道的終極奧義之一,有著摧山毀石威力,足以消滅這世上能動的一切生物。但是他眼前這個敵人,突然間功力大增,進入狂戰狀態,速度增加了一倍不止,力量更是五倍於前。兩人你來我往間死斗,時間越久齋藤道吉越感不妙:耗極大的體力不說,還不能即刻了解對方,自己雙臂已感到發麻了,而對手體力卻似乎源源不絕,愈戰愈勇。和這樣失去心智欲與自己同歸於盡的瘋子纏鬥下去無疑是再愚蠢不過的了。
齋藤道吉心裡打定主意后瞅了一個難得的空當,抽身躍開,幾個縱跳已經跳出十餘丈。旁邊四個「矢手組」成員的倭寇立即從四面圍向張遠彪,動作十分協調,揮刀同一時間攻向暴走中的張遠彪。
正在發狂的張遠彪本來見齋藤道吉遁走就已經暴上加暴,見四個倭寇圍攻過來更是怒到了極點,隨著一聲震山動地的嘶吼,幾道弧光過後,那四名倭寇來不及慘叫,立刻腦腸塗地,肢體散落在方圓十步的地面上。渾身浴血暴走狀態的張遠彪在斬殺來犯倭寇后如巨猿般仰天吼叫,活脫脫的一個地獄來的惡鬼夜叉。
齋藤道吉兇殘成性,見到這副景象也不由得心生餘悸。那四名「矢手組」成員均是他從日本糾結的浪人,跟隨他多年,個個武藝精湛。這四人常常結伴擄掠村莊,以殺人和姦淫女人為樂。無數村莊在遭受這四個惡魔荼毒后寂無人煙,只見烏鴉和野獸出沒啃食死屍。如今這四個惡棍也算是惡有惡報,被暴走中的張遠彪斬成幾段橫屍荒野。
齋藤道吉遙見一大隊騎兵浩浩蕩蕩飛馳而來,不禁變色。本來,後續的大部隊倭寇被陸子錚和虞景川部所阻,根本不能持續增援突破戚家軍陣線深入後方的「矢手組」。「矢手組」及小部分嘍啰以僅有的三百餘人衝擊戚繼光本陣,本來就是想著速戰速決,儘快斬殺戚繼光讓戚家軍群龍無首,陷入潰亂。不料王鐸和張遠彪的拼力死戰讓齋藤道吉的作戰計劃成了泡影。本來「矢手組」對戰戚繼光的親兵和張遠彪的「虎賁營」個個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異常頑強彪悍,「矢手組」已是強弩之末,勉力保持突進,如今若再加上呼嘯而來的鐵甲精騎,「矢手組」只有被圍殲的命運。
齋藤道吉將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放進嘴裡一吹:「咻——」。
傾刻間,聽到哨聲的「矢手組」成員也吹起口哨,一時間哨聲四起。這是齋藤道吉約定撤退的信號。其他倭寇聽到信號后立即快速撤退。虞景川領騎兵尾追衝殺,一直追到山腳下。戚繼光忙令鳴金收兵——以虞景川的五百騎兵進入敵方早就設好的圈套里無疑是飛蛾撲火。虞景川也知道山上另一撥倭寇早就埋伏好了,只得恨恨領軍退回。
戚繼光趁倭寇退卻,立即令軍隊集結,命各部將軍清點傷亡情況。
少傾,虞景川、陸子錚和申屠元來到戚繼光面前,各人面色均很凝重。不久親衛營的一個校尉和「虎賁營」的一個校尉也來到跟前。
戚繼光看著眼前的五人,淡淡地說道:「說話!」
陸子錚拱手稟報道:「啟稟元帥:右軍損失三百七十八人,傷兩百零五人」。
戚繼光「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虞景川接著拱手稟報道:「啟稟元帥:馬軍損失六十八人,傷三十五人,馬匹損失四十六匹,丟失十一匹。」
戚繼光再次「嗯」了一聲,目光炯炯地盯著申屠元。
申屠元如熱鍋上的螞蟻,只得拱手稟報:「啟稟元帥:左軍損失五百九十三人,傷三百二十一人,失蹤五百零四人。」
戚繼光臉色鐵青,冷冷地盯著申屠元,怒氣隱隱欲發。傻子都知道「失蹤」的人數實則是陣亡了的。
陸子錚看著申屠元冷冷地說道:「我戚家軍向來作戰英勇,從沒有逃兵,何來失蹤之說?」
申屠元心裡又恨又怕,不敢發作,只得辯解道:「戰事初起,我見一大隊倭寇突破我軍防線直取後方帥營,末將即刻率左軍引開大部倭寇,且戰且退,致使有士卒混戰中失去音訊。末將這麼做也是為了大局著想!」
陸子錚正欲駁問,戚繼光擺擺手說道:「各位將軍辛苦了——親兵營情況如何?」
那名親兵營校尉忙拱手稟報道:「啟稟元帥:王鐸將軍身負重傷,此刻正在療傷暫無性命之憂。親兵營四百五十名兄弟戰死兩百三十五名,無人負傷,敵人均招招致命。」
戚繼光滿目傷戚,頓了一頓又問道:「虎賁游擊營情況如何?」
那名「虎賁營」校尉拱手顫聲稟報道:「張遠彪將軍身上刀傷累累,此刻陷入昏迷,生死未卜。本營五百七十六名弟兄戰死兩百一十人,負傷四十九人。」
戚繼光喉嚨輕聲呻吟了一聲,轉身對身側的郭近儒說道:「先生可有話說?」
郭近儒一臉的哀痛,想了想說道:「我軍雖遭創傷,但主力尚存。只要嚴加防範,倭寇即使再次強攻也是有備無患。老生此刻最擔憂的是過了山谷那頭的夏無棄和沈在將軍他們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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