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521 去狩獵吧!
黑暗的地下空間,因為沒有窗戶也沒有供暖設備,陰冷非常。
遠處一面牆后的水管滲漏,一滴滴水珠從天花板的縫隙中滲透進來,由於濕度太高,那裡的牆體發霉,上面結了一層厚厚的青苔。
四周沒有聲音,昏黃的燈光勉強夠人視物,藤本千佳在這樣的環境中醒來。
她頭腦並不清楚,渾身僵硬,像被禁錮在一個異常狹小的空間里。
她費了很久才看清對面那扇結著青苔的牆壁,因為她只有一隻眼,在黑暗中看任何東西都很困難。
她企圖移動,但是不能,企圖說話,發覺臉上包著厚厚的紗布,什麼也說不出口。
她甚至不能很好的扭動脖子,整個人的骨骼肌肉都不像她自己的,當聽見身側的黑暗中傳來輕微動靜的時候,她很想朝著那個方向看,結果身體卻完全不受大腦控制,一動不動。
好在片刻之後那動靜就到了耳邊。
那是個人,緩緩從黑暗中走來,走到了她身邊。
那人似乎是知道她現在的狀態,刻意配合她,走到了她視線所及的那面牆前,人影在眼前晃過的時候藤本千佳努力瞪大了眼睛,她在黑暗中已經待了太久,任何人都能給她帶來希望!
然後她看到一張熟悉的容顏。
蒼白,冷硬,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正淡淡望著自己,那是藤本齊真,這樣的發現不好也不壞,她瞪圓了眼睛與他對視,希望他能從她的眼中看出她的期盼,她要他放她出去。
藤本齊真接到藤本千佳醒來的消息后趕到。
今日已是他們回到本家的第十日。
大型手術,縫合傷口,包紮上藥,這十天里他們經歷了很多,他幾乎日夜未眠守候在病床邊,看著眼前的女人經歷生死一線,最終她在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奇迹般的走了回來,而此刻她看著他,像是根本已經忘記了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藤本齊真在心底冷笑起來,笑著他那冰涼的嘴角亦忍不住輕輕上揚出一個弧度,他盯著藤本千佳,其實看到的也不過只是她的一隻左眼,她臉上的其餘部分都包裹在厚厚的紗布里,同她如今異常短小的身體一樣。
只是那隻眼裡的情緒是多麼無知而單純啊,看著明明似祈求,冷意同命令卻藏在深處。
她刻意做出乖順的模樣,就同她嫁給他之後的每一天一樣,又不甘又委屈,又懼怕,又深深恨著他這個丈夫吧。
藤本齊真嘴角笑意加深了。
「千佳小姐,您醒了?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事么?」
他淡淡開口,末了想到了什麼,淡笑補充,「您不能開口吧,那記得就眨一下眼,不記得就眨兩下好了。」
他又叫回了她千佳小姐,這個稱謂不妥,藤本千佳卻沒聽出來,她只用力瞪著藤本齊真,還因此刻的狀況而迷惑,努力眨了兩下眼。
「哦,原來您已經不記得了么?那千家小姐,您現在感覺如何,有沒有哪裡疼?」
疼么?
藤本齊真循循誘導的聲線里藤本千佳愣了愣,感覺渾身上下的異樣感更明顯了,她皺起眉頭,還是眨了兩下眼。
「呵呵,不疼了是么,千佳大小姐果然勇敢呢,屬下真為您的成長感到高興,千佳小姐也終於長成了一個有擔當有力量的大小姐了。」
這一句怎麼聽都是嘲諷,藤本千佳這才聽出來藤本齊真用詞詭異,講話的語氣也有些陰陽怪氣,她很反感他這樣,憤怒透過眼珠宣洩出來,對上藤本齊真的眼的時候,冥冥之中卻又自心底深處揚起一股不安,讓她焦慮,不知所措。
這些情緒藤本齊真都看到了。
他心裡愈發的冰冷,臉上的笑容也帶起越來越多的寒意,當藤本千佳開始害怕的時候,他終於不再跟她賣關子了。
「千佳小姐,您不覺得此刻的情形有些異樣么?你難道沒有感覺出來,有什麼不同?」
不同?
