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樓夫人毀容了
王府的僕從大多都是厲王到涼州後到府中的,對於杜恪辰和錢忠英之間的恩怨,只有耳聞並不知其詳。
因為她被下毒一事,僕從們受了一夜的驚嚇,差點淪為陪葬,之後更對這位錢側妃敬而遠之,生怕惹禍上身。
「夏菊,把點心拿出來,讓排在後面的人先墊墊肚子。」
錢若水的體貼入微,讓不少被主子欺壓的僕從熱淚盈眶。做點心做了大半輩子,什麼時候敢光明正大的吃了。
所有人都有,當然不能少了葉遷。這些日子最辛苦的是他,默默地為她築起一道屏障,不讓她受任何的侵擾。
她給葉遷的是一個羊皮水囊。恪盡職守的他在烈日下一站便是數個時辰,銀翹給他送水,他都客氣地拒絕,一定要等到下一班的侍衛輪崗,他才會去喝水休息。更不用說錢若水讓人給他送的點心,都是原封不動地送回來。
有人歡喜,有人愁。這是不可以避免。眾口尚且難調,何況是人心隔肚皮。
樓解語這次摔的不是葯壺,她把自己給摔了。她的腿還沒好,不能下地走動,可她偏偏要穿戴一新,拄著拐杖硬要出門,前腳還沒跨出門欖,後腳已經失去支持,腦袋磕在門框上,帶出一道血痕,鮮血直冒。
錦衣請了申大夫過來,申大夫原先是拒絕的,他不願再趟王府的渾水,可錦衣聲淚俱下,哭得他心都軟了。再加上錢若水也覺得府中既然有大夫,自然是先過去瞧一瞧,這錦衣一身的血污看著並不像是裝的。
申大夫看過之後回來,嘆息連連,「這好好的人算是毀了。」
「出了何事?」
「那位樓夫人不好好地卧床休息,偏生要出門,自己摔了,傷了臉。」
「好不了了嗎?」錢若水問。
申大夫搖頭,「她那侍婢也真是的,摔了也不扶她起來,她一個人趴在地上,傷口都感染了。」
「那丫頭估計是嚇傻了,跑著來找你,怪可憐的。」
「誰知道了!」申大夫看不上那丫頭,「這內院之中,誰沒點自己的小算盤。」
杜恪辰從天香樓回來聽說內院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連忙趕到蘭草閣探視樓解語。樓解語一見到他,撲進他的懷裡哭得肝腸寸斷,「王爺,妾身再也不能伺候王爺了。」
「說什麼胡話呢!不就是點皮肉傷,等好了本王帶你騎馬去!」杜恪辰輕拍她的肩膀,不敢抱她太緊,怕碰著她的傷口。
臉是女人最寶貴的財富,沒有這張臉,她還如何與杜恪辰相伴白頭。更何況,即便她的容貌沒有被毀,還有大把年輕貌美的女子正虎視眈眈。若不是錢若水,她也不必急於證明自己,跌得如此慘重。
「王爺,你真的不會不要妾身?」樓解語要的是一句誓言。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凄美壯闊,余願足矣。
「你是本王的樓夫人,本王不要你,誰敢要你?」
樓解語淚眼眶眶,噘著小嘴,「王爺,你不會因為妾身的容貌而嫌棄妾身吧?」
杜恪辰和夏辭西拼酒拼輸了,酒意正濃,有些心煩氣躁,先前的耐心在她反覆糾纏同一個問題下漸漸地消失,語氣不悅,「本王都說了,你還要本王怎樣?」
「王爺。」樓解語小聲抽泣,「妾身的臉……」
杜恪辰扯開衣襟,露出他身上醜陋交錯的傷疤,「本王半生戎馬,過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每一次受傷要是本王都要死要活的,鎮西軍數十萬將士還如何以本王馬首是瞻。皮肉之傷會好,有點疤又算得了什麼,只要命在就好了。你身為本王的侍妾,一點小傷便要求本王做這做那。你要是覺得伺候不了本王,本王也不強求,你安心養著吧。」
說完,推開驚愕難堪的樓解語,大步流星往外走去,用力關上虛掩的門,門板彈了幾下,啪啪作響。
七月流火,酷熱難耐。天才剛亮,陽光已經透過院中繁盛的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斜斜照進錢若水的床榻,鋪了她一臉金燦燦的火。她掙紮起身,雲鬢低垂懶梳妝,端的是美人傾城,美不勝收。
昨夜,樓解語整夜啼哭,鬧得王府內院不得安生。蕭雲卿讓人去勸,她把人趕走。蕭雲卿親自去勸,她理都不理,讓她在門口叫了半天的門都不應。
錢若水見狀也懶得去勸,她可不受樓解語的閑氣,索性繼續裝病,早早地卧床養病。可樓解語偏生不叫人痛快,大半夜地叫了好幾聲,叫聲凄厲,讓人毛骨悚然。
之後,錦衣來叫門,要請申大夫。申大夫夜間不曾留宿,她悻悻而歸。回去后,樓解語的哭聲漸漸止歇,可還是能聽到她打罵錦衣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
