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你永遠不可能改變皇上
上官素心身體搖晃了一下，抬眼看一眼夜肆剡，最後保持著面對夜肆剡的姿態慢慢退下，直到在昏暗的光線中隱去。
夜肆剡依舊伏在羊皮地圖上，狹長的目光像是鷹隼，可是卻不是那種冷靜掌控長空的銳利，而是一種著魔的不計後果的狂熱，荒唐地看起來像是一個抱著核彈的孩子。
自己是可以作用於這個世界的，而夜肆剡不會發現自己的存在。林落白想起風水師說的。
想了想，心念催動，然後夜肆剡豁然發現本來整整齊齊疊在一起衣衫牽動起來，屬於林落白的素衣與希洛的那件小衣服在空中像是有生命的翻飛起來。
夜肆剡猛然盯住那一大一小的衣衫，比他當年看著他即將走上的皇位還要狂熱渴望。可是那一大一小的衣衫在空中翻飛了一會，就暮然著火了,夜肆剡像是燙到一樣站起來，想要抓住那一大一小翻飛的火，可是那兩團火焰像是有預知一般，翻飛著飄高。
「是清塵嗎？清塵回來了嗎？」夜肆剡站在昏暗的光線中，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四處搜索，臉上的急切與期望讓人動容。
但是林落白只是站在離他不到一米的對面，一言不發的看著他的急切與尋找，衣料燃燒以後的灰燼一點一點在她們中間落下，就像是那由盛放到凋零的火光，夜肆剡由期盼到失望到落寞，到衣料一點點全部燃燒殆盡，只留下夜肆剡的黑袍還孤零零的留在原地。
林落白就那麼看著夜肆剡，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情緒，現在的容顏上有怎樣的表情，最後慢慢轉身，走出了小二樓。
「清塵……」最後，房間中傳出嗚咽的一聲，林落白回頭一看，一顆瑩亮的事物從夜肆剡的長臂間滑落，啪嗒的落在羊皮紙卷上。
林落白眨了眨眼，覺得酸澀的厲害，但是她沒有再回頭看，走出了小二樓。
「素兒，你算是明白了吧，你永遠不可能改變皇上。」一個低沉蒼老的聲音轉來。
「父親……父親！」一個酸澀至極的聲音傳來，如果第一句父親都是強制壓抑，後面一句是崩潰的爆發，是上官素心的聲音。
「素兒，你皇后之尊從小被為父呵護在掌心裡，夜肆剡竟這樣負你！」老先生的聲音憋得中氣十足：「我的素兒幾千里加急，幾夜都沒有合眼，千里良駒都累倒了幾匹，換來的是什麼？就是那小子看也不看一眼？」
「且不說五年間，素兒雖貴為皇后，但是夜肆剡幾次宿在棲鳳宮了？五年的時間連子嗣都不曾有，他怎麼會不知道民間朝堂是怎麼議論素兒你？他不會不知道一個女人無所出又出在帝王家，對皇后意味著什麼？」
「父親，父親，您別說了。」上官素心撲倒在老先生的懷中，背部劇烈的起伏，顯然老先生說得每一處，對她來說都是切膚之痛：「我心中有皇上，為什麼我心中的是他？」
「素兒，素兒。」老先生輕撫著上官素心的背，然後語氣一沉：「聽說這次皇上執意出兵盛倉是因為當年的睿王妃。」
「父親……」上官素心遲疑。
「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不能跟為父說的？皇上執迷不悟是不是為了五年前的睿王妃？聽說她還生下了孽子！」老先生責怪道。
上官素心沒有說話。
「女兒，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為了這個女人皇上能不顧時局發動戰爭，她還有皇上的子嗣，不管宣璽對盛倉戰爭是贏是輸，我們上官家都是這場戰爭中炮灰！」老先生的嗓音里透著一種果然如此的急切。
「如果夜肆剡真的迎回睿王妃，宣璽皇宮哪還有女兒你的立足之地？」老先生撫著上官素心的鬢髮，聲音悲愴。
「如果宣璽對盛倉兵敗，宣璽陷入水深火熱，上官家族只有為夜肆剡陪葬。女兒啊，你可不能糊塗，這種時候就該下定決心，拿主意！」
「主意，什麼主意？」上官素心抬起朦朧的淚眼。
「這場戰事不管結果如何，宣璽跟上官家族一樣，必然經歷一場後果不堪設想的折損與虧耗，帝君御駕親征在外征戰，在浩劫與折損中在國中揭竿而起，把握局勢，為萬民穩住政局，為父此次出京，已經著手在各個要職之處安插了自己人……」
「父親！」上官致還沒有說完，上官素心就厲聲打斷了他：「父親如何敢這麼說？可是謀逆亂黨之詞。」
林落白的視線也銳利起來，林落白知道如若兩國開戰，宣璽大軍開進他國，必然引起國中政局動亂，難免有人興起異心，沒想到這個上官致如此沉不住，剛剛弄清了情況就做起了好盤算。