藤本千佳愣然的盯著藤本齊真的臉,看他似笑非笑含著惡意的表情,她這才察覺到藤本齊真受傷了,他的一個耳朵包著紗布,他的一條胳膊缺失,那裡的衣袖空空蕩蕩,在看到那衣袖的時刻藤本千佳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中,她呆愣著,感覺腦海深處有什麼恐怖的東西蠢蠢欲動,即將撕裂而出!
藤本齊真敏銳捕捉到這些變化,開懷大笑起來。
笑著他揚手一揮,命人抬進了一面巨大的穿衣鏡來!
鏡子被安放在藤本千佳的對面,一瞬將她的整個視野填滿,她瞪著獨眼,隨後便看清了,看清對面的鏡子中央出現了一個怪物,整個腦袋包著白紗布,只露一隻眼睛。
那頭顱下方不是身體,沒有四肢也沒有軀幹,只有一個巨大的黑灰色瓦罐。
那怪物被固定在罐子中,只露出一個頭一隻眼,正驚恐的盯著她看!
藤本千佳嚇壞了,她下意識想要往後退,一動,身體不受控的感覺更加強烈,她的背脊恨恨撞在了一個冰冷的物體上,結果整個世界都像是天搖地動,頭腦眩暈的時候,她終於感覺到了藤本齊真口中的疼!
只是這已經根本不重要,重要的事她除了疼痛,還察覺了另一件事!
就在她動起來的時候,對面那鏡子里的怪物居然也跟著她一起動了,朝後努力退去!
結果它身下的瓦罐隨著移動劇烈搖晃起來,就在她因為頭暈而臉色蒼白的時候,她不期然抬眼,望見的就是那繃帶怪物在瓦罐里不斷晃動的身軀!
藤本千佳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她逃不開,叫不出,只能用這隻眼死死盯著那怪物!
直到她從它眼中看出無比驚恐的情緒,直到意識中一個最恐怖的念頭撕裂而出衝上腦海,她極力否認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側藤本齊真伴隨著大笑的聲音,那聲音無比冰涼無比惡毒!
「呵,這才回過神來么?你之前居然沒發現自己的視角有問題?你沒發覺你看任何東西都是仰視么,因為你現在整個人只有不足一米高了啊!」
被毀容被挖眼,被斬斷了雙手雙腳只餘下了軀幹和頭顱的藤本千佳,已經徹底淪為了怪物!
只是饒是如此她還是活了下來,撐到他把她帶回家,撐過了手術,一直活著,直到他把她放到這個密封的罐子里養起來!
這就是那晚山道上,那個名為安潯的女人最後望來那一眼裡藏著的秘密。
她告訴他,她不殺他,也不會殺掉藤本千佳,當場殺死一個人有什麼過癮的,將一個人打入地獄,再將她永遠留在地獄,那才是最完美的懲罰!
她在那晚完成了自己的盛宴,而之後的收尾,她全全交給了他負責!
冷冷的,藤本齊真在心底笑開來,對著眼前瓦罐中醜陋的繃帶女人,越笑越開懷。
這是她自找的,都是她自找的!
但凡那一晚她看見他的傷,能有半分痛苦半分憐憫,能想到昔日他日夜守護的感情流露出半哪怕分他想要的情緒,那麼他絕對亦會顧及多年的相伴,顧及兩人夫妻的情分,顧及心中殘留的感情,將她帶回本家全力救治,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他至少會好好的養她直至臨終。
只是她沒有。
至始至終都沒有。
至始至終她還是那個自私自利的藤本家大小姐,只想著她自己,將他的感情他的命視為草芥,從來沒有放到過心裡去!
好,那好啊。
藤本齊真在心裡狠狠發笑,既然如此,他還是選擇救她,花了大價錢,花了整整十個日夜,聘請了無數專家將她努力救回。
之前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多麼擔心她會挺不過去啊,多怕她會死在那一場接一場的複雜手術中!
那樣他還怎麼享受之後的人生?
如果她死了,又怎麼像如今這樣好好的感受一下,什麼叫地獄,什麼叫生不如死?!
