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最強之敵（下）
此時陸子錚見中央被倭寇衝破，自己所部不但受到前方倭寇潮水般的猛攻，左翼還受到突破中央倭寇的攻擊，當下當機立斷，令屬下將士圍成八卦陣禦敵。這就是陸子錚過人的應變能力！所有的步兵軍團都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機動性差，遭到敵人側面攻擊時很容易被擊潰。一旦被沖開了缺口，往往是全軍覆滅的命運。這正是歷代中原王朝對戰北方游牧民族騎兵敗多勝少的主要原因。陸子錚將陣型由長蛇陣轉為八卦陣，能有效防禦來自各個方向的敵人。當然，八卦陣還是有缺點的，那就是軍團難以移動，長於防禦而短於進攻。但就眼下局勢來看，八卦陣無疑是最佳應對戰術。
不多時，陸子錚所領右軍逐漸穩住陣腳，在虞景川騎兵的配合下，成批撲上前的倭寇紛紛血濺當場。
另一頭的左軍情況則糟糕得多了。原本在張遠彪虎賁營的協力死戰下，申屠元所部尚能抵擋住蜂擁而至的倭寇。但張遠彪的虎賁營一回援後方，申屠元就吃不消了。陣型完全被打亂，只得以散兵與倭寇肉搏。但是軍中持鏜、「狼蕪」、火銃這些兵種根本不利於近戰，導致左軍傷亡重大，被逼得節節敗退，慢慢地退離了主戰場。好在倭寇精銳部隊「矢手組」都集中攻擊戚繼光的親衛軍，加上申屠元也是個悍將，左軍才得以沒得以沒被擊散。
另一邊，張遠彪使出渾身解數與齋藤道吉惡戰三十多回合，全身上下已是多處刀傷，雖不是致命傷，但仍極大地消耗了他的體力。而齋藤道吉方面，雖然沒有受傷，但是張遠彪玉石俱焚的搏鬥方式，令他頗為忌憚，加上張遠彪一身是膽，驍勇非常，讓他一時難以得手。
一番狂攻沒能湊效后，張遠彪如牛氣喘。狡猾的齋藤道吉見對方攻勢猛烈，採取防守策略消耗張遠彪體力，企圖伺機而作一招致命。
張遠彪雖然為人粗莽，但畢竟久經沙場，什麼陰謀詭計沒見過，一眼就看穿了齋藤道吉的心思。只是他也深知齋藤道吉刀法兇狠毒辣，根本無法防禦他的進攻，只得盡全力攻擊，採用以攻為守的方法與之交戰，不給他有出手機會。這樣冒險的打法拖得越久對張遠彪越不利，體力的消耗會讓他攻勢放緩，而攻勢一緩必然出現破綻，出現破綻就是齋藤道吉反擊的時刻。
張遠彪喘了幾口氣后，站直身子，伸手將頭盔扯下丟在地上，又從容不迫地摘下雙手護腕扔地上，最後「嘩」的一聲拉斷皮帶，將整副鎧甲扯丟在地上，露出被汗水、鮮血染得斑駁的布衫，如惡鬼夜叉般怒目圓睜瞪著齋藤道吉，一步步逼近：「光頭賊佬，拿命來！」出手便是他絕技「拘魂十字斬」。
齋藤道吉見張遠彪完全解除防具以減輕負擔，知道對方欲拼個你死我活，不敢大意，決定動真格。齋藤道吉將左手肋差插進刀鞘，雙手執「村正妖刀」垂直豎胸前嚴陣以待。見張遠彪攻來，立即以「三方切」抵擋住張遠彪進攻，碎步快速左移，拉大與對方距離。倭刀比明軍慣使的單手刀要長，攻擊範圍也更廣，拉大距離能使對方雁翎刀的威力得不到發揮。
張遠彪一擊未得手，並不停歇，右腳微曲踏前一步，身形一矮，一招「毒蛇吐信」，雁翎刀直刺向齋藤心門，在招式被破解幾乎同一時間，張遠彪左手從地上操起一把鋼刀，身影翻側，一招「天火燎原」由下至上直劈齋藤道吉下巴。
若換了別人，十有**非死即傷。但是齋藤道吉武功高絕，即使一流的刀客劍豪也較之遜色。只見他移步換位，躲開了張元彪攻擊的同時已貼近張遠彪身後左側，利用慣性以太刀柄直擊張遠彪左側肋骨。張遠彪吃了那一痛，肋骨斷了兩根，性情暴怒，轉身雙刀一招「雙雁斬」斬向齋藤道吉頭、胸。齋藤道吉一擊得手，以左手托住「村正妖刀」刀背中央擋住張遠彪雙刀，趁勢立即縱身跳開，站在一丈開外的地方持刀圍著張遠彪轉圈。就像是射倒了猛虎的獵人在等待時機補上最後一刀結果獵物一般。