「素兒，低聲！為父知道你心中有夜肆剡，如果不到萬不得已，為父豈不願做一個忠肝義膽肱骨之臣，可是現在且不說宣璽即將風雨飄零，賢明帝君一意孤行，且說我們上官一族，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上官致厲聲說道。
「皇上登基五年以來，雖然上官一族在皇子奪嫡中立下赫赫功勛，但是皇上是如何忌憚外戚憂患你是看在眼裡的，五年來我們上官家族雖然在世人看來應該如日中天，但實際上五年來上官一族的勢力在皇權的壓迫下甚至在萎縮。本來為父想，只要女兒你坐穩後宮，母儀天下，就是上官一族的榮耀，老父也沒有什麼可求的。但是現在他竟然為了一個流落在外的女子動搖國本，只要她們母子回歸，女兒，這宣璽後宮可還有你的立足之地？不若另外扶持二皇子登基，二皇子本來是先皇屬意的大統之選，最重要的是……二皇子痴傻，他永遠不會拋棄上官家族。」
上官致喋喋不休的說，老臉潮紅充滿希冀。
「父親，你竟然連人選都想好了！」看得出來上官素心的驚訝程度不低於林落白，這個上官致不僅僅有意皇權顛覆，竟然已經選出了他認為的完美角色，甚至他在出發前，已經為了這個謀算進行鋪墊！
「父親，我不允許你這樣做，皇上是我的夫君，他是你的兒婿，上官家族世代忠賢，怎麼能做出如此叛君逆反之事，夜肆剡會怎麼看我？他對女兒唯一的情義也會被斬斷，父親，那樣女兒就再也不會有希望了，父親，求你看在女兒的份上，放棄這計劃！」上官素心緊緊的抓住父親的衣袖。
「女兒。」可是上官致慢慢拉開上官素心的手，蒼老的眼眸中眼神深沉而堅定：「你在五年前就沒有機會了。」
上官素心的臉色暮然一白。
上官致緩緩的說：「你會從那個門裡走出來，是因為你沒有告訴皇上你知道百里清塵還活著，皇上就對你無話可說，如果，皇上知道五年前，是你找到半人不鬼的百里清塵，是你把她送給了當時要用百里的鳳凰命給尉暝薩皇子復魂的盛倉皇帝，如果當年盛倉皇帝真的如同他所說是要用百里清塵引魂，那麼今天什麼事都沒有，你依然是為宣璽立下汗馬功勞的一代賢后，可是百里清塵沒有死，她沒有死，你就成為皇上的敵人，是蛇蠍毒后，只能成為睿王妃與皇上重歸於好的犧牲品……」
上官致一字一句的說，看著女兒一分分呆若木雞。
「不，總會有辦法，總是有轉機，當年夜肆剡與百里清塵那麼相愛，不是出現了轉機！這次一定也可以！」上官素心拚命的搖晃腦袋，更用力的抓住上官致，混亂而絕望，但是偏偏死死的拽住什麼不肯放手。
「女兒，是有轉機！」上官致扶住上官素心，火熱的看著自己女兒的顏：「素兒，上一次的轉機是宣璽改朝換代，這一次也是。素兒你聽為父說，如果夜肆剡不再是帝君，只要上官家族如日中天權傾天下，到時候他夜肆剡的眼睛里，只能有你。」
「肆剡的眼睛里只有我？」上官素心像是夢囈一樣的重複，灰敗的眼神中全部是瘋狂的希冀。
「對，他的眼睛里只會有你，素兒這件事並不困難，由此地進入盛倉，宣璽與盛倉只有一個凌雲關，一旦夜肆剡真正動兵，就製造輿-論夜肆剡美色禍國亡國之君，夜肆剡與盛倉交戰之機會，上官家族順應天意守住凌雲關，夜肆剡腹背受敵窮途末路，改朝換代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
上官素心一聽到窮途末路之時，眼睛狠狠一刺痛，上官致趕緊說：「改旗更張的時候，就是你跟夜肆剡相守之時，甚至，這段時間你什麼也不用做，只要你陪在皇上身邊，皇上敏銳多疑，你在他身邊，沒有人比你更能讓他免除他對上官家族的猜疑，更加有利於大計。」
「是嗎？我可以一直在皇上身邊，永遠在皇上身邊？」上官素心大口呼吸的說。
「是是是，他永遠屬於你，只跟你在一起……」上官致蠱惑的說。
林落白深深的擰著眉，心中翻騰沸躍，正在這個時候，突然覺得一陣動蕩，像是整個空間被看不見波紋波及，整個站不穩的晃蕩，林落白來不及不適，就有更大的一股力量波及到她。
林落白做了一下準備，果然巨大的力量席捲了她，整個身體像是之前一樣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牽扯，眼前的上官素心與上官致快速模糊，下一秒林落白已經置身於一片荒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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