「千佳小姐,您知道這個罐子是什麼么?」
藤本齊真幽冷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這叫人彘,是中國古代一種很奇異的刑法,將砍掉了四肢,挖掉了眼睛和舌頭的人浸泡在藥水里,然後養在這樣一個罐子里,就能維持他們的生命呢。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尋到了製作人彘的古方,失敗了好多次才配出了最合適的藥劑,為您準備了這個特別的安身之處。」
「千佳小姐您放心,醫生說了,您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只要看護得當活個十年八年是絕對沒有問題的,而這世上還有什麼比人彘的藥罐最適合的看護方法?」
藤本齊真在藤本千佳努力抬頭望來的視線里愉悅笑起來。
「您是安潯那女人送給我的禮物呢,原來她竟是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麼。」
笑著他輕輕伸手,撫過藤本千佳包著紗布的臉。
「說不出話,就再也不會有口無心;沒有四肢,就再也到不到其他男人身邊去。」
「從今往後您唯有一隻眼,可以好好的看看您如今的模樣,看看我是怎樣盡心儘力照顧您的。您放心,我每天都會來看您,會用盡一切手段幫您續命,爭取讓您長長久久的,一直活到我死的那一天!」
「哈,哈哈哈!…」
冰冷的地下室里,當藤本齊真終於忍不住內心澎湃大笑出來的時候,面對鏡子中恐怖的殘軀藤本千佳終於徹底崩潰!
她想大叫,卻是根本叫不出來!
她想逃走,卻是根本動彈不得!
如今她這副模樣連死都做不到,她的大叫變成痛苦嗚咽,她的逃亡僅僅只是封在罐子里殘破身軀的瘋狂扭動,那痛苦姿態刺激了身邊的男人,引得他更加瘋狂的大笑起來!
伴隨著笑聲,鏡子里的女人流下絕望的眼淚,扭動的身軀像只大號的蠶寶寶。
咚——咚——
瓦罐被殘肢撞擊,發出沉悶聲響,只是無論是她的眼淚她的痛苦還是她的掙扎,都是那樣無力,再也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最終鐵閘關閉,將藤本大小姐的後半生徹底封閉在這幽冷的地下空間里。
——
霍城醒來之後又在景譽深的診所住了一周。
這一周時間裡兩人心照不宣都沒有提起海島同身份秘密的事,只做回最普通的一對小情侶,整天認認真真的養傷,甜甜蜜蜜的相處。
一周后霍城可以下地行走,兩人搬回了霍家老宅。
一切塵埃落定確保談話安全之後,他們在一日午後秉著嚴肅認真的態度,把所有問題都攤開進行了一場交心相談。
談話的內容大抵沒有什麼意外,安潯就是當年死掉的辛藍,因為某種她本人也不清楚的原因死後靈魂寄託到了安家大小姐安潯體內,重生三年之後她化身NYX,走上復仇之路。
所以嚴昊涵,祝曉青,關祺還有秦可兒都是她殺的。
當年倉田姐妹案,零四的案子,老山族的案子夏晴的案子,還有霍凌風醫院的那場對決里,與霍城交手的,也全部都是安潯本人…
她化身為NYX,目的不僅僅是為了復仇,還為了方便獲取生存必需的血液,重生之後她變成了特殊體質,單靠攝取普通人類的食物無法滿足身體的需求,她必須定期喝血才能保證這具身體的正常運作。
「所以我運用NYX這個身份有一半的原因也算是身不由己。」安潯盤腿坐在床頭,一手拉著霍城的手,對上他靜靜望來的視線,有些心虛的摸摸鼻子。
「不過我也承認中間我有一些事做的不對,比如老山族那一次我騙了你,還有那次軍工廠的地下對決,我知道你會去的,就在那裡等著你…」
「這些是我沒做對,那時候我比較貪玩,就覺得和你那樣玩一玩也挺有意思的,打打殺殺這種事這個世上除了你還有誰能讓我玩盡興啊,揣著秘密的感覺反而讓我莫名更加興奮咳咳…反正就是,沒有想太多…」
她就是那樣追求刺激的個性,而且一貫的我行我素。
當初她恐怕根本沒有考慮過真相若是有一天曝光了,這些鮮血淋漓的對決會對他們的感情造成怎樣的影響。