張遠彪站直身子，緊握雙刀，身上肌肉塊塊壘起。只見他盯著齋藤道吉，兩眼怒火熊熊，半晌低聲喝道：「光頭佬，你這回可真是惹本大爺生氣了！」
齋藤道吉不屑地哼了一聲，詰笑說道：「不堪一擊的雜魚，還有什麼看家底子儘管抖出來吧。讓本大人過過癮。」
張遠彪不再答話，扔掉左手的鋼刀，雙手抓住闊背雁翎刀刀柄一分，在齋藤道吉兩眼一花間，張遠彪雙手已經抓了一把雁翎刀。原來，張遠彪原來的那把闊背雁翎刀是由兩把大小一致的雁翎刀合疊而成的。
只聽張遠彪大喝一聲：「地獄之門已經為你打開！受死吧！」張遠彪雙手執刀垂地指向地面，腳下奔走如飛，彈指間便已奔近齋藤道吉。
「七絕斬-啊修羅地獄！！！」隨著一聲霹靂般的暴喝，千百道刀影如蒼藍色的霓虹當頭罩向齋藤道吉。強橫的殺氣和逼人的氣流讓附近廝殺中的人都不覺間停止了打鬥，個個目瞪口呆地看過來。
沈在整飭人馬時，發現中軍軍士戰死近半，而夏無棄的火銃營五百人倖存者不及兩百人，連夏無棄本人都受了重傷，心裡不由得一陣絞痛。沈在從軍以來從未遭受如此大的損失，如果不是那些逃竄的地方府兵沖亂了沈在他們的防線，傷亡決不至於如此慘重。可事到如今，責罵那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府兵也於事無補，何況那些府兵的殘餘士兵早就逃得沒了蹤影！還不如想想如何解決當前處境。
沈在帶著李請閑走到夏無棄面前，盤腿坐下扶起夏無棄，關切地問道：「夏將軍無大礙吧？」
夏無棄胸口有一道一尺長的刀傷，鎧甲被砍破，外敷的金創藥粉都被血染濕了，衣甲被染紅了一大塊。由於火銃營向來不與敵人短兵相接，只在遠距離和敵人對射，所以穿的都是棉甲。棉甲能有效防禦倭寇的遠程彈丸，但是對於刀刃則防禦力較差。如果不是夏無棄反應及時，用火銃轟死了那倭寇，現在躺在地上的他就是一具死屍。
夏無棄虛弱地說道：「還死不了，多謝沈將軍關心——相比我的傷勢，目前最嚴峻的是你我的處境啊。我們如今進退不得，又沒有輜重補給，如不想想辦法，只怕全軍遭受厄運！」
沈在擔憂地看了看山谷另一頭，聽道隱隱傳來的廝殺聲，憂心忡忡地說道：「戚元帥那邊不知道情況如何？如果同我等中了倭寇的奸計，只怕處境艱難。」
夏無棄喘了兩口氣后說道：「我隨戚元帥從軍十餘載，深知戚元帥領軍如神，沒那麼容易著了倭寇的道。只是如今我等遭受挫敗，卻不見倭寇乘機大部進攻。由此可見，倭寇主力此時正在進攻戚元帥。」
沈在頷首問道：「依夏將軍之見，我等眼下應如何應對？」
夏無棄沉思半晌，開口說道：「倭寇現在分兵把守山險拗口，佔據天險地利，我等憑眼下兵力斷不可此時強攻折回與戚元帥會師。眼下只有嚴加防範倭寇襲擊，等戚元帥破倭寇后在那頭進攻我等再呼應，到時兩頭進攻，定能破倭寇雪恥。」
沈在沉吟良久，反覆琢磨夏無棄的話，開口說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希望戚元帥他們吉人天相，能逢凶化吉，擊退倭寇。」
正在此時，陸子錚所率的右軍在虞景川騎兵的配合下，已經逐漸掌握了戰場的主動權，擋住了後續排山倒海般衝上來的倭寇，陣前儘是堆積如山的倭寇屍體。
陸子錚越戰越勇，連接手刃數個衝上前的倒霉倭寇，待倭寇攻勢稍緩，沖著正在領騎兵衝殺倭寇的虞景川大聲喊道：「景川，這裡交給我，你快帶人去馳援戚元帥！」
經過浴血奮戰的虞景川一身白甲處處是倭寇濺的血跡，聽到陸子錚的話后，虞景川大聲回道：「那你保重！」又對四周的部屬大聲道：「兄弟們！隨我救援戚元帥！」語畢，率領「發機突騎」隊奔向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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