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側妃的尾巴
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地上不見積水,不免讓人懷疑昨夜的雨是否真的下過,恍如夢境。
雲開散霧,東方吐白,又是一個艷陽天。雨後的晴天總是炎熱難耐,日頭才剛冒出來,刺眼的光線已經灼得人眯了雙眸。
管易卻在東院門口頂著熱浪陣陣來回踱步,汗濕了衣衫,猛一見杜恪辰出來,急忙上前詢問:「聽說錢側妃回來了,她還好嗎?」
杜恪辰正在想調兵信符的事,抬頭看到管易,管易是最常進出他書房的人,有時與他聊晚了,還會宿在書房,應該說除了葉遷之外,管易是杜恪辰最不設防的第二人。
「迷路罷了。」杜恪辰輕描淡寫。
管易瞪圓雙眼,倏地大笑出聲,「這你也信?」
杜恪辰反問:「為何不信?」
「我聽葉遷說,錢側妃駕車甚是熟練,怎地還會迷路呢?就算她不識途,夏辭西走南闖北,總認得吧?」管易自然是不接受迷路這樣的解釋,「我查看過了,馬車不見了。我想,他二人是丟了馬車,跑不了吧?」
「為何你會一口咬定錢若水與夏辭西是私奔呢?這不合常理。」杜恪辰邁步朝南院走去,「老管,你想想,錢若水與夏辭西若是有私,從京城到西北這一路上,她有的是機會逃,為何要等到了涼州。」
管易快步跟上去,聳肩回道:「這我就不知道了,興許夏辭西有事耽擱了。」
「倘若這一次他們是鐵了心要私奔,說明夏辭西對她用情很深,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帶她走,又有什麼事情能絆住他,非要等她入府之後。這近二個月的時間,錢若水很有可能已是本王的人了。做為一個男人,他如何能接受他深愛的女子與他人有了肌膚之親。」這個若是杜恪辰,他怕是會把那男人殺了,怎還會與他喝花酒。
管易沉默半晌,直到額頭撞上杜恪辰的背,他才抱頭抬起,「好吧,我姑且相信她是迷路。」
杜恪辰拍拍他的肩,「本王記得你說過,你覺得夏辭西和錢若水在客棧時是第一次見,又是什麼讓你認為他們之間有私呢?」
管易瞳仁一滯,「不是府中都在傳嗎?」
「你可是名士風流,怎會信這些無稽傳言呢?」杜恪辰故意輕嘆一聲,「本王知道你忘不了狼口關一役,可錢忠英是錢忠英,錢若水是錢若水。」
以管易和杜恪辰的默契,他怎會聽不出杜恪辰話中的意思,他也不掩飾,換了一副輕佻的語氣道:「因為小生不相信,錢若水是真的來給王爺您當側妃的。皇上怎麼無端浪費了她天生的好容貌,王爺您說是嗎?」
杜恪辰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一言不發地拂袖而去。
蕭雲卿也是一夜未眠,聽說杜恪辰把錢若水接了回來,她匆匆前去探視,被葉遷給擋了回來。她回來后,立刻把夏菊、銀翹和兩個婆子都放了。杜恪辰現下過來,正好遇到兩個侍婢臉色焦急地從南院出來。
「參見王爺。」夏菊和銀翹站定行禮,秦嬤嬤和許嬤嬤退到一側,倒是神色如常。
杜恪辰虛扶一把,「爾等先回東院,照顧好側妃,有什麼需要讓葉遷來找本王。」
「謝王爺。」夏菊和銀翹心急如焚,行過禮,便急匆匆地走開。
被關了一夜,錢若水的這兩個婆子穩步前行,神情肅穆,完全沒有中年婦人該有的疲態。錢若水初到王府中毒時,杜恪辰便已發現,這兩個婆子竟能抬動那沐浴用的木桶,桶中裝著滿滿的熱水,且從水房到東院足有四五百米的距離,竟是一點水都沒有潑出來。
看來錢忠英已經意識到錢若水此去涼州,吉凶難測,甚至是凶大于吉。可他還是讓錢若水來了,沒有求皇上收回成命,保住他最疼愛的女兒。莫不是錢忠英也老了,老得沒有力氣拚死抗旨,還是另有所圖?不不不,應該說,錢忠英到底是哪條尾巴被皇上給踩住了,讓他不得不割捨他引以為傲的嫡長女。
杜恪辰現下倒是不急著知道錢若水到底為何而來,畢竟他們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相處,他相信錢若水始終會有露出狐狸尾巴的那一天。橫豎他有的是時間,不介意陪她虛耗光陰。
同樣沒有入眠的還有石清嫣,她一早就到南院給蕭雲卿請安,無非也是想知道錢若水的情況。錢若水被杜恪辰抱回王府,已經被極致渲染。自古英雄配美人,王爺天縱英才,英雄蓋世,怎能沒有錢若水這般絕色女子相伴。先前是錢若水纏綿病榻,杜恪辰只能退而求其次,可還是逃不過美人關,一聽說錢若水和夏辭西單獨出行,醋意頓生,把夏公子給打了一頓,接回錢若水。而錢若水被雨一淋,染了風寒,又一病不起。