這或許是出於過度的自信,也可能是感情沒有抵達更深程度的時候下意識的選擇。
就像兩人談戀愛,並不是所有人一開始都會習慣天天陪伴戀人窩在一起過二人世界的,有的人依舊喜歡和朋友胡鬧喜歡自己的空間,會不自覺冷落另一半。
只是如果感情足夠深,或者在交往的過程中一步步加深了,慢慢同一個人在同樣的情況下的選擇就會開始變化,比如變得更加願意同戀人黏膩在一起。
這樣的類比放在安潯身上,便是她一開始只為玩樂隨心所欲的作風,而這些相對自私的選擇隨著之後兩人感情的加深,慢慢就被她忽視了。
等到她真的深愛了真的將霍城放到了心裡去,她就不再覺得隱匿身份的那些對決很刺激很好玩了,等到真相大白的這一天,她更是不好意思了,開始後悔了。
這些背後的故事霍城想象得到。
他本就敏感,在感情里更甚,他其實察覺得到安潯對他的感情有一個循循漸進的過程,她並不是從一開始就很喜歡他的。
至少在他已經情根深種在她答應做他女朋友的時候,其實她仍處在懵懂青澀的狀態,是之後的時間和經歷,慢慢一點一點將他們的關係拉近了。
「所以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霍城靠坐在床頭,任姑娘拉著他的手根根把玩著指尖,在她說完之後片刻淡淡開口。
安潯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問題,抬頭的時候竟還有些意外的羞澀了。
「唔,我想最初最初的話,大概可能是狂野聖戰的時候?」
這個答案讓霍城也有些意外,他沒想過會是這麼早,兩人沉默對望了一會兒。
其實真要說起來那時的感覺更像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情愫吧,對於安潯這種根本沒有戀愛經驗的當然無從把握,也是後來回頭再想想,將兩人自相遇以來的種種都細緻想過,她才感嘆得發覺,其實那時候她看他,已是那樣不同。
畢竟那一晚啊,在那間小小的暗室里,沉浸在一地的月光中,他一定是不知道的,當時他看她眼神是多麼溫柔,他的那張臉,又是多麼驚世駭俗的好看啊…
安小潯想著甚至有些陶醉起來。
當初那麼大一個帥哥那麼喜歡我呢!~
對面霍城當然猜不到丫頭對著他還在歪歪他的顏,在安潯走神的當口輕輕捏了捏她的指尖:「那後來你突然答應跟我交往的原因又是什麼?」
「嗯?」安潯這才回神,想著又好笑的彎起了嘴角來。
「這個啊呵呵,這個就更有梗啦,話說你還記得蘇怡被綁架的事情么?當時綁架她的就是我剛剛跟你提過的小E,他為了考驗你綁架了蘇怡,要向我證明你不是值得我喜歡的男人呢~」
「值得我喜歡的男人」這個稱謂讓霍城愣了愣,眼看著對面姑娘展顏露出一抹又大又得意的笑!
「結果事實證明是他輸了我贏了,那晚你的表現根本特別好!其實那天小E在蘇怡身上放了通訊器,所以——,嘿嘿嘿~」
丫頭百轉千回意有所指笑起來的時候,那雙清亮大眼睛里明媚的情緒讓霍城得到了答案。
所以那天晚上他所做的事所說的話,她全部都看到了也聽到了…
包括蘇怡那晚的投懷送抱,還有他那番信誓旦旦關於必須得到的人的大膽宣言,她全部都在通訊器那一頭,咳咳,完完整整的看了一場現場直播…
這一下輪到霍城有些窘迫了,他微微不自在的垂了垂眼,靦腆的樣子惹得安潯哈哈大笑出來!
這可是她這輩子最好的回憶之一哇,根本是最甜蜜最得意,話說他有什麼好羞澀噠。
想著安潯嬉皮笑臉蹭過去給她家大男神香了一個么么噠,用實際行動表示了她此刻無比愉悅的心情!~
那樣的笑容讓霍城嘆了口氣,也讓他忍不住跟著揚起嘴角來,關於他們之間感情的種種發展到底是理出條線來。
最初是他窮追不捨,而她曖昧以對,那個時候她是不屑的驕傲的,同時也是認真想殺他的,表現出的態度若即若離。
後來在狂野聖戰她放過了他一次,同時也決定了不利用感情來實現殺他的目的,收回曖昧之後,反而讓他感覺到了第一次的疏遠。
之後便是青城雨夜一晚,那一晚她情緒波動,很可能還隱隱察覺了心裡不該有的情愫,反而激起了殺心,便有了情人節天台那晚的生死對決!