「小姐,那錦衣好可憐,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一身的傷。」銀翹在廚房遇到錦衣,錦衣遮遮掩掩不讓人瞧見,可她還是眼尖看到了,「樓夫人也真是的,自己摔的,怪侍婢什麼事。自己留不住王爺,倒打起自己的侍婢。」
「一個男人只要他是真心喜歡這個女人,他便不會捨得讓她難過落淚。就算她臉上落了疤,在他眼中,她永遠是最珍貴的。」
錢若水卻並不打算同情她,「她鬧了一夜,杜恪辰不聞不問,只能說她並不是這個王府中最受寵的女人,起碼杜恪辰並不喜歡她。」
「為何呢?」銀翹不解,「之前厲王隔三差五便宣召她。」
錢若水反問:「她到王府也有三年了吧?可曾懷了身孕?」
「難道說夏菊打聽的消息是真的,王爺他……」
錢若水呵欠連連,「你可見過石清嫣一副如沐春風的樣子嗎?」
銀翹滿頭霧水,「夏菊的消息有誤嗎?」
錢若水聳了聳肩,不太情願地下地,走到窗邊伸了伸懶腰,正對上葉遷望向這些的目光,很短暫的交接過後,他羞澀地側過頭,默默地轉身,背對著東院陽光蔥鬱的庭院,腰間的羊皮水囊裝得鼓鼓的。
「消息準不準確,我是看不懂。但我看懂了杜恪辰對內院的態度,寵而不愛,可有可無。」自古帝王的後宮都是如此,而他早已深諳此道。想走進他的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怪不得皇上多年部署,都沒有成功過。
午後,夏辭西不請自來,誠邀錢若水共游涼州城。錢若水精心打扮,在王府的眾目睽睽之下,和夏辭西並肩走出王府。男的儒雅俊秀,卓爾不凡,女的姿容清絕,柔弱嬌羞,再是養眼不過了。
管易這次沒有同行,因為他家王爺不讓。
「老杜,你不讓我去就是你的不對了。」管易著急上火,「我不跟著他們,怎麼知道他們聊什麼?」
杜恪辰懶懶地睨他,「你要是跟過去,他們還聊什麼?要給他們機會,好好地接觸。我們要做的呢,便是靜觀其變。倘若沒有事情發生,便是我們想多了,你跟了也白跟。倘若真的有事,他們才能籌劃下一步的計劃。錢若水現下在王府內,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你我的雙眼,你怕什麼?」
管易終於釋然了,「言之有理。那小生再去睡一覺。」
杜恪辰把一塊西瓜皮扔過去,「你去找個大夫,看能不能治好解語的傷。」
「我聽聞京城有一間叫春風閣的脂粉鋪,有一種叫春回大地的面脂,能祛除一切疤痕。」
「買,多買幾盒,不能讓解語落下疤來。」
「可是,一盒要價五十兩。」管易不得不提醒他。
「那也要買!」
涼州胡商雲集,商鋪林立,生意紅火。異域風情的薔薇水、香味濃郁的各色香料,讓錢若水愛不釋手,無奈囊中羞澀,只能看不能買。
「薔薇水在京城十兩銀子一瓶,這裡只要一兩銀子,你不買一些嗎?」夏辭西提醒她,不買是她的損失。
她不得不告訴他,「我帶來的嫁妝都充入王府的庫房,手頭能支配的銀子不多。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我不能沒有積蓄。」
夏辭西失笑,「你還有這個煩惱嗎?你缺什麼只管到夏家商號取,做哥哥的還能不給妹妹銀子花嗎?」
「你有沒有想過,我手中寬裕了,是會被懷疑的。」錢若水有她的考量,她在王府已是各種不被待見,出不得一點錯。若是她與夏家商號來往過密,怕有人會大做文章。她自己倒是沒什麼可怕的,怕的是夏家的家底被揭出來,那時候可就是一場腥風血雨。她想保住錢家已是自顧不暇,哪裡還能讓夏家也牽扯進來。錢家事小,夏家可就是……
「那這樣吧,今日你要什麼,哥哥給買。就當是謝謝你,盡了你的地主之誼。王爺應該也挑不出毛病吧?」
夏辭西隨手要了十瓶的薔薇水,對她老話重提:「我見過厲王,為人豪爽,不拘小節,對我這種商人也能以禮相待,若是在京中,只怕鋒芒太盛,會被今上排擠。今上把他趕到西北,想必也是害怕他的戰功赫赫。是以,今上日後必會找機會除去他。你還是跟我離開吧,不要再捲入朝堂的紛爭,成為被殃及的池魚。」
錢若水欣然收下,交給夏菊收著,「以哥哥對厲王的評價,我嫁給他並無不妥,且他避居西北,完全沒有想爭位的意思。」
「他現下不想,不代表以後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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