石清嫣聽到這番話焉能不怒。她成了王爺的退而求其次,被王府的僕從暗地嘲諷,連看她的眼神都帶著一抹不加掩飾的不屑之色。她從晨起推開門的那一刻起,遇到的每一個僕從,都對她抱以這般曖昧不清的笑意,有的甚至還有同情憐憫之意,讓她都不敢直起身,把她這張並不出眾的臉示人。
進了南院,遇到忙了一夜的杜恪辰,她急切地追上去,「王爺,妾身聽說你一夜未睡,可別傷了自己的身子。」
「看你的樣子也沒有睡好。」杜恪辰見她容顏憔悴,微微一笑,這一夜王府中想來沒有幾人入眠,「你回去歇著,本王跟王妃說,今日的請安便免了吧。」
「妾身不累,妾身還要伺候王爺的。昨夜下了一夜的雨,王爺的腿……」
杜恪辰打斷她,「無礙的。小茶,帶夫人回去,本王與王妃還有事要議。」
石清嫣怎肯離開,「王爺,妾身不困,妾身還能為王爺研墨鋪紙,錘腿推背。」
「小茶……」杜恪辰做事向來乾脆利落,說一不二,似這般糾纏不清者,他沒有精力應付,使了個眼色,讓小茶把石清嫣帶走,求個耳根清靜。有時候,他的這般作派會讓人覺得薄情寡義,可他若是對每個人都哄著寵著,有求必應,他委實做不到。既然做不到,一開始便不要給她們希望。
蕭雲卿深知府中發生如此大事,杜恪辰必會前來與她相議。她也不著急,備好早食,只等他姍姍來遲。院前的一幕,阿晴早已口述與她,她冷冷一笑,「真是夠蠢的,人不漂亮也便罷了,腦子也不靈光。偏要巴巴地跟著,以為一朝侍寢,便能長侍王爺跟前。」
「要不要給她點警告?」阿晴問。
蕭雲卿理了理裙裾,「那倒是不必,由著她去,橫豎翻不了天去。」
說話間,杜恪辰已經進來,往太師椅上一歪,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王妃,本王看這東院的風水不太好,錢側妃久病難愈,昨夜又染了風寒,病上加病。」
蕭雲卿慌忙起身,連聲賠罪,「妾身管理內宅不力,還請王府責罰。」
杜恪辰擺擺手,「說什麼責罰,這一人一命一風水,非你我能預知,只是錢側妃這般病下去也不是辦法。這樣吧,本王那邊還有空餘的屋子,讓她先搬過去住些時日。」
蕭雲卿眼皮微跳,「府中還有幾處院落無人居住。」
「這久未住人的地方陰氣太重了,不適宜給病中之人居住。」杜恪辰答應錢若水要幫她守著東院的門,可讓他搬過來似乎有些困難,思來想去,他還是覺得讓她搬過去較為妥當,且他還有另一件事需要弄清楚。
「可錢側妃還在病中,恐會打擾王爺。」
這回杜恪辰倒沒有反對,「王妃所言甚是。」
蕭雲卿暗自鬆了口氣,「不如讓她與妾身同住……」
杜恪辰抬手阻止她,「你讓人把本王的書房收拾出來,免得本王被她打擾。」
「王爺要住書房?」蕭雲卿心中暗驚,面色卻並不波瀾。
「本王也覺得會被她打擾,可是她不在跟前,本王又怕照顧不到。」杜恪辰故意又嘆氣,「不瞞王妃,錢側妃這趟出去,遭了不測……」
「出了何事?」蕭雲卿追問,「莫不是真的與那夏公子……」
「那倒不是,只是迷了路,把自己給摔了,人給嚇著了。見到本王一直扒著不放手,要本王在她才平復下來。本王這也是不得已才與她同住。這事王妃你知曉便是,與旁人只道是東院風水不佳,搬與本王同住。」杜恪辰略帶神秘地壓低聲音,「對了,之前給本王打掃書房的人,還讓他們來,別叫不熟悉的人來,打亂了本王的書目。」
蕭雲卿心中雖恨,卻也不敢有違,只得說:「妾身這便去辦。」
「還有……」杜恪辰叫住她,「這段時間無須探視,這錢側妃啊見人便咬。」
「啊?竟有這等奇事?」
杜恪辰撩開衣襟,露出肩上的牙印,委屈地說:「這便是她方才咬的。」
一圈牙印甚是顯眼,紅腫的痕迹說明是新咬上去的,可這個位置的牙印,只有近身才能,且須是貼身。這便是說,這圈牙印是杜恪辰抱著她咬的。
倘若如他所言,錢若水受了驚嚇人便咬,牙印應是落在他的胳膊或其他位置。以錢若水的身量,只及杜恪辰的胸口,怎麼咬到需要踮起腳尖才能下嘴的部位。
蕭雲卿低垂的眼眸沉得嚇人,這如何是驚嚇所致,分明是歡愛才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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