只是那一晚她沒能殺得了他,還因為軍刀一事有所觸動,之後兩人繼續保持距離,直到蘇怡出事,昭然了心意,她忍不住來找他,兩人確立關係。
只是那時的他們感情或許還僅僅建立在他愛她的基礎上。
她很清楚明白他的感情,因為感動和需要選擇了同他在一起,對於她而言他存在的更大意義是一個很愛她很符合她要求的戀人,卻不是一個她很喜歡很在乎,想要相守一生的戀人。
這樣的態度在之後丫頭的言行中表現得尤為明顯。
她一方面堅持與他對決,另一方面為了復仇不惜同其他男人鬧出各種緋聞,完全忽視他的感受,那個時候她對有心動有喜歡,但是那樣的心意是遠遠比不上他對她的感情的。
此後隨著兩人感情的加深,他們的第一個轉折恐怕便是因為莫錦心鬧的那次矛盾。
那是安潯第一次真正在意他的過往,第一次真正在意她是不是他的唯一。
那一次他們鬧得很大,甚至最後差一點悲劇收場,在醫院炸斷了一條手臂又復原之後她終於回頭找他,和好之後他們的感情明顯更上了一層樓。
再之後便是第二次的轉折,這一次的表現方式同樣是矛盾,他們甚至差點因此天人永隔…
而這一次她需要確認的是他的感情,是他是否能信守諾言與她同生共死。
她考驗他,而他通過了考驗,再之後便是如今這樣的相守,她在海島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來救他,看來是真的把他死死放到了心上!
所以這就是他的姑娘,她驕傲又不安,自信卻多疑,行事還無比彆扭加歪曲…
每一次當她對他的感情變得更深之後她的焦慮和懷疑就要跳出來作祟,然後被她狠狠求證,弄得他和她都跟著遭殃,生生要脫掉一層皮才好…
這樣的安潯讓霍城無奈又失笑,結果原來他每一次最痛苦最不解覺得最看不透他心愛的姑娘的時候,都是她更喜歡他了更在意他了更想和他一生一世生生世世了的時候,只是她每次感情的宣洩都靠丟炸彈,他是多麼慶幸他能過五關斬六將活到現在,不然根本連知道這一切的機會,都沒有。
輕輕的,揚手摟上懷裡丫頭柔軟的肩,指尖在她細滑的髮絲繞過,理順她心裡小小的不安,給予無奈又縱容的安撫,懷裡姑娘眨了眨清亮的眼,終於安心笑起來。
兩人又是黏膩了一會兒,安潯坐起來,雙手再次交疊在一起,她要提今天最重要的議題了。
「阿城,這些你都知道了,所以我也不再遮遮掩掩了,霍凌風是當年案子的主犯,他是姦殺我妹妹的兇手,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清淡一句,所有的笑意同溫存斂去,霍城凝望上近處姑娘沉靜下來的眉眼,輕聲應她。
「我是一直要殺他的,這也是我為什麼幾次要殺你的原因。從最初起我就知道要動霍凌風就不可能繞過你,因為你是絕對不可能看著霍凌風涉險卻無動於衷的。」
這些話你無需否認。
我早已知曉。
在接觸你越多接觸霍凌風越多之後我已經幾次三番的去調查過你們的資料了,關於當年你們之間所有的事都幾乎都知道。
我知道霍凌風不單單隻是你的侄子也不僅僅只是莫錦心的兒子那麼簡單,你對他有喜愛,有愧疚,有憤怒,也有厭棄。
因為他是你一手帶大的孩子,也是你最終辜負的孩子,其實你一直把他當作你的責任,也把他之後誤入歧途的罪責歸咎在自己身上。
因為我也有妹妹,因為我親眼看著妹妹死在眼前,所以這樣的感情,我懂。
我懂什麼叫不能割捨,也懂什麼叫與對錯與旁人皆無關,感情如果可以用理智來衡量那就永遠都不會是最真心的感情,所以這樣的霍凌風註定是我們之間的一道坎。
當我要殺他的時候你夾在中間,讓我很矛盾。
當我想愛你的時候他夾在中間,讓我很迷茫…
「那一次我去醫院殺霍凌風,打定的主意就是我用NYX的身份殺掉他,然後至此捨棄這個身份再也不用。」
「以後我們之間就沒有霍凌風也沒有NYX,我只是安潯而你只是霍城,我們單純的在一起。是我殺了霍凌風這個秘密我一輩子都不告訴你,只是後來我還是失敗了…」
垂眼說道這裡,輕嘆口氣,安潯抬起頭來。
那一瞬她的眼神里都帶著力度,那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最終做下的決定,她拉起霍城的手,望入他的眼,認認真真一字一句的告訴他:「所以阿城,我決定不殺霍凌風了,我願意退一步,讓當年的案子真相大白,讓法律來制裁他,送他去坐牢。」
「哪怕當年案發的時候他還未成年估計也判不了什麼重罪,我也不計較了。我不想讓他成為我們之間的阻礙,但是阿城,為了小紫我也絕對不可能放過他,讓霍凌風坐牢是我能做的最大妥協了,我希望你能答應我。」
掌心傳來的力度溫暖炙熱,說出這樣的話,她一瞬不瞬凝望著他的眼,細細判斷他的每一分神色。
那一刻霍城看到的是長大了成熟了的他的小姑娘,是愛著他為他著想做出了巨大犧牲后,從彷徨到痛苦再到理清了所有變得堅定又勇敢的他的安安。
他知道這個決定對於她而言有多難。
他更知道今日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她將他放在心間的哪個位置上。
其實他根本沒有半點顏面來要求她做出一分一厘的退讓,當年的罪孽是霍凌風犯下的,當年的錯誤是他和他該共同承擔的,是他們對不起她是他們造成了辛家一家的悲劇,而這時候她卻堅定的告訴他,為了他們的感情她願意放棄,她選擇用法律的途徑讓昔日的錯誤得到了結。
對面那雙青黑的眼眸里的堅定教人心疼又感動,霍城伸手輕輕繞過姑娘耳邊一縷秀髮,別到她耳後。
「霍凌風已經死了。」他突然開口。
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轉彎,正認真等待結果的安潯觸不及防愣了愣,小嘴都張了開:「死了?怎麼,怎麼死的?!」
耳邊輕繞著她的發的指尖依舊那樣溫柔。
「那天在海島,對方保險起見綁架你的同時也去綁架了霍凌風。後來海島塌陷鐵塔墜海,那時候霍凌風跌出來我看到了他,但是當時鐵塔下沉的速度太快根本來不及救人,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跟著鐵塔沉入了海底,找不到了。」
霍城說話的聲音很平靜,表情更加平靜,在那樣的平靜中安潯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只是,只是你為什麼都沒跟我說啊?」
他輕輕緊了緊握著她的手,墨瞳輕抬:「之前沒有機會。而且逝者已矣。」
面對這樣的霍城安潯有些語塞,她不知道他是真的像表面上看著那麼淡定還是必須在她面前表現出淡定,一邊消化著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她一邊提溜著眼珠仔細觀察霍城的表情,企圖從那張萬年淡漠的臉上看出深層的情緒來。
「…所以說,霍凌風死在海島上了?」
「嗯。」
「因為一場意外,因為來不及救他?」
「嗯。」
「是真的來不及么?不會是其他什麼…我是說,整件事就是這麼簡單,沒有什麼隱情了?」
對上丫頭狐疑打量上來的視線霍城終於無奈笑了,他捏捏她的手心:「沒有,能有什麼隱情?」
「嗯…」安潯遲疑應著,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消息太過爆炸性她有些回不過神來,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我只是不希望你不開心。」她望上他的眼。
在那樣的凝望中霍城輕輕笑起來:「有你在我怎麼還會不開心,你能回來就是我最大的開心了。」
直白的情話真膩人,安潯低頭抿了抿唇,努力讓自己的輕鬆和喜悅表現得不明顯。
對面垂眼,眸光落在兩人交疊的掌心上,霍城望著手心交纏的紗布:「你身體的事都跟我說全了么?你需要血,不定期攝入血液就會不舒服,但是只要定期攝入了就不會有其他問題,是這樣么?」
「啊…嗯!」安潯忙點頭。
「那你需要去找血了么,之前在海島上醫生給你留的膠囊已經全部弄丟了吧。」
他認認真真的回憶:「我記得你之前提到,準確來說應該是罪犯的血是嗎,你好像提過你要的是血里的惡念。」
咳咳,這個問題就有些尖銳了啊,她能不能不回答,飲血這件事就像是某種怪癖隱疾,她還是很想用遮羞布遮起來的啊…
那邊丫頭還在糾結,這邊她家男人已經替她做好決定了。
「去狩獵吧。」
他說什麼都是一副這麼又平淡又吊炸天的模樣:「我跟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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